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她放了开来。
宋娴惊恐的缩到床角,抱着双膝开始落泪。
实在太乱了,她需要整理,却又无从整理。
方才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样狼狈的样子却还都呈现在李容褀的面前。
隔得那样近,他肯定都看到了吧。
宋娴又羞又恼,感觉到李容褀朝自己倾身靠近,又下意识的往后躲。
她不知道李容褀眸子里的怨毒浓重到了怎么的一番境地,只是在僵持了许久之后,听到他的一阵叹息。
他竟低声喃喃道:“只要你不走,以后我都好生的待你。”
这幽怨而又落寞的声音似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宋娴诧然抬头,触上他的眼眸时又再度沦陷,终是怔然的点了点头。


讨好

宋娴原不是个计较的人,那件事过去之后,不过数日间,也就抛到了脑后。
不仅如此,因为逐渐摸清了李容褀的脾性,伺候起他的来也顺手了许多,所以也少再犯错,偶尔还会得到苏月的称赞。
而李容褀自那日之后,竟也未再刁难于她,当真像是他说的,今后会好好待她。
难得日子过得舒坦些,园子里的事又多了起来。
不光是李容褀的庭院里,整个王府都在为王爷的寿宴忙碌着。
离寿宴还有月余的时候,各房里也开始挑选在宴会上伺候的丫头。
照理来说,宋娴这样的粗使丫头,是断然没有可能在这样的场面上露脸的,可她却不能甘于就此错过这个机会。
宋娴早知道,她的父亲宋大将军将会到王府里来拜寿。
身在这王府之中,要与父兄相见,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了,下次他们再来便是她出嫁当日了。
来到这王府里许久,也没有丝毫头绪,眼下却忽的来了这么个时机。
虽说她还无从知晓是何人要加害于她,但至少她可以想法子提醒自己成婚当日莫要饮那合卺酒,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身为将军小姐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深闺里,要想与自己见上面恐怕是不可能了,便只能指望从父兄那里下手,通过他们把消息带给自己。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宋娴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参加这场宴会的决心,于是整日盘算着如何才能到宴会上去。
她也曾想过到时候趁着人多手杂偷偷的溜进去,可后来得知王府对这次寿宴十分重视,当日所有参与服侍的仆从都要提前登记在册,到时候举办宴会的场所戒备森严,其他人等,哪怕是这府上的人也不能靠近。
她又想通过青玄找秦管家帮忙。
怎料阿清却道她也想去寿宴上开开眼,早求过了青玄,怎知秦管家这些日子天天忙着邀约宾客之事,时常不在府上,就连青玄也说不上话,等能说上话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宋娴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容褀的身上。
他毕竟是主子,要择选当日在身边服侍的丫头,自然最有话语权,可他自始至终未曾对她提及此事,可见并未打算带她同去。
她又不能直接求他让自己去,只能采用迂回战术,先把他哄开心了,在顺带的提一提,说不准他一高兴,随口就应了。
打定主意之后,宋娴便开始制订讨好李容褀的计划。
可真操作起来,她却十分犯难。
如今她虽知道避开哪些事情可以不触怒他,可要如何能够讨他的欢心,她却并不知晓。
宋娴只能旁敲侧击的去问苏月、敏心她们,可她们都只说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执着或者偏爱的,却也没有什么收获。
只怪李容褀性情反复无常,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既然不能出奇制胜,那就只能从身边的小事做起。
于是这一日,宋娴格外的殷勤,一整天都伴在李容褀身边,端茶倒水的好不勤勉。
李容褀对她这般的表现倒还受用,一日下来都不曾发过脾气,脸色也很不错。
