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劫匪的面容,虽然看得并不清楚,但劫匪未必会这么认为。
如果他一旦恢复战斗力,那么杀了她灭口的概率必然会大大提升。
林珍惜于是不敢再恋战,扔下劫匪掉头便跑。
只是她跑了一段后才发现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辩不出方向。
乱窜了一阵子之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树林,她便索性往树林里躲去,只盼着先掩护过这一晚,等天亮那些歹徒走了,再想法子出去求救。
进入密林后,她又寻了处山洞藏身。
这一整夜,她都过得无比提心吊胆,纵使头上的伤口闹得她阵阵眩晕,却也始终强撑着不敢睡觉。
这里虽然相对隐蔽,可难保那些劫匪不会寻找过来。
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直到天亮后再想办法。
夜里的山洞潮湿又阴寒。
坚持了大半夜的林珍惜已是又冷又困,数次都几乎熬不住昏睡过去,却一次又一次敦促自己睁开眼睛。
就在意识已经一片混沌之际,忽然有脚步声自山洞外传来。
林珍惜霎时警醒起来,竖起了全身的警惕细胞,身子则出于本能的往山洞深处缩去。
直到退无可退的之地,她伸手在身侧摸起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石块,暗暗于心下做好了与来人决一生死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林珍惜确实是个女汉纸,某月忽然发现,某月文里的女猪脚都多少有女汉纸的趋势,果然是孩纸随娘么T-T,不行,下一次一定要写个温柔贤淑的女主,嗯哼!
上天的旨意(三)
林珍惜尽量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往山洞里更深的暗处隐藏起来,然而背脊很快就触上石壁,竟再也退无可退。
她惊惶的在心底祈祷默念,求神佛保佑那些人别进来。
然而,纵使她万般虔诚,脚步声还是顺着洞口传了进来。
越来越近了,她无措的向四周张望,空空如也的山洞里却没有一处可藏身。
林珍惜全身都肃瑟起来,攥紧石块的指尖已然泛白。
纵使因为恐惧而下意识的紧闭上双眼,也依然可以感觉到来人手中的火把,化作光源渐渐逼近。
最后一刻,林珍惜来不及思考,气血顿时涌上大脑,便豁了出去。
她本能的举起手里的石块,拼尽全力朝来人挥舞过去。
然而那一击还未中的,她的腕子却反而被结结实实的擒在了半空中。
这下完了!
林珍惜心下一沉,认命般放弃挣扎。
石块自她松开的手掌心跌落出来,撞击地面后滚落开来,清脆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了数次。
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剑刃泛着幽幽寒光,愈加惊恐的往后缩去。
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却在这时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是我。”
林珍惜不敢置信的仰起头。
她看到夜幕里那双比繁星还要璀璨的瞳眸,正泛着潋滟波光紧紧绞着她的目光。
觉察到她对兵刃的畏惧,慕容冲放下手里的剑,缓缓朝她俯下身来。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为她拭去忽然间滑落眼角的泪水。
林珍惜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呆愣在原地,微张的薄唇细细颤抖着,却连一个音也未能发出。
她以为自己还沉浸在梦境里,因为太害怕,太想逃避,所以才梦见他来救自己。
“别怕,我来了。”他的声音宛若柔和的月光,再度抚过她的耳际。
林珍惜似忽然惊醒过来,张开双臂,猛然跳起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拥住他的脖颈。
慕容冲并未料到她会有如此突然的反应,一时没稳住身形,被她带着扑到了地上。
他忙将她回抱住,猛的一翻身,将两人的位置对调,避免坚硬的地面撞击她的身体。
一时间,温香软玉满怀盈,慕容冲潋滟的瞳眸中隐有尴尬之色。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已不知在何时退出山洞,此时此地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珍惜放声大哭起来,伏在他的胸口,好似要宣泄尽这些时日来的所有委屈。
