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家伙,张煌自然是瞧不上眼的,至于臧霸嘛,单单看他微微皱眉的模样,很明显这位臧家的大公子心中也不满意。
“下一组!”
挥了挥手,臧霸很敷衍地让方才的优胜者暂时站在旁边,继续审视下一对的比试情况。但令人失望的是,下一组那两人也就只有街头地痞无赖的水准罢了。
“嘿!”轻笑一声,张煌悄悄退出了人群。
毋庸置疑地说,张煌对臧霸已经起了招揽之心,但问题是对方可不一定会愿意加入一个籍籍无名的义军。
所以,张煌暂时没有打算与臧霸接触,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想。
张煌这一走不要紧,却是让臧霸心中微微一惊。
因为就在前一息,臧霸还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过张煌,可就是一抬手叫下一组开始比试的瞬息工夫,张煌已消失在原本的地方。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臧霸根本无法捕捉张煌的气息。
[那家伙…什么时候离开的?]
臧霸左右张望,但却无法找到张煌的行踪,这让暗暗心惊。
可能张煌自己并不了解,但是出身武家的臧霸却太清楚不过了,作为武人,有一堂课程尤其重要,那就是对气息的把握。
说白了就是一种锁定气息的方法,成功与否则看当事人的直觉强弱以及气息强弱。
而如今,那个外乡的小子在他臧霸眼皮子底下离开而他却丝毫无察,这就意味着,对方比他强,至少强上三分。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这泰山,还有这等人物?还有,那家伙为何要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笑?]
心下纳闷的臧霸满脑子想的都是张煌那诡异的行事,面前那些莽汉那粗鄙的拳脚功夫哪里还入得了他的眼睛。
稍稍耽搁了一会,臧霸便满腹疑窦地离开了,引起游侠馆舍众游侠一阵失望的叹息。
张煌哪里知道自己善意的一记微笑却让臧霸惊疑不定,自顾自地在城内街道溜达着。
忽然,走他身边走过的几个头裹黄巾的壮汉引起了他的兴趣。
[头裹黄巾…这些人莫非是…]
张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动声色地尾随而去,跟着那几个壮汉来到了泰山城西南角的民居群落。
与其说是民居,不如说是贫民窟,至少在张煌看来,那些用竹竿以及破衣物搭建起来的帐篷,绝不可称之为能够遮风挡雨的家。
[难民营地?]
张煌心中顿时了然。
毕竟在章县的时候,他也县内见到过类似的场地。
近些年来,由于天灾不断,大汉各地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因此,灾情严重的郡县百姓,便一蜂窝地朝着临近郡县迁移逃离,章县只是区区一座县城,当时却也容纳了两千多难民,而如今这座泰山城…
张煌四下眺望了几眼,只觉得那些简陋的帐篷如海潮一般,遍地都是,而那些难民有的呆在自己的帐篷中,有的则无所事事地四下走着,粗粗一算人头,便有四五千之众。
“大哥哥,您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一声怯生生的声音在张煌的身背后响起。
张煌下意识转头,愕然地瞧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左手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右手犹豫着想拉住他的衣角。
张煌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两个肉馒头,递给了小孩。
一瞧见食物,那小鬼一双眼睛似乎都能泛起绿光,一把抢夺了过去不说,还在张煌的衣服上印下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翠儿!”旁边的简陋帐篷传来一声轻喝。
张煌转头望去,只见帐篷里钻出一个男人,神色不悦地瞪着他身旁的小孩,而在那个帐篷内,一个容颜憔悴的女人正不住地咳嗽着。
“我…我不是给自己吃的,我是给娘亲吃,娘亲好几日没吃东西了…”小孩畏惧地望着男人,同时像守护珍宝般死死抱着那两个肉包子。
见此,男人长长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竟隐隐泛起泪痕,转头对张煌歉意说道,“对不住啊,大兄弟,实在是…”
“没事没事。”张煌怎么会介意这种小事,轻描淡写地拍了拍那衣物上根本不可能拍掉的脏手印,岔开话题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姓王,贱名大壮。”
“王大哥,小弟张煌。”张煌笑呵呵地抱了抱拳。
“这个如何使得?”见张煌反过来向自己行礼,王大壮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随即好奇问道,“张煌兄弟,你怎么会来这?”
