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什么?——有话就说,莫要吞吞吐吐!”
“呃,这个…”谢安愣了愣,他这才回忆起,眼前的陈蓦,在某种意义上像极了梁丘舞,武力恐怖之余,脑筋却是不怎么活络,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弟的意思是,数月前陈兄还是我等大敌,几次欲加害小弟…”
“这样…”陈蓦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继而淡淡说道,“此事你大可放心!——长安之事已告一段落,陈某没打算要杀你!”
“是是…”谢安连连点头附和,心中暗自思忖着陈蓦这句话的真实性。
忽然,谢安愣住了,一脸古怪之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陈蓦。
武艺极强…
刺客出身…
不会吧?
难道昨夜救了自己的,竟是…
想到这里,谢安压低声音问道,“方才街上那些刺客,可是陈兄在昨夜所杀?”
陈蓦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谢安,不愠不火地说道,“怎么?你要抓陈某去见官了?”
真…真的是他?
谢安心中震惊,呆呆望了陈蓦半响,继而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怎么可能,陈兄昨夜可是救了小弟一命呢!——小弟欠陈兄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没有欠我!”喝完了杯中的茶水,陈蓦淡淡说道,“在长安时,你放过陈某一次,昨夜,陈某出手替你解决了那些刺客,正好偿清!”
谢安拿起桌旁的茶壶,替陈蓦倒了一杯,轻笑说道,“哪的话!——以陈兄的武艺,纵然是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当时若不是陈兄中途离去,长安之战胜败如何,尚未可知!——在小弟看来,陈兄那时犹如煞星一般,小弟恭送还来不及,哪敢强留陈兄,与陈兄为敌?”
正所谓世人都喜奉承,陈蓦亦不例外,听闻谢安那一番话,他眼中不由露出几分自得之色,淡淡说道,“话虽如此,可你也算是暗中帮我,好了,就这样吧,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是是…”见陈蓦的语气比起方才稍稍有了几分暖意,谢安暗自庆幸,想了想,他问道,“方才陈兄故意引小弟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只见陈蓦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在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后,望着谢安问道,“在长安时,我见你与她…唔,与[炎虎姬]梁丘舞举止甚为亲密…你与梁丘家是什么关系?”
谢安闻言恍然大悟,他这才渐渐明白陈蓦之所以出现在冀京的原因,低声说道,“不瞒陈兄,她乃小弟妻室…”
“你二人乃是夫妻?”陈蓦眼中露出几分异色。
“正是!”
“…”陈蓦闻言皱了皱眉,几次欲言又止,看他神色,仿佛有什么事困扰着他。
见陈蓦长时间默然不语,使得气氛有些尴尬,谢安想了想措辞,低声说道,“陈兄此番来冀京,莫不是为梁丘家而来?”
“…”陈蓦抬头望了一眼谢安,举着茶盏默默喝茶,仿佛是默认了谢安的猜测。
见此,谢安心中更加笃定,带着几分轻笑说道,“依小弟看来,陈兄这会儿多半是在想,[那梁丘舞武艺高强,并不需要耍弄手段、拉拢关系,莫不是…我当真乃梁丘家的人?]”
“…”陈蓦闻言诧异地望着谢安,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讶,难以置信说道,“你如何知我心中所想?”
拜托,看穿您的心思又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心中暗笑一声,陈蓦舔了舔嘴唇,正色说道,“陈兄也想到了…陈兄莫怪小弟说的话不好听!——小弟的妻室梁丘舞,乃五大豪门之一梁丘家第十二代家主,乃冀京四镇之一,朝中从二品的上将军,统帅东军神武营两万骑兵,而陈兄却是…咳!却是一介草民,甚至一度助纣为虐,相助于叛军,纵然是陈兄武艺天下无双,小弟的妻室也没有理由为了迫使陈兄受降而编出那般谎言!——陈兄意下如何?”
“…”陈蓦闻言默然不语,过了半响,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以她的武艺、地位、名望,确实没有理由编造这种谎言…”说到了,他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犹豫之色,问道,“梁丘家的事…你了解多少?”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谢安哪里还会不明白,想了想后,低声说道,“此事小弟听家妻说起过…不出意外的话,陈兄便是家妻的堂兄,按辈分所排,小弟还要管陈兄喊一声[大舅哥]!”
