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所背负的东西,要比姑爷想象的更加沉重呢!]
夜,深了,然而谢安却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在榻上了折腾了半响,他坐了起来,背靠在榻上另外一侧的墙壁上,长长吐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平放在榻上那一把佩剑,那原来是梁丘舞随身携带的佩剑。
“啪!”谢安用右手狠狠拍着额头。
差距太大了呢…
自己和那个笨女人心中所背负的信念…
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
那个笨女人,尽管本心也不怎愿意嫁给自己,但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她依然视自己为她的丈夫,并且严格约束着自己,即便有些苛刻的礼数在自己看来有没有必要…
但重要的是,她在做,她在尽自己的努力做一位合格的妻子…
替丈夫安排日后的仕途也是…
现在想想,那个笨女人之所以要替自己安排日后的出路,也并不是什么出于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吧?她只是借她的地位,帮助自己,尽快地让自己达到她所在的高度,然后与她成婚,延续血脉…
啊,一切都只是为了梁丘家,除此以外,其他的事都不重要,都是可以为此牺牲的,包括作为她日后丈夫的自己,或者作为妻子、以及梁丘家家主的她…
一切,都只是为了家族…
这就是出生在世家的子女所背负的责任么?
[…梁丘家,数百年来都是大周豪门,但是如今,族人却剩下小姐祖孙二人…小姐,是梁丘家最后的血脉了…]
好沉重…
暗暗叹了口气,谢安再次躺下,右手枕在脑后,默默望着屋顶。
谢安啊谢安,你自以为心理年龄要比那个笨女人大上几岁,但是你做出的事,怎么会那么的幼稚呢?
不成熟的人,是你自己啊!
可恶!
谢安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中的那柄佩剑。
“明天,找个机会跟她道个歉吧,为自己今日那幼稚的愤怒…”
低声嘀咕着,谢安渐渐入眠了。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
由于昨晚睡得太迟,以至于谢安感觉很是疲倦,如果按照他往日的性格,多半是继续补充睡眠,但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地坐起了身。
下榻穿上靴子,谢安用双手拍了拍脸颊,以便于让自己清醒一些。
踏出房门没多远,谢安就望见侍女伊伊正捧着一套赤红色的战袍披风匆匆走向前院偏厅方向。
“姑爷贵安,您起地好早呢…”伊伊有些惊讶地望着谢安,毕竟以她从安乐王府中得知的讯息而言,谢安可是一个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的家伙。
“贵安贵安,你也贵安…”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谢安挠挠头,尴尬问道,“那个,伊伊,你家小姐现在在哪啊?”
“小姐呀…”似乎明白了什么的伊伊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捉狭的神色,带着几分轻笑说道,“正在前院偏厅用早膳呢,待会还要去军营点卯,倘若姑爷找小姐有事,还请趁早哟…”
“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只是随口问问,能有什么事?”说着,谢安慢慢悠悠又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伊伊微微摇了摇头,捧着手中的战袍一路来到了前院偏厅。
而此时,一身戎装的梁丘舞已用膳完毕,正从一旁伺候的侍女手中接过丝巾抹嘴。
“小姐…”伊伊将手中的赤红色战袍递到梁丘舞面前。
“唔!”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梁丘舞披上披风,正要大步踏出偏厅,却听身旁的伊伊低声说道,“小姐,姑爷请您到后院水榭,他有话要对小姐说…”
“…”梁丘舞回头皱眉望了一眼伊伊,目光中隐约有些惊讶与疑惑。
“既然有话要对我说,何以不亲自出面?反而要你来传话?”
“多半是姑爷不好意思吧,小姐试想,前院下人众多,人多嘴杂…”
“我要去军营点卯,没工夫见他!——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误了点卯,他担待得起么?!”
“可姑爷说,是很重要的事…”
“…”
“要不,奴婢去回绝姑爷?”伊伊低着头说道。
“唔…今日我骑马走西直街吧,眼下这个时辰,西直街应该顺畅…”说着,梁丘舞一挥战袍,大步朝后院水榭而去。
真是不率直呢,这两位…
暗自偷笑一声,伊伊急急忙忙朝着后院而去,毕竟,她要尽快将谢安带到后院的池子旁,否则,倘若自己小姐误以为那位姑爷是在耍他,那自己这番好心,岂不是帮了倒忙?
想到这里,伊伊脚步又加快了一些,甚至来不及叩门,便闯入了谢安的房间。
“姑爷,小姐叫你去后院池子…一定要去!”
半柱香之后,在侍女伊伊的指引下,谢安距离府上那一个巨大的池子越来越近。
不得不说,他的心中有少许不安。
“呐,伊伊,她…叫我到底为什么事啊?”
“这个嘛…”伊伊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不动声色说道,“小姐的想法,奴婢做下人的,怎敢猜测?”