战役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之后,宋娴不禁信心大增,又打算进一步发起主动攻击。
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平日里大兄和嫂嫂的相处。
隐约记得大兄说过,女人就得用好话哄着。
嫂嫂最喜欢听大兄说夸赞的话,比如晨间梳妆时,大兄若夸她今日的发髻挽得漂亮,那么她这一天脸上必挂着笑,再比如,大兄夸她贤良,她便果真对大兄百依百顺、举案齐眉。
虽说李容褀不是女人,可道理应该一样,照这样试试也无妨。
宋娴这般想着,便在入夜后,替李容褀梳洗时,捧着他的乌发道:“殿下的青丝真顺滑,跟绸缎似的乌黑亮丽,捧在手里又似流水,真是握都握不住。”
她谄媚的说着,透过铜镜观察李容褀的表情,却见他只是掀了掀眼帘,只瞥了她一眼,竟又垂落下去,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一声。
虽说吃了这闭门羹,宋娴却也不气馁,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心道莫不是这漂亮话说得不够好,还是只夸了他的乌发,不够全面。
对,得夸得全面点儿。
宋娴在心里默念,再度寻着机会准备行事。
依照李容褀的习惯,他夜里更衣梳洗之后,通常还会看一会儿书才睡。
宋娴便趁着这段时间与他搭话。
宋娴道:“殿下今日的气色真好,白里透红跟花儿似的。”
李容褀头也不抬的看着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宋娴再道:“殿下真是气度端华,坐在这里就跟一幅画似的,只可惜我没这本事临摹下来,不然众人一准儿争相的来求这幅画。”
李容褀仍低头看书,没有任何反应。
宋娴又道:“殿下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腻,倒叫我们这些女儿家都艳羡不已。”
李容褀终于自书册上抬起目光,却白了她一眼。
宋娴只得噤了声,再不敢扰他看书。
在看书的这段时间里,侍候李容褀服药是宋娴的任务,于是她便瞅准了这个时机,准备再接再厉。
待她为他试过药,而他将药饮尽之后,宋娴便趁机道:“殿下气度端华,便是饮药也别人饮的好看,自有一番通身的气度。”
李容褀搁下药碗,终于抬眸与她相视,脸上却没有她期盼中的高兴表情,而是语调平淡的对她道:“你若再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本公子就唤人来缝了你的嘴。”
宋娴被他吓住,连忙闭紧了嘴,不敢再开口了。
这到底哪里不对?明明大兄夸耀嫂嫂漂亮时,嫂嫂都是最高兴的啊!
宋娴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得不放弃这个方法。
既然言语上不能讨他的欢心,那就在行动上想法子吧。
又过了一会儿,宋娴见李容褀看书看久了,掩袖打了个哈欠,似有疲乏之意,于是凑上前去对他道:“殿下可是伐了,奴婢给您捶捶腿吧。”
说着,她果真摆出架势在他腿上不轻不重的捶着。
这一次李容褀没有拒绝,却放下书,将目光投向宋娴。
看着她眼帘低垂,尽心尽力的忙碌着,他却微眯双眼,似乎陷入沉吟。
宋娴并不知晓,捶了一阵子之后,欲偷瞄他可还受用,抬眼之时才发现他一直凝视着自己。
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她已然有些心虚,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她尽量的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听见李容褀道:“说吧,你有何事求我?”
宋娴心下一惊,没料到他竟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她的心思。
既然他都已经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那她也就不避讳了。
宋娴于是退开两步,欠身对李容褀道:“奴婢也想到王爷的寿宴上见见世面,还请殿下成全。”
就在她紧张的等待李容褀的答复时,却听他以悠然的语调道:“你今日百般讨好于我就是为了这个?”
