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总归是名满冀京的世家,即便梁丘舞心底将伊伊视为姐妹,但是礼数却依旧不能作废,毕竟她是梁丘家的当家家主,必须严格约束自己以及他人,以免败坏门风,徒惹他人耻笑。
这也是谢安极为看不惯世家作风的其中之一。
吃过午饭,梁丘舞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午睡,谢安很难想象,自己这位未婚妻,在作息时间方面,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严谨而守时。
而趁她没走之前,谢安向她提出了要到府外逛逛的请求。
起初梁丘舞并不怎么情愿让谢安一个人出府,毕竟谢安有过前科,在收到了她召唤他的书信后,愣是在安乐王府躲藏,最后气得梁丘舞让项青带了十几个神武营的士卒在王府外守了整整三日,这才逮到机会将谢安抓了回来。
好在谢安已渐渐摸清了这个女人的性格,耍尽嘴皮子好说歹说,终于让梁丘舞松口了。
或许,她也对谢安今日的表现较为满意吧,是故这才暂时解除了对他的足禁,只是要求他在日落之前返回。
站在府门内的门径,谢安一阵长吁短叹,说实话,昨日被抓到府里的时候,他真不敢想象自己还能活着走出来。
就在这时,从府外走入两个人,这两个人,谢安都认得。
一个便是抓他来府上的项青,另外一个,则是与项青同为东军神武营的副将陈纲,除外严开、项青外,第三位手握数千兵马的神武营副将。
糟…
还不待谢安暗呼一声不妙,只见远处项青身旁那一名壮汉眼睛一瞪,怒声骂道,“卑鄙小人,做出那等厚颜无耻之事,竟还敢现身!——受死!”
一声怒喝,携带着无尽的杀意,陈纲拔出手中的利剑,斩向谢安。
要知道陈纲可是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悍将,其杀气之重,哪里是谢安这等人能够承受的,眼瞅着那柄冒着寒气的利剑离自己越来越近,谢安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不听使唤,甚至于,一下子瘫坐在地。
“当!”
剑,被挡下了,被项青手中的剑。
“什么意思,小青!”陈纲怒视着同僚。
只见项青死死压制着陈纲的剑,在瞥了一眼瘫坐在地的谢安后,咧嘴笑了笑,说道,“既然他能光明正大地从府门出入,其中意思,二哥不会不明白吧?”
“…”陈纲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眼中的杀意,渐渐退去了几分,但是看向谢安的目光,依旧是那般凶狠。
“就算要杀他,也轮不到我等!——二哥,收剑吧!”项青沉声说道。
“嘁!”恶狠狠吐了口气,陈纲怒视了谢安半响,继而冷哼一声,大步朝府内而去。
望着陈纲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项青收起手中宝剑,伸手将谢安拉了起来,轻笑说道,“兄弟莫要怪陈二哥,我等四人祖辈、父辈皆是东公府家将,说句冒犯的话,将军在我等眼中,犹如亲妹妹一般,而将军也将我等视为手足家人,而似兄弟这般…呵呵呵,也难怪陈二哥对你恨之入骨…”
“呵呵…”谢安还能说什么,只是苦笑两声。
“其实不单是二哥,我起初…也想杀你而后快啊!”说着,项青的眼中,渐渐泛起了几分杀意。
“咕…”谢安咽了咽唾沫,满脸讪笑。
他很清楚,项青并不是在说笑。
第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刻辰后,谢安与项青走入左安街一座名为花妆的胭脂红粉之地,挑了最好的厢房,把酒言欢。
“刚才可真是被项三哥吓到了,吓得小弟心肝噗噗跳啊!”举着杯子敬向项青,谢安一脸没好气地埋怨道。
“哈哈哈,那三哥就在这向兄弟赔罪好了!”项青爽朗地笑了笑,举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很是豪迈。
“三哥好酒量!”谢安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句,亦陪着将杯中美酒饮尽,随即放下酒杯,颇为纳闷地说道,“三哥的敲打,小弟必定记在心中,不敢忘怀,不过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三哥替小弟解惑…”
“哦?”拿起酒壶替谢安填满,项青轻笑说道,“何来疑惑?”