“怎么说你也不知道么?”谢安并没有注意到伊伊脸上的那几分不自然,闻言很是失望,忽然,他表情微变,讪讪说道,“要不然,她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要找我算账?”
伊伊暗笑一声,连连点头说道,“是呢,小姐昨日真的很生气呢,连续叫姑爷两回,姑爷都不给小姐面子,奴婢从未见过小姐那样生气,是故,待会姑爷可要捡着好听的说,莫要再与小姐起争执…”
“不妙啊,要不我还是再找机会吧?”谢安满脸苦笑,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伊伊一听便知自己的话起了反效果,连忙说道,“其实小姐很好说话的,想法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心机城府,只要姑爷服软向小姐道个歉,然后说一句好听的话,小姐的气,自然就消了…”
“怎怎么说?”眼瞅着自己距离那水池越来越近,谢安不禁有些紧张。
“唔,”伊伊想了想,建议道,“姑爷挑着好听的话说便是,比如夸夸小姐,对了,不要夸小姐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便当上将军之类的,而是要夸小姐生得美丽,女儿家都喜欢听这类赞美,还有,小姐对有些事关她原则的事极为敏感,姑爷千万不要触动,否则…”说到这里,她的面色,不太好看。
“什么?”谢安疑惑问道。
“比如,贬低梁丘家,或者,拒绝与小姐成亲…”说着,伊伊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谢安。
自己与她成亲这件事,她原来那么在意么?
怪不得那次自己稍稍表露了一点不打算入赘的意思,她便骤然色变,当即拔剑相向…
“你觉得,我还是再找找机会好了…”谢安咽着唾沫说道。
远远地,他已瞧见了一身戎装站在水榭亭子中的梁丘舞,她背对着谢安,负背双手注视着池中来回游动的池鱼,赤盔赤甲,威风凛凛。
显然,暗中撮合两人、想要让他们和好的伊伊,不会允许谢安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是故,在谢安想要逃走前,她便大声喊道,“小姐,姑爷来了…”
梁丘舞闻言微微转过头来,瞥了一眼谢安,继而又继续观瞧着池中的游鱼。
她依旧锐利的目光,让谢安浑身一颤。
这位姐姐哟,您这是把上绝路啊…
谢安没好气地望了一眼伊伊,无可奈何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向梁丘舞走去。
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倒不是谢安又退缩了,只是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毕竟旁边这个女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
而就在谢安苦思冥想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时,梁丘舞先开口了。
“昨日,你说你怕我,我还当是戏言,不想竟然是真的…哼!堂堂男儿,竟然畏惧我区区弱质女流,实在不成体统!——记住,你将是我梁丘舞的夫婿,决不能如此懦弱叫人看不起…”
得!这位姑奶奶又要开始说教了…
谢安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望着自顾自说话的梁丘舞。
然而,谢安那不怎么正经的表情落在梁丘舞眼中,且让她眼中的不悦更为强烈。
“我的话,你全然你不当回事,是么?”
望着梁丘舞那不悦的神色,谢安心中暗自摇头。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看待事物的容忍程度那么浅呢?动不动就发怒,真是可惜了这一张惊艳的脸蛋…
“您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回头要是你拔剑相向,我可受不了!”谢安似讥似讽地说道。
“…”梁丘舞略感惊讶地望着谢安。
“怎么了?”
女人摇了摇头,继而正色说道,“与我说话,你不必用敬语,你乃我日后夫婿,并非下人!”
她的话,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地犹如此刻的湖水,不起丝毫波澜。
谢安为之气结,想也不想脱口说道,“那是敬语么?那是讽刺啊,姑奶奶!”说完,反应过来的他这才心中一惊。
糟了,不是决定好要捡好听的说么,怎么又…
然而出于谢安意料的是,女人的神色依旧是那么平静,丝毫不为谢安的话而改变,相反地,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因为谢安的话,稍稍露出了几分愕然。
“是讽刺啊,原来是讽刺啊…”她恍然大悟般点着头,随即望着谢安很认真地说道,“抱歉,我对把握他人语气、思绪这方面不太擅长呢,误会了你,非常抱歉…”
“呃…”谢安一脸古怪之色,他不知该说什么。
不会吧?
这个笨女人难道笨到连这种对话也听不明白么?
而且还向自己道歉…
怎么会有这种事?
[其实小姐的想法很简单,也没有什么心机…]
忽然间,谢安想起了伊伊对他所说的话,他,终于明白了。
隐隐约约的,谢安有些把握到梁丘舞这个女人的性格了。
对自己意见的固执、为人处世的认真、以及思维方式的单纯…
现在的谢安,终于明白昨日梁丘舞为何会那般随便地替他安排日后的仕途,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
啊,他明白了,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这个笨女人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方面的事,在她看来,她在朝中的官职极高,能够有效地帮助自己未来的丈夫,帮助他在朝中站稳脚跟,至于之后的事,无非是二人通力合作,为兴旺梁丘家而努力罢了。
想到这里,谢安无力地捂了捂额头。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太高估眼前这个笨女人的智慧了,他原以为作为上将军的她无论在什么方面都要比其他女子出色,甚至比大部分男子还要出色,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个女人,在人情世故方面简直就像白纸一样。
想到这里,谢安对自己昨日羞怒离开一事更加感到脸红。
第八章 不是侍女么?
