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底下才不会有巫童这种愚昧残忍的产物。”
“今天开始总比明天开始强,这个未来总会来。”
领队大哥爽朗一笑:“对,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间,除了十年前,就是今天。”
两人对视一笑,都对自己从事的事业充满期待。
第二天一早,在政府几位官员的陪同下,红十字会举行了简单的仪式,村子里派代表发言感谢医疗援助。
当他们走出村子的时候,图恩终于找到机会,指着墙根下的幼童,说:“那个孩子受伤了,我们带到车上包扎一下吧。”
村民一下子嘈杂起来,好几个人纷纷说着什么,经过官员和翻译的转达,图恩假装自己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是巫童。
“没关系,我不信仰这个,我愿意带他去治疗。他的父母愿意吗?”
经过一阵商议,翻译道:“这个孩子早就被驱逐,不属于这个村子,如果你想救的话,就救吧。”
官员也是满脸无奈,每年他们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愿意参加国际援助的志愿者,都是善良博爱之人。作为精英人士,官员也知道所谓巫童不靠谱,可愚昧、迷信,不是短期能破除了,他们能做的,只是压制村民的不满,让志愿者带这个孩子离开。
图恩从背包里翻出水,走到那个孩子身边,一边微笑,一边像他轻轻招手,示意自己不会伤害他。
那个孩子看到有人靠近,动作敏捷的往后退,缩到墙根底下,并发出吼叫,完全是动物本能。
图恩走近,蹲下,轻声道:“我不会伤害你,这是喝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喝的。”
大概微笑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那个孩子试探着站起来,图恩拧开水,向他示范这是可以喝的。
那个小男孩终于走过来,把嘴唇凑在瓶口上。
图恩忍不住流下眼泪,靠近了,才发现这个男孩究竟有多瘦,有多少伤。在炎热的天气里,有些伤口都发白了,还有些伤口有蚊虫叮咬。
等孩子喝完水,图恩解下围巾把他包了起来。一口水的交情,足够这个孩子相信眼前的人没有恶意。
等上了车,援助小组的人才敞开说话,“天哪,天哪,怎么这么残忍。我先给他做简单消毒,回去要仔细清理,再做详细检查。”
“真不敢相信,翻译说这个孩子有两岁了,怎么可能,他这么小,真是太可怜了。”f
“杰西卡,我记得你有蛋糕,给他吃点吧,这个孩子太饿了。”
回到市区的办公室,图恩和杰西卡给孩子洗澡、喂食、治伤,这个孩子瘦得像一只小猫。
孩子是救回来了,可以后怎么办呢?
“我们不能带他出国,他依旧是本国公民,交给当地孤儿院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当地能接受他吗?他是所谓巫童啊。”如果我们救了他,又让他重新推回歧视的环境,这和推他下深渊有什么区别。
“崔,你的意思呢?”
“我想收养他。”图恩斩钉截铁道,她完全有这个经济能力,也做好了思想准备。这个孩子,给她带来太多触动,在晴朗的星空下,她看着这个孩子挣扎了一晚上,但她不能动作。救了这个孩子,就是救了那天晚上的自己。
“可是你不够收养条件,崔,你还没有结婚。”
图恩一噎,“我再想想办法。总之,我要带他回美国,不能再让他待在这里。”
图恩还在联系熟悉收养方面法律的朋友,王怜花就赶到了。
“你怎么来了?”
王怜花看着她T恤短裤,一身狼狈,笑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问我的。”
“什么啊,突然回忆旧事,你想给我翻旧账吗?”图恩笑道。
王怜花扶额,他就知道,任何铺垫气氛的话都是白费!“我听说你想收养个孩子,可惜手续过不了。”
“是啊,我带你去看看吗?真是太可怜了,既然遇到了,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受苦。”
王怜花拉住图恩的手:“先不忙,我想到办法解决收养的问题。”
“什么?”
