木棉立刻挣脱那个怀抱, 侧头朝林珩低声道了句谢,再次看过去时,林慕安已经收回了视线,走到了马路边伸手拦车。
木棉立刻跑了过去。
在林慕安打开车门的那一刻,紧随着坐了上去。
他直接跟司机报了地址,随后手交叉放在膝头,坐在那里看着前方。双眼黯淡无神,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雨刷来回反复的擦过那片玻璃,水珠刚一覆上又立刻消失。
木棉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语调平缓的解释。
“他是来和我说你母亲的事情,我和他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过几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接触…”
“他说你手机打不通,也不想见他,所以让我帮忙转告一声。”
“刚刚我急着回去找你,没有看到前面有车,他顺手拉了我一把。”
木棉说完,顿了顿,看着那张没有情绪的脸,俯身凑了过去,睁着眼睛打量着他,声音放软轻哄。
“你不要和我生气,我不喜欢他的…”
“我很讨厌他。”
闻言,林慕安终于有了反应,他依旧盯着那片玻璃,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面容沉静,声音涩哑。
“你为什么讨厌他。”
“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听完,神色似缓和了几分,却依旧还是沉郁,木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给他擦着沾了雨水的脸,微湿的发。
纸巾一点点被透湿,木棉打算换一张新的,刚欲撤回,林慕安蓦然抓住了她的手,紧握着放在膝头。
他坐在那里,背脊挺的笔直,肩膀透过薄薄的布料,显得格外清瘦,木棉轻轻叹了一口气,倾身环住了他。
“一切都会过去的。”
.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安菱的面容已经被蒙上了白布,林父站在门边,满脸沉痛。
医生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节哀。”
木棉担忧地看了眼身旁的林慕安。
他步伐僵硬的走了过去,死死地盯着床上那道起伏,眼眶泛红,须臾,伸出手,指尖颤抖。
随着那层白布的掀开,安菱的面容暴露了出来。
惨白的干净,像是浑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一般,散发着沉沉死气。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林慕安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死死咬住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那泪水一串串从脸上滑落,比起外面的倾盆大雨,更要汹涌几分。
空旷而雪白的房间,少年站在床头,身姿倔强,漂亮的脸上布满泪痕。
眼泪还在从那双泛红的眼源源不断往下流,滑过白皙的脸颊,然后一路从下颌落到地上。
他的肩头在不住颤抖,看起来幼小又可怜,偶尔传出一两声细微的抽泣声,又很快被止住。
无声的哭泣更像是一部默剧,上演着只有自己能体会的悲欢离合。
木棉上前抱住了他。
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林慕安伏在她的肩头放声大哭,泪水很快浸湿了她的校服布料,黏在皮肤上让人极为不舒服。
但木棉却无从察觉,耳旁伤心到极致的呜咽,此刻让她心疼的想落泪。
眼眶一寸寸发酸,她咬住了唇,抱紧了身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渐渐止住,木棉拿出纸巾,把他的头从颈间抬了起来,看着那张哭花的脸,暗叹了一口气。
她细细擦着上面的泪水,纸巾很快被打湿,那张白嫩的脸一点点恢复原状,泪水却还在从那双微红的眼里渗出来。
木棉一边擦一边哄着。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你再哭,我就要陪着你一起了…”
木棉声音放得极柔,给他擦完脸之后,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走廊角落里放着一台饮水机,木棉倒了杯温水给他。
林慕安捧着一次性纸杯小口小口的喝着。长而濡湿的睫毛微垂,遮住那双通红的眼,热气氤氲。
初时铺天盖地的悲痛仿佛渐渐消失,从全身四肢抽离,只余酸涩的眼眶提示着方才的激烈。
心里空落落的,丝丝抽痛,泛着难以缓解的疼。
林慕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你妈妈是割腕自杀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藏的铁片,被磨得锋利,看起来应该预谋很久了…”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刚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林深站在他面前,低声的解释,语气沉重带着一抹悲痛,英俊的面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林慕安没有理他,表情漠然的盯着面前雪白墙壁。
空气安静无声,林深把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木棉。
四目相对,她摇了摇头。
外面雨很大,林慕安却执意打车回去,林深在一旁低声劝道,语气几近哀求。
“爸爸送你们回去吧,雨那么大,你身子弱,很容易感冒的。”
“顺便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这么晚了肯定饿了。”
“北街那家的海鲜粥你不是最爱吃了吗,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他眉头轻蹙,眼神恳切,看起来很可怜,像是一位被儿子抛弃的父亲,正在极力讨好。
正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慕安只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不置一词,越过他直接往门外走去,背影带着决然的利落。
木棉连忙跟上,门合上之际,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林深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停在林慕安身上,眼神复杂,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路上,林慕安都没有说话,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一回到家,木棉就把他推去浴室洗澡,待换好衣服出来时,整个人看起来才正常几分。
他穿着宽松的T恤长裤,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气,眉目干净工整,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柔嫩,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很快打湿了肩头白色布料。
木棉拿着干毛巾上前,踮脚帮他轻轻擦着。
头发不再滴水之后,木棉把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吹风机轰隆声响起,指尖濡湿的发丝慢慢变干,柔顺而细软。
自进门到现在,林慕安没有说过一句话,乖巧的任由她摆弄着,嘴唇紧抿,眉眼安静。
眼底却是无比暗淡,沉郁的看不见一丝生气。
厨房熬着粥,木棉打开了电视,放到他平日里最爱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的声音传了出来,安静的客厅瞬间变得无比热闹。
“我去洗个澡,你在这里乖乖看电视,恩?”