只见谢安望了一眼顾自倒酒的项青,古怪说道,“看三哥刚才的神色,绝不像是作伪,但为何前两日,陈二哥怒气冲冲闯入王府,意欲杀小弟泄愤时,三哥与严大哥却及时来到,将他阻止呢?”
谢安指的,是他占了梁丘舞身子的第二日…
那一天,与往常一样,谢安直到日上三竿犹在安乐王府中自己的房间懒睡,却不想睡到迷迷糊糊之时,突然有一大帮人冲了进来,领头的便是刚才遇到的东军神武营副将,陈纲。
当时,谢安尚不知那些身穿黑甲、颈系红绸的究竟是那一营的士卒,见其如此大胆闯入王府,正要与其理论,却被那陈纲一把从榻上拽了下来,劈头盖脸一阵痛揍,最后,竟抽出腰间的宝剑,要将他置于死地。
而就在这时,及时赶来的严开与项青从陈纲的手中救下了谢安,三人大打出手,在几乎将谢安那房间夷为平地的情况下,严开与项青二人终于制服了陈纲,强行将后者带了回去。
而次日,项青又奉了梁丘舞之命,第二次登门拜访,并为之前陈纲的鲁莽向李寿以及谢安致歉,也正是在那一日,谢安结识了项青这位本来根本无缘结识的东军神武营副将。
“哦,兄弟说的是那次啊…”项青举着杯子回想了一会,摇摇头说道,“兄弟不知,将军一向视我等弟兄为手足家人,紧要之事,也素来召我等商议,那日宴席过后,她召我弟兄四人入府,将此事一一告之,兄弟不知,我等当时险些连胸肺都气炸…”
“呵,呵呵…”谢安讪笑着缩了缩脑袋。
“当时陈二哥当即要去王府杀你,却被将军阻止,并严令我四人不得擅动,那时我瞧陈二哥离走时的面色,便知他难咽这口恶气。次日点卯之后,陈二哥叫了营中几个弟兄,不知去向,我心知不对,当即与严大哥赶去王府,果然…不过说实话,若不是将军有言在先,叫我等弟兄不得伤你性命,兄弟岂有命活到眼下?”
谢安苦笑一声,说道,“即便这样,还是要谢三哥救命之恩…”
“我不是说了么,并不是我等饶你,是将军饶你…那晚,将军道,比起叫你小子占了清白,总好过叫那太…叫那混账东西奸计得逞…”说到这里,项青眼中泛起几分杀意,低声骂道,“真不是想不到,堂堂太子,一国储君,竟然做出这等龌蹉下贱之事!”
“三哥骂的是!”谢安有些心虚地附和一句,继而疑惑问道,“不过三哥,我听说,她也是军方重要人物之一,那个李炜,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呢?”
项青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原因就在于那些日子冀京传出谣言,说四皇子即将返朝…兄弟当时应当也听到过吧?”
“大周第一勇士?项王李茂?”
“对!”项青点了点头,见屋内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道,“说到底,那日太子李炜设宴宴请朝中大臣与众宾客,其实并非为了庆贺四皇子在北境大捷,而是他听说了那位四皇子即将返回冀京的传言…”
“三哥的意思是?”
“李炜乃当今太子,在冀京权势极大,但比起四皇子,他还差点,四皇子李茂殿下乃我军方领军人物,手握北疆十余万兵权,一旦返回冀京,势必会威胁到他李炜太子的地位,是故,李炜要赶在李茂殿下返回冀京之前,尽可能地拉拢冀京一切手握军权的将领…”
“她也是其中之一?”
“唔!”项青点了点头,继而纠正道,“应该说,将军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兄弟应该听说过,前些年我东军神武营曾在李茂殿下的率领下北伐远征…”
“听说过,还杀得北方外族北撤数百里…”
“呵呵呵,”见谢安提起此事,项青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自得之色,继而,他脸色一沉,皱眉说道,“问题就在这里,冀京四镇,历代是不得干预皇储之事的,但是由于当时并肩作战,以至于有不少人将我东军神武营看做是四皇子李茂殿下那一派势力,再者,将军所展示的强大武力,亦是叫我等男儿咋舌,为此,那李炜不得已兵行险招,也要解决这个隐患,先好言相劝,如若将军不肯就范,则使诈用奸…”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冷声说道,“真是愚蠢!那李炜也不想想,若是真叫他得逞…恐怕整个冀京都要乱了!”