“结婚,我们结婚了,你就可以收养孩子了。”王怜花从裤兜里掏出戒指,不好意思道:“听说这个世界的风俗,男士都要单膝下跪求婚。别人有的,你也不能差。”
图恩猛得捂住嘴巴,眼泪就下来了。
脑海里闪过太多画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自己自废武功了结恩怨。第二次在街头见他,他已经融入此方世界,看着就像普通少年。他是怎么一步步走来的呢?中间经历了哪些困难?怎样突破心境?一回想起来,图恩发现,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王怜花走过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身影。
王怜花看她眼含热泪,心里微松,也想起了那些过往。究竟是怎样的缘分,才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王怜花不知道眼前人是否清楚自己不停穿越时空的原因,但他相信她所表现的一切都是真实。若缘分到此为止,今生百年已无憾;若能有来生,希望再续前缘。
不必扭捏,无需思考,这层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任旁人再说,图恩都意识不到她和王怜花亲近超过普通朋友界限。可王怜花一说,她就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意识到,原来,他是心悦于我。我呢?我当然也是心悦他的。
图恩伸出手,破涕为笑:“你可以叫我阿恩。”
第44章 抱错的最佳解决方式完
这是怀蒂秀节目现场,当时间进入二零一零年以后,互联网企业越来越流行“我为自己代言”,各大公司的董事、创始人都成为明星一般的存在。
王怜花是最早一批进入互联网领域的企业家,他的理念是互联网,互联网,互联一切的网,这几乎是最早的互联网+概念。因此,他的公司攫取丰厚利润,他的才华备受赞扬。
王怜花开始频繁出现在大众媒体和社交媒体上,成为公司的形象推广大使。
“您为什么对物价如此熟悉?要知道,很多富豪都不知道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您这样让等待抽奖的观众很伤心啊,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礼物却送不出去,我也很伤心啊。”怀蒂假装难过,他们刚才玩儿了一个猜日用品价格的小游戏,结果王怜花每次都对。
“没办法,我妻子参加国际援助,每次都是我审的报价单。”王怜花耸肩,“我假装没看到你明目张胆的提示吧。为了补偿大家,我们公司的今年初的新产品都来一份吧,抽一个最幸运的人。”
“您是说今年所有的新品吗?不行,我得拿笔算一算。”怀蒂夸张得找笔,“请务必答应我,主持人也算在里面。”
“哦~”在怀蒂的搞怪下,现场响起一阵哄笑声。“全场观众作证,导演不能怪我,这是嘉宾自己说的。让我们把话题扭回来,我可不是八卦**的主持人。那么,能讲讲您和妻子的感情经历吗?”
怀蒂信誓旦旦,嘴上却停顿都没有开始问八卦,现场又响起一片掌声。
“和普通人差不多,相识、成为朋友、相恋、决定结为伴侣,我的经历对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参考价值。”
“别这样,您现在年纪也不大啊。说真的,亚洲人看上去都像未成年,我总是在超市遇见亚洲留学生,三十岁了还有和收银员看护照,我真的能买酒!”怀蒂说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梗,又笑道:“你的妻子崔女士一直是公众人物,你们的感情从她还是网球运动员就开始了,对吗?”
怀蒂一个响指,背后大屏幕就投放出一段画质糟糕的录像,那是图恩二十年前登顶美网的比赛,人人都在欢呼冠军的诞生,只有王怜花注意到她身体不适。画面上用红圈圈出来,王怜花是全场第一个发现的,从名流看台挤出来,飞快跑过去接住了晕倒的图恩。
“所有人都在欢呼胜利,只有您时刻关注着她。”
“大概是我观察力比较好吧,你知道的,看台很近。”
好吧,东方人的含蓄。怀蒂心想,教练和裁判不比你更近,他们难道不关心崔女士的状态。
“你们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交往了吗?据大众所知,这之后崔女士就被查出白血病,这也是我们崇拜她的原因之一,她那么坚强,战胜病魔,重新走上赛场。”
“嗯,没有,那个时候我们只是朋友,那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王怜花突然有兴趣讲起过往,“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在抓小偷。”
“就是那次著名小偷事件吗?”怀蒂饶有兴趣问道,然后和观众解释:“崔女士年少时,在街上抓小偷,被教练看中,十四岁才开始系统网球训练。”不得不说,他们夫妻两个都是身负颇多典故的传奇人物啊。
“对,就是那次,她抓小偷的的武器就是我手里的书~”
“哇喔~多么浪漫,你们就这样传奇性的相遇了吗?”