哭声回荡在山洞中,仿佛没有穷尽,慕容冲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由着她将鼻涕眼泪全蹭在他的衣衫上,那只掌更是不知不觉揉入她的青丝,安慰似的来回摩挲。
林珍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其实她原本是很坚强的,就算是从马上摔下来也没有叫疼,就算被乞丐抢了唯一的包子,或者遭到劫持,甚至莫名被扔进这异世之初,她都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如今见了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构筑的那些堡垒便顷刻间崩塌下去,变成一片废墟。
而她就蹲在废墟里,拼命攥着他的衣襟,哭得昏天暗地。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额上伤口失血过多,林珍惜的意识渐渐模糊。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还蹭在他的前襟哭得伤心。
之后便是一片混沌而又纷乱的梦境。
梦里的她还藏身在山洞中。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她忙迎过去,满心以为是慕容冲来救她了,然而来到洞口时,撞见的却是穷凶极恶的劫匪,和月光下明晃晃的刀刃。
她惊恐的转身欲逃,身前却并无逃路,张开嘴想要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她急得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直到猛的睁开双眼。
当目光触上月光般柔和面容时,一切都平静下来。
慕容冲正坐在床榻边俯身凝视她,微阳铺撒进屋子里,披上他的肩头。
他似乎已这样坐了一夜。
此刻的林珍惜觉得慕容冲才是真正的从天而降、祛疾消灾、防火防盗的仙女,额不,仙男。
见她醒来,他好看的双眉还微蹙,温暖的掌触上她的面颊,像挠人的爬虫爬至她的额角,抚/慰一般,来回摩挲着伤处附近的肌肤。
林珍惜这才意识到,那个伤口疼得有些剧烈,下意识的咧了咧嘴,却又受用于他的触摸而微闭上双眼。
“第三次了…”在他柔和的声音中,林珍惜重新掀开眼帘。
他眸光中有潋滟的波光闪动:“已经是第三次将你带回来,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林珍惜忽的怔愣住。
上天的旨意吗?
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里,长安路上所经历的那些艰难险阻,这一却都指向了怎样的结果,是否那结果也是上天的旨意,早已注定。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挣扎着坐起身子。
慕容冲忙伸了双手来扶,携着暖意的掌最终却停留在她的肩头。
“一定是上天的旨意,让你留在我身边。”他重复这句话时,紧锁她双眸的眼瞳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珍惜不知不觉已被他惑住,怔愣着感受独属于他的气悉。
两个人间的距离只剩咫尺,他握在她肩头的掌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不知怎么的,她指尖竟下意识攥紧被角,满心紧张的期待着。
就在这时,门口的珠帘却传来“噼啪”的撞击声。
进来送汤药的婢子见屋中两人这般亲昵情状,尴尬的在门口愣了一瞬,而后忙道着歉欲往外退。
林珍惜也回过神来,一时觉得整颗脑袋都烫得像在发烧。
她无颜的垂下头,以两手掩在面前,活像个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
慕容冲却已将双臂收回,起身将那名婢子唤住:“且慢,把药送进来吧。”
由于满心都是尴尬和羞赧,喝着药的时候,林珍惜竟也不觉得苦涩,食不知味的仰头灌下去。
慕容冲以指尖轻触上她的侧脸,再次抚过她额上的伤口,目光纠结的开口:“对不起。”
“恩?”她疑惑的抬头,才发现他眸中神色已换作悔恨与自责。
在她诧然的目光中,他接着说道:“我不该那么做…”
他薄唇呢喃,似在自言自语。
林珍惜愈加莫名其妙,却听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应该多派些护卫,路上保护你的安全。”