张煌这才想起自己来意,不过一抬眼见人已跟丢,他也不在意,反过来笑着问道,“怎么,王大哥,这里不能来么?”
“倒也不是不能来…”王大壮长长叹了口气,旋即苦笑道,“张煌兄弟不是本人吧?本地人,不会来这里。”
张煌点了点头权当是承认了,一转头,望向了王大壮的女儿翠儿。
小丫头很是喜悦地将那两个肉包子塞到女人——多半是她的母亲——手里,可是女人却微笑着摆了摆手,直说不饿,同时感激地望了一眼张煌。
可是在张煌看来,那女人面黄肌瘦,分明是多日饥饿所致。
“官府没有施粥么?”张煌皱眉问道。
“施粥了。”王大壮点了点头,随即叹息道,“不过一天就那么一顿薄粥,怎么够养活人呢?”
“薄粥?”张煌愣了愣,诧异说道,“不是说官府救济灾民的粥必须插筷不倒、巾裹不漏么?”
王大壮深深地望了眼张煌,旋即长长叹了口气。
见此,张煌皱了皱眉,不经意地望了眼那小丫头,看着她在得知自己母亲不饿后,像是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一点一点地咀嚼着张煌给她的肉包子,看得张煌心中有点发堵。
想了想,张煌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来,说道,“王大哥,我这里还有几十两银票…”
“不是银子的问题,张煌兄弟。”王大壮似乎是早已猜到了张煌的举动,闻言摇头说道,“别说银票,就算是银子都不值钱了,如今在泰山,就算是你有一两银子,也不见得就能买到多少粮食…就是因为这样,本地里恨我们这群难民,他们觉得是我吃光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米粮。”
张煌默然不语,他总算是体会到,乱世中米粮最贵的这个道理。
[也不知道万亿知道他宝贝的这些银票差不多已经跟废纸一样会是什么表情…]
张煌苦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到那女人又是一阵咳嗽,张煌心中一动,对王大壮说道,“虽说银票已不如以往之前了,不过小弟这里好歹也有数十两,见大嫂似乎有恙在身,王大哥且不如拿去给大嫂看病抓药。”
“张煌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王大壮感激地点了点头,可随即话锋一转,摆摆手说道,“相比较口粮而言,我家里婆娘的病情倒是不碍事。”
“此话怎讲?”张煌皱了皱眉。
王大壮一看张煌表情便知张煌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可不是我瞎说八道,我家这婆娘的病,在喝过那几位仙长所赐的符水后已经大有起色了。”
“符水?”张煌微微有些色变。
“对呀,前些日子我们这些难民逃入泰山城,因为路上劳累成疾,病倒了一大片,官府又不派人给我们医治,就在我们就要绝望的时候,那几位仙长下得凡来,用仙术引来仙水,治好了不少人。我记得有个姓赵的小子,明明都咽气了,旁人灌下一碗符水,硬是从鬼门关里给拉出来了。还有一个大胡子,在路上割下自己腿上的肉给年高六旬的老父吃,几位仙长在听说后都说他孝顺,赐了符水,你猜怎么着?那大胡子喝下符水,腿上的肉一夜工夫就长出来了…”王大壮一脸憧憬地说道,眼神中满是他口中那些仙长的感激以及追捧。
“活死人、肉白骨,怎么可能…”
张煌眼中泛起一阵浓浓惊骇之色。
第八章 初识唐周
“张煌兄弟不信?我带你去看。”
见张煌脸上露出明显的不信之色,那王大壮也不知怎么就激动起来,硬是拉着张煌走了,仿佛是受了什么侮辱般。
左转右转,在难民营中转了大概一刻辰后,王大壮这才放开了张煌的手,有些激动地小声说道,“张煌兄弟看,那几位就是我所说的仙长。”
张煌抬头观瞧,皱眉瞧见远处围着一簇人群,围地水泄不通。这些打扮明显是难民的人一个个跪在地上,手捧着残缺的饭碗,神色激动也不知等待着什么。
而在人群的中央,有十几个头裹黄巾的壮汉站在那里,其中有几个正是张煌适才在城内街道所瞧见的。在这些壮汉的中间,却有几个身穿道袍,虽说年轻,但浑身上下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势,却让张煌微微感觉有些心惊。
“仙师,小民的老父前一阵子不慎摔倒折断了腿,如今卧病在榻,望仙师赐符水救老父一命啊。”
一名难民跪倒在那几名道袍仙师跟前苦求道,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帐篷里,有一个老头正不住地叫着痛。
“好,好。”
伴随着几声笑,那几名黄大壮口中的仙师中走出一人来,据张煌目测大概也就只有二十五六上下,模样俊秀和蔼,乍一瞧就让人不由地对他心生好感。
只见此人借过一只装满水的碗来,托在左手,右手祭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竟与之前张煌在对付黄罗时打算用的符纸大致无二。
“疾!”