“知道她还要更早,但正式认识是那个时候。”
“对,你们曾经是校友。”伴随着怀蒂的话,大屏幕上又给出了他们读同一所学校的入学名单。
王怜花也笑,“准备这么丰富,你们早有预谋啊。”
“谢谢您对我们专业的赞美。”怀蒂笑道:“听说您一直为崔女士打理比赛奖金和代言费,公司的股份也有很大一部分挂在崔女士名下对吗?你们如此恩爱,长久保持爱情的秘诀是什么呢?”
“我做的那些是基于职业道德该做的,不值得被媒体拿出来反复渲染深情。在韩国的时候,我曾经创建过一家洗衣公司,你知道的,我是单亲家庭,经济十分困难。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投资我。是她给了我启动资金,卖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礼物、积攒的零花钱,还打了一个暑假的工,才凑齐了启动费。后来我来到美国,这里有广阔的舞台,人人都能实现自己的美国梦。与其说是我为她打理资产,不如说是她支援当时穷困的我。”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资产有多少,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例行清理,她才知道我所为的理财就是把钱变成股份,然后我为她赚更多的钱。”
“哇哦,真浪漫。”怀蒂十分懂得倾听的艺术,适时附和。
“之所以是我来管理公司,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她比我更具备博爱、平等的人道主义精神。她更愿意把精力和时间倾注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身上。事实上,她是一个投资的天才。她说过,投资最好的对象不是项目,而是人。”
怀蒂笑道:“您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马克斯先生,最开始接受的是崔女士的天使投资对吗?”
“哈哈哈,是啊,这已经成了著名的笑话啦?”
“是佳话。”
“那时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投资一个落魄美国佬,现在马克斯能斜眼看我,骂我眼睛被狗屎糊住啦。”
王怜花开玩笑,现场哄笑一片,原来大佬和普通人一样,也会互怼、也会玩笑。
“所以,我现在有什么重大投资都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她总能看到我不曾看到的问题。对一个公司而言,最重要的是战略方向,具体事务很多人能做,在白雾中找到正确的航向,才是董事长、股东该做的事情。从这个方面来说,我的妻子是最好的投资人,她比我厉害多了。”
“哦,她可能不是这样的看法哦~”怀蒂神秘一笑,“您想知道崔女士是怎么评价您的吗?”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画面,图恩在非洲开展净水项目,路过城区,刚好让节目组堵到了,图恩也不介意出境。
图恩一出现,王怜花就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坐直身子,且不自觉往大屏幕方向偏。下意识的动作,都被镜头清晰捕捉,成为网上热搜动图。网友都说,什么甜言蜜语都不如这下意识的动作温暖。
“你怎么评价你先生的商业才华呢?”镜头外记着问道。
“天才,紧跟时代的弄潮儿。”
“可您投资了马克斯先生,是比他更成功的投资不是吗?”这段往事已经成为互联网企业有名的典故。
“嗨,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的运气不可能总那么好。他有进取的眼光、开拓的手段、悲悯的情怀。他在获得金钱的同时,从来不忘承担社会责任。他像一个船长,又兼职舵手和瞭望员。他的商业才华无与伦比,不是我一个外行能媲美的。”
“所以,在您心里,他无一处不好。”外景记者笑道。
“当然,他就是这样。”图恩严肃,仿佛她说的就是真理。
“您这次参与的净水项目也是王先生投资的吗?”
“是,在这里,还有数以千万计的人喝不到干净的饮用水,喝不到干净的水会生病,疾病导致贫穷、返贫,贫穷滋生犯罪。也许,我们解决了净水问题,就能从源头上解决后续问题。我在油管上上传过一段视频,孩子们就在垃圾遍布的小溪里喝水,第一次看到,我的心就被揪紧了,我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看得出来,你你非常喜欢孩子,这就是您收养newborn (新生)的原因吗?”
