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床榻仰起头,刚刚好够到他那两瓣薄唇,于是将自己温暖的唇贴上去碰了碰,果然有些凉。
她并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就退了回来,抬眼看向白允。
却见他整个人都怔愣住,眸子里的清寒之气似被什么搅得一片混乱。
她忽觉羞赧的垂下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不知怎么的双颊就开始发烫起来。
香儿并不知道方才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那两瓣薄唇就随着心底生出的小小渴望这么做了。
之后又有些懊恼,看白允的样子也不知是恼了还是没恼。
她揉着衣摆紧张的等了半天,可是白允就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跟入定了似的,也没有说任何话。
这下,她却有些恼了,于是努起嘴不满的哼了一声,继而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蒙着被子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终于睡去,香儿不知道白允是不是就那样坐了一夜,只是第二天醒来时,他已不在身旁。
香儿于是一骨碌爬下床,再一阵风的跑去庭院里,却也没瞧见白允的身影。
这实在有些反常,莫不是昨夜自己冒犯了他,他生气了。
香儿这般想着,忽听得一阵飘渺的声音甚是急切的在唤她,再仔细分辨了一遭,竟像是黑玉的声音。
她不曾多想,便朝着渲河边跑去。
到了常与黑玉见面的那一处,果然又见着那个半截身子在水里的男孩。
香儿正想上前同他打个招呼,恭维一下他今日不惧被白允发现的胆量,竟用千里传音的法术来召唤她。
怎知她还未及开口,却听见黑玉愈发焦急道:“了不得了,昆仑山脉要承天灾了!”
“什么天灾…”香儿被他火急火燎的模样弄得一头雾水。
黑玉一副赶时间的样子对她道:“具体什么原因却也不知,但已然是现出些许端倪来,待到天灾之时,山石崩塌、河水泛滥,道行浅的生灵都是顶不住的,是以现下都趁着天灾未至,下山避祸,我亦正要带领我们鱼族出去躲避,经过你这里就给你报个信。你家那位修为了得,自是不怕的,只是不知会不会护着你,我劝你还是早作打算,出去避一避为好。”
黑玉说得极快,听得香儿似懂非懂,到底还是抓住了些重点内容,一时想起娘亲住着的那个村子也是在昆仑的范畴内的,不由得担忧起来,便向黑玉求证:“你可知临近山脚下的那个村子会不会受到天灾的影响,那里的人要不要紧?”
黑玉却迅速的应道:“只要在昆仑山境内的,自然都要受灾,那些凡人没有法力抵挡,自然是各个都要重投一次胎,你要不想年纪轻轻就再入轮回,且赶紧出去避避吧,罢了,我不同你多说,先行一步了…”
他后面的话尚不曾说完就一头栽进了渲河水中,只留下一串涟漪。
香儿扑倒岸边欲唤黑玉,却见水中早没了他的踪影,倒是有成群结队的黑色鳟鱼顺着河流向下窜游,想必正是昆仑山顶,天池水中黑玉的族人。
香儿实在没有能耐自那些全都生得一模一样的鳟鱼里面把黑玉给认出来,况且人家急着避祸迁徙,她也不好叨扰。
情急之下,她终是灵机一动,折回去找白允。
“白允,白允…”她穿过香木花林,闷着头只往前跑,急急唤着白允之名。
此事白允已然回到庭院里,正坐在凉亭中饮茶,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便端着茶盏道:“何事如此急躁?”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香儿再顾不得昨夜之事引起的尴尬,扑倒白允身前,攥住他的袖摆急到:“昆仑山要闹天灾了!”
白允被她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往后仰了仰,然则手上的茶却丝毫未曾撒落出来。
他甚是从容的将她接住,而后闲闲的道:“我知道,只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黑玉告诉我的,听说很严重…”香儿情急之下已是脱口而出,可话说了一半却意识到自己的过失,连忙以手掩嘴,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白允。
白允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讶异,只是缓缓放下茶盏,似安慰般道:“不必惊慌,我早知道你暗中与他见面,只是见你同他玩得欢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想不到他竟同你说这些骇人的话。”
看着白允一脸欲找黑玉算账的表情,香儿禁不住生硬的咽了一遭口水,又听他继续不紧不慢道:“我方才已加固了周围的结界,你可放心,天灾不会蔓延到这里。”
白允这气定神闲的模样确实让人觉得很可靠,可是香儿现下真正忧虑的却并非她自己的安危,于是愈发攥紧了白允的袖子,一脸哀求道:“求你…可不可以救救我的娘亲还有山里的村民?”
