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再次爆发战斗的四人,张煌茫然地望着他们,混乱的他,真的无法分辨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但是最终,张煌还是选择了『张解式的慈祥笑容』,尽管张梁已经明确告诉他,他的义父张解也是谋划这个阴谋的幕后黑手之一,但张煌还是不能相信。
“很好,很好。”眼见张煌徐徐走到身边,张角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转头望向第五宫元,笑着说道:“第五小儿啊,第五小儿,似你这般缺智少谋,如何做得苍天的卫道者?要不你的介入,仅凭张宝,还真奈何不了张珔呢…眼下这事更巧妙的,最关键的一环,你倒是给贫道补齐了。”
说罢,他抬手虚空一托,顿时,张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了起来。
“阳炎之火啊…”
只见张角深吸一口气,张煌体内的纯阳金乌之火竟被绵绵抽离出来。
原来,张角即便复生,但本质仍旧是阴魂,并不能长时间地维持形态,除非吸纳庞大的纯阳之力。
而张煌的金乌之力,恰恰就是天道之下最为纯阳的阳力,倘若能从金乌之力中吸纳足够的阳力,那么张角就能达到体内的阴阳之气的平衡,一举超越第五宫元的半仙之躯,抵达真正的仙人境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张角,分外地得意,仿佛已控制了整个局势。他哪里会去在意,他口中所谓的“义子”张煌,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一副哀莫心死之状。
突然,张角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一把抓起了张煌,大声质问起来:“怎么回事?!为何你的『阳炎之火』,仅仅只有『三轮』?张解明明为你催化至『九轮阳炎』的!”说到这里,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懊恼暴躁地大吼起来:“张珔!该死的张珔!竟然敢耍这种手段坏吾大计!”
张角口中的『三轮阳炎』与『九轮阳炎』,指的就是三颗太阳与九颗太阳的阳火。
作为太阳的化身,传说中金乌一旦成年后就可以化身十颗太阳,只不过十颗太阳为天地所不容,因此金乌的极限就是九颗太阳的纯阳之力,即『九轮阳炎』。
而『九轮阳炎』的纯阳之力,张煌暂时是无法承受的,唯独有一次例外,那就是当初第五宫元与唐周谋划诛杀张珔时,张珔用秘术让张煌能够在短时间承受『九轮阳炎』带来的严重负面效果。
当时,张珔谎称可以帮张煌将金乌之力激化到最强,但实际上,张煌那时的金乌之力,本来就是处在最强盛的时期,根本不需要张珔的秘法催化。张珔真正所做的,就是设法让张煌续了一口气息而已,毕竟当时的张煌一旦催发『九轮阳炎』,他的身体是吃不消的。
果不其然,那个时候张煌催化出『六轮阳炎』,便能险些将唐周击杀,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后遗症也相当严重,那就是张珔的这种“拔苗助长”,直接导致张煌体内的金乌又恢复了最初的形态,而『三轮阳炎』,正是他经历了种种磨练后自己练就出来的力量。
但问题是,仅仅『三轮阳炎』,根本不能满足此时张角对纯阳之力的需求。
或许,这才是张珔真正的目的,虽然无法直接反抗张角,却通过这种手段,来阻止、或者报复张角。
这件事,第五宫元清楚、张梁清楚,但是张宝并不清楚,因为他并没有直接目睹张煌与唐周的厮杀,等他到场时,张煌已被唐周像死狗一样拖着走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知情,那就是张解。
然而,张解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透露给张宝。
理由很简单,因为『九轮阳炎』乃金乌的极限,一旦被直接抽离九颗太阳的纯阳之火,那么金乌也就不复存在了。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张角吸纳了足够的纯阳之火,那么拥有金乌之力的张煌对他来说也就失去价值了。
十五年的朝夕相处,终究无法让张解割舍这段“父子之情”,虽然他继承了张角的怨愤与不甘,但他并不希望他的“义子”张煌被本尊利用完后,当成抹布一样随意遗弃。
于是,张解深埋了这个变故,并没有将其告诉张宝,正如他当时的叹息那样:“这是为父唯一能做的了…”
“该死!该死!该死!”