原来是自责这个,林珍惜心下一暖,展露笑容反过来安慰他:“不过是几天的路程,谁又会想到遇上这样的事,只是我运气不好罢了。”
说来,她最近的RP确实有些低潮,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至于遇上慕容冲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继而又蚊呐般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长安的。”
“原是我放不下心。”她抬头迎向慕容冲的双眸,在他诧异的目光中道:“只需请信使为我带句话就好,我又怕别人问不清楚。”
“你给我笔墨好不好,我把要问的问题写下来,再让人顺道带去给长安城里的术士,这样流星雨之前我都可以留在平阳了。”她眼睛晶亮的握住慕容冲的袖摆,颇有些激动的相求。
慕容冲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见她不再一意孤行的要辞行,忙唤人送来文房之物。
林珍惜撑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正要落笔,却忽然想起来若是写简体字,那些人未必看得懂,便将笔墨往慕容冲跟前一推:“你来。”
慕容冲接过笔墨,低头之际,脸上还挂着闷笑,似是极力隐忍。
林珍惜看在眼里,甚是不甘心的辩解道:“我不是不识字,只是我们那里的字和这里的不一样,我怕他们看不懂。”
慕容冲点了点头,脸上笑意却并未消散。
这倒显得她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慕容冲道:“你一介女子,不识字也无妨。”
林珍惜无奈,索性不再争辩,清了清嗓子,把要问的问题详详细细的罗列出来。
书信送出去的时候,她扳着指头数了数,来回的路程不过六七日,再加上推演、沟通以及各环节中额外损耗的时间,最多十来日就该有消息了。
这样想着,她又心安了几分。
决定在平阳留下来之后,林珍惜停下了那些胡思乱想,一心一意的将养身体。
额上的伤很快便痊愈,只留下一抹粉红的痕迹,她便特意留了鬓前的一缕发丝,倒也遮盖得住。
身体复原之后,慕容冲又寻上她,颇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府中突然多出女客,短居倒无妨,时间久了,则必会引人怀疑,若是以妾室的身份进府,是对她的折辱,为今之计只能先委屈了她,以婢子的身份暂居。
林珍惜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白吃白喝原本就不是道理,若她真能入太守府做仆婢,赚些打工钱抵了食宿费用,却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打定主意之后,林珍惜自得其乐的受了命,然而当她真正走马上任时,才发现这太守府的奴婢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奴婢不好当(一)
这一夜又是星光熠熠,微风拂过庭院里的幽竹,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珍惜手捧盛装了衣衫的木盘,乘着夜色小步的前行。
因这一身衣裙过于繁琐,她不得不格外小心。
自己摔个狗啃泥倒没什么,若是手里的衣衫沾了灰,她少不得又要挨一顿数落。
今天白天,太守府里管事的婢女已经拉着她说了一天的规矩。
郎主的床单被褥要日日更换;屋子里郎主常坐的地方要额外多打扫几遍;呈给郎主的茶水要是新沏第二泡的;郎主写字前要提前把墨研好,墨得是研了半个时辰以上的…
最重要的是,郎主性洁,且不喜旁人的触碰,便是呈给他用的东西也不得直接给他,需先呈摆在他跟前,再由他自己取用。
若非必要,最好连他要用的东西都别碰。
听了这些,林珍惜才知道,自己原是被分派到慕容冲的内府里做他的贴身婢女。
只是平日里,慕容冲分明是个温柔且随和的人,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多讲究,特别是依照管事婢女的描述,他的洁癖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想到这里,林珍惜不禁努了努嘴,不经意瞥见头顶繁星,便索性仰起头放眼望去。
漫天的星子闪烁,好似在跟她打着招呼,却没有一颗有滑落的迹象。
林珍惜迅速的将满目璀璨扫视了一遍,复又叹息着垂下头,半是失落半是委屈的低喃:“流星啊流星,你何时才来?”