他这语调听着,怎么都有些嘲笑的意味。
可嘲笑就嘲笑,只要能够让她达成心愿,怎样都成。
宋娴便厚点脸皮应道:“正是。”
愿以为坦白之后,李容褀会在将她讥讽一番,却不想他什么类似的话都没说,只顿了片刻后道:“既如此,你且先沏盏碧海仙来。”
“诶?”宋娴诧然,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沏。”
她于是麻利又仔细的沏好了茶,盛在茶盏里递到他手上。
李容褀接了过去,不紧不慢了品了一口,搁下茶盏后却又道:“坐得久了,我这身上都有些酸麻了。”
宋娴立刻便领悟了,忙应道:“奴婢扶殿下到塌上去,给殿下捏捏。”
“恩。”李容褀闲闲的应了,果然就着她的手扶着,挪到了床榻上。
宋娴便连忙依照他的指使,帮他揉捏腿脚。
那李容褀将她支使了半天,直叫她忙前忙后的围着他打转儿。
难得宋娴今日也格外耐心,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也都一一的照办。
到最后,他将她唤到了床榻边。
宋娴见他睫羽垂了几遭,以为他要歇了,正拉起锦被给他盖住,却忽然被他绊住了袖角,又顺势握住了手,而后稍微一带,就将她跌入了床榻里。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宋娴想起那日他盛怒时的情形,心里还有些余悸,下意识的便要挣扎着起身。
惶恐之际,李容褀的双臂却笼上她的腰身,而后缓缓收紧,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次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倒并没有弄疼她。
接着他竟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纤长的睫羽偶尔刮擦过她的肌肤,弄得她有些发痒。
就在宋娴因此而怔然的瞬间,一个软腻的声音呢喃着传来:“你若是待着不动,本公子就允你到寿宴上伺候。”
这句话顺利的让宋娴安静下来。
情绪平复下来以后,宋娴也冷静了些许。
李容褀只是轻柔的拥着她,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这样的他在她看来,又成了个撒娇的孩子。
面对着这样的李容褀,宋娴竟也不忍心将他推开,便只得依了他,并安慰自己道,若是这样就能参加寿宴,倒也罢了。
这一夜,李容褀难得睡得极好,竟一觉到天明,夜里一次也没有醒来,可宋娴却吃了些苦头。
被李容褀当做枕头抱了一整夜的她,因怕吵着他,整晚都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不仅如此,被他这么抱着,如此贴近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就这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待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她已然黑了眼圈,满脸的憔悴模样。
当李容褀终于打算起身时,宋娴更如离弦之箭一般连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她紧张的朝外看了看,见伺候李容褀梳洗的丫头们还没有来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她值夜值到了李容褀的帐内,那她可真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如此想来,她又对昨夜的遭遇生出些怨念,然而她回过头去,却发现李容褀竟好似心情不错,难得一脸的怡然。


更衣

眼见着寿宴之日临近,宋娴于是给正在宋府中的自己写了一封书信,把要嘱托的话都寄托在信里,唯望宋小姐看到后,两个自己可以一齐努力,阻止婚礼当日的惨剧发生。
手里握着那封信,宋娴看着铜镜中从一开始的陌生到而今熟悉的面容,不免有些激动。
今日她终于可以见到想念已久的父兄,虽然他们不可能再认得自己,可对于已经死过一遭的她来说,再看到在世的亲人,都是一件无比难得的事情。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本的身子里,真正的和父兄团聚,又或者当那个自己安然无恙的度过新婚之夜,是否这里的她就会消失不见。
想着这样的可能,她又不免有些失落。
是忘掉这段记忆,还是彻底的消失,对于李容褀和阿清她们来说,阿宁又去了哪里?
这原本就是一件荒诞的事情,今后会如何发展,实在难以揣测。
“阿宁。”
正出神间,宋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于是转过头来,却见李容褀正立在她的身后。
宋娴连忙起身,目光凝视在他的面容上,触碰那造物者倾尽钟爱的眉眼,望进他美丽却又仿佛总是携着淡淡幽怨的眼眸,忽然有些恍惚。
如果她回归了宋娴的身份,他身边服侍的小丫头就不再是她了吧,也不知他这么敏感,会不会有所察觉?
那时候,他们再见面,他就是她的小叔子了,虽在同一座庭院中,可看他和李容锦的关系似乎不佳,恐怕也难得见上一面了。
不知为何,她自从进了沁竹园,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从李容褀身边逃离,可如今如此真实的设想着这样的可能,心里却又闷闷的有些难受,实在莫名。
“你在想何事?为何如此看着本公子?”李容褀携着些许怨毒的声音打断了宋娴的思绪。
他似乎也透过她的眼眸察觉到什么,可细想来又不知道是什么。
宋娴连忙避开他的眼眸,垂下眼帘道:“没什么…”
她有些心虚,却又说不上来怕被他知道了什么。
幸而李容褀并没有追根刨底,他只是指了指搁在旁边的桌机,对宋娴道:“把你身上那套衣裙换了,莫要让宾客们觉得王府亏待了丫头们。”
宋娴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身上看,诚然她的身上到现在还穿着粗使丫头的衣裙,站在李容褀身边确实有些寒酸。
她又顺着李容褀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摆着的托盘上,盛装着一件水色的丝质衣裙,想来是她方才出神之时,别的仆婢送进来的。
宋娴拾起衣裙,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李容褀。
“去屏风后面换吧。”李容褀漫不经心的说着,随手拿起桌机上昨夜没看完的书册接着看。
宋娴见他如此,又见那屏风与他所坐之处尚有些距离,便也觉此法可行,于是提着衣裙去换。
有多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裙,没有感受到丝绸包裹在身上的触感?