“这话怎么说?”谢安一脸不解,心中暗道,难道你东军神武营还要造反不成?
项青微微张了张嘴,忽然轻笑一声,岔开话题说道,“算了算了,不提也罢,既然兄弟你能堂堂正正从府上出入,想来是与将军有了默契,待日后成了府上姑爷,三哥就要奉兄弟为主了!”
“三哥说笑了…”谢安苦笑一声,他隐约感觉项青有些事并没有对他说明。
“哪里是说笑!”项青大手一挥,继而举杯将杯中的酒水饮尽,随即,他抹了抹嘴,咂嘴望着只有他们二人的厢房,皱眉说道,“这样吃酒太过无趣!”说完,他站起身来,来到厢房门口,打开门扯着嗓子对外喊道,“管事的,管事的,请几位美人出来,陪我兄弟二人吃酒!”
“三哥,这不太好吧?”谢安搓着双手,装模作样地说道。
“怕什么,只是陪我等吃酒而已!——事后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项青回望谢安一眼,两人对换了一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而与此同时,在东公府前院偏厅,等候多时的陈纲终于见到了午睡睡醒的梁丘舞。
“将军…”
“眼下并非在军营,不必称我为将军…”梁丘舞挥了挥手,继而请陈纲就坐。
“是!”陈纲一颔首,在道谢之后入座,一旁伺候茶水的伊伊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多谢…”接过茶水之后,陈纲抱拳道了一声谢,作为东公府的家将,府上的老人,他岂会不知伊伊的身份。
“陈二哥,你既然来了,就表示,你已查到头绪了,对吧?”坐在主位上梁丘舞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平静问道。
“是的,小姐!”陈纲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杯,抱拳说道,“末将已查明,昨夜在我东公府鬼鬼祟祟监视的人,是南国公府的人!”
“什么?”梁丘舞闻言眼中露出几分诧异,皱眉说道,“会不会弄错了?南公府与我东公府素来交情不浅,没有理由会派人监视我府上动静…”
“此事末将起初也倍感惊疑,是故叫心腹之人暗中跟着那些人,末将的心腹,亲眼看着那些回南国公府复命…”
“这就奇怪了!”梁丘舞站起身,负背双手在厅内来回踱了几步,满脸不解地说道,“南国公府吕家,与我梁丘家祖祖辈辈交好,数十年来在朝中同进同退,没有理由要派人监视我府上…知晓所谓何事么?”
“这个末将还真不知,不如末将叫几个弟兄抓几个人回来问问?”
“不!”梁丘舞抬手阻止了陈纲,摇摇头冷静说道,“莫要为这点小事伤了两家数十年来的和气,待过些日子,我寻个时机找吕伯伯问问便是…”
“是!那末将这就去让弟兄们撤走,免得横生枝节!”
“唔!”梁丘舞点了点头,再次坐回主位,却意外瞧见陈纲没有就此离去,纳闷问道,“陈二哥还有什么事么?”
只见陈纲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抱拳说道,“小姐,您真的打算要与那个无耻小人成婚么?”
梁丘舞愣了愣,这才意识到陈纲指的是谢安,皱眉问道,“你碰到他了?”
“方才末将与项青来府上时,曾与他撞见…”
“不曾出手伤他吧?”梁丘舞皱眉问道。
陈纲熟知梁丘舞的性格,不敢隐瞒,遂将刚才之事一一禀告,包括他对谢安拔剑,以及项青出手救下,只听得梁丘舞双眉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陈二哥,我与他已在祖宗灵位之前立下婚誓,此事你莫要再插手,你若伤他,便是伤我…”
陈纲眼睛瞪大,张了张嘴,终究重重一点头,抱拳说道,“末将明白了!——那,末将先告退了?”