随手将阳炎之火几乎殆尽的张煌丢下,张角气地在半悬空连连跺脚。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分身之一张珔,竟然在如此关键的一环阴了他一把,直接导致他没能吸纳足够的纯阳之力。
勃然大怒的他恨不得一掌击毙张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因为张珔的关系,如今的张煌已与金乌彻底融合,除了第五宫元可以凭借烛龙的关系暂时控制金乌,其他人谁也办不到。而一旦张煌死了,那么金乌也随之消亡,再想找到一个适合金乌寄宿的纯阳之体,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呵呵呵呵。”眼瞅着张角气急败坏的模样,第五宫元止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你也谈不上凡事尽在掌握啊,张角。”
张角眼神阴冷地看着第五宫元,冷冷说道:“虽然因为张珔与此子坏了事,不过吾还是赢了!”
“未见得。”第五宫元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你想要达到阴阳平衡,代替凡人血肉之躯,这个想法的确高明。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阴阳平衡,那么自然要两股阴阳之力趋近才对。…张宝使你阴魂而生,可方才,你却仅仅只吸纳『三轮阳炎』,你觉得,这两股力量算是趋近么?”
张角闻言面色大变,他刚才因为这个变故而心神动荡,以至于没有意识到阴阳失衡的严重后果,如今被第五宫元一言提醒,他顿时心中大惊。
“你…没有赢!”第五宫元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张角的身体诡异地出现龟裂的痕迹,一片片晶莹的肤屑缓缓随风消逝,这意味着张角体内的阴阳之力已经失去平衡,正在猛烈地搏斗,为此不惜伤及主人的身体。
“第五小儿,你算计吾?!”
张角眼神阴毒地瞪着第五宫元,因为他记得,刚才他试图吸纳张煌体内的金乌之力时,第五宫元还假惺惺地前来阻拦。如今仔细一想,那时第五宫元恨不得张角吸纳张煌体内的金乌之力才对。
怪不得第五宫元将金乌还给了张煌,原来就是准备着在这件事上阴张角一手。
“算计你的并非我第五宫元,而是你的分身张珔!…连他,都未有认可你!”
第五宫元冷冷说道。
“…”张角闻言面色发青。
的确,他『仙解』所化的三个分身,都是具有各自意识的存在,与一般人无二,除了张解支持他以外,其余张珔与张让皆不认可。
想想真是可笑,明明是从张角分离出去的意志,却不认可张角。唯一认可张角的化身张解,也因为与义子张煌的父子之情,为了保全义子而默许了张珔的做法。
“天道昭彰、报应不爽!眼下,正是贫道诛你之时!”
随着第五宫元一挥道袍衣袖,像何进、孙坚、董卓、袁绍等武将以及那些宫中宦官,全部消失了踪迹。
想想也是,本来这场闹剧就是为了引出张角,如今目的达到,第五宫元自然懒得陪他们戏耍,他真正目的,是为了诛杀张角,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将这个苍天之下最大的隐患除掉!
“你以为你能胜吾?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见第五宫元摆出一副要跟自己恶战一番的模样,张角仰天大笑起来:“虽然被你阴了一手,不过要干掉你这个苍天的卫道者,未见得就办不到。不过在此之前嘛…先让吾断你一臂,否则这口恶气吾实在咽不下!”
说到这里,张角将目光望向了唐周,笑着打着招呼:“你我是初次见面吧,作为吾儿的『天魂』…”
第五宫元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要阻止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默许了张角即将引爆的秘闻。
“吾儿的…天魂?”唐周不解地望着张角,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张煌。
“不,不,我是唐周…”
“呵呵呵。”张角怪笑起来:“你的身体自然是唐周不假,可惜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真正的唐周,早在十五年前就因为失足角落山崖死去了。你之所以还活到如今,那是因为第五宫元给你塞入了某些东西…”
“寒鸦?”唐周猛然想起那与金乌同源而生的三足寒鸦。
“不不不。”张角摇了摇手指:“寒鸦只是为了镇住你的身体,或者说尸体,使其不至于腐烂而已。真正塞入的,是吾儿的『天魂』…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没有一般世人的七情六欲,满脑子都是方仙道,都是大汉社稷、都是天下大势?因为你只是吾儿的『天魂』,只是吾儿的『初生之善』而已。…你再想想,第五宫元何时把你当成自己人?他有告诉过你,你的出身、你的来历,以及他所谋划的那些事么?”