白允微掀眼帘,将她的双眸凝住,清寒之气却自他眸中隐现。
他语调虽然仍十分平缓,却透着彻骨的寒凉:“这些年了,你竟还惦记着那些抛弃你的人。”
明显感觉到白允的不悦,香儿还是不愿放弃,争辩道:“我娘没有抛弃我!”
如过往每每吵闹要去看娘亲时一样,她露出固执的表情,然则听到白允一声嘲讽的轻笑。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眼中亦盛满了讽刺,对她道:“你可知为何会有天灾?”
他问了这句话,不等香儿作答,便继续说道:“那些愚昧之人信奉河神,以为供奉祭品就可以得到河神的庇佑,却不知这里根本没有河神,而他们以生魂祭祀河神的罪孽却世代积累,最终获罪于天,招致祸患。”
“可是我娘没有错,她没有害过人!”香儿已然急的双眼泛红,仍然不屈不挠的辩解着。
白允眼中寒意更重,决然道:“但她抛弃了你,这是他们的宿命,与我无关。“
“我娘没有抛弃我!”香儿往后跌坐在地,冲着白允呼道。
片刻之后,她却一改往日,没有再继续求他,边啜泣着边自地上爬起来,扯过袖子抹着腮边泪珠道:“你不救我娘就罢了,我自己去!”
说罢她便果真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留下身后的白允眸中弥漫出丝丝落寞。
香儿一路朝着下山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撞上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剧烈的冲击让她摔了个狗啃泥,而结界的力量让她痛不欲生,她却还是爬起来再度往前冲去。
就这样试了一次又一次,结界撞得她到处淤青,肌肤生起了一片片红痕,她却还是不知疲倦一遍遍爬起来,一遍遍撞上去。
直到额头上都撞出了血痕,香儿眼冒金星,却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往前冲。
眼见着又要撞上结界,身后却忽而传来一阵疾风,卷着她往后拖去。
她最终跌坐在草丛里,抬起满面泪痕的脸,看到的却是白允翩然出尘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边,抬起翩跹的雪白衣袖,骨节分明的指轻触上她额际的伤痕。
香儿疼得一哆嗦,却见白允的袖摆在眼前挥了挥,她身上的伤竟在瞬间痊愈。
她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看到白允眸中透着复杂情绪,对她道:“也罢,既然你不信,我就带你亲眼去看一看。”
第13章 昆仑天灾(二)
白允将香儿携起,招来云雾御风而行。
果然与他一道,那道方才还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结界轻易便被突破。
时隔数年,香儿终于再度看到结界之外的天地。
这本该是件欣喜的事情,可是因为天灾将至,抑或是别的什么因由,香儿心下的不安与忐忑反而多些,于是尽管还在同白允怄气,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的袖摆。
此时,香儿注意到天边不断聚集的云翳。
那些洁白无瑕的云朵不知何时变换作阴沉的色泽,像是下一刻就要塌下来似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黑玉提到的天灾将至的预兆,但身子还是下意识的往白允跟前靠了靠。
昆仑山间飘渺的云雾一层一层在眼前散开,当那座熟悉的小村庄出现眼前时,香儿的双手都禁不住发抖。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渲河岸边的蒲草枯荣了数遭,似乎什么都没变。
香儿平稳的降落在渲河边,回头去瞧,却没有见到白允的身影。
他避世隐居了千百年,不愿和她一道见村子里那些人也不奇怪,更何况方才两人还发生了争执,若是此刻并肩而行,反而显得尴尬。
香儿很快就想通了这个症结,于是释然的理了理衣袖抬眼看向那间属于她们家的茅草屋。
只是她这一抬头却被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男子挡住了视线。
那人呆呆瞧着她,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香儿定睛一瞧,这不正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农户李大伯吗?
