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说,我还真无话了,或许自己的好意,对别人也是一种免强,说不准哪天还会给他带来灾祸,这特定的环境必然需特定的生存守则。我点头笑笑道:“罢了。”化开了皂角,轻搓起来。太阳迎面而照,于是转了个方向。
“你没给雍正洗过吧,我老十四也有赶早的时候,圈在这里也值了。”
“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小顺子紧跟的请安声。
我的确没给雍正洗过衣,至今大概也就陪十三圈禁的时候,洗过衣物。只是十四的话里还是火药味十足,把我的劳动也变成了战利品。我懒得搭理他,埋头洗自己的。
过了片刻,侧头偷偷一瞄,只见十四双臂环抱,懒懒地靠着墙上,抬头望着景陵深处,深深地长叹了口气,一种英雄壮志未能酬的悲凉。
小顺子帮着拧干,掠好后,十四像泥雕在哪里,丝毫未动,湿湿的手往他的脸上弹了弹,他才皱眉摸了摸脸,道:“动作够快啊,走陪爷再下盘去。”
拳一握,大拇指一指,爽快地道:“好啊,走。”十四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疼得我人也往下拉,皱眉瞪了他一眼,他反而快意地笑嚷道:“还是你够朋友,走!”
“哈哈,十四爷你的大将军营又让我给端了,来给你也添上一条!”我忙撕下一条纸片,添在十四的脸上,十四也哈哈大笑道:“你还笑爷,你自己的脸都快成帘子了,真是退百步笑五十步,再来!”
十来盘下来,两人胜负相差无几,十四早已轻车就熟。越下越让我手忙脚乱,这小子也太狡猾了,总让我防了下忘了上,还真对得起大将军王的名号。
“主子,十三爷来了!”小太监进门报道。十四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声道:“来了就来了呗,嚷什么,爷若输了棋唯你是问!”
我不快地停了手,直视着他,他还没事人似地抬头催道:“该你了,快呀!”我立了起来,欲言又止。他这才一脸急色,探问道:“怎么,连这盘棋都不能下完?”
“十四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仗无欲则刚。十四爷是统率过千军万马的人,难道这般肚量?”十四冷眸快速地瞄了我一眼,低头玩弄起棋子,但棋落下的声音泄露了他心中的愤懑。“十四爷要恨人到死吗?不是说大丈夫提的起,放得下的吗?十四爷说句掏心的话,我早猜到十三爷会被圈禁,只是不知会圈多久,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十三爷吗?因为容月以为,一个人为自己的理想而活,既便是死也是高兴的,也是值得的,那是灿烂的一生。”
十四一愣,手中的棋落在半空,忽又问道:“为何不求皇阿玛放了老十三,而去陪他圈禁,难道你爱他?若不是对老十三有情,爷不信天下有这样的情谊,不然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我被十四噎得说不出话来,回头见十三迈进了门,温柔的眼光让我心跳加速,只觉得血流向不是心房而是面部,深深地吐了口气道:“先帝是许过我承诺,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若求先帝放了十三爷,那就意味着我跟先帝背道而弛,不仅救不了十三爷,反而加深误解。至于其他,容月现在不想说,因为结果没有区别,何必多此一举?”我别提多尴尬了,心潮澎湃。
十三解了我的围,大声笑道:“十四弟近来可好啊?”
十四不愿搭理的口唇,淡淡地道:“好什么呀,怡亲王又不是没尝过被圈在院里的滋味!”十三咧嘴苦笑,又一阵微咳。十四总算心平气和地道:“坐吧,怡亲王再不坐,爷要被这丫头烦死了!”
十四虽然还不情不愿的,比起进门就轰,我已谢天谢地了,轻笑道:“上辈子,你们是圆通寺的和尚,我呢是寺里梁上的蜘蛛,天天被你们烦透了,因果轮回,这辈子轮到我了!”
十四与十三都扫来警告的目光,十四忍不住问道:“胡说八道,还和尚?”
