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棉还是被阙清言带去了前宅的花园,低着脑袋字字句句地把事解释清楚了,末了声音细如蚊呐:
“阙…”她埋首,“我错了,瞒了您那么久,还一直都不跟您说清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棉痛定思痛,忙道,“您罚我吧,写检讨签保证书…罚什么都行的。”
半晌,阙清言的声音在她脑袋顶响起,平静回:“我没有体罚学生的癖好,况且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来罚你。”
话音刚落,林棉耳朵尖颤了颤,抬起头看他。
阙清言敛眸跟她对视。
她一副诚心悔过的神情,一眨不眨地看他,眼尾稍稍发红,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
本来站在她的立场看,帮表妹替课瞒着教授,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且她的道歉诚恳,认错态度很好,被揭穿还不忘帮表妹说句话,心思并不坏。
阙清言弯下腰,俯身,不动声色地斟酌想。
所以骗他一两句…也不是不能理解。
有佣人推着餐车从前院穿梭而过,见状跟阙清言点头打了声招呼。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你帮你表妹替课,瞒教授几句很正常。”
“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林棉眨了眨眼,又听他道,“上回的一千字检讨,就不必写了。”顿了顿,“以后,我的课也不用来上了。”
徐逐那句话在林棉脑海中过电般闪过:
我老板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记仇起来不是人。
“…”他果然还记着她骗她的事!林棉泫然欲泣,“您,您还是罚我吧…”
花园里人声寂寂,欧式雕花庭院灯在林荫中散着昏黄的光。两人正站在泳池旁,在灯光折射下,阙清言修挺隽立的周身映上了粼粼波光。
林棉这回是真的红了眼眶。
她就怕他不理她。
阙清言没有回答,林棉一颗心沉到了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凑近了。
一道阴影蓦然罩落下来,隔了咫尺的距离,男人抬起修长的手,雪白的衬衫袖口在眼前闪过,他拇指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睫,眼角的温热感一触即收。
他…
林棉屏住呼吸,无措地睁大眼。
擦完眼泪,阙清言收回手。
训诫也给过了,打一棍给一甜枣。林棉见他眼眸深暗幽微,淡漠的神情勾出一点笑意来。
她的眼睛乌黑,看人的时候像指爪柔软的小动物。阙清言失笑:“没有下次了。”
这句话他对她说过两遍。
今晚第二次,木眠老师,纵横漫画情场多年老手,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脸好不容易在冰凉夜风中降温成功,噌的一下,又烧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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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阙母的生日宴在宴会厅开始,切完二十几层的蛋糕,众人在席上落座。
阙敏正抱着小女儿哄,一眼瞥到弟弟在旁边坐下来,压低声问了句:“我可听说了啊,你刚刚跟一小姑娘去花园里偷偷约会,可不止一个人看见了。怎么,总算交女朋友了?”
阙清言漆黑的眼里还星星点点地漫着笑,沉吟回:“我的一位学生。”
“学生?”
薛敏当然不信,只是他的学生,怎么进来的这种场合?
除非是他邀请来的。
她刚刚在大厅里看了眼小姑娘,模样特别讨人喜欢,就是看起来太年轻了些。
薛敏调侃:“你这从哪里捡来的宝贝啊?”