在闭目了片刻后,那年轻的仙师口吐真言,猛地将右手中的符纸甩入装满水的碗中,只听呼地一声,那张符纸竟然在清水中燃烧起来,旋即化作灰灰。
[这就完了?]
在远处观瞧的张煌眼中泛起几分轻蔑之色。
他可不是身边那些无知的难民,在他看来,那年轻仙师那一手让符纸在水里燃烧的本事也不过稀疏平常。
但不可否认,本被张煌认为是骗子的家伙,还算是有点道行的。
[我看你怎么用这脏啦吧唧的水救人!]
心中冷笑一声,张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而这时,那个老头的儿子已经接过了那碗符水,喂给了他的老父。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老头在喝下了那晚符水后,只不过片刻工夫,竟然不喊疼痛了,非但不喊了,而且能够站立行走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瘸腿难民从那名仙师手中接过了符水,喝下不过数十息工夫,这家伙竟然健步如飞了。
[做得太过火了吧?]
张煌心下冷笑着。
说实话,本来张煌是不打算搀和这种事的,但问题在于对方竟然借着道术招摇撞骗,欺骗无知的难民,这就有点令他不悦了。
想到这里,张煌不顾王大壮的拉扯,挤了上前。
“下一位呢?”
用符水又治好一名伤病的仙师转头问道。
话音刚落,张煌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道,“这里!”
“哦?”那位年轻的仙师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张煌几眼,摇头失笑道,“小兄弟身体安康!”
“是么?”张煌轻哼一声,指了指那几个被符水治好的难民,皱眉说道,“我猜,那位老丈本来就无恙,那位大哥的腿本来就健步如飞…”
年轻的仙师愣了愣,在打量了张煌几眼后,眼中露出几许了然之色,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继续喊道,“下一位。”
他,竟是不接张煌的茬?
见此张煌皱了皱眉,不悦说道,“下一位在这里!”
年轻的仙师闻言又转过头来,摇摇头再次说道,“小兄弟身体安康!”
就在这时,只见张煌从腰后拔出一柄短剑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一剑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手心。顿时,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
“那是方才,如今,我有伤了!”目视着那年轻的仙师,张煌淡淡说道。
年轻的仙师眼中露出几许异色,正要说话,他身后冲出来一个头裹黄巾的壮汉,冲着张煌厉声喝道,“小子,你是故意来闹事的么?”
听闻此言,附近的难民也是纷纷指责张煌。
这时,那位年轻的仙师摆摆手劝退了众人,望着张煌微笑说道,“原来如此,小兄弟是怀疑本仙师的符水有诈,因此亲身相试,对么?”