“怎么不是,你忘了你上辈子,天天在念,南无阿弥陀佛,媳妇啊媳妇啊…佛祖怕耳根不净,随了你们的愿,你们没少娶媳妇吧!”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追问道。十三与十四先是闭着嘴,强忍着,话音刚落,他们终于放声大笑。
该走的还是要走,跟了十三出了门,十四只在我出门前,说了声谢,但我能体味到他心中的落寞。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山陵黝黑的廓阔也越来越模糊。放下窗帘,车厢里更加暗淡,十三至从上车都没有话,让我心里憔燥不安。车里黑的看不清十三的眼神,马车一阵颠簸,身体往前倾,我忙用手拉住车壁,挣扎着起来,十三用力一拽,我惊呼了声,稳稳当当地落在十三的怀里。 脸似能喷出火来,烫得脑袋也似在一松一弛。心都快跳出心脏了,仿佛落入强大的旋涡中。
十三的手越来越有力,好像加入的是他的感情。我慌忙挣扎,十三在耳际低语道:“容月,就一会儿,你就当做了场梦,可好?”我倚在他的肩头,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不知进退。过了片刻,他轻轻地放开我,双手抱着头,惭愧万分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我一时有点晕头转向,不知如何对答,心里揪结的难受,感觉自己就快死了。十三痛苦的敲自己的额头,我忍不住哽咽失声。十三手足无措地移到我的面前,轻拍我的肩道:“对不起,都是爷的错。”
我竟有心痛的感觉,难道我也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吗?压了压自己地脑袋,想把这样的想法挤出去,这太无耻也太离谱,会害死别人的。十三哀求道:“别这样,爷求你了,你这样让爷无地自容,是爷鬼迷心窍了!”
十三的话让我惊醒过来,我不能再给他压力了,若是他至始至终还把我刻在心里,那么痛心的是他。我擦了擦泪,故意推了他一把,不快地道:“鬼迷心窍了吗?我是女鬼吗?”话一出口,自己又是一愣,我不就是个女鬼吗?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女鬼啊!十三忙陪不是道:“是,爷这张笨嘴,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沉默了片刻,叹气地问道:“允祥,你信命吗?信缘份吗?”
十三淡淡地道:“不知道,若说今生无缘,为何相知至今呢?若说有缘,为何不能…”
深深一声长叹,又把我的泪催了下来,我又成了哭哭啼啼的小女人。我爱雍正,多年的分分合合,爱恨情深,不是烟云飘过,而是实实在在经历的。可十三,只能说缘未到,但我又不想他有一丝伤害,若是知道他有难,我会寝食不安,痛心嫉首,还真不知道…
罢了,已然这样,他也是个理智的人,一定会想开的。
“十三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搅乱了你的生活。可我…我也不知为何?或许就是佛家所说,因果轮回,也许是我欠了皇上一世情份,所以既是逃到隔世,还是被抓了回来。”
十三急问道:“所以你唯恐再欠下任何人感情,对所有曾对你好的人,都来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个清清楚楚,对十四如此,对八哥如此,甚至对九哥也一样。对我也一样是吗?”
十三激动地语速越来越快,却一语惊醒梦中人,或许我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十三触摸到我的手,用力握住,催问道:“你说啊?”
十三掌心的温暖像电流一样,输入我的身体,我怎么还能忍心伤他呢?抬头面对着他的方向道:“不,不是的,欠你的,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一定等你来取…”
黑暗中听到十三轻笑出声,也感觉到他放松的表情。男人与女人深陷感情泥潭时,都变得白痴,小孩子一般阴睛不定,幼稚可笑。
又陷入了沉默,轮子、马钝与路面触碰声,小顺子挥鞭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静。外面渐渐地亮了起来,掀开帘子一看,原来回到镇上了,家家的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在赶夜路的人眼里,却是天边闪闪发亮的星星,又觉得异常的温馨。
十三伸手来扶出,我尴尬地不知所措。十三却咧嘴一笑,抬了抬手,大大方方,好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状况。见我迟疑,快速一拉,戏谑道:“是不是饿的迟钝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刚才两人都只是一时失态了,怪不得从前同学说,千万别跟男生去看通宵电影,那黑不隆冬的地方,就是没感情也会出状况的。深吸了口气,心肺像又接受一次寒气的洗礼,舒畅了许多。朝他笑着瞪了一眼,先冲进了驿站,立在了桌旁。高其倬等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宣喧了一番,入座用餐。
我自管闷声大吃,脚被人狠狠地踢了一下,我侧头看去,十三挤眉弄眼,擦了擦嘴,我行我素起来。脚又被狠狠地踩了一下,我忍着痛,抬起脚狠狠地一踏,十三痛得立了起来,瞪了我一眼,随即举起酒杯化解尴尬道:“各位都辛苦了,老十三敬大家一杯!”