“呵!”陈蓦失笑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
见陈蓦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谢安心中暗自窃喜。
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大舅哥的身份不同寻常,那可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兼之武艺天下无双,有这位大舅哥罩着,太平军上下谁敢对他谢安不利?
而陈蓦显然不知谢安[不怀好意],在思忖了良久后,叹息说道,“她…还有说别的么?——对了,你有表字么?”
谢安闻言一个激灵。
陈蓦竟然主动开口问他谢安表字,这意味是什么?
想通了其中关键,谢安强忍心中喜悦,连忙说道,“小弟年幼,还未弱冠,是故尚未有取表字,大舅哥叫我小安便可!”
“小…安?”陈蓦低声念了一句,点点头示意谢安自己记下了,继而带着几分紧张之色,低声问道,“小安,她还有说别的么?”
堂堂太平军第三代主帅,竟然如此亲密地唤自己小名…
感觉到两人关系已近一步的谢安暗自窃喜,闻言连忙点头说道,“大舅哥的事,小弟只知大概…据小弟所知,大舅哥的生父,乃梁丘公长子,梁丘恭…”
“梁丘恭…”陈蓦眼神变得凝重了许久,胡须也微微变得有些急促,急忙问道,“那他…”
仿佛是看穿了陈蓦的心思,谢安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低声说道,“大舅哥乃遗腹子…大舅哥尚未出生,大伯便已故去…大伯母在生下大舅哥后不久,思念成疾,亦撒手人世…此后,大舅哥便由小弟的岳丈大人,东镇侯梁丘敬抚养…”
“…”陈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中露出几分遗憾、几分哀伤,在微微叹了口气后,低声问道,“他还在么?东镇侯…”
谢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十七年前,东镇侯率军攻打太…太平军,在芜湖一带斩杀了太平军主帅薛仁,当他追击太平军溃师时,不慎身中流矢…”
“太平军?”陈蓦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安,喃喃说道,“薛仁…初代太平军主帅…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望着陈蓦那激动的表情,谢安暗暗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此刻的陈蓦心情想必是异常的激动,一边是堪比义父、代替其父抚养他的东镇侯梁丘敬,一边则是他如今所效力的太平军…
见陈蓦的皮肤渐渐泛起几分赤红色,甚至于,隐隐有几分水汽蒸发,谢安连忙按住陈蓦滚烫的右臂,低声提醒道,“大舅哥,莫要激动,[雾炎]乃梁丘家招牌,若是叫别人瞧见,势必会引起旁人怀疑!”
“…”陈蓦闻言心中一惊,点点头,在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很不可思议地,他皮肤上所泛起的赤红,竟然渐渐退了下去,看得谢安一愣一愣的。
“大舅哥,你…你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么?”
陈蓦眼中露出几分疑惑,望着谢安不解说道,“为何这么问?”
谢安闻言,便将他对[雾炎]这个梁丘家秘而不宣的秘籍的解释告诉了陈蓦,尽管陈蓦听得一知半解,但依然不由暗自咋舌。
“果真是这样…”微微叹了口气,陈蓦自嘲说道,“我还以为那只有才独有的招数,却不想…唉!”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询问谢安道,“她…她还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情绪吧?——我那堂妹…”
谢安点了点头,苦笑说道,“嗯!——大舅哥怎么知道的?”
陈蓦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长安时,我就见她有点不对劲,一脸杀气,差点对作为她夫婿的你都起了杀机…小安,若是你相信我所说的,就尽量暂时别让她再处于那种情绪,她还无法控制那种嗜杀的欲望!”