此时,阙清言的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微信。
林棉:【刚才没有问…我以后还能来上您的课吗?】
又是一条。
林棉:【我保证不吵不闹不睡觉,以后再也不骗您了!】
林棉:【真,真的。】
宴席已经开始,阙清言看完信息,低眸一笑,没说话。
…自己撞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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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宴会开到一半,林棉非常没有礼貌地,中途匆匆离开了。
宴会来的名流人士众多,少一个多一个,没有人会去注意。
离开前林棉给林母发了简讯,阮丽淑以为女儿是不适应这种场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温言叮嘱了几句,就让司机把人送回去了。
林棉回公寓后,在楼下跑了三圈,揉着发红的脸一步一蹭地上了楼。
自从向阙清言摊牌以后,好像有哪里开始不一样了。
虽然现在阙清言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态度,但偶尔流露出的其他情绪,不再带有教授对学生的温和,非要说的具体一点的话,就是…他对她没再克制着客气了。
以往林棉不怕死地试探亲近他,都被四两拨千斤地拒了回来,或是被不露声色地警告了,而现在他却有来有往地奉还给了她。
而且…
林棉洗完澡出来,在床边踢掉拖鞋,边想边把整个人埋进被窝,抱着柔软的被子滚成一个虾球,半晌露出一个脑袋,咬被角。
而且,杀伤力巨大啊啊啊啊啊…
经此一役,林棉终于知道以前阙清言对她有多客气,有多容忍了。
半夜打鸡血,拖稿成性的木眠老师精神饱满地看完一部恐怖片,丝毫没有睡意,在职业良知的驱使下从床上爬起来,把这两天怎么都打不出稿的商插给勾完了线。
画完底稿,林棉放下压感笔,戳开微信的对话框又看了一遍。
她问阙清言能不能再去听他的课,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可以继续追…不是,去听他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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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许彤从加拿大回国,在航站楼落地的第一时间,许彤连行李都没放,直接奔来了林棉的公寓。
林棉帮着许彤在专业课上打掩护打了两个多月,后者感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捧住林棉的手按在心口。
“棉棉姐,我给你带礼物了。”许彤一脸甜蜜地回忆,感激涕零,“我和Ethan一起选的,你等下打开看看喜不喜欢,Ethan也说要好好谢谢你,是你拯救了一段旷世异国恋。”
林棉不忍心打击她,忍了忍,还是软声回:“许小彤。”
“嗯?”
“我被发现了。”林棉的眼神里充满安抚性,甚至还轻轻地摸了下许彤以表歉意,“你教授他…知道我不是许彤了,还知道我是来替你点名的。”
“…”许彤的笑容僵滞,半晌不确定地“嗯”了一声,“棉棉姐你是不是又开我玩笑了?”
许彤和林棉从小一起长大,没少被后者骗过。
关键是,每次被骗完,对方还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温驯模样,让人不相信都不行,有时候还要为自己的怀疑而深深自责,觉得怎么连怀疑一个清纯小姑娘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但是以前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现在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许彤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五分钟后,认清事实的许彤崩溃了。
林棉去厨房热了牛奶,小奶锅倒出来正好够两杯,装在厚玻璃杯中,一杯给了还没缓过神来的许彤。
她垂眸思忖,觉得还是不要把“那个阙教授正好还在这幢公寓里”这个事实告诉许小彤了。
许彤这几个月都忙着恋爱,现在才知道新学期这门课临时换了人来上。
原来上国际经济法的那个老教授是出了名的又凶又杀,现在换了新教授,替点名还被抓包了。许彤问了个关乎生死的问题:“棉棉姐,新来的教授杀不杀?”
新来的教授…
阙清言在阙宅泳池边的样子重回林棉脑海。他替她擦完眼泪后,她脸红得要命,以前画少女漫的羞耻场景都没能让她反应这么大过。
于是林棉顶着煮熟的脸,提了个很过分的要求,她问他:“您,您能不能不要笑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怎么笑,连唇角都没有明显勾起来过,但漂亮狭长的眼眸微眯,林棉能看出来,知道他就是心情很好。
“…你不用担心,”阙清言敛眸扫过她,淡淡的一句,“我不是在笑你脸红。”
林棉:“…”
脸,更,红,了,啊!

林棉回忆半晌,笃定回:“杀的。”
许彤看着对方红着的耳朵:“…”
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呢?
许彤刚下了飞机就来了林棉这里,待了会儿就要回学校宿舍整理行李,走之前又向林棉确认了一遍。
“棉棉姐,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上课啊?”
林棉从画稿里探出脑袋,点头。
不是说教授很杀吗?还是说——
“难道你最近开了本法学题材的漫画?”