“唔!”梁丘舞点点头,忽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抬手说道,“且慢!陈二哥,你说项三哥与你一道来的?”
“是啊,”已走到门边的陈纲闻言转过头来,点点头说道,“今日并非小青当值,是故他闲来无事,与末将一道前来…”
“那他人呢?”
“这个…”陈纲也莫名其妙地朝门外张望了几眼,继而轻笑说道,“多半是吃酒去了吧,那小子想来闲不住…”
“哦,”梁丘舞闻言也不在意,挥手说道,“无妨,陈二哥且自去!”
“末将告辞!”
望着陈纲离去的背影,梁丘舞松展了一下双臂,正要起身回后院,却见身旁的伊伊神色有些古怪。
“伊伊?怎么了?”
伊伊抬起头,低声说道,“奴婢在想,项副将会不会将姑爷也一道带去吃酒了呢…项副将与姑爷,关系似乎不错的样子…”
“那又如何?”梁丘舞不解问道。
只见伊伊微微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小姐也知道,项副将每逢吃酒,必定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再者,项副将最喜去的地方…”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已瞧见,自家小姐那一张俏脸上,已渐渐露出了几分怒气。
在伊伊暗暗咋舌的目光下,梁丘舞沉着脸走向偏厅一旁的墙桌,将摆在木架上的那一柄巨型长剑单手握在手中。
“当!”那巨型长剑的剑鞘一头不轻不重地敲在地板上,而它另外一端,竟比梁丘舞整个人还要高。
单手将这柄巨剑举起,插入腰带之间,女人的面色,整个沉了下来。
“伊伊,走!”
“是…是…”
第十二章 惊言?
此时的谢安,尚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犹自与项青在众多莺莺燕燕的环绕下,喝酒畅笑。
“兄弟,昨日哥哥说要请你吃酒,如今可兑现了哦!——兄弟,你可不能再对哥哥怀恨在心哦!”喝得醉醺醺的项青双手搂着两名貌美的女子,一面在另外一名女子的劝杯下将她递来的酒一饮而尽,一面望着谢安笑嘻嘻说道。
“那是那是…”另外一边,谢安亦搂着两名姿色上乘的女子,连连点头说道,“说什么怀恨在心,小弟与三哥初次相见时,若不是三哥出手相救,小弟恐怕已被陈二哥杀了,三哥是小弟的救命恩人才对!——小弟敬三哥一杯!”
“干!”在两旁女人的伺候下,项青痛快地将杯中酒水饮尽,随即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着说道,“那日三哥确实救你小子一命,不过嘛,却不是我二人初次相见…”
“三哥醉了吧?”
“兄弟说笑了!”推开了右侧的女人,项青朝谢安坐近了一些,醉醺醺说道,“初次见到兄弟之时,三哥还曾将兄弟你误认为歹人,不分青红皂白出手将兄弟打倒在地,哥哥欠你一次,那日救你一命,正好偿清…”
“三哥认错人了吧?小弟怎么不记得?”谢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有那么一回事。
“不,就是你!”项青重重点了点头,继而见醉醺醺的谢安摆出一脸呆滞的神色,苦思冥想,笑着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兄弟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哥哥欠你的人情算是还了,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与项青碰了一次杯,谢安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爽快!”见谢安如此爽快,项青兴致更高,一面挥手叫身旁伺候的青楼女子倒酒,一面挑起大拇指,笑着说道,“说真的,三哥佩服你,那样的天大好事,兄弟竟然拒绝了…”
谢安歪着越来越混乱的脑袋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项青指的是他谢安拒绝梁丘舞为他安排仕途的事,摆摆手笑着说道,“靠女人做大官算什么本事?”
“好!有志气!”项青大声赞道,随即语气一转,手指点点谢安,半是警告,半是玩笑地说道,“不过,要是你小子敢做出什么有负于她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放心!”对项青招了招手,待他伸过头来后,谢安勉强将脑袋凑了过去,附耳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直听得项青眉开眼笑。
“好小子,有你的!——我说昨日小姐怎么突然又回府了,原来是这样,好好好,既然已立下婚誓,那你就是府上姑爷了…”说着,他醉醺醺地拍了拍身旁女子的翘臀,大声笑道,“还不快替我家公子爷斟酒!”