“听伊伊说,你有要事要对我说?不过,既然是你请我来,自己却不先到,反叫我在此等候你…给我一个解释!”梁丘舞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十分平静。
尽管中间插入了一段小插曲,然而她依然想起了她很是在意的事。
然而这话传入谢安耳中,却叫他愣了愣,他莫名其妙地回头望向伊伊,却见后者正一脸歉意、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见到这副情景,谢安哪里还会不明白。
“啊啊,都是我的错,抱歉!”谢安诚恳说道。
“下不为例!”梁丘舞沉声说道,“既然你请我来,就必须比我先到,在此等候,此乃礼数!”
又来了…
谢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是是,我记住了…”
“[是]说一次就足够了,说得太多,反而显得你心不在焉!”
“…”谢安张了张嘴,愣愣瞧着一脸认真的梁丘舞半响,终究打消了与眼前这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极为认真的女人争论的打算,只是没好气地说道,“是,您的教诲,我牢记在心!”
“嗯!”梁丘舞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回顾谢安,语气很是认真地说道,“这…是讽刺吧?”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确信。
糟糕…
一不注意老毛病又犯了!
暗自埋怨了自己一句,谢安讪讪笑了笑。
“…是呢!”
他可不敢说谎欺骗,毕竟前几次的教训已经表明,在这个女人面前说谎,一旦事发,后果极其严重。
是故,在实话实说还是蒙骗过关,谢安选择了前者。
但是出于他意料的是,梁丘舞的眼中竟隐约流露出几分欢喜,似乎是为自己察觉出了谢安话中的讽刺意味而感到高兴,这看得谢安一脸愕然。
这女人到底什么毛病啊…
“总之,昨天的事,非常抱拳,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却那样…”
在稍许的停顿后,谢安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
深深望着谢安的双目,望着他眼中那浓浓诚恳之色,梁丘舞点了点头,说道,“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另外…”说着,她顿了顿,犹豫说道,“昨日在军营,我询问在严开与项青二人,这才了解,昨日我的话,也有失礼之处,在此,我向你致歉!”
说完,她抱拳弯腰向谢安行了一记大礼,让谢安很是受宠若惊,然而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却让谢安心中浓浓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但是,尽管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安排,到军中任职…”
若是依着昨日的谢安,恐怕早已翻脸,不过眼下的他,早已粗略摸清了眼前这个女人那简单的想法,以及那背后的沉重责任。
“一定要这样么?”谢安苦笑着说道。
只见梁丘舞微微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说道,“你我成婚之前,你必须成为朝中重臣,否则,免不了被他人耻笑,无论是你,还是我梁丘家,但,我看不到你有什么出众之处…”
真是伤人啊…
谢安苦笑连连,尽管他清楚这个女人是在很认真地讲述整件事,而不是出于讽刺、或者讥笑他的目的,但是,他依旧感觉不舒服,甚至于,正因为这样,谢安更加感觉不舒服。
摇了摇头,谢安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我拒绝!”
“…”梁丘舞皱了皱眉,直直盯着谢安,却见谢安嗤笑一声,自嘲说道,“我谢安,虽说也没多大本事,不过,我还没有软弱到要借着女人的权势当上大官!——哪怕那个女人自己我的妻室…”
“…”
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前胸,谢安正色说道,“如果要用这种方式当官,一年前我就能当上清河县的县令!”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知道清河县县令是什么样的官么?”梁丘舞淡淡说道。
“当然!”谢安咧嘴一笑,似讥似刺地说道,“专门用来给有后台的家伙进入京师当官的跳板!——只要不犯什么太大的过失,最快一块,最迟三年,便能调入冀京为官,平步青云,对吧?”
梁丘舞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在望着谢安许久后,她喃喃说道,“你效忠的那位九殿下,可帮不了你到这份上…原来如此,你在冀京除安乐王府外,还有其他的人脉,这真是没想到…”说着,她眼中露出几分疑惑,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清河县上任,而是要继续呆在九殿下身边,做一个无足轻重的书童呢?”
“很简单啊,”谢安抬头望了一眼比他高半个脑袋的梁丘舞,轻笑说道,“你有你背负的信念,我也有我背负的信念…”
“…”梁丘舞眼神骤变。
“十年之内,我定会当上朝中重臣,我只问你,你能等么?”谢安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严肃到与平日判若两人,无论是梁丘舞还是侍女伊伊,一时之间竟都有些失神。
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梁丘舞微微吐了口气,摇头说道,“十年,太长了…”
是么?