我也忙傻笑着站了起来,对面有位老者问道:“王爷,您身边的这位小兄弟是?”
十三笑回道:“他…他是爷的一个朋友,怎么王大人你见过?”
王大人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道:“臣历年来钻研周易、八卦,也自认看人极准,实在看不清这位小爷的面像,好像…”
我横了他一眼,冷声道:“好像什么?王大人天下苍生各有命数,你我都是凡人,怎可能面面俱到,就像这天下绝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十三见我不快的神色,忙化解道:“我这兄弟从小怕别人说什么面像,可能怕别人说她长的像女人,王大人不要见意,来喝酒。”一桌人哄堂大笑,我气得又狠踩了十三一脚,十三皱着眉头苦笑。也不知怎的了,自己好像气球一样,一刺即破,中途就退出了酒席。
倚在栏杆上,抬头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忽想起李大嘴的那首曲:“我在同福客栈遇见你,好像那花儿开在春风里,我在悄悄地想着你…不知道雍正这会儿该在批折子吧…”
小顺子扶着一身酒味的十三仰面过来,吃力地喊道:“小姐,快,十三爷喝醉了,快帮忙开个门!”闻到一身的酒气,边开门边责问道:“爷身体不好,怎么让爷喝这么多酒?”
十三面色通红,打着酒咯,差点没让我吐出来。忙让小顺子去打水,倒了杯茶,抬起他的头,端到他的嘴边,他眯着笑眼,醉眼朦胧地道:“小…顺子,你知道爷…为何娶…那么多…那么多福晋吗?爷是想…让皇上放心,让…容月…安心,爷…不想…不想失去这个知已…爷…难受…”
他的头垂在我的臂挽里,轻轻地鼾声,把我从错愕中惊醒,轻放下他,跑进自己房门,门关上的瞬间,趴在门上,泣不成声,天,为何为这样折磨人?
半夜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小顺子的呼唤声:“小姐,快起来呀,爷咳得厉害,你快去瞧瞧啊!”
我惊坐了起来,心怦怦乱跳。迷迷糊糊地套上裤子,边穿上衣边开门,一阵风似的冲到十三的房里。十三垂在床榻上咳得面红耳赤,一阵猛似一阵,我忙上前轻拂他的背,小顺子递过茶水,他漱了口,缓和了些,吃力地道:“快回去睡去,我没事了!”
嘱咐小顺子把带来的药煎来,坐在他的床沿,望着此时有点弱不禁风的他,鼻子一酸,泪在眶里打转,十三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
“快回去吧,瞧瞧你衣服的扣子都上下乱套了,想跟我吵架不成?”他轻笑出声,眯起浮肿的笑眼,反过来安慰起我来。
我破啼为笑,用手狠狠地拍打被子,骂道:“你还笑,早让你戒酒了,你为何不听我的,你想气死我不成?”
他倦怠地微笑着,眼里却是一汪深情,似察觉到我的异样,又忙紧闭双眸。我帮他拉了拉被角,轻声道:“身体不好,明儿就让高其倬他们去吧!反正景陵不是说没有吉地了吗?为何不考虑其他地方?”
十三又轻咳了声,自责地道:“这事怪我,当时没有做好,以致如今半途而废。也就皇兄没有丝毫怪我,若是别人,我早就被贬为百姓了。我怎能坐的住?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啊!”
我撅嘴怒道:“我不许你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病了,就得听大夫的,而现在我是你的贴身大夫,你得听我的。让高其倬他们去找,一来怕万一错过吉地,二来皇上那也好交待。你把责任下放给高其倬,他还能不上心,他有几个脑袋啊?”
十三微微睁开眼睑,笑骂道:“死丫头,想得还真周到,我看你在皇兄身边呆久了,也霸气十足了,敢命令我怡亲王了!”