出神间,她已来到浴房前。
昏黄的光晕裹着浓郁的水汽透过窗纱弥漫开来,似乎隔着门窗也能觉到屋子里的热度。
慕容冲正在里面沐浴,屋外只立着两名护卫,其他人等皆已屏退。
林珍惜依照掌事婢女早前提点的步骤,将盛着衣衫的托盘放在屋前的木阶上,而后退到旁边端正的跪坐下来。
依照规矩,她不能惊动里面沐浴的慕容冲。
不能敲门,也不能出声,更不能催促,只可静候于外,等到他沐浴结束后略推一推门,这时候她就要将木机上衣衫挪到正门口处,待他自行取用后,她才算圆满完成任务。
林珍惜于是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望着天。
那些个星星,她不知道来回数了多少遍,数得脑袋都发晕了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回头望了望被烛光染得昏黄的绿窗纱,心道眼下是暑天倒还好,若是隆冬里,人在门口这样等,怕是要了亲命了,见着慕容冲定要给他提提意见,让他多体恤下人才好。
她转念又想,慕容冲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磨磨蹭蹭的性子,再怎么沐浴,这么久都有些不正常。
也不知这个时代沐浴的水是拿什么烧的,若是煤炭一类的东西,处理不好是极危险的。
大致将那些门窗扫视了一遍,果然全都是关着的,林珍惜愈发担忧起来。
她站起身来回踱了几遭,想唤他一声,那掌事婢女的叮嘱却又浮现在耳际。
不得已之际,她瞥见了不远处驻守的两名卫兵,于是灵机一动,朝他们行去。
按说,这两人才是负责慕容冲安全的人,况且又是男子,拜托他们进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林珍惜这样想着,便至其中一名卫兵跟前道:“郎主一直不出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卫兵雕塑般岿然不动,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
“我是女子不方便,你进去看看可好?”
卫兵仍然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你真的不担心?”
还是鸦雀无声。
林珍惜无奈,只得灰溜溜撤开,又挪到另一侧的卫兵面前,再提了一次同样的请求,却也同样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哪里是两个卫兵,分明就是供在门口的两个门神。
以为自己是雕像呢吧?要真出了什么事,还不定能不能护得住府上的周全?
林珍惜不禁愤慨。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也不再搭理那两尊雕像,转身便往门前踱去。
索性将那些所谓的规矩抛到脑后,林珍惜举起手便往门上拍。
她唤了数次慕容冲的大名,见屋内还是没有动静,就急了几分,冲着门里吼道:“慕容冲,你快应声啊!再不应我可就进来了!”
吼罢,他果然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子里水雾缭绕,如置仙境,慵懒闲适的气氛和外面林珍惜焦虑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门口隔着一块屏风,尚瞧不见里面的情形,她便想也不想绕过去继续朝里行。
直到那一方浴池出现在眼前。
烟笼雾罩之间,男子周身裹满了水汽。
上好琼脂玉般的肌肤在润泽的水雾中更显剔透,绸缎般的长发披散,被水沾湿后紧贴着完美的身体曲线。
他的目光仍然惺忪,睫羽上也挂着水珠。
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至精巧的蝴蝶骨,而后勾画出柔和的弧线,绕过茱/萸,紧/窄的腰线,最终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身子,隐没进水波荡漾的浴池。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珍惜觉得屋子里的热气连她的脑袋也一同袭击了。
一时间气血上涌,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她晃了晃身子,好不容易才稳住,却发现慕容冲逐渐掀开的眼帘中,璀璨如星的瞳眸正朝她看来。
他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诧。
林珍惜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没事?”
“我没事。”他很快应着,手臂探向浴池边似欲摸索衣物,可衣物被林珍惜留在了屋外,并没有带进来。
他原本就十分白皙的肌肤被水汽镀上浅浅绯红,目光亦是潮湿,神色却有些滞纳。
刚及腰线的水波随着他方才的动作略有漾动,若隐若现的透露更多。
这下林珍惜连鼻子都火辣辣的疼。
她慌忙伸手掩住,却忽然想起来原本该掩住的应该是眼睛,于是忙着抬起另一只手。
令人血脉愤张的画面却还是透过指缝传了进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睫刮过指腹的微痒,自始至终却忘了要闭上眼睛。
“没事怎么不应我?”她简直要恼羞成怒。
慕容冲的声音亦似沾染了水汽,携着些慵懒的沙哑,亦有一丝委屈:“刚才不慎睡去,听到敲门原想应的,你就进来了。”
“胡说!我刚才叫了很多声才进来的,你怎么会没听到!”林珍惜脸红脖子粗的与他争论,也顾不得遮眼睛遮鼻子,双手捏拳冲他数落起来。
慕容冲只是安静的听她说着,待到她说够了停下来,才低声道:“能否将衣物先递进来。”
林珍惜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审视了一遭现下的情形。
但见慕容冲luo着身子半坐在浴池中,整个人都贴在了池壁上。
本就略显阴柔的绝美容颜上,无辜的表情更衬得他整个人如遭了雨打的娇花般惹人怜惜。
而她林珍惜则大喇喇立在池边,正叉着腰做茶壶状。
怎么看怎么像她欺负了人家。
“对,对不起…”林珍惜顿时软了下来,一溜烟儿的跑出去,拿起门口的衣衫,折回屋子里往池边一扔道:“你慢慢穿,我先走了。”
说罢,她立刻转身,自浴房里落荒而逃。
这便是她第一天走马上任的失败经历。
浴室事件后,管事的婢女又将她抓过去狠狠唠叨了大半夜。
但见平日里何等温文尔雅的姑娘,气得在她面前团团转,边翻白眼边指着她的鼻子道:“真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
“浴房你也敢闯!还丢下郎主一个人跑开了!你该庆幸郎主不曾计较,否则便不是逐出府去那般简单了!”