几年过去,他脸上皱纹多了几条,鬓角亦有些泛白,叫她险些没认出来。
小时候别的村民都欺负她们娘俩孤儿寡母,这位李大伯却时常背地里照拂,家里种的米粮若有多的总是接济她们,后来被她那凶悍的老婆知道了还上她们家大闹了一场,但终归这份恩情香儿是时常谨记在心的。
一回来就见着故人,香儿心下不胜欢喜,开口便叫:“李伯…”
怎知她话的尾音还未说完,李伯却“噗通”一声,冲着她连连磕头:“仙女保佑,仙女保佑!”
敢情是她方才乘云而至的一幕恰巧被他瞧见,这才错把她当作神仙。
香儿于是上前两步欲扶他起来,同时解释道:“是我啊,我是香儿!”
她话音落下后,李伯终于停止了磕头,睁大双眼不可思议道:“是你…”
香儿笑着点点头,原以为他要与自己相认,却没想到过往总是和蔼可亲的李伯忽然冲着自己露出满脸的惊恐。
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端口,李伯竟然跌坐到地上,而后手忙脚乱的欲爬起来,惊呼一声“鬼啊!”接着便终于挣扎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去,连落在一旁的挑子都顾不上拿。
香儿在原地怔了半晌,终归还是安慰自己,她回来得这样突然,他们觉得惊讶也是有的。
这样想着,心里便舒坦了许多,她努了努嘴,继续往自家的方向行去。
待到那间老旧的屋子映入眼帘时,香儿不禁加紧了脚步,小跑着到那紧闭的棚门跟前。
她迫不及待的抬手敲门,片刻后棚门自内开启,而她娘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就在她的面前。
香儿的眼中迅速凝聚了温热的东西,几乎控制不住,那些东西不停的自眼角滑落下来。
“娘…”她抽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自唇间吐出这个字。
只是此时怔愣的看着她的妇人却只是静静立在那里,除了满面惊诧,再没有别的反应。
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以为看到自己回来,娘亲会对自己露出慈爱的笑容,会立刻展开双臂将自己拥进怀里。
她泪眼朦胧的上前一步,要去握娘亲的袖角,却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自娘亲身后的屋子里传来,接着又响起了男人的说话声:“孩子他娘,儿子又哭了,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回来看孩子!”
香儿的手于是顿在了娘亲的袖角边,这时候,那妇人却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对着身后道:“来了。”
眼见着娘亲就要撇下自己进屋,香儿终于鼓起勇气将她的手握住。
娘亲的脚步是被阻住,但下一刻却有一名男子抱着个婴孩自屋子里行来,且行且道:“是谁来了?我这就要上山了,你不能少聊两句?”
待到那名男子出现在门前,香儿便认了出来。
那人是村子里的王猎户,常被村里人笑话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香儿不知道什么是“打光棍”,那时候王猎户与她家也没有什么交道,也不曾有个这样的孩子,如今怎么就多了个孩子,还在她的家里?
香儿的脑袋一时打了结,如何也想不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猎户把啼哭不止的婴孩塞进她娘亲的怀里,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遭,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她道:“你…你是…”
王猎户“你”了半天没“你”出后文,倒是香儿的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香儿应声回头,却见昔日里熟悉的那些人都聚集到一起,手里握住木棍锄头等物,气势汹汹的朝她这边过来。
看这架势,就算愚钝如她也明白过来明显不是对她表示欢迎。
香儿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觉手臂上一紧,被人拉进屋子里。
棚门才刚被关上,外面就传来剧烈的砸门声。
村民们激愤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快开门,让我们杀了那个妖女!”
香儿虽被那些人气势吓着,可到底娘亲在关键时刻还是救了自己,她于是望着思念许久的娘亲,瘪嘴欲哭:“娘…”
香儿的娘亲望着她正欲开口,却被王猎户打断。
却见他一把将她的娘亲拉开,呵斥道:“你干什么?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她不是你女儿,她是妖女!小心她伤了儿子!”
