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单单叫张素素独自一人前往寿春,别说张素素不愿意,陈蓦也放不下这个心,毕竟黄巾与袁术虽属同盟,但是袁术那反复无常的性格实在让人无法安心。
下蔡距离寿春并不算远,第二日的早晨出发,第二日便可以抵达,然而,当陈蓦望见那些驻扎于寿春城外的军队时,他不免也吃了一惊。
而依在陈蓦怀中的张素素显然也注意到城外的那份肃穆气氛,咯咯轻笑道,“呵,看来袁公路准备有所行动了呢!——我说前些日子那家伙怎地突然一反常态,又是送军械又是送粮食,原来是打算着叫我等替他卖命呢!”
陈蓦闻言皱了皱眉,思忖说道,“扬州半境以属他所有,大小县城皆已归顺,他想出兵何处?莫非是孙策?”
陈蓦这么说也不是道理,因为在前些日子,远方的细作传来了关于江南的消息,自孙坚死后一直沉寂无丝毫音讯的江东一党,以孙坚之子孙策为首,于一月半前突然在历阳起兵,先后击败了豫州刺史、区阿太守刘繇,以及占据吴郡、自称东吴德王的严白虎,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偌大江南,将北至区阿、丹徒、秣陵,南至豫章、鄱阳等大片地盘收入囊中,此刻正乘胜取建安、延平,其势力比之孙坚在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难因此惹来袁术不快。
听闻陈蓦说起孙策,张素素的俏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窃笑说道,“将门虎子,那孙策不愧是孙坚膝下长子,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这袁公路,岂不知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之理,这下可是自食恶果了!”
话音刚落,张素素忽然抬头瞥了一眼陈蓦,见他表情尴尬,心中一乐,讨好般甜甜说道,“可不是说小蓦哟,我的小蓦乃世间大丈夫,只不过不忍将孙坚余党一网打尽罢了,只不过呀,素素奉劝小蓦这种事日后还是少做为妙,需知,小蓦你是出于善意,但对方可不见得会领情啊!”
陈蓦听罢苦笑着摇了摇头,也难怪,黄巾军中的事物如何能瞒得过张素素,她岂会不知是陈蓦当初假借讨要玉玺的名义,放过了孙坚麾下的几员老将,倘若那时候陈蓦不讲情面,别说眼下孙坚还能挥军江东,恐怕连是否能活着都成问题。
但是这份手下留情就能换来江东众人的释怀么?别说张素素不信,就连陈蓦自己也很清楚,他与江东、他与孙策、以及那孙尚香,那可是不同戴天的杀父之仇,除非一方死去,否则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化解。
不过话说回来,陈蓦也不得承认孙策确实有些能耐,别的且不说,光说他对袁术暗中谋害孙坚一事故做不知,竟主动上表向袁术求庐江太守一职,并且信中言辞谦卑,隐隐有拥护袁术为江东之主意思,如此能屈能伸,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当然了,陈蓦并不清楚,那是孙策之妹、孙尚香,也就是当年的董白,以及孙策之义弟周瑜的功劳。
孙坚的血脉能得以延续,这在陈蓦看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那是他唯一能为孙坚做的,但是连他也没有想到孙策竟然凭借着那万余残兵,在短短时日内打下偌大地盘,如此足以证明,孙策绝不逊色其父半分,可笑那袁术还以为江东猛虎孙坚死后可以高枕无忧,竟然一度姑息了孙策,以至于如今养虎为患,尾大不掉。
闲聊间,两人骑马来到了寿春北城门口,望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以及众多守卫,陈蓦低头望了一眼依在自己怀中的张素素,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地推了推她。
岂料张素素故作不知,只顾将头埋在陈蓦怀中,这叫陈蓦有些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城门处的守卫瞧见了他二人,当即,便有一人走上前来,抱拳问道,“敢问足下,可是陈蓦陈将军?”
“正是陈某!”陈蓦从怀中摸出了那块由袁术所赠却被他一度丢在家中的令牌,在那守卫面前一晃,沉声说道,“承蒙袁使君召唤,陈某按约前来!”
“是是,”那守卫讨好般笑了两声,连连点头说道,“主公今早便发下话来,叫我等在此恭候将军…”说着,他用诧异的目光望了一眼陈蓦怀中的张素素,待望见她那张美轮美奂的娇颜时,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尤其是张素素那戏弄般的一笑,竟令他浑身一颤,有些难以把握自己。
“将…将军请!”似乎是抵御不住张素素那勾人魂魄般的眼眸,那守卫急忙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请陈蓦入城。
望着怀中的张素素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自得笑容,陈蓦无语地摇了摇头,一抖手中缰绳。
“驾!”