摇头摇头。
没过几天,许彤终于领教到了林棉口中的“杀”是什么意思。


第16章
K大校内论坛人人皆知, 最近从老校区法学科研部转来了一位阙教授,给本科生上国际经济法。
听说人长得英俊无俦,课也讲得逻辑清晰, 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岭之花。
后排座位上,许彤抱着手机,把论坛帖子和错过的小道消息翻了个遍, 上课以来第三次长叹:“早知道!早知道我有这样的教授, 我一分钟的课都不会翘的啊!”
一旁的林棉从手袋中拿出笔记本, 在桌上摊开一页纸。
她对着那一页仔细端详三秒,接着放下笔记本端正坐好,煞有介事, 一副认真垂听的样子。
许彤悔得心都在滴血,远远地对着讲台上的男人偷拍了十几张,强打心情去看了一眼林棉摊着的笔记本。
那上面用血红的三个大字写着:
不能睡。
许彤:“…”
就在几天前,林棉还在和阙清言保证, 她来上他的课, 不吵不闹不睡觉。
之前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她都骗了他这么多次, 所以林棉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在他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信任度。
然而半小时后,林棉只想回到她给阙清言发保证的那一刻, 把信息给撤回了。
好…困。
汹涌袭来的睡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林棉撑着脑袋, 揉完太阳穴揉眼睛, 长发耷落, 垂落的眼睫在阳光下打着阴影。
“…”林棉重蹈前几节课的覆辙,困得都想咬笔记本了,哭着心说,这哪里是不吵不闹不睡觉…
这根本就是不吵不闹只睡觉吧?
讲台上,刚翻过上一页课件,阙清言抬眸,将视线从投影屏落向阶梯教室的后侧方。
林棉困得人事不省,白皙的脸侧被手心压出一道红印,偶尔回过神,颇为艰难地保持着短暂清醒。
阙清言的眸色深下去,收了遥控笔。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又挫败又委屈,一脸不情愿地困着,生怕真睡过去了他会生气。
那天她向他坦白的时候,也态度惶惶,眨巴着眼看他,没再敢叫他阙教授。
一个“阙”字说出来没了下文。
片刻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阙教授搁下手里的遥控笔,修长的手捡起了放在桌角的点名册——
开始点名提问。
投影屏上是一道合约案例分析,周围安静无声,都在屏声静气地等是哪个这么倒霉…
阙清言翻了一页手上的册子,平静道:“法学大二三班。”
林棉还在迷迷糊糊,就听见身旁的许彤悚然倒吸一口凉气,胆战心惊地压低声音:“不会是我吧?”
“林棉。”
这两个字吐字清晰,被阙清言念出来泠泠悦耳。
许彤没反应过来,愣:“我们班有叫林棉的吗?”
同一时间,林棉困得额角快要杵桌沿,蓦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清醒了大半。
她闻言站起来,眼里还带着朦胧的迷茫。
阙清言合起点名册,手指轻叩,声音平稳,道:“说说责任起讫适用的条款。”
他的神情自然,像是一次寻常不过的课堂提问。
林棉冷不防被他叫起来,默了几秒,愧疚低头:“对不起,我…”
根、根本听不懂啊…
“知道滞留权条款吗?”
“…”林棉尝试着看了半晌的课件内容,放弃了,惴惴地回,“不知道…”
林棉戚戚然,心说,他不会看到她刚才又睡着了吧…
阙清言神色淡然,像是并不在意,随口又问:“知道我叫什么吗?”