香儿欲上前辩解,告诉他们她就是香儿,不是妖怪,可是外面村民的呼声却远远压过了她所能发出的声音。
她听到他们喊道:“王家娘子,快把那个妖女交出来,你女儿数年前就已经祭了河神,一个女孩儿家在山里怎么可能活下来,她早就死了,老李都看到了,她是妖女变的!”
香儿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可她的娘亲始终只是在远处看着她,眼中虽亦落下泪来,却始终不与她相认。
僵持了片刻后,外面的砸门声更加剧烈,那些人已然挥舞着锄头开始往门上砍。
“快把妖女交出来!”
“在不交出了就把你们一家子都一同处置了!”
…
杂乱的声音不断的想起,香儿觉得心口好痛,却没有办法阻止。
“格老子的,在再下去老子屋里的门都被他们卸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这么个妖女得罪乡亲们不值!”王猎户絮叨着,忽然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将棚门拉开来。
那些挥舞着锄头木棍的村民了立刻挤了一屋子。
“不要!”伴着香儿的娘亲一声凄厉的惊呼,有胆大的村民挥着锄头朝香儿砍来。
香儿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那锄头落下来,然而难以置信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锄头约莫落至她跟前一尺远的地方变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阻碍,竟整个弹了回去,连带着那个挥舞锄头的人也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一幕顿时引起一阵哗然,有人携着恐慌大呼:“瞧!我说得没错吧,她果然是妖女变的!”
香儿不知所措的转过身来看向她的娘亲,然而自娘亲的眼中,她竟只看到震惊和恐惧。
她于是不顾一切的扑到她娘亲跟前,哭着说道:“娘要相信我,我不是妖怪,我真的是香儿!”
尽管她说得言辞恳切,撕心裂肺,可她的娘还是往后缩了缩。
“把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架起火把,烧死她。”村中长老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香儿依稀记得那时候他也是用同样的语调命令村民们将她拉到喜船上给河神做新娘。
几个村子里最精壮的青年应声从人群中步出,从四面八方将香儿围住,满含杀气的与她对峙。
泪水不断冲刷过双颊,香儿甚至忘记要抹眼泪,将委屈都哭了出来:“我不是妖怪,是昆仑山要发生天灾,我来告诉你们…”
“大胆妖物,竟还敢妖言惑众,吾等有河神护佑,怎会惧你这等奸邪之物!”在一片慌乱之中,那位长老竟是一脸的义正言辞。
“根本就没有河神,天灾就要来了,你们为何不信我!”香儿痛苦的仰头哀嚎。
“竟敢亵渎神明,还不快给我动手!”伴着族长的怒吼,那几名壮汉同其他村民竟当真一拥而上,要将香儿拉扯出屋子。
他们没有以利器对她进行袭击,故而方才的景象并没有重现,实则香儿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只知这一遭竟真的被那些人擒住了双臂和双肩,似是逃不了了。
香儿无助的看向她的娘亲,然而那抱着婴孩的妇人却被王猎户掩在身后,眸中似有不舍,可也终究只是靠在王猎户的肩上嘤嘤而泣,并未在村民们面前言说一句。
看到那一幕,香儿觉得胸口像是忽然被掏空了去,呼呼的直漏风。
她停止了挣扎,怔愣着看着她娘亲的面容在越来越远的地方变得模糊。
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希望天灾立刻就降临,好将她从噩梦中砸醒。
村民们吵吵嚷嚷的将她拉至屋外,渲河水边已经架起了高高的木架,底下堆满柴木,等着将她这个妖女烧死。
混沌之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剧烈的响声,接着便传来村民的惊呼:“不好了!洪水来了!”