战马黑风晃晃悠悠步入了寿春城中,作为袁术治下郡府大城,这是陈蓦第三次踏入其中。
不得不说,且不论袁术为人如何,他麾下的文臣确实有些能耐,将偌大城池打理地井井有条,且不说别的,光是城内的治安,就要有些城镇好的多。
在一些百姓怪异的目光注视下,陈蓦与张素素二人一马,顺着大街来到了州府所在,对于那些诧异、惊讶的目光,张素素倒是颇为自若,毫不在意自己半依在陈蓦怀中,反倒是陈蓦有些承受不住,一路上尴尬不已。
到了袁术所在州府,陈蓦翻身下了马背,又伸手将张素素从马上抱了下来,继而又拿出那块令牌,在围上前来的守卫面前一晃。
“陈将军?请!——主公与诸位将军已在府内大厅等候多时了!”
说着,那名守卫就要伸手来解陈蓦腰间的佩剑,却被陈蓦伸手阻止了。
也难怪陈蓦如此谨慎,毕竟眼下身处的地方是袁术所治地盘,而此行陈蓦与张素素又未曾带来护卫,这玩意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就陈蓦而言,他并不是太信得过袁术。
陈蓦的不配合,叫那些守卫有些为难,放又不好放,强行解剑又畏惧于陈蓦的威名,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时,府内跑出一名士卒替他们解了围。
“主公有令,请陈将军与张小姐入府商议要事!——陈将军可以不必解下佩剑,请!”
很显然,袁术已经知道了陈蓦二人的到来,也难怪,毕竟这是寿春,作为寿春之主,袁术岂会不知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在那名士卒的指引下,陈蓦与张素素穿过府内庭院,顺着折转好几个周折的廊庭来到了大厅,只不过粗粗一望,陈蓦便瞧见厅中的席位中已坐满了文臣武将,当然了,除了李纲等几个比较熟的面孔外,陈蓦一个都不认识。
“下蔡军张素素、陈蓦到!”
守在厅外的一名士卒喊了一嗓子,当即,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相继落在陈蓦与张素素身上,那大多是充斥着睥睨与不屑的目光,也难怪,谁叫此刻黄巾寄人篱下呢。
不难猜测,那些袁术麾下见过的、没见过的文臣武将,似乎想给陈蓦与张素素一个下马威,以至于当张素素踏入厅中的刹那,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力,叫她身躯微微一颤,有些难以承受。
就在厅中一些武将露出得意笑容的同时,陈蓦亦踏前一步站在张素素面前,随即虎目一睁,一股无法言喻的渗人杀气顿时笼罩了整个大厅,那一股肃杀的气,令厅中一些武将心惊不已。
尤其是陈蓦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睛,虎目一扫,偌大厅中,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啪啪啪!”
这时,厅中响起了一阵掌声,陈蓦放眼望去,只见武将席中有一人正微笑望着自己,赞誉说道,“不愧是陈奋威,这份胆气、这份气魄无人能比,纪灵自愧不如!”说着,他转头望向不远处席位中的李纲,轻笑说道,“李将军,如今陈将军与我等同为主公效力,李将军如此盛气凌人,恐怕有些不妥吧?”
“哼!”只见李纲轻哼一声,冷冷说道,“身为降将,竟如此妄自尊大,姗姗来迟,叫我诸位将军、大人在厅中等候,李某只不过稍作不满,想来诸位也是同李纲一样心思吧?”
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将领纷纷出言附和,看得那纪灵大摇其头,起身抱拳对陈蓦与张素素说道,“诸位将军也并无恶意,只是在苦等良久,稍有不满罢了,还请两位莫要介意!——主公尚在府内安歇,请两位入席稍等片刻,请!”说着,他抬手请陈蓦与张素素入席,但是不知怎么,陈蓦感觉他的笑容有些牵强。
继而,当陈蓦扫了一眼四周后,他这才明白过来,只见偌大厅堂中已经坐满了文臣武将,以至于留给陈蓦与张素素的席位,竟只剩下靠近厅门的末席小几罢了。
望了眼纪灵眼中的尴尬与歉意,陈蓦淡笑一声,抱拳说道,“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说着,他转过身抬手对张素素示意了一下。
只见在厅中众人冷笑的目光下,张素素面色自若地在末席小几后坐下,而陈蓦在解下佩剑放在桌案旁之后,亦入席就坐,看不出来有任何异色,这叫厅中那些武将有些失望。
不得不说,那些家伙们实在是他们挑错了对手。
要知道张素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弱质女流,她可是天下黄巾之首,论胸襟、气势,丝毫不逊色寻常男子,岂会在意厅中众人的刻意为难?而陈蓦更不是善于之辈,这些年来出生入死,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岂会因此就方寸大乱?