木棉轻声嘱咐,有些不放心。
她衣服方才也被淋湿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林慕安盯着电视屏幕,缓缓地点了点头。
木棉速度极快的冲了一个战斗澡,待出来时,客厅沙发上空荡一片,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呼吸骤然一窒,心头慌乱无比,木棉视线立即在左右搜索着,无果后推开了他的房门,最后终于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那团蜷缩着的身子。
心头滞涩感瞬间消失,木棉放缓了呼吸,慢慢走了过去。
他的头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几丛黑发,整个身子一动不动,木棉轻轻扯了扯他头顶的被子,柔声开口。
“怎么跑到我这来睡啦…”
“我煮了粥,你要不要起来吃点…”
他依旧一动不动,就这样蒙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像一只蝉蛹,隔绝了外界的联系,在黑暗中,静静度过着时光。
木棉轻叹一口气,把手底的被子扯开了一角,然后钻了进去。
里头的气息熟悉而温热,木棉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林慕安已经立即背过了身子,继续用被子紧紧蒙住了自己。
他的背脊弯起,一寸寸骨骼从薄薄的布料下透了出来,看起来有些骨瘦嶙峋,木棉身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然后把脸,轻轻的贴在了上面。
两人无声的静静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在木棉快要睡着的时候,面前的人动了,他转过了身子,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第36章 chapter 36
木棉瞬间清醒,仰头去看他, 果不其然, 那张漂亮的脸上, 又布满了道道泪痕, 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
对上她的视线,林慕安有些别扭, 立刻摁着她的头往怀里压。
脸在她肩头胡乱蹭着, 想抹去那些痕迹。
木棉任由他压制着, 张开手指穿入他的发间,慢慢梳理安抚着。
须臾,他动作停了下来, 伏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
木棉方才轻轻挣脱,身子稍退,把他的脸从颈间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 他水洗过的眸子清亮湿润, 眼角周围泛着淡红,睫毛浓密而濡湿。
木棉控制不住的把唇印了上去。
底下睫毛颤抖了两下, 似羽毛般轻轻扫过她的唇间, 木棉勾起嘴角, 刚退开, 面前的人已经自发的寻了上来。
林慕安微微仰头, 含住她的唇舐咬吮吸着,似久旱逢甘霖般,极力汲取着她口齿间的湿热, 突如其来的炙热让人难以抵抗。
呼吸渐渐粗重,腰间的手臂还在用力把她身子往里压,柔软与坚硬的碰撞,陌生却契合。
林慕安的唇渐渐落到了她颈间,湿热的吻一路往下,T恤宽大的领口慢慢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
腰间的衣服被推了上来。
顺着身体一寸寸试探。
然后在某处蓦然僵住。
木棉洗完澡通常不会穿内衣。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几乎是本能的,继续着方才的动作,喘息声响起,失控的前一秒,林慕安把她紧紧的扣在了怀里。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滑嫩软腻,让人爱不释手。
林慕安抵在她的头顶,深吸了一口气,须臾,翻身下床,浴室水声传了出来。
客厅里的综艺节目还在继续播放着,混杂着窗外的雨声,嘈杂而喧嚣,耳边空气却仿佛静止。
木棉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振聋发聩。
林慕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木棉正窝在被子里,睁着那双乌黑温润的眸子看着他。
房里窗帘没拉,有薄光透了进来,外面在下雨,室内微暗,林慕安愣在了那里。
这一刻,她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挪动着僵硬的脚步走了过去,林慕安一上床,木棉就立即窝到了他怀里,软绵的身子带着清香,方才的记忆滚滚而来。
他默默闭上了眼,习惯性平复着体内的躁动。
空气很安静,外面的雨小了很多,细微的声音轻不可闻,客厅电视也被他方才回来的时候关掉了。
外头阴雨绵绵,被子里却很温暖,两人的身子紧靠在一起,熨帖又亲密,睡意慢慢涌了上来。
先前的悲痛和绝望,好像瞬间都荡然无存,心间被填满的,都是粉红色泡泡,密密麻麻,充实的挤压着。
很奇怪,有些事情明明是让人痛不欲生的,但有着另一个人的陪伴,好像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或许爱情,就是这么神奇,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
没有什么事情,是用睡觉解决不了的。
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的这种话,也是非常有依据的。
至少第二天林慕安看着安菱遗体被火葬的那一刻,没有再流下一滴泪。