香儿来不及反应他们喊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觉身上被村民们擒住的地方突然松散开来,接着一阵香木花的气悉将她包裹住。
她似落入了一个安稳的所在,于是下意识的抬手去攀附。
眼前具是白茫茫一片,香儿擦了擦眼泪,总算是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已然离开了地面,她连忙抬头,却看到咫尺之间那副清寒如雪的面容。
第14章 昆仑天灾(三)
“如今你可明白了,在他们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直到白允清冷的声音传来,香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固执的别过头,不答他的话。
不知为何,分明他是在嘲笑她,可听着这个声音,她那颗七零八落的心竟然平稳了许多。
香儿下意识的往他跟前贴了贴,抬起头却恰巧看见那可怕的一幕呈现。
她看到脚下的山峦开始剧烈的震动,堆积在昆仑峰顶的积雪顺着山脊滚落下来,覆盖住原本苍翠的木林,汇入渲河水中导致洪流泛滥。
河水迅速的涨起,终于漫过了河岸蔓延上陆地。
此时不知是什么遮蔽了日阳,天地忽然暗了下来,阴沉的云雾自四面八方包裹。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天际,拦腰劈落在山脊上,几乎要将整座山崩裂。
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天空席卷起狂风暴雨,愈发催动了洪流的汹涌。
香儿感觉周身都被宽大的雪白袍子笼住。
白允紧搂的她的纤腰,凝聚了结界将他们二人护在其中,又以手臂为她遮挡。
于是在疾风骤雨之中,她竟始终像个旁观者,丝毫未受到沾染。
她震惊的看着天灾带来的可怕景象,看着曾经生活的故土一点点被洪水和巨石吞噬,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现实。
“娘亲…”当看到汹涌的洪流漫过河岸冲,淹没了村子里所有的田地、房屋,她再也不能镇定,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
此时的她顾不得自己有几分力量,只一心想着要去救她的娘亲,她甚至不顾自己尚在高空中漂浮,急着要往下跳。
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白允却始终将她禁锢在怀里,不留有任何余地。
凭着香儿的力气,如何能够挣得过他。
她只能拼命的哭喊,攥着白允的袖袍和衣襟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娘…”
白允却只是收紧双臂将她更深的护进怀里,自始至终没有应允。
她并不知道,此时他们身在天灾最危机的中心,他只想保护她,也只能保护她。
香儿是如此不甘,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洪流淹没了整片村庄,将所有的一切毁灭殆尽。
她哭倒在白允的怀中,将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袍扯得乱成一片,几乎不曾昏死过去。
白允始终将她拥在怀里,手掌覆上她的后脑,迫使她将脸埋进他的胸怀,这样就看不到那些可怕的景象。
可是她却蹭乱了他衣襟,用洪流般泛滥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衫,固执的要去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幕。
不知过去了多久,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白允将她护在怀中,终于顺利的回到那片庭院中。
奇怪的是周围具是一片地动山摇之相,唯独这片地方竟当真如白允所说没有被天灾所祸及。
香儿伏在白允的胸口低声啜泣,多少有些怨怼他不肯如保护她那般保护她的娘亲。
就在她深陷不甘与怨愤时,却听到白允在她耳畔低声叹息:“你莫要怪我,这对抗天灾的结界,需要我以大半的灵力维持,我无法再结出同样的结界保护那些村民,况且你也瞧见了,是他们不相信你,你娘也不肯跟你回来。”
想不到轻易被他看出心底所想,甚至还主动同她解释这许多,香儿心下虽然触动,却也深陷在天灾被毁的村庄里不可自拔。
她将脑袋在他怀里又埋深了些,整个人都十分的消沉。
白允亦未再多言,只是静静拥着她。
时间缓缓流逝,那天灾不知持续了多久,待到一切平息下来约莫已是第二日天明。
见这一劫已过,而怀中之人似乎也安静下来,白允才终于松开双臂,将香儿自怀中扶了起来。
怎知香儿此时却是眼神空洞,两行清泪缓缓顺着眼角滑落,凝结的腮边。
她忽的轻攥住他的袖袍,睁着一双红核桃似的眼睛看向他道:“求你,带我找我娘亲…”
那些村民一定不知道,自小被他们耻笑愚钝、没心没肺的香儿竟是如此的执着。
白允凝视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终于低声一叹,携着她出了结界,来到那片已然被洪流肆虐得面目全非的地方。
香儿看着眼前的那片平静无波的汪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娘亲”,喊得声音都沙哑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