比起前两个,这个问题简单得出奇,简单得像是给她台阶下的。林棉莫名地愣了愣,看了他一眼:“阙…清言。”
林棉的座位与前排隔得远,阙清言像是没听清,她踌躇一瞬,又重复了遍。
她的尾音稍稍扬起,语调还带着犯困的柔软。
阙清言与她对视一眼,“嗯”了一声:“坐下吧。”
一堂课还在继续,等林棉重新坐回去后,思来想去,觉得有哪里不对。
阙清言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学生了,还点名把她叫起来,问她专业相关的问题。
他不像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她出丑的人,那为什么…
思索半晌,林棉回想了遍刚才他问她的话,突然回过味来,脸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
她看了眼远处身形颀长的男人,想了想,低头摸出手机。
戳开微信对话框。
林棉:【您要是】
第一条没打完,手抖发了出去。
林棉深呼吸再深呼吸,压着心跳继续:【您要是想听我叫您的名字,我可以当面叫给您听的。】


第17章
阙教授的课上叫醒服务效果显著。发完信息后, 林棉的目光远远地定在男人身上,维持着异常的清醒直到下课。
如果阙清言是一颗安眠药,那肯定也是药效最强, 失效也最快的药…
林棉捧着手机,面色通红地合上了笔记本,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冷静。
上课代签的事还没收尾, 课后许彤被点名去了趟阙清言的办公室, 临走前, 林棉安抚地对着小表妹说了三句话,神情认真而郑重。
第一句:“阙教授他有点凶。”
这个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就是耳朵有些红。
第二句:“所以许小彤你不要跟他…”良心挣扎一瞬, 林棉才睁眼继续,“不要跟他说别的话。”
第三句是发自内心的:“许小彤,我在楼下等你。”
由于林棉的表情实在太真挚,衬着那双水色分明的杏眸, 让人觉得这三句话简直就是警世箴言, 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许彤不知道这是某光明磊落的木眠老师幼稚的护食行为,简称吃醋。于是许彤第无数次又成功受骗, 战战兢兢地进了阙清言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林棉在办公楼下等到了回来的许彤。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许彤神情微漾, 扶胸口感叹,“声音还好听…棉棉姐, 让我飘一会儿, 我要背叛Ethan三秒。”
林棉还在为刚刚的欺骗行径而良心不安, 问:“他…说什么了吗?”
许彤神情幸福:“教授扣了我一半的平时分,罚了篇千字论文。”
“…许小彤,”林棉忍不住问,“那有什么好开心的?”
“棉棉姐,你一定是没和阙教授近距离说过话啊。”许彤捧心解释,“这是甜蜜的惩罚,长得好看的特权。”
林棉:“…”
林棉中途接了编辑的电话,打算直接回公寓,和许彤分道扬镳后,拐道走了出去。
从教学楼区绕出来是一片林叶葱郁的银杏道,隔着一侧林荫,后方是K大的篮球场。
她还没走几步,一个篮球倏然从身侧斜飞过来,砰地一声砸到了前方的垃圾桶,随后顺着轨迹悠悠滚到她脚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人追了过来,边捞起篮球边道歉,“刚才打球砸飞了,没砸到你吧同学——”
男生抬头看见林棉,愣了一愣,惊喜道:“学妹?好巧啊。”
又是上回那个小男生。
林棉听着这一声“学妹”,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应,艰难回:“同学,其实我不是你…”的学妹我比你大多了大多了大多了。
话说到一半,被男生接了过去:“上次我在T市还没来得及跟你聊,伞也没有还你。”男生一手搭着篮球,清秀的脸上泛红,不知道热的还是害羞,“这里离我宿舍楼不远,要不然学妹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跑去拿了伞还你。”
他不提起来,林棉都快忘了自己还有把伞送给别人了。
她把后半句坦白的话吞了下去,转口道:“没关系的,伞不用还了。”
“要还的。”男生看上去腼腆,态度却很坚决,思索片刻补了句,“不然学妹你加一下我的微信,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再——”
话音未落,林棉的手机倏然间震动了起来。
电话是编辑打来的。林棉低眼看了一眼,歉然地示意了下:“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第三次鼓起勇气要微信被打断的男生:“…”
另一边,编辑已经在林棉的公寓楼下望眼欲穿了快半小时,问:“老师,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等着,请问今天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林棉看了眼面前的男生,道:“我还在K大,等一下就来拯救你。”
“老师你跑到K大去干什么?”编辑莫名,“采风吗?”