唐周面色顿变,转头望向第五宫元,可惜第五宫元微眯着眼,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
“我不相信!”
“不相信?呵呵!”张角笑了两声,回忆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呢?具体日子吾记不得了,反正就是在有一日,吾算到有个不归天道所管辖的人临凡降世,巧合的是,此人前世乃纯阳年、纯阳月、纯阳日、纯阳时出生,又死于火中,真乃金乌的天命之主。
吾急忙去寻找此人,而第五宫元亦随后赶到,我二人恶斗了一番,致使那人不幸死于我二人的争斗中。
当时此人只是一介凡人,趁其魂魄未散之际,吾抢到了『人魂』,而第五宫元抢到了『天魂』,唯独『地魂』消失不见。
事后吾与第五宫元暂时休战。
由于转世投胎会改变命格,吾便用仙法将那『人魂』催化为婴孩,将其交付化身张解抚养,这即是此子张煌,金乌的天命之主。而第五宫元则因为碰巧撞见一个失足摔死的书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便将『天魂』灌注于那具尸体中,随后又从烛龙中割舍出阴力极重的寒鸦,使其不至于腐烂。…你这些年从未发现体内寄宿着『寒鸦』,那是因为第五宫元不想叫你得知,你仅仅只是一具死尸而已。非但如此,就连你的意志都是借来的!…你,根本不算是一个人!”
唐周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第五宫元,见其一言不发,心中一阵冰凉。
他终于明白,他为何一直对张煌抱有亲近感,三番两次都下不了狠手,原来他与张煌本来就是同源而生。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似乎昏迷过去的张煌,忽而惨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难怪他的心情如此悲凉,因为他一直都坚信自己是匡扶大义的方仙道一员,是为了大汉社稷、为了天下安定而生。
而事实上,唐周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虽说在谋诛太平道的过程中手法比较过激,但是他的心从未动摇过。他从未被权贵者所摆布,所做的都是顺天而行、利国利民之举。
然而张角的这一番话,却是让唐周的信念直接坍塌了。
“善?恶?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那苍凉悲伤的狂笑声,他的周身诡异地萌生丝丝黑气。
这个变故让第五宫元眉头深皱,而张角的脸上却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轰——!”
一声巨响,仿佛山呼海啸,天地变色。
偌大的雒阳城,竟在唐周举手顿足间坍塌了大半。
“唐周!”第五宫元愠声呵斥道。
可他所瞧见的,却是唐周那一双冰冷的眼眸。那一双眼眸,仿佛已不带任何世俗人情,冰冷如霜,仿佛对这世间再没有丝毫的眷恋。
“至善、至恶,仅存于一念之间…嘿嘿嘿。”张角在旁嗤嗤冷笑,他转头望向唐周,笑着说道:“你也算吾儿,要与为父联手么?推翻这个苍天!”
岂料唐周冷冷地望着张角,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与第五宫元,一丘之貉!”说罢,他握了握拳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苍天、黄天,高高在上,视万物为棋子,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日,我唐周定要将你等捣毁!”
第五宫元与张角闻言皆是一愣,旋即皱眉不已。
他俩各自背后的苍天与黄天,皆冥冥示意他们将此子诛杀于此,仿佛今日若是走脱了此子,日后无论是苍天还是黄天主导这个世道,都会因为此子而引发巨大的变故。
“告辞了,两位!——下次再见之时,便是你二人授首之日!”
说罢,唐周的身形徐徐融合脚下的泥土,消失不见。
同时,他还带走了张煌。
场中,顿时就只剩下第五宫元与张角二人。
良久,张角喃喃自语道:“凡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吾还以为他会站在吾这边的…”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五宫元冷笑了一声。
张角闻言冷哼一声:“不管怎么样,能断你一臂,吾心中亦是痛快!…那么,来继续你我二人未完的那场战斗吧。”
“固所愿尔!”
