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拗不过她,小绿只好退下,临走时还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主子现下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于是她决定去向夫人搬救兵,想必夫人的话,主子一定会听吧。
舒云娟听着小绿的禀报,急忙赶到女儿的卧房,却不想,看到的是她冷静的面容,以及身边的…包袱?
“萱儿,你这是…?”
“娘,女儿求您件事儿。”柳净萱的脸上已没有太多的伤感与慌乱。
“你说。”心里有种不安。
她咬咬唇,“我想找小柴弄清楚些事情,可不可以同意我去,北国?”
舒云娟满心讶异,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可是看着她满脸的坚定与执着,心下了然,她是认真的。她早知,萱儿不是会逃避的性子,无论何事都想着要追根问底弄个清楚,更何况,这次是关乎他的事…
“好,娘答应你。”
对于娘的干脆,柳净萱倒是有些意外,“您答应?可是…爹那儿?”
“你爹那儿,娘帮你顶着,娘只要你允诺,好好照顾自己。”
娘亲温柔的嗓音,蒸红了她的眼眶,爹娘对她的关怀与爱护,她全都看得到,柳净萱认真地应允,“嗯,我答应您。”
舒云娟笑笑,拍了拍她的头,“北国现在该是冷着吧,记得多带些衣裳,别冻着了…”她还当她是孩子,耐心地指点着每一个需要注意的细节。
柳净萱认真的听着这些叮咛,心里暖暖一片。
翌日,她挥别了一脸柔笑的娘和努力压抑不满却还是无奈首肯的爹,独自去往北国的路。
昨日决定出发前,她想了好久,从相识相遇到相知相守,关镜轩与她经历了太多。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么深刻的记忆会是如此轻易便忘怀的,当初不信,纵使是经历了这么许多的现在,她仍然不愿相信。
虽说最后的那些相处画面,他的漠然让她伤心,可是,后来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包括他那次受伤前的征兆,个中牵扯的丝丝缕缕,每一个都让她无法不去怀疑。
她用尽全身力气去回忆每个关于他的细节,直到发现了那个让她气恼的破绽。
他竟然骗她!
可恶的他,竟然有意推开她!
他可以假装冷漠,假装无动于衷,假装忘了她,那么,腰间那个从未解下的荷包又该作何解释?那个奇丑无比,却是她亲手为他做的荷包…
思及此,她愤愤地咬了咬唇,怪不得每次她独自出门,都会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后有道灼热的目光,盯得她全身发毛,就好像现在!
那个紧紧跟着她的目光,最好是她的幻觉啦!柳净萱轻哼一声,恼怒地走向大街中央,两边往来的人群时不时撞击她的肩膀,或者说,是她有意撞上。常年习武,让她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道目光变得有些慌张。
前方转弯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响,马背上的人惊声高呼,“让开——”一种人群皆慌忙散开两边。
柳净萱一气之下,决定出招,罔顾旁人的劝阻,径自走在大街中央。马儿飞速的朝她本来,马上的人惊慌失措,进扯缰绳,却也无法阻止它急速的步伐,眼看就要撞上,不知何方,飞出两枚石子,精准的打上马儿的前蹄。
它由于疼痛,前蹄高高扬起,在原地不住转动。马的主人早已满头大汗,赶忙跳下马,向柳净萱看去,“姑娘你没事吧,我的马受惊了,一时控制不住,吓着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柳净萱摇摇头,唇边扬起得意的笑。虽是没有现身,可是这一举动,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好,还不愿出面,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之后的行程,在柳净萱的意愿下,自然是变得极为精彩。哪里麻烦,她便往哪里凑,何事危险,她偏偏要管,苦了某人紧张地为她收拾烂摊子。
这样多姿多彩的路途,终于在半个月后,以她到达目的地而告终。
柳净萱这一路虽是玩得开心,可是心底还是怨恼他的欺骗与隐瞒,以及到现在也不愿现身的顾忌。
难道在他的眼里,她只能同甘,不可共苦么…
心中小小抽痛一下,她决定暂时不理会他,带着小柴当初送她的令牌,动身进宫。
第48章 四六
在宫门外拿出令牌,柳净萱马上受到了礼遇。侍卫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不一会儿,宫内还跑来一名男子,是的,男子,而非公公。