“是又怎样?”张煌冷哼一声。
“不怎样。”年轻的仙师温文尔雅地摇了摇头。
“那…能好?”张煌晃了晃鲜血淋漓的左手。
“能好。”年轻的仙师点了点头。
说着,他重复刚才的动作,炮制了一碗符水递给张煌。
眼瞅着这位年轻仙师笃定从容的表情,张煌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说这碗符水真的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不对!世上哪有这种事,我不可被他给骗了。]
想到这里,张煌一口将碗中的符水饮下。
口感告诉他,那只是一碗普通的清水,只不过夹杂着纸灰屑而已。
然而就在下一刻,张煌骇然地感觉到体内滋生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流,这股暖流缓缓地延伸到了全身,旋即,他左手左心处的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止血、结疤、脱疤,本需要一个多月才会好的伤,竟在片刻之际愈合了。
“怎么可能…”张煌惊骇地险些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的空碗。
[这符水,竟然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张煌心中剧震,本以为对方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却没想到,对方本事通天,比他厉害地多,多得多。
眼瞅着张煌惊愕的表情,那年轻的仙师毫不在意他之前的无力,微笑说道,“本仙师也知道此事惊世骇俗,再者,不止你,其实先后也有许多人质疑,不过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
“呃?嗯!”张煌连连点头,也是,亲身经历,他哪里还会不清楚眼前这位的厉害?
“仙…仙师怎么称呼?”
心中大震之下,张煌说话不免也有些结巴了。
可那位年轻的仙师却不在意张煌这前倨后恭的行为,稽首微笑说道,“大贤良师座下弟子,唐周是也!”
[唐周…]
张煌隐隐感觉这个名字意义重大地很,但不知为何就是想不起来,甩了甩脑袋,恭敬说道,“唐仙师,小子方才无礼冒犯,还望恕罪。”
“哪里哪里…”
客套了几句后,唐周便以要继续为人治病而由请张煌退后了。
不知为何,瞅着张煌离开的背影,唐周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疑惑。
“张煌兄弟,你怎么能质疑仙师呢?幸亏仙师大人有大量,不予你计较。”
一回到王大壮身边,王大壮便对张煌一通说教,神色激动异常。
“哦,是是…”
见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张煌也只能点头承认错误。
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唐周,却发现对方冲着自己善意一笑,并无丝毫恶意,再想到之前此人的言行,张煌顿时对唐周心生了好感。
“亏得仙师心胸宏达,不予张煌兄弟计较…算了,仙师看样子是打算布道了,张煌兄弟一道聆听吧。”
王大壮一脸激动地拉着张煌走上前去。
而同时,附近的难民也纷纷走出简陋的帐篷,朝着这边靠拢。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跪倒在地,满脸激动,口称仙师,景象很是壮观。
“都坐下吧。”
望了一眼人群中的张煌,唐周微微一笑,这才张口布道。
“前些日子本仙师为诸位信徒讲述了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今日,本仙师便代天传道,为尔等讲述天道万法…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咦?]
听了这段话,张煌心中泛起几分疑惑,他隐隐感觉这段话好似在哪里听过、看到过。
“…本仙师知道诸位信徒难以理解,不忙,待本仙师为尔等授业解惑。这段大意是说:天道,取盈余而补偿不足。而人道却不是,偏偏是取不足而供奉有余,这使得穷人愈穷,富人愈富,这可并非天道本意。…天道无情、人道不公,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刍狗何物也?祭祀所用的草扎牺牲也!起初奉若神明,而后弃如敝履。…谁能以有余奉天下呢?唯有道!即非天道、又非人道,而是无上大道,极致之道!…此大道在何处?在诸位信徒心中!心中澄明,谁都能证得那无上大道!”
附近众难民自然是听得如痴如醉,然而张煌却是听得面色呆滞。
[这…怎么会是这样解释的?]
张煌摸了摸下巴,隐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眼前这些位仙师的身份张煌却是心中明白。
[既然提出了‘均天下之不匀’这个口号…只有那支势力了!一支将大汉朝四百年根基都彻底挖空的势力…]
张煌深深吸了口气。
【太平道!黄巾军!】
※※※
“唐师兄,方才那个小鬼那般无礼,藐视我太平道仙术,您为何不严惩于他,反而要替他开脱?”