“什么是收养?”突然,一直站在图恩身边的另一个小孩问道,这是当地居民的孩子。
虽然newborn 的生活一直受到大众的关注,可图恩接受的采访都是经过筛选的,以往只接受纸质媒体,只接受拍照。newborn 成年之前没被如此不客气的提问,成年之后他和他的养父一样,成为商业新贵,没有人会如此不礼貌。
所以这个问题,图恩一家从未有人表态。
这时候,跟在图恩身边的小女儿清脆道:“我知道,收养就是妈妈没有把你怀在肚子里,她把你怀在心里。”
画面上并没有出现小女儿的容貌,他们夫妻向来注意保护小女儿。
图恩一下子笑了起来,她乐于接受这个定义。她原本不打算要孩子,可是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孩子来了,她也没有拒绝。小女儿是他们一家捧在手上的珍宝,她被教育得很好。
画面到此结束,小女儿的回答也赢得现场一片掌声。
王怜花原本对这个不礼貌的记者有些生气,可听到小女儿的回答,脸上就止不住的笑容。每个褶子都在说:看啊,这是我的女儿。
第45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公元373年,赫赫有名的恒温去世。这个三次北伐、战功赫赫、操纵皇帝废立的枭雄去世了。死后方知万事空,他不知道他的死亡,还牵连了遥远了建康城中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
拥有追溯思维的人,会把一个战争的失败追溯到马蹄铁不合格上。照这个逻辑,图恩的存在,大约是铁矿那个级别的。
图恩再次睁开眼睛,又是床帐,好像她每一次睁眼都从床上醒来。这次她没有时间打量思考,她一睁眼,就涌上来一堆人。
“玉润,我的儿,好些了吗?”郗道茂扑上来,轻轻拉着女儿的手问。
图恩张口,却吐不出一句话,她感到胸口被烧灼得厉害,如同缺水的鱼,长大嘴巴,竭力汲取活命的空气。
“表姐,让仙师诊脉吧。”王献之小声提醒关心则乱的妻子。
“对,对。”郗道茂放下女儿瘦小苍白的手,退到一边,对仙师行礼,含泪道:“托付给仙师了。”
长须飘飘医者微微颔首,坐在床边,为女童诊脉。他的医术到达超凡脱俗境界,即便是琅琊王氏这样的高门,也要尊称一声仙师。
图恩感到温热的手指在自己腕间停留,按理说老人的体温会低一些,如果自己能感受到温热,那这具身体该有多冷。
医者诊脉片刻,道:“暂且保住性命,平心静气,静养为上,日后再犯,恐无回天之力。”
“是,多谢仙师。”王献之还能保持仪态,郗道茂已经泪水连连,泣不成声。
这一切都与图恩不相关了,她在侍女的服侍下喝了一点儿温热的白粥,又被轻轻放回被褥之中,昏睡过去。图恩来的太过突然,她没有收到原身的请愿。图恩以为自己上辈子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人,时刻等着妖精管理部把自己引回去,没想到,她又开始了新征程。
在原身有限的记忆中,图恩知道她父亲和母亲是表姐弟,知道自家是大名鼎鼎的琅琊王氏。曾经读过一句很有名的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在门阀把持朝政的东晋,王谢就是权力顶端。
这样显赫的家族,于一个病重卧床的小女孩儿是不相关的,金钱权势不能换来健康的身体。
近亲结婚有两种后果,一是引发遗传疾病,二是产生天才。图恩叹息,她不幸两者都占全了。每次刺激呼吸都扯着内脏,灼烧一般疼痛。可她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记忆力空前强大,她记起了几辈子微小的细节,所有事情历历在目。
郗道茂并非软弱无知妇人,出了女儿的院子,她就把女儿院中奴仆拘在他们夫妻主院,着人审查。一碗茶还没点好,心腹陪嫁就来禀告:“娘子,查出来了,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罪奴。”