在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中,厅内再度热闹起来,厅中众人互相敬酒谈笑,竟将张素素与陈蓦搁置一旁,无人问津。
至于那纪灵,似乎有心想与陈蓦交谈几句,只可惜他的座位隔得陈蓦太远,他又不好起身过来,是故只好作罢。
为此,陈蓦倒是不介意,自顾自饮酒,毕竟他本来就不打算和那些家伙有什么接触,至于张素素嘛…
她岂会不知那些武将耍的什么把戏,玩心一起,竟依在陈蓦怀中频频挑逗。
不得不说,厅中那些武人的把戏并不能令陈蓦心神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张素素的挑逗,却叫他有些难以把持,尤其是那如幽兰般的诱人耳语,甚至叫陈蓦端着酒盏的酒杯都有些颤抖不已。
其实有这种尴尬的并不只是陈蓦一个,要知道那些武将之所以互相谈笑风声,那都是给陈蓦与张素素看的,他们本想给两人一个难堪,然而这会,张素素那充满诱惑的言语,以及半依在陈蓦怀中的窈窕身影,都叫他们心中欲火大气,以至于每一个都憋地面色通红,心情烦躁。
“呸,不知廉耻的妖女!”忽然,有一名武人脱口低骂一句。
话音刚落,那边陈蓦听到,眉头一皱,猛地一拍桌案,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望着陈蓦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那人哪里敢再次重复,下意识地撇过了脑袋,然而他身旁却有一名武人拍案而已,指着陈蓦厉声喝道,“陈蓦,你瞧瞧清楚,此乃寿春…”
然而,他的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柄明晃晃的短剑向他激射而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头上的发冠竟被劈成两半,随即,只听翁地一声,那柄短剑余势未尽,直直没入此人身后的廊柱,只剩剑柄在外。
“咕…”望着那个披头散发的武将,厅内众人无不暗暗咽了咽唾沫,而纪灵更是一脸难以置信,心中暗暗称赞:好眼力,好臂力,好手段!
在纪灵有些叹为观止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陈蓦冷冷瞥了一眼那人,从腰后在此摸出一柄短剑狠狠插在桌案上,沉声说道,“陈某脾气不好,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那仿佛充斥着挑衅的言辞,叫厅中那些武将有些按耐不住,甚至有一个叫陈纪的拍案而起,怒声喝道,“陈蓦,你以为这是在下蔡?此乃寿春!——我就不信你敢在此放肆!”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叫做雷薄的武将亦望着陈蓦冷笑说道,“倘若不信你便试试,只要我等一声令下,府外卫兵涌入,谅你陈蓦有天般能耐,亦逃不出这个寿春!”
面对着诸多逼迫的目光,陈蓦淡淡一笑,悠然自得地将杯中酒水饮下,随即放下手中酒盏,虎目一扫那陈纪与雷薄,缓缓说道,“呵,陈某倒是想试一试,你们呢?”