听她说得严重,林珍惜好奇道:“那还要怎样?”
“还要怎样?”管事婢女愈发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还有脸问:“少说也要杖责一百,即便是乱棍打死也无可厚非。”
林珍惜心下一惊,暗道人命在这个时代未免太轻贱了。
她便心虚的笑了笑道:“不至于吧?我见郎主为人和善,不像是苛责的人。”
管事婢女却道:“如你所说,得罪了郎主是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了长安城里的那位主,谁不知道郎主和那位主上的关联,这府里也处处都有上面的眼睛盯着,一个不小心便是要掉脑袋的。”
林珍惜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没想到那秦国皇帝对慕容冲还是真上心。
说到最后,管事的婢女总算消了气,又将所有的规矩都与她重申了一遍方才作罢。
林珍惜强撑着精神听了大半夜,待到被放出来时,天已蒙蒙亮。
她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回去补个眠,却又被迎面而来的一位仆从逮了个正着。
那人端了一碗茶递到她手里道:“郎主已晨起温书,你快将茶水送到书房里去。”
林珍惜顿时耷拉下脑袋,却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她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赶走困意,边往书房行去边哀怨的腹诽:“慕容冲,你敢不敢别这么勤奋!”
书房里隐约传来了一阵喷嚏声,林珍惜先在门口立定,重新调整了呼吸,低头确认自己从上到下都一丝不乱之后,方才迈开脚步,下定决心般跨进屋子,嘴上还颇有自信的嘟哝道:“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奴婢不好当(二)
书房里燃着沉香,锦帘低垂,随微阳落影成辉。
经过摆满典籍书册的木架时,连脚步也不知不觉放轻几许。
屋子里并没有别的人伺候,正如管事婢女所说,慕容冲在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林珍惜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正中,按照管事婢女反复交待的,将手里的茶盏端好,而后毕恭毕敬的跪坐下来。
由于半隔着屏风,只能隐约瞧见慕容冲浅青色的衣角。
他似乎正看书看得入迷,并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
“郎主看书的时候不得出声打扰。”管事婢女的话还言犹在耳,林珍惜于是刻意抿紧朱唇,连呼吸的节奏都放慢了不少,生怕不小心了弄出声响来惊动了他。
她下意识的便要将茶盏放置在桌角上,却又想起另一样警告:“绝不能将茶盏放下就走,以免郎主无意间碰翻了茶盏被茶水烫到或是碎瓷割到。”
林珍惜不得不讪讪的收回手,举着茶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道这是什么破规矩,简直就前后矛盾,左右不是人。
她只得老老实实在书房里陪坐,直期盼着慕容冲早些看倦了,她也好早些站完这班岗。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慕容冲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整整两三个时辰,竟坐在那处一动不动。
有段时间,林珍惜甚至担心他是不是在里面晕过去了,简直恨不得扒开屏风去看,可是在昨夜那般经历之后,她却再也不敢莽撞行事,只是一味的强压下心头的怨念继续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