瞬时间风起云涌,第五宫元与张角,展开了他们最后一场争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卫道者的博弈『卷终』
“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雒阳城外,唐周抬头望着天空,不复最初般明亮精神的眼眸中尽是厌恶与冰寒之色。
他低头望了一眼脚边依旧处于昏迷的张煌。
曾经,第五宫元是唐周最信任的人,尽管唐周嘴上并不承认前者,还多次出言顶撞,然而但凡是第五宫元的吩咐,他仍旧会照办。
然而如今真相被张角一言拆穿,唐周对第五宫元就只剩下愤怒与恨意了。
他终于意识到,第五宫元作为苍天的卫道者,他是不存在什么感情的,而天道,也不存在感情。
同时,唐周也意识到,这天底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善恶。
比如他之前谋诛太平道,对于太平道的信徒而言,他是恶,而对于大汉朝以及整个天下大势而言,他却是善。
究竟善恶取决于何物呢?
取决于人心!
“咕噜咕噜——”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从雒阳城方向驶来,只见唐周随意一挥手指,马车的车轱辘顿时就炸裂了。
“是的,取决于人心…”唐周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邪笑。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张煌。
不可否认,如今的张煌可以视为唐周最值得信任的人,但是以他目前的实力,却不足以抗拒『苍天』或『黄天』,只能算是一个值得培养的潜力盟友。
但不管怎么样,唐周都不能将张煌留给第五宫元或者张角,毕竟在他的眼里,那两人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可问题是,该如何安置这小子呢?
唐周陷入了沉思,毕竟张煌被张角抽离了许多『阳炎之力』,虽然不至于危机性命,但也算是元气大伤,不难猜测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张煌就只能躺在床榻上养精蓄锐了。
可是唐周并没有工夫照顾张煌,为了『捣毁天道』的这个目的,他必须尽可能地抓紧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附近传来一个女人抓狂般的尖叫。
“呀——!”
“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唐周错愕的观望中,那女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把抓起唐周的衣襟,怒声质问道:“方才是不是你,用妖术炸了老娘的马车?!”
话音未落,那个女人忽然愣住了,神色怪异地瞅着唐周脚边的张煌,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原来是这个扫把星!…就知道遇到他准没好事!”
唐周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女子,忽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墨家木圣唐玖玖?”
“是『原』木圣!”那女子,不,是唐玖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认得他?”唐周指了指昏迷的张煌。
唐玖玖冷哼了几声,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要不是这小子还有那个曹操,晏平会投靠何进?会将老娘软禁起来?想起来就一肚子火!…反正现在老娘也不是木圣了,索性就跟这小子同归于尽得了!”
唐周听得心中好笑,耸耸肩说道:“哦,那正好,他交给你了。”
说罢,唐周转身便走。
唐玖玖一听顿时傻眼:“喂,喂,你谁啊?干嘛把这家伙丢给我啊?”
“你不是要跟他同归于尽么?正好,他就留给你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见唐周越走越快,唐玖玖又气又急:“你回来啊,喂,喂,老娘我真的会杀了他的!”
可惜,唐周置若罔闻,索性直接化身一道清风消失了。
唐玖玖气地连连跺脚:“这个是混蛋!那个也是混蛋!究竟老娘这辈子造了什么孽,以至于这辈子遇到这么多的混蛋!”
发泄了一通后,她从马车中拿出修理工具,对着被唐周用法术炸坏的车轱辘一阵敲敲打打,总算是将其修复了。
可是之后,她却陷入了唐周之前所为难的事件当中。
尽管不通医理,但唐玖玖仍旧看得出此时的张煌明显气血不足,十分虚弱,若是真将他丢在这里,或许半日工夫就会要了这小子的小命。
“算老娘前世欠你的!…等你醒了,老娘我非得叫你十倍、百倍吐出来不可!”
一边吃力地将张煌拖拽着搬上马车,唐玖玖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她暗自决定,等这个叫张煌的小子身体康复之后,非要叫他做牛做马偿还这份救命之恩不可。
反正张煌这小子实力不错,唐玖玖决定日后将所有的杂物都丢给他做,让他做足十年再放他离开。
“水…”
车厢里的张煌虚弱地唤道。
唐玖玖忍气吞声地将水囊续在张煌嘴边,替他喂了水,同时心中决定,将做苦力的年限从十年提升到十五年。
之后回到车夫的位置,唐玖玖略带留恋地望了一眼雒阳城的方向,继而挥起了缰鞭。
“驾!”