“…”
听着陈蓦那用仿佛闲聊般的口吻说出那般挑衅之词,厅内的众将反倒是哑口无言,一来是陈蓦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二来,陈蓦凶名在外,早前更是孤身一人在万军之中挟持了袁术,这份本事,他们自认为自己无法应付,至于其三,那就是袁术的态度了,毕竟袁术此次召陈蓦与张素素到此,那可不是为了杀他们二人,是故,即便是袁术宠信的将领们,也不得顾及一下自家主公的态度。
其实这一点,无论张素素也很清楚,是故她才没有拦着陈蓦,一来是算准了这些家伙不敢过分惹事,二来嘛,她可不希望自己心慕的男人吃亏,要知道在这个小女人心中,如果说黄巾占着一半的分量,那么另外一半,无疑就是陈蓦。
“咯咯咯,”见厅内众人被陈蓦一句话噎地左右不是,张素素咯咯一笑,依着身躯为陈蓦斟满酒盏,嘻嘻笑道,“小蓦好神气呢…听师兄说呀,他前段日子来寿春,可是被人欺负惨了呢,嘻嘻!”说着,她瞥了那些家伙们一眼,指桑骂槐般嘲讽道,“也真是为师兄了,为了我黄巾,还要低声下气地应付某些肇事的家伙…主人都还没发话呢,只懂得摇首摆尾的家犬,乱吠什么?”最后四个字,吐字清晰、铿锵有力。
“你说什么!”厅内众武将勃然大怒,就连一些位方才一直静观其变的文臣亦皱了皱眉,颇为惊讶地望向张素素。
整个厅中的气氛顿时改变了,剑拔弩张,好不压抑。
见此,纪灵心中暗叹不已,急忙站起身来打圆场,“诸位,诸位,张首领与陈将军眼下和我等一样为主公效力,是谓同僚,何必自相攻伐?岂不是亲者痛仇人快?”
然而,他区区一人如何能劝得到那般多的武将,只见那些武人个个面带愤怒之色,恨恨瞪着张素素,若不是畏惧陈蓦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飞刀,恐怕早已冲上前去。
就在这时,旁门的帘子一挑,传来了袁术震怒的声音。
“都给我坐下!”
望见袁术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众将面面相觑,不敢造次,相继入席就坐,只不过望向张素素的眼神,仍旧是那般凶狠,当然了,后者对此显然毫不在意。
在张素素暗自偷笑的目光下,袁术皱眉扫视了一眼厅中,这才将注意力转向了陈蓦那一席,见陈蓦与张素素皆已赴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今日将你等召来此处,仅为一事,”只见袁术抬步走向主位,将手中一封书信重重拍在桌案上,怒声说道,“杀刘备,取徐州!”
徐州?
陈蓦愣了愣,感觉有些出于意料。
第132章 战火(二)
“杀刘备,取徐州!”
当袁术说出这句话时,厅内的众人顿时就愣住了,别说陈蓦,就连他们之前也以为袁术的目标会是实力越来越壮大的孙策,但是万万没有想要,却是远在徐州、与袁术井水不犯河水的刘备。
“敢问主公,这是为何?”纪灵于席中坐起,抱拳疑惑问道,“在末将看来,徐州刘玄德与我等素无怨仇…”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术打断了。
“无冤无仇?”只见袁术拿起摆在桌案上信函捏在手中,随即又恨恨摔在桌案上,气急反笑道,“刘备这厮,外表仁义,内心奸诈,当日诸侯会盟时便曾假冒皇室后裔,如今也不知用什么法子骗得陶谦那老匹夫将整个徐州都交予了他,眼下这织席贩履之辈占据大郡,与我等诸侯同列,且尚不知足,竟向朝廷上表,斥我心存篡逆,欲起兵伐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袁术重重一拍桌案,满脸怒色。
厅内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时部将荀正抱拳疑惑问道,“敢问主公从何处得来消息?”
只见袁术捏着那信函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余怒未消地说道,“乃曹阿瞒发书告我…”
陈蓦听着心中一愣,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张素素,见她嘴角挂几分莫名的冷笑,脑海中顿时回想起她前些日子所说的话,心中暗暗说道,曹操、曹孟德…初得大义便已有所行动么?
就在陈蓦心中暗暗感慨时,谋士杨弘于席中坐起身来,拱手说道,“主公且息怒,方才得主公将此信与在下一观,在下已知大概…在下以为,此乃曹操片面之词,不足轻信,且不说那刘备对主公是否抱有敌意,即便当真像主公所言的,起兵伐我,恐怕其中未必没有曹操暗中唆使!——主公可莫要忘了,曹操对徐州向来是垂涎三分!”
“唔?”听闻杨弘此言,袁术脸上的怒意稍稍退去几分,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
只见杨弘伸手一记大拜,随即面色一正,沉声说道,“在下以为,此乃曹操驱虎吞狼之计:先以天子名义发诏书于刘备,叫其起兵伐我,那刘备素来自诩皇室后裔,承蒙天子降诏,哪怕明知是计,却也不敢不从;另一面,曹操又将刘备起兵的消息泄密于主公,其心叵测,无非是叫我等与刘备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力!”
袁术听罢,负背双手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缓缓点头说道,“曹阿瞒自幼狡诈多诡计,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那刘备…”
望着袁术脸上的犹豫,杨弘轻笑一声,拱手说道,“在下以为,主公担忧的恐怕并非刘备,实乃徐州也!”