我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好,这是你说的,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跟皇上说,你说他霸气十足!”
他无奈地皱起眉头,摇头道:“我老十三一辈子也斗不过你,跟你一说话,好多了,快回去睡吧,看你的眼睛都肿了!”
我还真困了,打了个哈欠,边走边回道:“等一会儿,别忘了喝药,好好躺着,听我的话知道了吗?反正你去了也白去,你要是听我的话,保不准我还帮帮你!”
十三侧头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唠叨老太!”复又喊道:“回来,你的话什么意思啊?”我边关门边道:“看你表现再告诉你,睡吧!”
与他这么一聊,我也心情舒畅了不少。东方的启明星闪闪发亮,四周还是黑阴重重,清晨的寒气逼来,鼻子一痒,打了个喷涕,忙推门躲进了被窝里,可别成病秧子,又让十三来照顾。补了个回笼觉,心里惦记着事,警觉着醒来。
阳光像个顽皮的孩子,透过瓦片的缝隙偷偷地窥视,让尘埃无处遁形。打了个吹欠,伸了伸懒腰,清洗完毕,朝十三的房里走去。
十三的房门大开着,床上被子散乱,一想不好,定是去景陵了,这么个破身子,还去长途跋涉,穿林越山,气得我牙根痒痒。紧握着拳头,气呼呼地闭眼大吼道:“死允祥,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回来看我怎么扁你,哼,气死我了,气死我…”
气呼呼地折起被子,狠狠地摔到了床头。指着被子骂道:“你都不珍惜自己,还指望谁来重视,不想活了是吗?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担心,让我难过,去死…”怒火攻心,越想越来气,一脚踢了过去,疼得我只跺脚。疵牙裂齿地哇哇大叫,真是要疯了,肯定是夜里没睡好,才旺火伤身。
低着头一拐一拐地往门口走,一个人影映在门口的地面上,我猛一回头,正对上十三柔和的目光,他怔怔地凝视着我,好像失了神,但那束柔光却越来越灼热。我忙打破僵局,昂着头,气恼地质问道:“你跑哪去了,不躺床上好好休息?”
十三眼里一丝落寞,随即又恢复常情道:“出去走了走,走着走着耳朵痒痒,想着定是有人在骂我,就回来了,你的脚是怎的了?”
我的脸涨得通红,辩解道:“谁有那胆敢骂您啊!药吃了吗?咳嗽好了吗?”
十三指了指我又欲言又止,笑道:“以后生气,别跟自己过不去。还不是听了你的话,让高其倬他们一起去探查了,我一点小毛病,还能要了爷的命,看把你气的!”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竟然躲在门外不出声,正想朝他大喊,他又捂着嘴咳得喘不过气来。我忙拉他到床上坐好,帮他脱了靴,拉过被子,急切地道:“快躺着,清晨寒气重,对你的病不好,如果不注意,小咳嗽就会使肺部感染,变成了肺结核,就没药可救了,你知不知道?”见他不吭声,我抬头大声道:“你听见没有啊?”
他靠在床头,傻笑着注视着我,缓缓地道:“如果有来世,死了也心甘了。”
“这一世都没活好,来世能好吗?允祥我没同意,就不许你死,不然来世让我碰到你,我非折腾死你,听明白了没有啊,你还傻笑,回话啊!”
十三笑呵呵地闭起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声道:“知道了,河东狮,真是越来越泼了。”他突又睁开眼睛询问道:“肺结核是什么病啊?”
我叹了口气,语重深长地道:“就是平常说的肺唠,如今中药还无能为力不是吗?所以伤寒咳嗽一定要引以为重,切不可大意啊!”
十三郑重地点头,小顺子端来了汤药,他一饮而尽,但还是苦地皱起眉头。脸上揪集的皱纹又让人心酸,岁月真是无情,我们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份默默地情怀。
十三边漱了口,边吃早点边道:“你昨儿说的话,今儿能说明白些吗?”
我犹豫了片刻点头道:“跟你说可以,第一我说的话只限于此时,过后我死不承认,所以你要发誓决不外露。第二你不能问我问题,能做到吗?”
十三好奇地打量着我,点头催问道:“你说,无论有什么事,出了门跟你无任何关系!”