原本十分平常的东西,现在却要在别人的赏赐下才能拥有,宋娴一时感慨万千。
她轻提裙摆,迈着莲步自屏风后步出,俨然又回归了过去那个美貌名动京城的千金小姐。
听到裙摆轻划过地面的窸窣声,李容褀缓缓自书册上抬起目光,然而当他看到宋娴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怔住 ,手里的书册也落了下来。
他自坐塌上起身,看着她纤腰若素,纨裙翩跹的样子,目光中隐约有惊异透出。
这样类似的目光,对于宋娴来说并不陌生。
身为宋府千金的她,偶尔随兄长出游,所到之处但凡有见到她容貌的,都会投以类似的目光,甚至因顾着看她而撞到树上的也不乏有之。
只是这样的目光出现在如此挑剔的二殿下眸子里,却让她忍不住有些窃喜和得意。
她步步生莲的向李容褀行去,等待着接受他的夸赞。
然而当她在他的面前站定时,他却忽然移开目光,双颊微微有些泛红道:“也不过如此,果然一点儿也不好看。”
“你…”宋娴愤然蹙眉,不满的努了努嘴。
果然这家伙还是这样,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宋娴这样想着,也懒得和她计较,见时辰差不多,李容褀也都准备妥当,便欠身对他道:“寿宴快要开始了,殿下请行吧。”
“恩。”李容褀轻声应了,却不看她,只径自行在了前面。
宋娴和候在门口的苏月、敏心等人便一顺儿跟在他的身后,众人齐齐往庭院中去。
今日的李容褀也是难得的盛装,身着青金色祥云暗纹的直裰锦衣,衣摆直垂至脚面,半覆住金丝梅纹黑锦靴,甚是庄重与端肃,外罩的同色笼纱,又在庄重中添了几分飘渺出尘之意,倒不至于显得太过拘谨。
他那一头乌丝都束进了金玉的发饰里,将白皙的面容和恍若天人的眉眼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越发令他整个人光彩夺目,好似在月光下也熠熠生辉。
这样的李容褀行走在月光之下,倒当真是一副神仙模样,俨然是与这人世间的污浊不相干的一种出尘。
不得不承认,若是不了解他性情的人,定然都要被他这幅蛊惑人心的皮相给欺骗了吧。
宋娴在心下暗自腹诽,又加紧几步跟上他的步子。
今日的寿宴在王府的前庭中举行。
因李容褀喜静,故而竹沁园离前庭隔着大半个园子。
李容褀一行便缓步行走在花园回廊之中,横穿过庭园往前庭去。
通往前庭的路上早就提前备好了灯烛,到处都是流光溢彩,夜如白昼。
这倒免了宋娴她们提灯的麻烦,因而她们只需跟在李容褀身后,伺候好他就行。
只是一路行来,周围总能感觉到一些偷觑的目光。
倒也难怪,今日盛会,那些不能参与的丫头仆从们却不甘错过,既然不能靠近前庭,就趁着闲暇在这里偷瞄。
不仅如此,李容褀平日极少出门,便是在王府中也少有走动,这些外面的丫头们难得看他一眼,又时常听闻关于他惊人美貌的传闻,难免就要来窥视一番。
李容褀对那些目光似乎毫不在意,全然像不曾看见一般不紧不慢的往前行。
宋娴原本也只是恭谨的跟在他身后,却忽然被转瞬即逝的一声轻呼引去注意。
她隐约听到有人唤了一声“阿宁”,却又不甚真切,便未当真。
可当她转过回廊时,又听见了两声,这次却十分清楚,是阿清的声音。
宋娴连忙寻着声音看去,竟果然瞧见阿清的身影。
想来她也是混在人群中来观礼的。
见李容褀并未有所察觉,宋娴便从队伍里溜了出来,继而迅速的跑至回廊边和阿清打招呼。
“阿清,你怎么来了?”不想今日竟能见着阿清,她不禁有些惊喜。
阿清却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许多遭,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来的艳羡。
她握住宋娴的手道:“我只当自己看花了眼,不想真的是你。”
宋娴笑着点了点头,又听阿清以充满惊诧与欣喜的语调道:“阿宁今日可真漂亮啊!”