柳净萱在南国虽是没进过宫,可显然,关于宫中的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至少,南国的宫内,除去侍卫大臣,绝不会有“男子”出现,更何况现下已过了早朝议事的时刻。
早就从小柴的言语中听出了这儿的不同,可真的见了,仍是惊诧不已。原来,这儿的风气竟是如此…开放。
“请问,如何称呼?”柳净萱等了半天,不见来人开口,她还是决定自己掌握言语的主动方。
“姑娘,臣乃殿前侍卫总管,奉公主之命前来接驾,您唤我十八便是。”他应答,声音温润。
“十八?你的名字?”她对于这个奇怪的名字很是不解。
“是。”十八腼腆一笑,解释道,“我生于正月十八,因而名唤十八。”
“噗…”她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抱歉地看了看他,“不好意思,我并无他意…”
十八倒是不甚在意,“无妨。姑娘里面请,公主正在里头候着您。”说话间,她已由他带着,来到一处奢华的宫殿。
她抬脚走上台阶,奢华的浮雕装饰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与陌生感,柳净萱小小地紧张了一下,直到祁雪柴不耐地出门探视,才放松下来。
“哎哟,我的大小姐啊,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自宫门到我这儿这么点路,你就让人卖了呢。”祁雪柴玩笑道。
柳净萱仔细地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一身华贵长裙的祁雪柴,头顶珠花坠饰,白嫩的面容上覆上了淡淡的胭脂,精致的妆容,更显尊贵的身份。
“萱萱?傻了?”祁雪柴对着莫名发呆的人儿挥挥手。
“哦…没有啦,你看起来不一样了,好美。”柳净萱笑笑。
“吼,成天穿戴这身简直就是受罪啊,都怪母皇啦…”她对着许久未见的小姐妹,没完没了地抱怨起来。
“母皇?”柳净萱对于她的称呼有些不解。
“呃,忘了与你说了,我们北国,其实是以女为尊,因为,我的娘亲就是现在北国的女皇。”
听了这番解释,柳净萱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这一路所见,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一些。“怪不得,以前听你说起这儿,就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竟是女尊?”
“明日我陪你出宫逛逛吧?”祁雪柴顿了顿,想起什么,“不过…母皇定会让十八跟着我,你,不介意吧?”
“嗯?无妨,不过十八…是方才领我进来的那个十八?”柳净萱没多想,只是好奇一问。
“是、是啊。”祁雪柴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怎么?你为何忽然不自在了?他…有何不妥?”到底是知心的姐妹,柳净萱马上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也没什么啦,只是…”对上她好奇的眼,祁雪柴叹口气,“只是,过不多久,我们便要成婚了…”
“什么!?成婚?你和十八!?那…他呢?”柳净萱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祁雪柴却有意装傻,“什么他?”
“明知故问。”
“那只是一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过去,一段错误的过去…”
“那你和他…十八…”柳净萱都不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祁雪柴却听懂她的意思。
“十八…他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知道…”她娓娓道来他们之间的过去,“我们算是一同长大的伴,母皇只有我一个女儿,皇兄们大我许多,玩不到一块儿;加之我是日后唯一的继承人,旁人对我敬之有嘉却避之甚远,因而童年的大半时光都是一个人度过。直到,前任大将军带十八进宫,无意中的结识下,我就多了一个伴。小时候,我当他是嬉戏的伙伴,长大后更是将他看作是亲哥哥一般的存在,只是我从未想过,他竟会对我…”
“于是,你就逃离北国?”
祁雪柴轻轻点个头,继续,“每一任女皇都需要一个强大的辅佐,十八的身份自是最适合的人选。母皇方面的施压自然是我逃开的一部分原因,不过更大的缘由是,我想见识更多新鲜的世面,不想在这个牢笼般的皇宫里,生老病死…不过幸而结识了你,庆幸有了这么多回忆。”
“可你对十八并没有男女之情,你为何就应允了这桩婚事?”