“咦?”谢安闻言愣了愣,傻傻地望着陈蓦瞧了半天,古怪说道,“大舅哥的意思是,大舅哥已经掌握了…”
“对!”陈蓦淡淡一笑,毫不隐瞒地说道。
好家伙…
望着表情自若的陈蓦,谢安暗自咽了咽唾沫,他知道陈蓦指的并不是普通的[雾炎],而是类似于暴走一般的状态。
四五年前,梁丘舞在冀北战场上,就曾经失控过一回,那时,她以一人之力屠杀了三千余北戎狼骑,因而得到了[炎虎姬]这个响亮的名号。
而如今,陈蓦竟说他已经能够自主地控制那种状态…
想到这里,谢安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问道,“既然如此,在长安战场,大舅哥为何不…不施展呢?”
“并非我不想用,只是…很危险,”摇了摇头,陈蓦解释道,“两年前在太湖,我曾经用过一回,差点因此丧命…是故,若非到万分紧急,绝不可用!”
谢安闻言恍然大悟。
他这才响起,梁丘家的[雾炎]招数,本来就是以极为强烈的情绪来加快体内新陈代谢,那看似火焰般的气息,说到底就是体内的水分在高体温下不断地流失,一旦时间过长,人难免会脱水,因而危及生命,再者,人体内的血管也无法长时间地维持,一个不好,就会内出血,甚至于,就连心脏恐怕也承受不住那超乎寻常的血压。
说白了,梁丘家的[雾炎],那就是一把双刃剑,虽说能够在短时间内发挥出远超平日的实力,但是对人体亦有极大的危害,如此,也难怪当时陈蓦被逼到绝境,也依然不想施展更深一层的[雾炎]。
此后,谢安陆陆续续地将关于陈蓦的事都告诉了陈蓦,包括陈蓦是梁丘家的嫡子,自幼被当成未来家主培养,此外,他将梁丘家眼下的处境也告诉了陈蓦。
当陈蓦从谢安口中得知,梁丘家除了他以外,竟只剩下老梁丘公与梁丘舞二人时,陈蓦默然不语。
见此,谢安舔了舔嘴唇,低声劝说道,“大舅哥,眼下回头还来得及…”
望着谢安眼中那几分关切之色,陈蓦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太迟了,尽管我曾经或许是梁丘家的嫡子,但…回不去了!”
谢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默默思忖了半响后,他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此地据东公府不远,大舅哥不想去瞧瞧你年幼时的居住么?”
“…”陈蓦闻言面色一愣,眼中隐约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第十章 拉关系(二)
这就是东公府么?
是曾经年幼的自己所居住的地方?
站在东公府东南侧的小门外,陈蓦神色复杂地望着那高耸的府邸围墙。
在他身旁不远处,廖立与马聃抱剑而立,不时打量着陈蓦的一举一动。
忽听吱嘎一声,东公府的小门打开了,谢安从府内走了出来,望了一眼小门外这条小巷的两旁,见没有什么人迹,遂朝陈蓦招了招手。
“大舅哥,这边!”
听闻召唤,陈蓦抬脚走了过去,刚要跨过小门门槛,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犹豫说道,“她…”
仿佛是看穿了陈蓦心中的顾虑,谢安笑着说道,“大舅哥放心,眼下这个时辰,舞还在军营训练东军,小弟已支开了此地的家丁,我等从此处进出,绝不会叫她得知…大舅哥暂时还不想与她相见吧?”
陈蓦闻言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感激地望了一眼谢安,抱拳说道,“多谢了,兄弟…”
堂堂太平军第三代主帅,竟然称自己为兄弟…
谢安心中美滋滋的,笑着说道,“大舅哥言重了,舞乃小弟妻室,这样算来,小弟亦算梁丘家半子…”
陈蓦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看他神色,显然是认同了谢安这句话。
顺着廊庭,谢安领着陈蓦等人前往后院的小祠。
期间,陈蓦的表情始终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时而神色紧张地打量着两旁的府内建筑,时而又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见此,谢安问道,“有什么印象么?”
陈蓦缓缓摇了摇头,望着那一片竹林,喃喃说道,“似曾相识,却又难以断定…兄弟猜得不错,十岁之前的事,为兄实在是记不得了…”
望着陈蓦脸上焦虑的神色,谢安连忙劝道,“大舅哥莫要着急,此事记不得!——记忆这种事,强迫自己去回忆,反而事与愿违!”说着,他望了一眼身后距离他二人有数丈远的廖立与马聃二人,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小弟有件事实在弄不明白…据小弟所知,大舅哥那时已被葬入梁丘家河内的祖陵,何以会与太平军扯上关系呢?还成为了太平军第三代主帅?”