听到这由衷的赞赏,宋娴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回道:“阿清过奖了。”
怎料阿清却有些激动的说道:“是真的,不光今日,不知从何时起,忽然就觉得你和过去不一样了,倒不是面貌的改变,而是从身子里透出的一股子气度,我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你变美了。”
得到这样的称赞,宋娴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惶恐。
原来阿清已然觉察到她的不同,但好在那样荒诞的事,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她于是佯装无辜道:“瞧你说的,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阿宁!”
她正与阿清说话间,忽闻得一个略显不悦的声音自廊中传来,继而周围的丫头们顿时发出或惊喜或激动的叹声。
宋娴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李容褀立在回廊中,此时正顿住脚步,回过身来唤他。
这可不得了,竟被发现了。
宋娴只得连忙对阿清道:“我得走了。”
说着便拍了拍阿清的手背,而后赶紧提着裙摆回到廊下。
因觉到李容褀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稍微有些惶恐,于是便想跟在苏月和敏心她们后面,却不曾想站定之后,李容褀竟还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
该不会他要当着众人的面冲自己发火吧?
感觉到李容褀的目光又阴沉了几分,宋娴涌起了这般不详之感。
正是不知所措之际,站在她前面的苏月却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子。
宋娴抬眸看向苏月,对她投去不解的目光,然而从她并没有变化的表情里却看不出用意。
下一刻她却已被苏月扯到了前面,竟直接站到了李容褀身后的位置。
看着李容褀的衣摆,宋娴却更加不敢抬头了,心道这苏月也真是的,也不替她挡挡,还就这么给她扔到了李容褀的面前,太不够意思了。
虽这么想,眼下却也是无奈,她只得耷拉着脑袋等待李容褀的斥责,却不想李容褀只是转过身去,竟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继续前行。


寿宴

李容褀一行到前庭的时候,王爷和王妃还未驾临,倒是李容锦先来了,正在同已经到了的宾客们寒暄。
那日在园中,宋娴已觉到他们兄弟两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因而此时见到李容锦也不敢上前同他问安,只安静的侍奉在李容褀的身边。
然而待李容褀在席间落座之后,宋娴却无法当真只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这里。
她忍不住抬眼搜寻,在各处三两聚集的人群中寻找父兄的身影。
今日来给济川王贺寿的官员甚多,都是她的父亲时常在和兄长讨论朝事时提到的。
她甚至能够从他们的长相和举止中分辨出那些只在她的偷听中听闻,却不曾真正见过的人们。
然而这些却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是在寻找着令她挂念许久的熟悉身影。
或许是因为离宴会开始尚且有一些时间,故而他们还没有到。
宋娴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父亲和两位兄长,难免心下有些失落。
正是略微出神之际,她却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于是连忙收回心魂,发现敏心正在对她使眼色。
“阿宁斟茶。”经她这么一提醒,宋娴才意识到李容褀方才唤她斟茶,且已然唤了一遍,而她一心寻找父兄,并没有听到,眼下他又声音阴沉的唤了一遭。
宋娴连忙挪至桌机前,提了茶壶倾至茶盏中,而后端起来递到李容褀的手里。
见李容褀接过茶盏只是浅抿了一口,并没有寻事的打算,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抬起目光继续搜寻。
又过了好一会子,宋将军才携着二子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