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自己的妻子如此贤惠,两人的关系便渐渐好了起来。倒不是说有多恩爱,只是每次见面不会再冷脸了。两年后乔洛川和乔昀也相继出生。

不过身为三大家乔家堡之主,乔明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在妻儿身边,成天奔走在外,为了自己的名声与乔家堡的威望,他承担的比其他人多了太多。

这点苏妄自然有所体会,身为天下城城主的他,不也是为了让江湖人信奉天下城和新任城主的他而常年奔波吗。

乔家子女渐渐成长,然而,四女儿乔昀到了两岁时却还连娘亲都不会叫。小小的她,胆怯而柔弱,每次见着比她大几岁的哥哥姐姐,也只会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咬着指头笑。

乔落霄眯眼回忆起那时候,满脸的柔软与怀恋。

“那时候的四妹,当真是全天下最惹人怜爱的孩子。”

因为失语这个缺陷,容玉格外的疼爱乔昀,因为一年见不到乔明几次面,她对自己的爹感情倒有些疏远,很是依赖自己的娘亲。

直到长到四岁,那时的她才知道爹爹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依旧不会说话,唯一会的词,是娘亲。

“我记得是爹回来的当晚,阿昀缩在我怀里,郑重其事的在我手心里写了爹爹两字。她让我教她爹爹这个词的吐音,她想要叫出来,就像她的哥哥姐姐一样,能喊出爹爹。”

只是没等她学会如何喊爹爹,乔明已经离开了。那些日子,乔昀一直学着如何喊出那两个字,舌头上咬的全是伤口,血淋淋的。

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会喊爹爹了。只是,却完全没有见到乔明的机会。他多半时间不呆在家里,就算回来也是深夜,那时候乔昀早已睡了。等她醒来,爹爹已经离开。

“为此,她曾经三天三夜不曾睡过觉,坐在爹的屋子里等着他。只怕自己一闭眼,爹爹便又走了。只可惜那些日子,江湖不知为何动荡不安,爹根本没有时间回来,阿昀也不曾等到他。”

然而,这时候的容玉却患上了顽疾,身体一日日虚弱,很快便卧床不起。无论请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渐渐消瘦,病入膏肓。

乔明抽时间回来看过她几次,只是每次待不上一个时辰便离开了。每次他离开的时候,乔昀都看见自己的娘亲不舍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那日,容玉病情加重,呼吸微不可闻,几乎就要断气。乔昀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瞪着眼睛像是木讷的娃娃。

乔明收到消息赶回来,还没待上一炷香,已经有人前来通报,让他赶往蒙山,他立即便起身要走。而乔昀亲眼看见当自己的爹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娘亲一口血吐了出来,对着他的背影伸出手。

求求你留下,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陪着我。

那样哀戚的眼神,乔昀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她的爹爹,脚步不曾有丝毫停留,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我们三兄妹当时也在场,难过的看着吐血的母亲却什么也做不了,然而四妹却在父亲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冲了出去。失语五年的四妹,居然对着爹的背影喊出话来。那样的大声,流畅。”

她看着苏妄的眼睛,笑,“你知道四妹说了什么吗?”

不等苏妄回答,她已经自顾开口,“她说,你的名声就那么重要吗?比我和我娘还重要吗?”

苏妄当场愣住。

眼前蓦然闪现她曾经对着他说出这句话的模样。痛苦的眼神,悲戚的声音,那样的真实,能痛到人心底。

“可是,爹依旧没有留下,他头也没有回的走了。而娘亲不出片刻便吐出一大口血断了气。”

她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你知道吗?阿昀抱着娘的尸身,下葬之前都不曾松开过,没有眼泪可流了,哭出了血泪。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曾见阿昀哭过。”

苏妄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好半天才吐出涩涩的音节。

“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恨乔堡主吗…”

“不。”乔落霄却摇头,唇角泛着苦笑,“对阿昀来说,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容玉过世三月后,连葬礼都不曾参加的乔明终于归家,而他带回来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唤作清月,已经有了乔明两岁大的儿子。

两岁啊。一年前,正是乔昀咬破了舌头学叫爹爹的时候。她满心都是对爹爹的想念,想要亲口喊爹爹,想要和其他孩子一样享受宽厚的父爱,想要被他抱在怀里用浅浅的胡渣扎她的脸。

而她的爹爹,却在那时候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当她忍着满口血腥味,一边疼的流眼泪一边学说话的时候,她的爹爹,却正抱着另外的孩子,疼爱的逗弄着他。她希望爹爹对自己的做的事,他正在对别的孩子做着。

“你恨过一个人吗?你知道单纯的小孩子恨起一个人来,有多么的恐怖吗?”