“用尽全力爱一个人,这辈子,一次已经足矣。原本我并不想嫁人,毕竟我已不是…”祁雪柴勾起唇,笑容里是淡淡的苦涩与释然,“可是,十八他仍愿意接纳我,辅佐我…或许,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吧,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喜欢上他吧。”这样的结果,对她,对皇甫清,对十八都是最好的…
柳净萱认真的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心底正刻意掩埋的痛,却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悠悠叹息。
“对了,你都没说你突然来找我的缘由呢?”祁雪柴总算是想起要问。
“我…哼,你都不知,这段时日发生了些什么,关镜轩那个混蛋…”柳净萱想想就来气,一股脑把整件事儿都说给她听,想要让小柴评评理。
祁雪柴听完,只是轻轻摇头,“萱萱,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关少爷这么做,定是有他的用意,或许是以他的方式在保护你。”看来,那些事是真的了。
“哼,谁要他的保护,他从来都不曾问过我的想法,难道,我就不能陪着他一起面对?”柳净萱闹着别扭。
“事情或许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看得出,他一直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让你涉险或受苦,定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所以,那一切,皆是他有意而为之吧。
柳净萱平静下来,闷闷出声,“其实,我都明白,只是一时气不过…他有他的想法,可我也有我的坚持啊,我只是想陪着他,不论艰难险阻。”
“那,他若一直不现身,你又有何打算?”
“等。”
感受到她的坚定,祁雪柴笑着表示支持,耐过了寒冬,终将春暖花开。
翌日,在十八的陪同下,祁雪柴带着柳净萱逛遍了大半个都城。
一些从未接触过的新奇物件让柳净萱兴奋起来,最让她惊奇的还是不同于南国的氛围。大家闺秀不用待在深闺,可以大大方方地在街市游荡,甚至与男子亲近往来,更有许多商贾皆是有女子掌管。
虽然柳净萱本来也不是太受世俗的约束,可面对这样的民间氛围,还是如鱼得水、倍感自在。当然,让她玩得不亦乐乎地还有一件事——那个迟迟不愿现身的背后灵。
自他们一出宫,就察觉到身后这个如影随形的缠人目光。明明就在身边,却仍然不愿出现,柳净萱气恼地想要好好戏弄他。在祁雪柴的“提点”下,她有意无意地凑近十八,兴致浓厚地问这问那。
十八在祁雪柴的眼神示意下,自然也是不厌其烦地为其解答。虽说两人间实质有着一定的距离,可在他们身后的某人看来,那双贴近的身躯着实无比刺眼。火热的目光夹杂着嫉妒与怨恼,恨不得在十八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不明所以的十八只觉背脊一阵发凉,下意识地耸耸肩膀,一旁的俩姑娘却乐得笑弯了腰。
柳净萱并不回头,却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气息。关镜轩,现在我不能耐你何,待到日后,我定要好好治你!
第49章 四七
对于都城一日游,若是除去某些个如影随形,却又不愿露面的人,柳净萱还是很满意的。
祁雪柴看柳净萱玩得兴奋,本想多抽出几日空闲陪她,可是却正巧碰上赐冠之仪。
北国的每一任女皇,在正式待位前,皆要受上任女皇的赐冠之仪,主要是公开宣布她的继承地位,就如同南国册封太子的仪式。
祁雪柴无奈地向柳净萱表明歉意,后者倒是不甚在意,听到了“赐冠”,反而更显兴奋。
祁雪柴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开口顺了她的意,“你想要前来观礼么?”