陈蓦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喃喃说道,“大致的事,为兄记不清了,只记得,为兄曾经跟着几拨山贼在芒砀山落草…呵,总之就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陈蓦露出几分自嘲之色,谢安连忙说道,“大舅哥言重了,大舅哥那时才不过七岁,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又何以苛求其他?”
陈蓦望了一眼谢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此大概过了四五年吧,朝廷频频派军围剿芒砀山的强盗,终有一日,山寨被攻破…”
“有大舅哥在,依然被攻破?”谢安吃惊地望着陈蓦。
陈蓦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为兄那时不过十一二岁,又无人教授武艺,兄弟以为,为兄一人便能挡住那成千上万的周军?”
谢安这才恍然大悟,好奇问道,“那大舅哥如何练就如今这般高超武艺?——以小弟看来,大舅哥的武学招数,很杂、很凌乱,有点像是…”
“像是什么?”
兼于与陈蓦的关系已不同当初,谢安也不隐瞒,如实说道,“有点像是街头打架,而不似武将…”
“咦?”陈蓦闻言诧异地望着谢安,惊讶说道,“兄弟竟有这般眼力?莫非兄弟亦是习武之人?”
见陈蓦似乎误会了,谢安笑着说道,“大舅哥误会了,其实这并不是我看出来的,而是吕公…”说到这里,他偷偷望了一眼陈蓦的表情,小心翼翼说道,“就是被大舅哥挑断手筋的那位吕公…”
陈蓦无言地张了张嘴,在沉默了半响后,犹豫问道,“是熟人么?”
谢安听出了陈蓦话中的深意,闻言点点头,说道,“吕公乃南国公,冀京四镇之一,与东公府乃世交,据小弟所知,吕公与老梁丘公以及东镇侯私交极深,据说,大舅哥出生的时候,吕公还抱过大舅哥…”
“…”陈蓦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安,继而长长叹了口气,严肃而诚恳地对谢安说道,“兄弟,若他日有时机的时候,替为兄向吕公传句话,待他日为兄完成夙愿,定亲自登门南公府,自刎于吕公面前,以偿还这笔血债!——但是眼下,恕为兄还不能死,为兄还有许多要事要做!”
好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望着陈蓦那严肃而诚恳的表情,谢安为之动容,想了想后,试探着问道,“大舅哥所说的要事,莫非就是推翻大周、复兴南唐?”
“…”陈蓦双目一凝,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没有说话。
谢安哪里还会不明白,见陈蓦并不想聊这方面的事,他微微叹了口气,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岔开话题说道,“说起来,大舅哥所用的招数那般凌乱、繁杂,莫非,有许多人教授大舅哥武艺?”
见谢安忽然岔开话题,陈蓦愣了愣,在明白了谢安的良苦用心后,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微笑说道,“兄弟误会了,为兄那时活着尚且不易,哪有闲钱去武馆请武师传授武艺?”
谢安闻言愣了愣,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说道,“大舅哥可别说,你这身武艺,皆是自学成才…真、真的?”
“兄弟何以这般惊讶?”陈蓦不解地问道。
“何以这般惊讶?”谢安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呆呆地望着陈蓦。
要知道据他所知,他的妻室梁丘舞四岁便开始习武,由她的祖父老梁丘公细心教导,苦练十余年,这才成就了如今的[炎虎姬]威名。
据严开、陈纲等人所说,老梁丘公不止一次地夸他的孙女梁丘舞武学天赋极高,远远在她之上,然而,如今谢安这位大舅子梁丘皓,从未经受过正规的训练,也从未有人细心教导他,只是凭着自己的琢磨,与街头巷尾与人打架斗殴的经验,便达到了这种地步,其武力,竟反而要在其堂妹梁丘舞之上…
这是怪物啊!
倘若在世人眼里,梁丘家的人都是怪物,那么这位,就是怪物中的怪物啊!