与此同时,第五宫元与张角的战斗也结束了。
这位苍天的卫道者,终于败在张角这个逆天之人的手中,身体徐徐化作一堆晶莹的灰屑。
而张角也不好受,整个身体已龟裂地十分厉害,仿佛随时都有化作灰灰的可能。
“大哥。”
张宝及时赶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角。
“阿梁呢?”张角问道。
“他逃走了。”张宝略有歉意地说道。
张角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也猜得到张宝不可能会对张梁下狠手,毕竟他们是同胞兄弟。
“第五宫元虽死,然『苍天大道』的反击却不会就此停歇。另外,吾怀疑第五宫元仍留有后手…”
“不会吧?”张宝惊声道。
“难说。”张角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第五宫元毕竟是苍天的卫道者,不容小觑。对了,吾的身体暂时无法维持了,需借助仙法沉睡闭关。待过些年吾子张煌达到『九轮阳炎』之时,你再将吾唤醒。”
“一定要借助煌侄儿的金乌之力么?”张宝犹豫说道。
张角闻言眼神一冷,见此,张宝连忙说道:“是,大哥,我记住了,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张角思忖了一下,沉声说道:“祸乱大汉!…炎刘汉室乃苍天所定的天下之主,其气运与苍天的道运息息相关,推翻炎刘汉室,将直接重创苍天。”
“此事简单!”张宝笑着说道。
“你不明白。吾并非叫你动手,那样没有用,你要让汉室自己乱起来。…你去杀了何进,自有大批野心勃勃之辈会趁此机会争权夺利。从这些人中你挑个对象去辅佐,务必要叫他『使天下人皆怨之』,待日后各地起兵造反,这炎刘汉室也就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明白了。…正巧我倒是听说一个有勃勃野心的。”
“哦?谁?”
“董卓,号称『陇西的恶蛟』,传言他有夺炎刘氏江山之心。…何进之下,唯独此人与另外一个叫做丁原的人势力最强,不过丁原此人传闻心智甚坚,对汉室忠心耿耿,恐怕不好相处。”
“哼!那就董卓吧!”
“是!”张宝抱了抱拳,忽然又问道:“大哥是要就此离去么?”
张角点了点头:“唔,不过吾离开之前,得用幻术令那些人失去这段记忆,否则,即便天下大乱也是因吾张角而起,这反而给了苍天机会。”
说罢,张角施仙法笼罩了整个雒阳,使城内大部分人遗忘了当日的记忆,即便是袁绍、曹操等人亦不能幸免,只有像天剑恢恢、地剑输耳以及张梁等少数强者,才得以保留这段记忆。
趁此机会,张宝索性杀掉了何进,将罪名嫁祸于张让、赵忠等宦官身上,致使袁绍苏醒后勃然大怒,率领西园禁军将宫中的宦党血洗了一番。
张角的仙法笼罩整个雒阳,地剑输耳瞬间就感觉到了。
此时的他,与天剑恢恢的厮杀早已结束,因为在第五宫元失败的那一刻,恢恢就离开了,在他眼皮底下悄悄地离开了。
那时输耳才感觉不对,因为恢恢根本就没有使出全部的力量,他一直只是在抵挡而已。
而随后张角的出现,以及唐周的离去,这一切都超乎了输耳的想象。
最后,就连恢恢也离开了。
此时此刻的输耳,真的迷茫了,自诩为大汉的守护者,神兽『勾陈』的拥有者,输耳决定替第五宫元杀掉张角。
但是,张梁却在最后关头突然出现,将他拦了下来。
“输耳,眼下的你,并非张角的对手,不,就连张宝你也无法战胜。…与我联手吧。”
“张梁?”输耳吃惊地看着这个曾经的敌人。
似乎是看穿了输耳心中的震惊,张梁低声说道:“第五宫元生前与我有约,我二人共同设计引出张角,将其诛杀,可惜功败垂成,虽重创了张角却不能使其毙命。…当今世上,能杀张角的寥寥无几,眼下的你我皆非是他与张宝的对手,需从长计议,你若信我,就与我联手。”
说着,张梁朝着输耳伸出了代表着友谊与盟约的手。
“…”输耳深深地望了眼张梁,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毕竟在张梁与第五宫元联手对付张角的时候,他虽正与恢恢鏖战,但也知道几分。
“很好。”张梁微微笑了笑,旋即正色说道:“此地不可久留,你我先走。”
输耳点了点头。
见此,张梁施法用清风包裹二人,瞬间就转移到了雒阳的城墙上,只等再一次施法,便可远离雒阳这是非之地。
可就在这时,输耳却发出了一声轻疑。
“唔?”