林棉很坦然:“去睡觉。”
编辑:“?”
想到面前还有一个形式上的同学,林棉改口,补了个“授”字。
编辑连起来理解了一遍,差点扔掉手机:“去睡教授???”
“…的课。”想到阙清言,林棉一个走神说茬了,认真补救,“去上教授的课。”
编辑:“…老师,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挂了电话,一旁等着的男生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见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林棉驻足,转过身来看他。
林棉思忖了两秒,出声道:“伞真的不用还。”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同学,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愣了下。
林棉的眼眸很亮,声音从疏淡变得绒软:“我只想跟他撑一把伞。”
男生还愣怔在原地,就见学妹露出一个可谓是惊艳的笑,就云淡风轻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木眠老师边走边想,刚刚那个场景,放到少女漫里,再给一个特写分镜,一定能排进“如何委婉拒绝人的名场景TOP5”排行榜里。
木眠老师很满意。
悄悄地想,等追到了阙清言,这句情话一定要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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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楼下,编辑和脚下一堆粉色系玩偶正相依为命。
终于远远地瞟到林棉的身影,编辑挥手,扬了扬手里五颜六色的一沓信。
木眠老师的少女漫每次都能排进畅销书单里,喜欢追随的粉丝也不少,平时粉丝寄给木眠的礼物和信都会先寄到杂志社,再由编辑检查过以后转手给木眠。
“这回攒得太久了,东西堆得有点多,我车里还有一些。”两人搬了礼物进电梯,编辑想到了什么,“之前有粉丝同城寄过来一个布偶熊,塞不进车里,等过两天我再送过来。”
编辑下午还要去校稿确认新漫画单行本的印刷样张,匆忙要走,没上楼去坐,笑着跟林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林棉搬着最后一趟礼物进了电梯。
电梯门还没能合上,就又被人摁开了。
林棉抱着一堆快没过下巴的礼物盒,手上还捏着一沓粉丝寄过来的信,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进来的男人。
阙清言进了电梯。
这一瞥,林棉想到自己还抱着粉丝塞的礼物和同人周边,当即惯性地要藏起来,刚想把脑袋缩回礼物后面,突然想到。
不对…阙清言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学生了。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画少女漫的…
林棉默默后退半步,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手上这堆礼物。
以前木眠老师有过粉丝给她寄人形抱枕的经历。她还记得她是顶着多大的羞耻感才把那个印着泳衣美男的骚气抱枕搬回了当时的公寓,上楼的时候路遇三个邻居,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最终成功把人家小孩儿吓哭了。
被吓哭的那个小孩儿当时住在她楼上,那个晚上意外的没吵没闹,于是木眠老师安然恬静地抱着抱枕睡了一晚上。
林棉沉住气回忆,确认现在自己拿的礼物外形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敢开口——
阙清言进电梯不久,就见眼前的一堆礼物后探出半个脑袋,堪堪露出一双点漆眉眼:
“阙…”林棉顿了顿,眼眸亮亮地跟他打招呼。
卡了壳。
阙教授?阙…清言?
一个“阙”字含了半天,阙清言敛神垂眸看了她半晌。
他平静无波的视线落下来,修长的手分过她怀里的礼物,随眼一瞥,睫廓压得低,问:“阙什么?”
礼物被阙清言分担过去了大部分,顿时手上一轻。
林棉眨巴着眼跟他对视三秒,想起来自己发给他的那条信息,心若擂鼓。
他是看到了还是没到啊…
林棉抱着礼物的手紧了紧,红着脸准备讨个嘴上的便宜,一声“阙清言”还没出口,就感觉有什么顺着指缝飘了下去。
飘下去的是一张明信片,翻在地上的正好是写字的一面。
这位小粉丝用显眼的荧光笔写着:老师我超喜欢您!!爱您!!!
旁边还画了颗心。
林棉:“………”
她双手抱着礼物,没法弯下腰去捡这张明信片,又不好用脚去挡,愣神后抬眼,泪眼汪汪地急道:“不是的,您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