乔落霄这样问苏妄,而他不曾回答。

乔明和容玉是因利益联姻,而在这之前,乔明已经有了深爱的女子。然而那女子无权无势,被迫与他分开。

直到两年前,他们重遇。于是,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家里有着温润贤妻,有着乖巧儿女,他依旧舍不得再次抛弃曾经与他生死契阔的人。不过乔明好在还是在乎容玉的一些感受,没有直接将清月娶进门来。

男子三妻四妾并不是不可,然他不知是不希望容玉伤心,还是不想委屈了清月,并未提出纳妾的话来。

“其实,我想,娘亲那样温和的人,就算爹说出来了,她也一定不会反对,甚至会因为深爱着爹,而对那个女人一样的好。”

乔家再次有了新的夫人,因为丧期未过,乔明并没有立即拜堂成亲,而是将她和儿子安排在别院住下。

所有人都明白堡主的意思,这个女子将来会是自己的女主人。于是千百讨好,虽未成亲,却已经夫人夫人的叫着。

一切都似乎按着轨迹运行,意外发生在一月之后。

那是寒冬,清月从外面回来,却不见儿子的影子,慌忙出去寻,在湖心亭边看见了站在岸边的乔昀。

而湖心,似乎还有水纹荡漾。

小儿子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紧闭着眼,全身乌紫。清月当场晕厥,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乔明,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打了不过五岁大的乔昀一巴掌。

“我看见四妹小小的身子翻滚在地,扑过去抱起她,看见鲜血从她嘴里不住的流出来,就像曾经学说话时一样。”

她捂住脸,似乎不想苏妄看见她流泪的模样,声音哽咽。

“那时候,我哭着抱着她,我说,四妹啊,你快告诉爹,人不是你杀的,你还这么小,你怎么知道杀人。可是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我后悔没有将那个女人一起杀了。”

乔昀杀了清月的儿子,而乔明不可能杀了她偿命,于是,折花园成为禁地,门外被上锁,只有送饭的丫头能进去。

乔昀被关在里面十年。

十年,那是多长的光阴。只有五岁大的她,是如何忍受着丧母的悲痛和父亲的伤害,一日日度过那些黑暗的日子。

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没有人想到她和芍药两个人在里面是何等的孤独与恐慌。他们曾经偷偷想要去看她,却被乔明发现禁足一年。

从此,他们只敢在外面递些好玩的好吃的东西进去,希望关在里面的妹妹能开心一些。

“十年,多久啊。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改变。我们再次见到她,是十五岁那年的成年礼上。举步轻摇,优雅大方,容貌倾城,惊艳全场。那时候我想,我的四妹终于长大了,终于能离开那个囚笼,光明正大的绽放属于自己最好的年华。就连爹也很是满意,当众宣布从此以后她今后可自由出入。可是,我们都想错了。”

她似乎想到什么,笑开。

“不羁的雄鹰,岂非关在笼中便能将之驯化。我的四妹,早已成了能翱翔天际的雄鹰。银虎公子大闹流云山庄之后,爹曾经为了卖陆庄主一个人情亲自出手想要将人抓住送回去,那时候的银虎尚不是爹的对手,落败之后,被爹取下了面具。那时他才知道,家里的阿昀,不过是替身,而真正的阿昀,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远离乔家,闯荡江湖,声名远播。”

苏妄眯着眼,听见她轻声的感叹,“从此啊,乔家再也没有乖巧的女儿乔昀,只有逞凶的混蛋银虎。”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过去,如此的残忍,血淋淋的无法直视。

那十年,银虎不曾在江湖上声名大振,也不曾有一身高深的武功。那时候那么小的她,是如何自

保,如何活命?