“怎么?”张梁不解问道。
输耳皱眉望着城内某处,低声说道:“不太妙,我剑儒的居地,『剑阁』塌了…”
“因为唐周那一击的关系么?”张梁恍然,随即不解问道:“为何不太妙?”
只见输耳双眉深皱,语气低沉地说道:“那里,关着一头野兽!如今,这头野兽恐怕是要脱困了…”
“一头野兽?”张梁哭笑不得说道:“事到如今还顾得上一头野兽?”
“不,你不明白。”输耳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那并非真正的野兽,而是一个与『天剑』恢恢还有我『地剑』输耳齐名的剑儒,『人祸』图万…”
“大局为重,走!”
不等输耳再说什么,张梁一把拉住他,二人化作一道清风消失。因为他很清楚,他俩就算加起来,也不会是张角跟张宝的对手。
他俩前脚刚走,后脚雒阳城内就响起了一阵畅快淋漓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终于让老子脱困了——”
伴随着这阵狂笑,剑儒的居住地,那『剑阁』的废墟中爬出一个精壮的年轻男子。
他的出现,让那些得知剑阁坍塌而迅速返回的剑儒们面色大变。
“图万,你老实点!”
“你可莫要闹事,恢恢与输耳马上就回来了!”
那被称为图万的年轻剑儒歪着脑袋打量了几眼四周,忽然诡笑道:“你们骗鬼啊?附近根本就没有恢恢和输耳的气息…”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如同一阵飓风般袭过,但见鲜血四溅、残肢乱飞,前来围堵他的那十余名剑儒,竟然眨眼间就被杀死,毫无反抗之力。
“真是无聊!”
甩了甩手中的鲜血,图万一路走向前方,只要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活物,都被他残忍地杀害,不管是剑儒、还是卫兵,亦或只是无辜的百姓。
他一路走向了城南,不,应该说是一路杀向城南,在他身后,那俨然是鲜血与尸体铺成的道路。
仅仅片刻的杀孽,便俨然要超过袁绍率军攻入宫内杀掉了那些宦官的数量。
“怎么回事?”
站在满是尸体的南城门,『人祸』图万疑惑地望着四周。
“第五老儿、恢恢、输耳、唐周,这帮人都去哪了?奇怪了…等会,这股阴冷的气息是…唐周?不会吧?那个一身浩然正气的讨厌家伙,他的气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人喜了?嘿嘿嘿嘿…有意思!”
说罢,他转身朝着南方而去,这个方向,恰恰正是唐周离去的方向。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望着北方。
“这股气息是…恢恢?唔,算了,反正也打不赢那家伙,没必要跟输耳那傻子一样自寻没趣。”
打定主意,图万对恢恢的气息视而不见,径直追寻唐周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数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看似并不起眼的路人正朝着北方而去。
忽然,他听了脚步,拉下头上的篷帽,露出了本尊,正是天剑恢恢。
“图万?怎么把这家伙给放出来了?”
恢恢深深地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仿佛正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个危险人物先打趴下,像之前那样关起来。
“罢了,大局为重!”
微微叹了口气,恢恢重新用篷帽罩住面容。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第五宫元事前的谆谆叮嘱。
『…恢恢,苦等了数万个『重置轮回』,贫道终于等到与张角的最终一战。明日,贫道会设法将张角的真身引诱出来,尽力将其诛杀。…不过张角亦乃『黄天的卫道者』,贫道并无必胜把握。若事败,你替贫道走访天下,找出贫道的继承者。在此之前,你暂代『苍天的卫道者』!…切记!』
瞥了一眼风云变幻的天空,恢恢伸手拉了拉篷帽。
“看来,真的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