也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流的太多了。
安菱的葬礼非常简单,墓地只能临时选,林深动用了不少人脉和金钱,给她挑了江城很有名的一处,风景秀丽,环境静谧。
木棉莫名觉得好笑,人活着的时候,薄情寡义,死了反倒是露出了几分真心。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想让林慕安心头舒服几分。
一切尘埃落定,从山上回来,林慕安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木棉煮好粥端了进去,一口口喂着他,勉强吃下去半碗,他就扭开了头,一声不吭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周日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起床,不仅自己不肯起,还死死抱着木棉不让她起。
这几天都是阴雨连绵,外头雨水敲打声滴答作响,房里不甚明亮,倒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木棉依着他,两人这就样赖到了日上三竿,最后还是胃里开始叫嚣,林慕安才放她起来洗漱,把昨日的粥热了,配上一个青菜凑合。
吃过早午饭,木棉特意挑了一部喜剧,拉着他在沙发上看着。
演员剧情都很搞笑,木棉抱着枕头,乐得前俯后仰,笑倒在他身上。
不经意一仰头,却看见林慕安木着一张脸,盯着屏幕,神色毫无波动。
她收起了唇边的笑容,乖乖坐直在那里,只见林慕安睨了她一眼,淡声道:“不好笑吗?”
“好笑…”她睁大了眼睛,微微咬唇。
“那怎么不笑了?”他轻睇,神色无波的问。
“你不笑,我也笑不出来…”木棉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那不看了”,林慕安起身,一把关掉了电视,屏幕黑掉,他转身,看着木棉,神色如常。
“比起看电影,我更想和你睡觉。”
房间里的被子还保持着刚才起床时的模样,林慕安掀开躺了进去,阖上眼,像是在无声等待。
木棉踟蹰两下,最终还是滚进了他的怀里。
林慕安从后面搂着她,两人静静相拥。
实在是难以入眠,从昨晚到现在,睡眠完全处于饱和状态,木棉睁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窗帘下摆发着呆。
身后呼吸均匀起伏,不知过了多久,她转了转眼珠子,小声试探的叫了句:“林慕安?”
“恩?”
头顶立刻传来回应,木棉眨了眨眼睛,继续开口。
“你怎么还没睡呢?”
“睡不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抹慵懒,又有一丝疲惫,却是十分清醒,看来也是同自己一样,睡眠过多。
沉默片刻,木棉方才问道。
“那你在想什么?”
话音落地,却久久没有回应,久到木棉觉得他已经入睡。空气安静的能听到针落到地上的声音。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在想我的妈妈。”
平静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了出来,听不出一丝情绪,木棉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疑问。
“恩?”
“她总是很温柔的叫我阿慕。”
“抱我在怀里,亲我的脸,会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很温柔的唱歌。”
林慕安声音清浅的诉说着,语调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木棉看不见他的神情。
但是她想,那张脸上,也必然是平和而温情。
“木棉,以后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了”
他在她的耳畔开口,声音低沉,气息轻软绵长,数不尽的遗憾失落难过,密密麻麻渗了出来。
木棉转过了身子,抱紧他,仰头去亲他的唇。
“你还有我。”
“阿慕。”
“我会给你做饭,教你写作业,哄你睡觉——”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她的目光,真挚而坚定,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璀璨动人,温暖席卷而来。
林慕安情不自禁的低头,抵住了她的额,轻声呢喃。
“恩,我还有你。”
所以木棉,你可千万不要离开我,否则在这个世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
在家待了一整天,周一去上课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出有一丝异样,但木棉还是放心不下,破天荒的陪着他一起去上学。
两人已经很久都没有一起过了。
看得出他很开心,拉着木棉的手微微摇晃,清冷的眉眼暖意柔和,那副容貌颜色更甚,走在街上,引得旁人几分注目。
临近校门口时,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闯入视线,木棉步伐顿住,有些忐忑的侧目打量着身旁那人。
果不其然,他脸上方才的柔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却而代之的,是如黑云压境般的暗沉。
手指被攥得有些发痛。
木棉咽了咽口水,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林珩…?”