在张煌离去之后,一名太平道的人低声询问着唐周。
唐周微微一笑,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张煌那副脸孔来,轻笑着摆手说道,“凡人无知,为其解惑,让其成为我道宗的信徒,不正是你我的职责么?”
那名道士闻言心悦臣服,恭敬地退下了。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唐周脸上却露出了几许莫名的笑容。
“有意思,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场博弈中将会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棋子!”
说到这里,唐周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奇怪了,为何初次相见,我却会对此子心生好感?怪哉…怪哉…”
第九章 拜访臧家
“老大,真…真有这种活死人肉白骨的事?”
等回到会面的客栈,将遇到的事跟李通、陈到、单福三人一说,陈到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单福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是首领亲身相试、亲眼所见,哪还有假?”
陈到张着嘴愣了半响,喃喃说道,“乖乖,那不是比老大还厉害?”
张煌苦笑着挠了挠头,他的确感觉有点尴尬,明明那唐周是个道行高深的奇士,可他却有眼无珠,将对方误认为是招摇撞骗的骗子,也幸亏唐周不跟他计较,否则,万一当真激起了难民的愤怒,张煌还真说不准他是否能从那些愤怒的难民手中逃出来。
“不过首领,小生以为,首领还是莫要与那些人交涉过深…”
在沉吟了一番后,单福较为委婉地说出了心中的建议。
张煌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到却已瞪大了眼睛,一脸愕然地问道,“为什么?那些位仙师不是好人么?”
“谁告诉你那些人就是好人了?”单福斜着眼睛不屑反驳道。
“为无助的难民施符水,救下无数条人命,这还不是好人?”陈到气地整张脸憋得通红,若是单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大有与其拼命的架势。
眼瞅着陈到激动的模样,单福摇了摇头,略带讥讽地说道,“体健而无智,指的就是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你们这些人呐,就只看到事情的外在…得了,小生与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说着,他转头望向张煌,压低声音问道,“首领想必能够理解小生的意思。”
“收揽民心,居心叵测,是么?”张煌反问道。
“一阵见血,一语中的!不愧是首领。”单福抚掌称赞了一声,然后故意瞥了一眼神色呆滞的陈到,这才细细剖析道:“根据首领对小生所说的那些判断,小生以为,这太平道的野心,相当大!且说一点,那些人驳斥了‘天之道’…首领,天有姓焉?”
“天还有姓?”陈到一脸古怪地瞅着单福,似乎想看看后者是否得了失心疯。
然而单福却不理睬陈到,只是凝神看着张煌。
“姓刘!”张煌沉声说道。
“不愧是首领!”单福又是敬服又是遗憾地望着张煌,敬服的是张煌想也不想也将这个问题的答案脱口而出,才思敏捷,不愧是他单福所选择的跟随对象;遗憾的是,连这种刁钻的问题都难不倒张煌,那他单福何时才能真正地成为黑羽鸦的军师,为张煌出谋划策呢?
“怎么姓刘了?怎么就姓刘了?”不理解其中深意的陈到忍不住地问道。
可能是被陈到搅得有点不耐烦了,单福没好气地说道,“废话!天子姓刘,天何以不姓刘?!你姓陈,你老子能跟本军师姓么?”
“我…去你的…”陈到气弱地骂了一句,不过倒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谁叫他不如面前的这两位聪明呢。
见陈到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单福这才对张煌继续说道,“如今的天乃刘姓,然而那太平军却直言驳斥天道无情,这岂不是说,皇家无情?再者,那句‘均天下之不匀’,这可是造反之词啊!因此小生以为,这太平道居心叵测,恐有谋夺社稷之心,首领万万不可与其接触过深,否则日后恐有祸事!”
“唔…”张煌点了点头。尽管他不知为何记不清那唐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是太平道黄巾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还是清楚的。单福的话没有错,太平道黄巾军就是这个年代日后最大的反贼,在天下众心依旧有大半向着汉王室的当今,与太平道黄巾军接触过深,确实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