“是阿新啊,东渡之时,我从乱兵中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娘子恕罪,娘子恕罪,奴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奴以为只是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奴…”跪在地上狼狈求饶的侍女还想继续说,郗道茂已经挥手让人堵嘴拖下去。
“虚言狡辩,无关紧要之事会以重金相赠吗?不过是见利忘义罢了。他们一家子,我是不敢再用了,都遣了吧。”郗道茂低头垂泪,她不伤心婢女背叛,她只担心自己无辜的小女儿玉润。
此时,男主人王献之从门外踱步而入,他穿着宽袍大袖,衣带飘飞,姿容俊美,已经习惯了郎君美貌的侍女仆妇都有些看呆。这就是他们王家的郎君,如兰芝玉树,熠熠生辉,能在王家侍奉,是多么大的福气啊。
王献之让侍女仆妇退下,跪坐在妻子身旁,叹道:“表姐,不必忧心,玉润会好的。我为她再请名医,定会好的。”
郗道茂摇头,“强权之痛岂是名医能治。”
玉润为何在自家院落受惊,因为有人想要她死。她一个垂髫小儿,即便和王氏有仇,又何必害一个小儿。自然不是与王氏有仇,而是与他们夫妻有仇,更确切的说,与郗道茂有仇。若是玉润死了,郗道茂就是无子之人,让王献之休弃无子之人,不是顺理成章吗?如果王献之和郗道茂离婚,总要再娶新人。这个新人就是早已虎视眈眈的余姚公主司马道福。
“表姐放心,余姚公主如此霸道,为夫岂能任她施为,琅琊王氏也不是司马氏能随意拿捏的。”王献之拥着妻子,信誓旦旦保证。
有时候真不知道福祸何所在,如老子所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们王家最大的敌人桓温死了,即便王献之不参与朝政,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可是,桓温死了,他身后的势力分散,桓温次子桓济杀叔父桓秘企图独吞势力,不料被桓秘反杀。这本与王家内宅毫无关系,可桓济一死,当初嫁给他以做拉拢的余姚公主新寡。这位公主放言,看上了王献之,王家内部正在争执,是让王献之休弃原配,迎娶公主,还是硬抗公主威逼。
不过,普通家族成员的争议并不能影响大局,做好一切要看主枝嫡脉的意思。
有了丈夫的保证,郗道茂微微安心。是啊,王谢为天下世族之首,底蕴之深、根基之厚,岂是被桓温一手操纵的司马皇室能拿捏的。
郗道茂侧头看着自己风度翩翩的丈夫,她的丈夫如此伟岸英俊,为人所惦记,实属平常。但他们郗家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丈夫意志坚定,谁又能逼迫他呢?
图恩还不知道父母那千回百转的心思,以及世家朝政牵一发而动全身、草灰蛇线的复杂局面。一下午,图恩被扶起来喝了三次白粥,切合少吃多餐的医嘱。看着自己发绀的指尖,感受不正常快速跳动的心脏和吃力的呼吸,图恩知道,这是心脏病。
真惨啊,每次都不那么健康。都怪人类对菟丝花刻板印象,让天道在选择中自然偏向,总把她投入这样虚弱的身体。
结合已知消息,这很可能是近亲结婚带来的先天性心脏病,在这个时代,大约是绝症。图恩悠悠叹息,婢女药师赶忙问:“小娘子,可有不适。”
“没有,扶我起来,我想去院子里走走。”
“这可不行,院中水汽重,娘子嘱咐了,请小娘子卧床静养。”婢女去病柔声道,生怕吓坏了这个瓷娃娃。这次病重,就是因为有婢女背后嚼舌根,吓坏了小娘子。
“那扶我坐起来吧。”图恩被扶起,背后塞了许多软垫,更衬得图恩小巧玲珑,女婢们都怕被子把小娘子压坏了。
“给我取一卷书过来吧。”
“小娘子,不可劳神啊。”女婢延年劝道。图恩看了一眼,药师、去病、延年,很好,她的三个婢女都寄托着父母最大的期盼。
“就这么傻乎乎坐着,与痴儿何异?”图恩轻叹:“给我吧,王家的女儿,便是终究难逃一死,活着的时候也该畅快。”
婢女们不敢接这话,延年快步走到书架旁边,看着沉重的竹简和卷轴,最后选了最薄的蝴蝶装书册。
图恩也不挑剔,接过慢慢翻看起来。这书来得巧,正好是衣冠南渡之后新修订的氏族志。图恩一边看一边和已知对比,不停在心中惊叹,原来王家这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