自己这位大舅子的武学天赋,竟还在自己的妻子梁丘舞之上…
可惜…
真是可惜…
如果他能经受老梁丘公的正规教导,其武学的造诣,恐怕是无人能敌…
谢安暗自替陈蓦感到遗憾,不过一想到他如今也几乎可以说是无人能敌,谢安倒也释怀了。
正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凭着陈蓦那百年不遇的武学天赋,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会成为世间罕见的猛将。
“兄弟怎么了?为何一副见了鬼的神色?”见谢安望着自己久久不说话,陈蓦不解问道。
谢安闻言回过神来,摇摇头苦笑说道,“小弟只是觉得,大舅哥当真是十分厉害…舞自幼便跟老梁丘公习武,苦练十余年,才有如今这般武艺,而大舅哥无人教授武艺,竟然比舞还要厉害…实在是…”
“哦,这件事啊…”陈蓦笑了笑,释然说道,“我那堂妹尚年幼,比不上为兄实属正常…她今年才十八岁吧?”
喂喂,这根本不是什么年纪的差距好吧?
舞自幼经过系统而正规的教导,而你这十几年来一直处于颠沛流离之中,结果到头来,你比舞还要强,这种事…
不愧是梁丘家的男丁…
怪物中的怪物!
强自压下心中苦笑不得的心情,谢安点点头,顺着陈蓦的话茬说道,“是…呢!”
以陈蓦那足以媲美梁丘舞的简单想法,如何猜得到此刻谢安心中的震惊,微微一笑,继而叹息着继续说道,“那时为兄不知真正身份,直道是战乱孤儿,是故,便随波逐流地活着,与一些同为孤儿的弟兄,占山为王,以打劫过往商队为生…”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几分自嘲与惭愧。
“后来呢?”
“后来就如同芒砀山那次一样,地方官府派了一支军队围剿我等…当时为兄亦有些本事,自然不肯像前一次那样狼狈逃走,遂和同伴与官兵交战…一番恶战,为兄那些弟兄一个个战死,剩下的都逃走了,只剩下为兄与千余官兵…为兄将他们全杀了!”
谢安闻言惊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一个人对一千多人?”说着,他忽然想起梁丘舞曾在冀北战场暴走的那件事,古怪说道,“大舅哥莫非就是在那一日…”
“不错!”陈蓦淡淡一笑,喃喃说道,“也就是在那一日,为兄这才发现,为兄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天赋,当为兄处于愤怒时,身体中涌出难以言喻的力气,源源不断…”
“…”
“但是正如为兄方才所告诉你的,[炎气]…不,[雾炎]是一柄双刃剑,只是那时为兄不明就里,还道是上天赐予的天赋,胡乱施展,结果,在将那一千余官兵杀尽后,为兄只感觉心口处一阵剧痛,继而,整个人都仿佛要裂开般,痛地不省人事…”
谢安闻言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暗自说道,果然,这等高频率地加快人体新陈代谢,无论是对血管还是心脏而言,都是一种无法估量的损害…
“后来呢?”谢安问道。
“后来…”在谢安无比惊愕的目光下,陈蓦眼中浮现出几分柔柔情意,喃喃说道,“有一位妇人救了为兄…”
“耶?”望着陈蓦眼中那丝丝情意,谢安哪里还会不明白,嘿嘿一笑,说道,“有夫之妇?”
“唔?——唔,有夫之妇…何以这般怪异看着为兄?”陈蓦疑惑地望着冲着他挤眉弄眼的谢安。
“大舅哥,可以啊!”用手肘推了推陈蓦,谢安嘿嘿笑道,“莫要装蒜,嘿嘿!”
“什么?”陈蓦依旧是一副疑惑神色。
啊,不愧是梁丘家的人,沟通好费力…
暗自苦笑一声,谢安眨了眨眼,说道,“大舅哥不会是爱上那位有夫之妇了吧?——莫要狡辩哦,大舅哥那种眼神,小弟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在哪里呢?大舅哥的心上人…嘿!”
在谢安诧异的目光下,陈蓦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落寞与哀伤,摇头说道,“八年前她便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