柳净萱的眼睛闪耀光芒,重重点头。她还不曾见识过如此的场面,怎能不去凑凑热闹。
赐冠之仪定于辰时。
华丽的大殿之上,奢华的装饰彰显高贵的霸气,宽广的大厅更显肃静。
大殿最高处,一名妆容华贵的女子端庄地坐着,居高临下地审视殿下的俯首众臣。
柳净萱被祁雪柴安置在前方的角落,虽是隐蔽,但也足以看清这个场面。
“现任北国公主,上前听命。”殿上的女皇开口,声音带着霸气。
“是。”祁雪柴依言走上前去,恭敬地作一个揖,头微低,站着听候母皇的指示。
女皇的声音刚中带柔,神情肃然,“丰瑞二十五年,朕赐冠于皇女,正式命其为下任继承,于朕千秋之后,继任北皇。”
祁雪柴闻言,在女皇面前单膝跪下,一旁的侍女捧来一个式样繁复地珠玉头冠,上头的花式是尊贵的象征。女皇接过头冠,小心地扣上祁雪柴的发,装戴稳妥后,玉手轻抚上她的左肩,象征是赐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祁雪柴低头吐出一句话,遂转身,静静立于右斜方,清明的眼中多了一份沉静肃然。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礼毕,大殿上的众臣俯身跪下,恭敬道。
“众卿平身。”祁雪柴开口,神情再不复柳净萱熟识的嬉笑,严肃的脸庞面无表情,双眼是仿佛洞察一切的凌厉。“日后还望众卿家能辅佐与我,昌盛北国。”
“臣遵旨。”
女皇环视了底下的众人,再度开口,“今特宣,殿前侍卫总管兼御前大将军十八上前,朕命你,于次月初十招赘进宫,与皇女结成连理,日后自当尽心辅佐其右。”
十八听宣上前领命,“臣遵旨,谢皇上。”
大殿下的众臣,皆以眼神恭贺,肃然宁静的气氛中多了一丝喜意。殿上的祁雪柴却没有一丝动容,她冷冷地看着殿内的一切,仿佛刻意将自己摒除在外。
“退朝。”女皇发落。
“恭送皇上。”
女皇临走前看一眼祁雪柴,对上了女儿的目光,母性让她的眼神稍显柔和,无声地传递着心中所想。柴儿,但愿你能明白母皇的苦心,被爱比起爱人来说,幸福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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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源源不绝被送来的奏章,柳净萱瞠目,“赐冠之后,会变得如此繁忙?”
“自然啊,母皇想让我早日接触北国的政事,就算仍有许久方登基,还是必须接手一些事务吧。”祁雪柴认命地笑笑,“看来,是无法陪你游玩了,抱歉。”
“无妨,正事要紧,再者,我也是时候回去了。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看看你,抱怨一下那些繁琐之事,顺便…确定一些事情。现下也该回去了,出来太久,怕爹娘担忧。”
“…好吧,过些时日再来看我成婚之礼,可好?我会命人发去请帖。”
“好。”柳净萱也不多说什么,小柴的一切想法她都明了,无论她作何决定,作为姐妹的她,除了支持,也再无其他。
由祁雪柴派遣的人送回柳府后,柳净萱便渐渐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几日之后才发现所谓的不对劲由来何处,那个背后灵——关镜轩!他竟然不见了,她已经好久都未感受到他的存在。
虽说前些日子,他的跟随叫她厌烦,可现在的再度消失,却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莫非又出了什么事?跟之前的倾家有关联?皇上的追捕令?还是…
各种想法在她脑海浮现,心里的不安慢慢扩散。若是不出现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一切安好…
又等候几日,仍是不见他的存在,柳净萱决定去关府一探究竟。
走到关府,大老远就望见红木漆门上交叉斜贴着的白色封条。自她听闻关家之事后,也没有机会前来一探,没想到竟看着如此光景。
她绕到后门,自一边的矮墙上翻身进府。原本精致的院落,如今却显得空旷苍凉,许是久无人气,也覆上了厚厚的积灰。柳净萱慢慢游走在熟悉的院落,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绕了一圈,来到院子的角落,瞧见了那棵至今仍未开花的树苗。轻轻蹲下|身子,她对着它微叹,“你还不愿开花么?”他曾说过,这是属于他们的桃树,他们之间的寒冬尚未过去,花,何时能开?