该是经历了何种的痛苦才能蜕变,又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才能将心智练到如此倔强。

并非她不想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不想做一个温柔美丽的大家闺秀。她的那些梦想,被她爱的人亲手摧毁,再也无法拼凑。

于是,成就了如今的银虎。

2121:态度很暧昧

天已大亮,他静坐沉默,耳际回响着那些过去,像是亲身经历了光景绵长的十年。似有黑暗蔓延,光明隐迹;似有金戈铁马,浴血厮杀;似有刀山火海,独自闯荡;似有无尽孤寂,心若寒冰。

那是她不曾有他的年华,带着血一样的惨烈。

“竟耽搁了你这么久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乔落霄收回神思,嘴角挽着歉意的笑,映着透过头顶繁娆的紫薇花洒下来的薄日,幽幽光影流彩。

他突然像是看见了乔昀这样笑着的模样。

若是没有那些惨痛的经历,如今的她,大概就是这幅模样,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她会嫁给他,将她所有的温柔与美丽交给他,静谧安好。

乔落霄起身离开,他看见她发丝上绾着根羊脂古玉簪,正是上次在黑风寨,乔昀挑出来最好的首饰。

“她对你很好。”

回头瞧了瞧一直沉默的男子,乔落霄点头轻笑,“对阿昀好的人,她都牢牢记在心中,会千万倍的对对方好。”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笑意,“四妹夫,我方才瞧见你从别院出来,是在找阿昀吗?”

“嗯。”他顿了顿,加了一句,“怕她惹事。”

“阿昀回来的次数一年不过一两次,每次与我见过之后,都会去一个地方,一直待到离开。”

她指了指东南方,神色微黯,“后山乔家陵墓。四妹夫若是想找她,去那里吧。”

如果容玉还在,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她曾经骂说,她没爹没娘,不懂何为孝道。其实不是没有,而是她的爹娘在她心死的时候一同死去了。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会是全天下最孝顺的女儿。

只可惜天意弄人,生生将乔家的乖女儿逼成了如今嗜血凶残的混蛋。苏妄突然想起,自己又是在这一段故事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思前想后,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无辜的悲剧角色。乔家酿成的悲剧,如今全落到他身上一人承担了。

他有些咬牙切齿,抬眼望去,不自不觉已经上了山,青石铺成的石阶两旁开依兰花,香气馥郁。

他踏着暗香拾阶而上,看见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墓碑前,一改往日的嚣张,温婉的像是一朵青莲,安静美好。

在她娘亲墓前,她只想展现最好的一面。

她耳力极好,苏妄才踏上山来,她已经抬眼望来,看见他时眉目微蹙,面上闪过不满。若是寻常,定然带着杀意扑过来了。然此时却不一样,她不能让娘亲看见这样的自己。便别过头去,对着墓碑跪下磕头,拜别之后朝苏妄走过来。

走近了才看见她散下来的墨发垂在胸前,迎着晨风微微扬起,发间簪了朵白花,白衣白裙衬着眉目间的冷意,唇角似笑非笑。

灼灼日光下,却像是冰天雪地里绽放出的一朵白莲,揽尽世间风华,遗世而独立。

她作了女子装扮,美得惊人。比起芍药假扮的她,气质全然不同,更让人惊艳。

白衣墨发,如此风华,天人难及。

他突然不知道此时要说些什么好,就那样定定瞧着她,目光直视她如寒潭一般冷寂清亮的眼睛。

她却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脚下轻功施展飞奔下山而去,苏妄忙忙提了气跟上。回到山

下,翠绿茂竹映着白裙,有着翡翠一样的光华。随着竹枝的摇晃,像是流动的润色水流。

“你…”

才说了一个字,她突然伸手解开腰带,然后麻溜的褪下衣裙,在苏妄僵冷的目光下露出里面黑色劲装。披散的长发扎起来高束在脑后,银质面具覆上脸,她又变成了恶名昭彰的银虎。

“干!苏混球,谁允许你来后山的?”