见自己心中想法被杨弘说穿,袁术也不在意,皱眉凝声说道,“去岁曹操借杀父之名伐徐州,不想被吕布谋了后路,是故只得退兵。如今眼下,吕布退出濮阳、败走徐州;河内的王匡又被我兄袁绍所取;宛城张济战死荆州,其侄张绣率其众,自保不暇;长安郭汜、李傕二贼又遭兵败横死,观曹阿瞒旧日四邻,唯独我袁术与我兄袁本初…我兄袁绍素来与曹操交好,倘若其两人联手,恐怕我亦不是对手,今曹阿瞒外忧内患皆无,或许不出几日便要再度出兵讨伐徐州,倘若不能在其出兵之前拿下徐州,他日再要想得此宝地,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着,袁术长长叹了口气,令陈蓦心中一愣。
显然,袁术也有猜到此乃曹操两方使诈,如此看来,这袁公路其实并非传闻中那样愚昧。
“若仅为此事,主公大可安心,”杨弘笑了笑,拱手说道,“刘备得陶恭祖基业,其势力亦不容小觑,更何况又有当日的温侯吕布屯兵于小沛,在下以为,此二人联手,恐怕连曹操亦不敢轻动,是故,他曹孟德才行此诈计,看似是叫主公取徐州,实则,乃是欲借主公之力,削弱刘备、吕布罢了…在下以为,如今徐州局势诡异,主公实在不应当在此时踏入这滩浑水!”
“可是…”袁术皱了皱眉,颇为不甘心地说道,“曹阿瞒信中已言明,倘若我在三月之内拿下徐州、杀死刘备,他便上表我为徐州牧…”
“主公糊涂,”杨弘摇摇头,拱手说道,“此乃密信之约,如何能作为凭据叫天下人信服?且不说主公是否能击败刘备、吕布二人兵马,即便能胜,他日曹操反悔,以天子名义降下诏书,令我等与徐州和解,主公从是不从?从,则主公只得无奈退兵,空劳一场;不从,则主公沦为叛逆矣!——曹操既得大义,颠倒黑白皆在他一念之间,主公不可不防啊!”
“大义…”袁术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忽然转过头来,望向陈蓦,不满喝道,“陈蓦,何以失手,叫我如今陷入此等被动?!”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素素示意的眼神,陈蓦坐起于席中,抱拳说道,“末将承蒙袁使君任命,暗赋差事,实不敢懈怠,曾在[那位大人]逃脱之际,暗中打断其胯下马匹前腿,致使[那位大人]一度遭郭汜、李傕二人所擒,只是…就在末将欲潜入行刺时,有大批兵马赶到,又有一人姓王名越,单人单剑杀入城中,致使城内大乱,[那位大人]趁乱逃走,不得其踪!——望袁使君恕罪!”
听闻陈蓦口中的[那位大人],厅内众人有些茫然不解,而其中知情的,皆闭口缄言,毕竟行刺天子,这可是天大的叛逆之举,谅他们也不敢乱说。
而至于袁术,他其实只是因为心中不忿随口一问,毕竟他自认为陈蓦并没有故意放走刘协的意思,再者,陈蓦当初替他除掉了心腹大患孙坚,是故,袁术十分信任陈蓦,可他哪里想得到,陈蓦与刘协之间还有那般关系。
“罢了罢了,”不出张素素意料,袁术仅仅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起疑,正要转身走向主位,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问陈蓦道,“那王越…与你想比,如何?”
陈蓦愣了愣,一时间有些难以做出答复,也难怪,颍川黄巾陈蓦是他,雒阳剑师王越也是他,这如何比较?
想了想,陈蓦谨慎地说道,“王越此人,末将当初在雒阳任职时,亦曾听闻其名,只是…虽知此人与末将齐名,却并非与其交过手,难知孰强孰弱…”说着,他忽然瞥到身旁的张素素掩嘴偷笑一声,心中更是倍感古怪。
“这样啊,”袁术显然没有注意到陈蓦的异常之处,点了点头,转身步向主位,随即坐在主位上扫视了一眼厅内众人,沉声说道,“如今我等治下郡县四境,唯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徐州刘备、豫州曹操四人,在四人当中,刘景升与我等有盟,不可轻犯,曹操有我兄袁绍相助,难以抗衡,唯独徐州的刘备与江东的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