为了十三,为了让他能好好活几年,我霍出去了,关了门,轻声道:“皇上的陵寝一定不在景陵一带,而是在西面。不过等高其倬他们下了定论,再去西面也不迟,免得别人非议!”
十三惊愣地看着我,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笑道:“就听你这位高人的!”
第五天的晚上,高其倬等人一起聚到十三的房里,我好奇地立在门口,附耳倾听。只听得高其倬焦虑地道:“王爷,我们这几日跑遍了景陵一带,方圆十里内都未见可用吉地,臣等有愧皇上与王爷的嘱托,真是该死!”
十三沉默了片刻,叹道:“大家既已尽了力,也不要太自责。这自然不能强求,若是远离祖父的陵寝,似与建陵一地之理不合,不知大家可有其他的办法?”
“王爷,陵址风水关系到江山社稷,下官以为并无不妥,汉代唐代的皇陵就是例子,故而下官以为只要离京城不远,确实吉地,并无不合。”十三拍板道:“好,既然如此,明日一早起程,往西查找。”
十三一阵微咳,其他人都告辞出了门。我也回房,收拾包裹,免得明儿手忙脚乱的。门被推开,十三慢悠悠地迈了进来,轻唤道:“别收拾了,先告诉我,明儿该往哪里走?”
我嘟着嘴摇头道:“不能说,你让大臣们往西找,你只要去探查一下精华之所就可,这叫分工合作。而且皇上也放心,不然还以为你们草草了事呢?嘻嘻,还有一点,就是我可以跟着你游山玩水!”
十三先是点头,随即摇头笑骂道:“死丫头,就知道玩,事也不分个轻重缓急,朝中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呢?皇兄若是劳累过度,你就不心疼?”
我嘟着嘴叹了口气,他少了十三,肯定又是夜夜挑灯到三更。一想到宫墙,不快地摆摆手道:“你少烦人了,说得我心里闷闷地,你若是讨厌我跟着,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十三笑着起身边走边道:“早点休息吧,爷高兴还来不及!”
停停走走了近半个月,十三的身体也渐好,只是偶尔的微嗽。十三听了我的建议,先让地保带领大臣们去查找,若是风水师说好的,十三再去踩点。其实也简单,风水宝地自然讲究前有照,后有靠,左青龙右白虎什么的,那就一般是山区平原视线开阔处。这一路虽然累些,收获也不少,把北方的民俗民风摸了个透。又是阳春三月,郊外空气清新,山木茂翠,鸟鸣山更幽,阳照青苔上,泉水叮咚流。我倒处沾花惹草,折了扔,扔了折,急得小顺子跟我团团转,深怕我被山里的狼叨走,成了祥林嫂的女儿。
我虽知道雍正的泰陵在河北易县,可如今人烟希少,山头大同小易,辩不清方向。到了四月初,十三又去探了一处,回来笑容满目,把我抱了起来,笑嚷道:“易州境内竟有如此风水宝地,你果然有先知啊!”
我边挣扎边嚷道:“快放我下来,你怎又像小时候似的,快点了!”
十三这才笑着放了我,呵呵笑道:“得意忘形了,明儿带你去看看如何?”
我扁嘴道:“有什么好看的,如今也就是块地,地域广阔些,西有紫荆关,南有易水,东南为燕国下都遗址,是不是?”
十三惊讶地眼珠都要突出来了,却守约没有问我,只是笑道:“果然是神人,爷是越来越相信皇兄的话,你是仙子落凡间!”
我咧着嘴嘿嘿地傻笑道:“本仙子命令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就回天宫了,记住了!”
十三严正声明绝不外泄,看他像是入党宣誓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雍正这些年对我也是极纵容的,不然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只是他的皇位让我胆怯,若是他哪天不顺心,拿我出气,或者歹人拿我出气,那我可就成了杨贵妃第二,成了牺牲品。而我相信十三是决对不会的,若是十三都出卖我,我也真活到头了,也聊无牵挂了。
出城的时候还是冬衣,回来已是春装了。十三依依不舍地把我送到花房,进宫复命。外面金屋银屋不如自家草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足足睡到第二日午后,才被新竹连拉带拖地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