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开,苏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别过头扶额惋惜。果然,还是不能把她想的太美好。

她无视苏妄的古怪,利索的将脱下来的白裙收起来,一边道:“我马上就走了,你随意…”

“走?去哪?”苏妄回过头,不悦的皱起眉,“你不会是想让芍药继续假扮你,而你出去逍遥快活吧?”

扬起一抹笑,她竖起大拇指,“真聪明。”

苏妄:“…”

正要说话,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乔洛川几个眨眼已近在眼前,一向温雅的面容难得有些凝重。

“苏城主,爹让你去主楼一趟。”看了乔昀一眼,“刚好你也在,一起去吧。”

乔昀明显不愿意去,却见乔洛川动了动嘴唇,跟苏妄提到了流云山庄,顿时心神一提,凝声,“走。”

主楼一如既往的清冷,乔明和苏妄寒暄几句,瞧了乔昀一眼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苏城主,此番找你前来,是收到流云山庄少庄主陆彦谁的消息。”他目露担忧,声音沉重不少,“陆震天失踪了。流云山庄动用了所有力量也无济于用,此次特地传信希望苏城主和乔家堡前往流云山庄商计,他觉得他爹失踪这件事其中必大有文章。”

苏妄果然面色一沉,深邃的眸子散着浓浓凝重。乔昀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有些不理解。不就是陆彦谁他爹失踪了,有必要如此担心吗?

直觉这里面必有隐情,心里隐隐上了个心。

“明日便出发吧,乔堡主可要随我一起?”

“老夫如今身体不便,这件事就交给洛川了。”意思不言而喻,今后的乔家堡就要交到乔洛川手上,现在要让他慢慢接手,今后才能担此重担。

乔昀抄着手在一旁静静听了半天,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形一转便要破窗而出,脚尖刚刚跃起,却听苏妄在身后淡淡喊了一声。

“阿昀。”

像是半空中的雀儿被射中,乔昀一个跟头栽下来,回头惊恐的瞪着苏妄,明显刚才那声称呼吓得她不轻。

乔明乔洛川两人也是惊愕的张着嘴看着面色如常的苏妄,见他明目清冷,与平日里无什二样,然那看向乔昀的眼神却不像以前那样冰冷如雪,带着丝春风拂过的柔意。

他自己却似乎不曾察觉,目光与她对视,“你要去流云山庄吧?一起好了。”

这是在,邀请?

他不是巴不得甩掉自己一辈子也看不见自己吗?现在怎么做起好人来了。有阴谋,有问题!

她干咳一声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不用了,老子习惯一个人。”

“想必这一路前往流云山庄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数,你若是在路上遇上些纠缠之人,就算他们不是对手,但终归会耽误你的行程。待你赶到流云山庄,说不定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听这一席话,她偏着头打量了苏妄半晌,似乎在思忖他这番作为到底为何。然终究没猜出什么来,二话没说一个跟头翻出了窗户,转瞬没了人影。

苏妄眉梢挑了一挑,终究没说话。

当晚乔昀便离开了,没跟任何人招呼一声。次日苏妄上路的时候,她已不知道走了多远。芍药以及青雀天风花鬓一行人被留在乔家堡,唯独九月跟着苏妄一起。看着那双对全天下冷漠只对自己温柔的眼睛,苏妄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自己这一生,欠的情债委实太多,不知何时才还的清。

随行的乔洛川目露古怪的看了关系不明的两人几眼,虽是什么话都没说,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润,然那眉目间偶尔透出的不满,明显是为自家四妹有些愤愤不平。

虽然自家四妹脾气又暴躁,个性又爷们,心性还凶残,手段也狠毒,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女人味儿来,但,但是…

好吧,他的确不应该不满,苏妄这番做法实属正常,他放弃为他四妹打抱不平了。

再说乔昀此时正纵马飞驰,远在千里之外。难怪那狐狸没给自己回信,原来竟是老爹不见了,而且情况看上去还挺严重,自己自然要去帮这个忙。

何况,她无聊很久了…

不过一路上正如苏妄所说的一样,前往流云山庄的人不在少数。她并未隐藏行踪,走走停停,遇上不少熟人。

当然,这其中胆敢找她麻烦的还真没几个,倒是遇上几个纠缠自己的,都是女人。这就是所谓的“情债”。

看着自家小姐或是自家师姐师妹甚至于自家掌门夫人那一副幽怨的目光,众人恨不得扑上去把那个混蛋咬死,当然只是在心里想一下而已。

然而乔昀一路行来,却发现了些诡异。

有人在监视她,而且人还不少。她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有隐隐的新的气息暗藏在四周。这就证明并不是有人在跟踪她,而是算好了她的经过的路径,每个地方都安排的有探子。