纤指抚上细细的枝,她的心中有了一丝决定。
翌日,柳净萱缠着府内的花匠师傅,想要偷溜进关府将那棵树苗移回府中好生照料。花匠师傅的疑虑终是耐不过小姐的坚持,只好“听命行事”。两人鬼祟地翻入关府,再悄悄移出树苗,整个过程是胆战心惊,好在被封的关府不会有人靠近,因而他们此行也算是顺利。
此后,柳净萱每日的行事也多出了照料它的安排,不过对于这件事,她倒是乐此不疲。为它浇水施肥、对着它说话也成了她的一大乐趣。
她在等,等一个结果,等花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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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锦手中执着寒递来的信笺,通读了上头的字句后,随手扔进一旁的火盆。松弛的脸由于欣喜而不住抖动。
“很好!”他赞赏地看着寒,“明日子夜,你动身去往边境的几个藩王驻地,为我传话。就说——皇上多疑,生怕番邦势力有造反之异心,我私下得知皇上将于近日动武灭藩,个个击破,特向藩王报信,若不愿坐以待毙,可派人前来商讨大计。”
“属下明白。”
“另外,还有一件事必须交由你办。”段锦从暗袋里摸出一块令牌,半个手掌大的木牌,黑底红字,赫然写着大大的“将”字,他将其递给寒,“这块特意找人仿制的令牌,黑暗中与皇甫清手中那块几乎难辨真伪,你拿着它,向边境的李将军调兵,命其带领三万人马于三日后抵达皇城外,记得,易容成皇甫清的模样,日落后行事。”
“是。”寒颔首,退身出门。
段锦想着方才的信笺,满心的兴奋无法抑制。皇甫绝对于未央国的进攻,正给了他一个联手西皇的机会,现在只要再完成这边的部署,大势必成!段锦的目光由于贪婪而变得暗红,嘴角不住上扬,哈哈,快了,就快了,那个位子,势必将属于我!
第50章 番外之关镜轩
他从小就清心寡欲,明知那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神情会吓退身边的人,可是他从不在意,反倒觉着清清静静的一个人更是自在。
他讨厌那些谄媚的嘴脸,那些皮笑肉不笑的恭维,更厌倦那些愚昧的吹嘘及自以为是。关镜轩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以那颗冰冷的心来面对那些人群是非,直到遇见了她,那个像是闯入凡间的精灵。
他从不知,原来笑容也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第一次的相遇,心内的悸动便让他明白一件事,她之于他,绝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存在。从起初的好奇不解,到后来的深知爱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轻而易举地牵动着他的心跳。直到他终于明了那种由她而生的情绪,却发现她早已在不知觉中深植心中,任谁也无法除去,于是他便认命地正视自己的感情,那种他原以为并不会存在的感情,人们谓之——爱情。
从他第一次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儿,他便将她视为己有,柳儿,他的柳儿…
或许关镜轩自己也没有发现,那个灵动的精灵般的女子,正慢慢地改变着他。他不再闭塞自持,不再冷言冷语,甚至开始发现那些个细小的美好,他的脸上多了笑容,眼底多了温柔,只为她。不知从何时开始,戏弄她、看着她脸上那些个为他而展露的生动表情,成了他最大的乐趣。年少的情窦初开,伴随着岁月的滋长,更是演变成了化不开的眷恋,他不能、也不愿放开她,纵使在那些身不由己的时刻。
也是缘着她,关镜轩第一次尝到了“吃味”的感觉,那种酸酸涩涩、堵在胸间不上不下的气让他惊慌。这才意识到,柳儿的美好并不是只有他一人知晓,也是那一次,他头一回任性到放任自己的作为,肆意在她身上刻下属于他的印记。柳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其实,对于世间大多事物,他都是可有可无的不甚在意,因而也不会对于某件事情有多余的大喜大悲,只除了成亲的那一日。那一日,他真正将她绑到了身边,他的妻,一生一世的结发妻…
新婚的时光是快乐的,心中那份满满要溢出的满足几乎要让他沉溺。可是他所处的环境、他的责任时不时地提醒着他,离别之日近在眼前。
他不想,更不愿,用自己的双手将她狠狠推开,纵然那样或许会是最好的守护。想起早先对皇甫清的忠告,他自嘲地苦笑,“痛一时,求一世”!?说来容易,可真轮到自己身上,那种撕心裂肺,又有谁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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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段锦接连的动作以及皇甫清暗中的消息,每每都提醒着他必须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