你也这么认为么?
谢安苦笑着。
“不过…”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安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见的,是梁丘舞那一张认真的惊艳面孔。
“做做看吧,让我看看,我的丈夫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说着,她一扬赤红色的战袍,径直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
谢安的心,剧烈跳动着,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梁丘舞离去的背影。
她,竟然…同意了?
同意了自己那听上去十分可笑的言论?
不自觉地,谢安握紧了双手。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从这个女人开口应下的那一瞬间,他,就再也无法将她放下…
因为,他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决然称不上贤惠或者可爱的女人。
“你…你上哪去?”望着梁丘舞离去的背影,谢安大声问道。
站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谢安,梁丘舞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平静而沉稳。
“军营,点卯!”

“呼!方才还真是叫奴婢捏了一把冷汗呢!”
小半个时辰后,在谢安的房间里,伊伊可爱地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
她抬起头望向坐在桌旁凳子上的谢安,却见他正不知为何傻笑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谢安忽然开口说道,“呐,那个女人,其实也很好说话呢!”
“当、当然了,”突然见谢安开口说话,正在替谢安整理睡榻的伊伊吓了一跳,随即望着谢安笑嘻嘻的神色怪异说道,“奴婢不是说了嘛…”
“对对对!”挠了挠头,谢安讪笑不已,忽然,他站了起身,说道,“我到府外逛逛!”
听闻这句话,伊伊蹬蹬蹬几步跑了过来,将谢安拦了下来。
“姑爷,小姐吩咐过,不能叫姑爷离开府邸半步…”
“诶?”谢安愣了愣,愕然问道,“什么时候?”
“唔…昨日,大概是辰时吧!”伊伊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昨日啊,”谢安恍然大悟,挥挥手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不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总归是小姐吩咐下来的,姑爷若是嫌府内闷得慌,待小姐回来之后亲自对她说便是…姑爷好不容易与小姐和解,为了这种小事再起争执,不值得吧?”伊伊连声劝道。
“这倒也是…”谢安微微点了点头,毕竟梁丘舞那个女人的性格,他还是没能完全吃透,万一若是起了争执,从谢安的角度而言,也会感觉为难。
谁叫他对那个女人充满了好感呢?
不过一想到被自己禁足在府上,不得出府邸半步,谢安顿时又拉长了脸。
要知道,他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无聊。
望了眼拉长着脸,一副郁闷之色的谢安,伊伊掩嘴笑了笑,继续整理着谢安的床榻,她并没有注意到,百无聊赖望着她背影半响的谢安,眼睛忽然一亮。
“伊伊…”背对着房门坐着,谢安忽然唤道,他的脸上,堆满了坏笑。
“有何吩咐,姑爷?”伊伊转过身来说了一句,正巧对上谢安那坏坏的笑容。
可能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伊伊一惊,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缠在一起。
“说起来,还有一笔账没跟你算呢!”
伊伊低了低头,她哪里会不知谢安口中的[一笔帐]指的究竟是什么。
“姑爷,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您莫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你的意思是说,你骗我的事,就不了了之了?”谢安故意板着脸说道。
“奴婢错了…”伊伊的头,压得更低了,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直看得谢安一阵心猿意马。
说实话,尽管谢安对梁丘舞充满好感,但是不得不说,固执而偏激的梁丘舞,距离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妻子形象,相差很远,反而是眼前这名水灵灵的侍女,更为接近。
“错了就要受罚哦!”谢安嘿嘿笑着说道。
伊伊愣了愣,抬起头疑惑地望了一眼谢安,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面庞涌起两圈红晕。
“过来…”谢安勾了勾手指。
“是…”低着头,伊伊踩着小步移到谢安面前,如若看得仔细,不难看出,她的娇躯微微颤抖着,毕竟谢安那叫她难以直视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身躯。
“刚才一直没发现,伊伊也是一个美人呢,就算与你家小姐想比,也毫不逊色呢…”
“姑、姑爷说笑了,奴婢只是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我家小姐,一万个伊伊也比不上小姐…”伊伊满脸羞涩,低头说道。
“嘿嘿,是么?”谢安坏笑着。
要问他在做什么,其实用两个字就可以表述。
调戏!
他在调戏眼前这名梁丘舞的贴身侍女…
至于理由嘛,他实在太无聊了,所以调戏调戏眼前这位水灵灵的少女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说实话,这位叫做伊伊的侍女,其容貌、身段确实叫谢安大吃一惊,甚至可以说完美,乌黑的长发,有如白璧般无暇的肤色,细长的眉毛,秀气的鼻子,明亮的眼睛,还有那诱人的、微微颤动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