清晨街道来往人流不多,三三两两,骑车走路看手机,没有人发现这边气氛的怪异。
林珩面容沉静,淡定的走到了两人面前,余光不自然地看了林慕安一眼,随即对着木棉微笑。
“上次你们走的太匆忙,我有些担心…”
“所以就想过来看看…”
他语调平和,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是对好友进行简单的问候。
没有人回应他,沉默蔓延。林慕安站在那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却愈加阴沉。
看着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变成了这样,木棉不由有几分恼怒。
她开口,语气已失了平日里的和气。
“只要你不出现,我们就很好。”
林珩闻言愣住,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后飞快的平复下来,他笑笑,继续泰然处之,脸上看不出一丝恼怒。
“抱歉。”
“我没有想到你们这么不欢迎我,毕竟…”
他话语顿住,抬眼盯着林慕安,嘴角缓缓地荡起了一抹笑容,声音慢条斯理,柔缓而平和。
“哥哥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也只有我和爸爸了呢。”
第37章 chapter 37
他的语气就和往日里一样,甚至更为轻柔几分, 但木棉就是感觉身子一凉, 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条眼镜蛇。
而他们, 是他眼中的猎物。
僵持几秒。木棉在林慕安身子微动之前, 抓紧了他的手往前走了半步,呈一种保护的姿态, 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仰头, 无所畏惧的看着林珩。
“你错了, 他还有我。”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远亲不如近邻,像你们这样的亲人, 不要也罢。”
平静的音调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白皙清秀的脸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林珩饶有趣味的盯着她,打量着。
林慕安垂眸, 看着眼前那个毛茸茸的头顶, 手上用力,默默拉回了她。
然后上前, 挡住了她大半身子。
他抬眼, 盯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语气森寒。
“林珩, 别惹我。”
“有些事情可以失手一次, 也可以有第二次。”
林慕安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拉着木棉往学校走去, 步伐急促,面色阴沉。
直到越过校门,确定背影消失在林珩面前之后,他才放慢脚步,手上却没有放开。
此时已经打过预备铃,学生们都已经回到教室,依稀可见远处有几道匆忙奔跑的身影。
林荫路上空无一人,木棉任由他拉着。
“你还好吧…”
“以后不准见他。”
须臾,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木棉顿住步子,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林慕安掩下神色,再次平静的开口。
“以后不准见他。”
那双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木棉垂下眼,小声说道。
“又不是我见他,是他要来见我…”
“所以,以后、不准、离开我半步!”
林慕安几近一字一顿的开口,说完,紧盯着她问道:“知道了吗?!”
他的脸色语气都沉得吓人,木棉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或许说是早已习惯了他温软无害的模样。
木棉垂下了眸,小声的答应。
“好。”就算他不说,这段时间,木棉也不敢离开他半步。
两人又恢复成了一起上学回家,一起吃饭的日子。
只是林慕安却变得愈发依赖她,有时候在学校,旁人在场时,他也丝毫不加以掩饰。
“这个胡萝卜好难吃…”
食堂,人声鼎沸,他咬着盘里的胡萝卜丝,嘟嘟囔囔的抱怨,木棉安静夹着菜,不置一词。
“没你做的一半好吃。”
“闭嘴。”木棉轻斥,余光打量了下周围,大家都在各做各的,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黑眸,水汪汪的看着她,林慕安眼神委屈,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张嘴”,木棉夹了块排骨,送到了他唇边,眉头轻轻挑起。
林慕安乖乖的张开嘴,咬了进去,腮帮子微鼓,眼睛瞪圆,面容顿时柔和,嘴角轻轻翘起。
爱发小脾气,喜欢闹别扭,偏生又好哄的不行。木棉无奈的摇头,唇边却是住不住的笑。
安菱去世这段时间,他越发的没有安全感。
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蜷成团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而且浅眠,稍微有点声响马上就会醒来,只有抱着木棉的时候,才会安稳几分,
木棉舍不得他这样。
于是两人又睡到了一块。
有安然相拥而眠,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刻,但每每到最后,都是以浴室水声来收尾的。
在这段日子里,木棉几乎把他宠上了天。
变着花样做他喜欢吃的菜,陪他打游戏,教他写作业,哄他睡觉。
在学校也是言听计从,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木棉都依着他,就连上课也都和他同桌换了位子。
当然,李元的课除外,木棉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六月十八号当天,清晨,金色朝阳透过薄雾,为这个世界笼罩了一层朦胧光辉,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木棉做好早餐,看着林慕安走出来。额前黑发微湿,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底下那双大眼睛闪烁着朦胧的睡意。
“早”,木棉对他笑的格外温柔。
林慕安愣了一下,随后呆呆的回了一句,“早。”
两人十指紧扣的出门,到教室,木棉直接坐到了他旁边,铃声响,那位同桌进来时,见状熟门熟路的直接背着书包去了木棉位子。
和方芸目光对上,后者满脸不爽的把桌上书拍得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