“是!”那女人颔首娇笑一声,举着酒壶挪到谢安身边,娇声唤道,“公子,请用酒…”
从旁其余女人亦是纷纷娇笑相劝。
不怪这些女子如此热情,要知道项青方才取出足足十两黄金来打赏这些女人,足可谓是挥金如土,而如今,一听说谢安的身份似乎还在项青之上,那位风尘女人,哪里会不热情相待?
“嘿嘿,多谢这位姐姐了…”谢安嘿嘿笑着,将倒满酒杯的美酒再次一口饮尽,引得身旁众女纷纷出言娇声称赞。
“兄弟好酒量!”见谢安连灌数杯,项青大声叫好,在打了一个酒嗝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说起来,兄弟口口声声说要当大官,但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啊?莫非…只是出于自尊,这才回绝了小姐的好意?”
“你不懂!”可能是因为关系越来越熟,谢安也渐渐显得随意了些,只见他哼哼几声,瞥眼望着项青醉醺醺说道,“我这是在等机会,那什么…伺机而动,对对对,就是这个…”说着,他顿了顿,抬起右手,虚握成拳,舔舔嘴唇说道,“如果一步一步来的话,像我这样没有根基的人,怎么可能在十年之内当上大官呢?”
“兄弟的意思是…”
只见谢安嘿嘿一笑,揽过项青的肩膀,醉醺醺地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从龙!”
即便是喝至酩酊大醉的项青,亦不禁因为这两个字醒了大半的酒意,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年纪看似仅仅只有十六七岁的谢安,要知道那不可不是一般人敢说的话。
似乎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啊…
从龙…
难道是九殿下、安乐王李寿?
项青的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继而深深皱起了双眉。
关于九皇子李寿,项青与其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即便这样,项青多少也知道一些。
在他看来,这个九皇子完全没有丝毫问鼎帝王之位的可能,毕竟这位九皇子的封号就在那里摆着,安乐王,顾名思义,这位皇子殿下,恐怕早已失去了夺嫡的资格,是故当今天子才封其为安乐王,叫其安分守己、享乐一世。
难道这小子有办法叫毫无势力的九皇子成为夺嫡的皇子人选?还是说,仅仅只是信口开河?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也没什么,凭着自家小姐的地位,这小子就算什么都不做,日后照样能成为朝中重臣,但如果是前者的话…
那么东公府梁丘家、以及自家小姐的立场,恐怕会有点尴尬啊…
就在项青苦思谢安的话之时,忽然,只听砰地一声,厢房的门被狠狠踹开了。
什么人如此无礼?!
项青心中大怒,要知道他已关照过这家店的管事,却没想到还有人前来捣乱,这简直就是不将他项青放在眼里。
他愤怒地抬起头,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人,继而面色惨白。
因为他瞧见,梁丘舞正拄着一柄比她人还高的巨型长剑,满脸愠色地站在门口,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糟糕了…
项青下意识地望向谢安,却发现早已醉地不省人事,半依在那几名青楼女子怀中,嘴里仍嘟囔着什么。
而梁丘舞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谢安,脸上怒色更胜,锵地一声抽出那柄巨剑,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之余,狠狠斩向那张桌子。
众女子只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继而,她们面前那张桌子,竟咔嚓从中裂开,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桌上的碟碟碗碗,摔得粉碎。
“出去!”瞥了一眼那些战战兢兢的女人,梁丘舞沉声说道。
此时项青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桌子那光滑无任何毛糙的切口,闻言下意识地抬起手,连连对众女子挥手道,“快走,快走!”
事到如今,那些女人也意识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低着头飞快地从梁丘舞身边走过,离开了这间厢房,只剩下了满头冷汗的项青,醉酒不醒的谢安,以及面色冷得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的梁丘舞。
“小姐…”一声轻唤,伊伊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奴婢已知会了这楼的管事,予了他一些财物,叫他莫要将此事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