江湖上,很久没有出现敢监视自己的人了。

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打她的主意。

与此同时,苏妄一行人也是火速飞奔向流云山庄,渐渐赶上了乔昀的步伐,毕竟他们都是心无旁骛的赶路,而乔昀少不得要处理这一路上遇上的野花野草。

2222:绑匪的威胁

庄小蜀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

被苏妄送回庄家后,老爹就把自己锁起来了,整天不见天日。好不容易趁着家里人赶往流云山庄的时候逃了出来,刚走了没两天,就被一群黑衣人绑架了。

大概有七八人的样子,黑纱遮脸,来历不明,武功高强,二话不说将她打晕了捆了扔在马车上,颠簸多日也不知道要把自己运到什么地方去。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谁胆敢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难道不不知道她表哥是天下城城主吗???

任由心中如何咆哮,嘴里被塞了麻布也说不出话来,庄小蜀只能祷告,老爹啊,赶紧派人出来找你家闺女吧。

夜晚,夜深人静,黑衣人似乎在林中夜宿,车外火光噼噼啪啪的响,庄小蜀昏昏欲睡,恍惚听见他们低声交谈时提到银虎二字。

瞬间一个激灵,心里猜测,他们莫不是想要用自己去要挟银虎哥哥?

世人皆知,银虎公子行走江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在乎的事,更没有在意的人。他们如今却想用自己去威胁她?

难道他们认为自己在银虎心中分量颇重?既然敢绑架自己,证明肯定了自己一定能会让银虎中计。

庄小蜀顿时开心了,高兴了,激动了,丝毫没有身为人质的觉悟。自己居然是银虎哥哥唯一的软肋,这是多么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啊。自己这一次被绑架绝对值了!

而且她毫不怀疑的相信,这些黑衣人无论设下了什么陷阱,银虎哥哥都不会怕!天底下,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这么想着,这些天来的疲惫痛苦竟然也消失,弯着嘴角甜蜜的睡沉了。

因为喜欢你,所以毫无顾忌的相信你。相信你是这天下最强大的人,相信你会毫发无伤的将我救回去。

乔昀在客栈歇了一晚,打发了不知道第几波来纠缠自己的女人,翌日兴致盎然的出发了,路上时却突然发现前几日监视自己的视线消失了。

这也证明,他们准备开始动手了。

果不其然,当她走到一处山谷处,前面的道路突然滚下巨石将她拦住,随即,身后的来路也被巨石堵住,她被困在中间,两边是十几米高的陡坡。

斜坡蓦然出现了不少拿着弓箭的黑衣人,无数箭矢全部对准了她,而在斜坡一处平石处,站着五人,其中两人要挟着一名女子,另外两人站在两旁,为首一人说话了。

“银虎!老子可算堵到你了!”

乔昀唇角扬着戏谑的笑,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黑衣人押着的女子身上,片刻轻快开口。

“原来是小蜀妹妹。”

庄小蜀早就想出声了,无奈被捂着嘴,此时银虎一说话,塞在她嘴里的麻布也被拿开了,她立即兴奋喊道,“银虎哥哥!小蜀好想你!”

乔昀笑了一声,“我也很想你。”

为首之人一阵畅笑,似乎心情不错,“看来银虎公子和庄姑娘果然关系暧昧,老子倒没有抓错人。”

“银虎哥哥,小蜀不害怕,不用担心我,专心的把他们杀了。”说完,还憨厚的笑了两声。

不想再和她啰嗦下去,为首人哼了一声,满眼阴霾,冷言,“银虎,你若是乖乖投降,我便放了庄姑娘,否则,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乔昀并不搭理他,朝庄小蜀挥了挥手,阳光映在那银白的面具上,有令人心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