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薛先生,你可到了,让某久等啊。”薛逊一进门,王蕴就赶紧迎了上来。
薛逊两眼放光,温和谦虚道:“不敢当王大人的礼,不敢当。”
两人执手相看,互诉衷肠,一个比一个谦虚。
“两位老弟何必如此客气,都是自己人嘛。”王叔奴笑着打趣,他和两人都认识,关系也不是太差,由他来做润滑剂再好不过。
“王兄说的对,薛某不客气的叫一声老哥哥啦。”
“薛贤弟客气,如此亲热才好。”王蕴满眼笑意得答道。
薛逊拉着王蕴一路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王蕴迫不及待道:“一路走来,只有南昌恢复得如此迅速,百姓穿得干净整齐,妇人戴的首饰精巧,坐在街边的老人家也慈祥可亲,走到坊内,还有朗朗读书声传出,一派盛世之像啊!刚刚在城内看见无数商人往来,更可贵的是,路上人虽多,可井井有序,并排的马车也畅通无阻。只此一件小事,就知薛贤弟治理有方啊。”
“王大哥过誉了,都是官吏用心,将士用命,百姓自强,不敢居功,不敢居功。”薛逊说起套话来也是得心应手,套路张口就来。
“唉,薛贤弟定以为我虚言夸赞,却不知乃我肺腑之言。还记得去年薛贤弟给我一个锦囊妙计,如何提高瓜州赋税。薛老弟在南昌做的,和当初给我的锦囊一模一样,只是当初我见识少,没有魄力实施,而今看到江西富庶,才知错过了啊。”王蕴起身作揖,道:“当初是我错怪薛贤弟了,给贤弟赔不是…”
薛逊一把扶住,道:“请起,请起,快请起,如何怪的了王大哥,是我当初有意卖弄,不过一个大概模型,干货没有,怪不得王大哥!”
王蕴一双虎目含泪,道:“薛贤弟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薛逊被看的鸡皮疙瘩直冒,心说王蕴是中了什么邪,好好的郡主之子,何等矜持高贵,现在怎么比他还不要脸。
“王大哥这么说置我于何地,从来没有怪过。”薛逊看王蕴一直躬着腰不起来,无法,妥协道:“原谅王大哥了,原谅了…”
“好!这才是好兄弟,如今咱们同气连枝,正式同心协力的时候。男子汉大丈夫,说开了,就不许放在心上。”王叔奴做粗鲁豪侠姿态,拍着两人的肩膀。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薛逊还是颇为感慨,人家王蕴都眼中含泪了,他也不好不入戏,哭不出来,只能长叹一声,感慨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难得两位王兄胸襟开阔,请上座,容我置办酒席,晚上为两位接风洗尘。”
王蕴王叔奴附和点头,连连称谢。王蕴在心里回味着“相逢一笑泯恩仇”这句,感叹自己果然不该带着偏见看人,薛逊不仅擅长商贾事,治理地方也有一套,现在看来诗词造诣也是不俗。当初瓜州的事情已经理清楚了,双方都互有隐瞒,最后却是薛逊技高一筹。薛逊赢也赢得有风度,最后还把降低赋税、改进设施、服务商贾的对策说给了他,只是他不信而已。如今见到江西的盛况,才知薛逊当初没有骗自己。
薛逊如果知道王蕴这样想,估计要感叹果然君子还是君子,被这乱糟糟的世道磨砺了这么久,还相信有“君子”这种生物呢。薛逊当初是给了办法,可没给具体措施,居心不良,他也承认。更何况薛逊能做的不代表王蕴能做,薛家商业据点遍布各地,尤其是南方市场,做起商贾事来事半功倍。又有薛逊这个“高瞻远瞩”的大发明家,虽说只是理论巨人,可世人的智慧不可小觑,薛逊稍加点播,下面人就呈上一个又一个令人惊艳的成果。
“京中传来消息,陛下退位于九皇子殿下,礼部已经在准备大典了,不知会不会召地方官入朝觐见。”王叔奴率先开口道。
“就是陛下相召,可召不到薛某的头上啊,薛某可不是朝廷命官,不过是非常之时非常之举罢了。”薛逊耍无赖道。他之所以说古人不是傻子,这位九皇子殿下就是明证。这个天下之所以还能黏合在一起,多亏九皇子殿下力挽狂澜。人家才是真正的霸主气概,带着西北积攒的军功杀回京城,马上接手京城城防护卫。谁又能想打当初“发配边疆”的九皇子是笑到最后的赢家呢?
“薛老弟真是风趣。”王蕴轻勾嘴角,道:“陛下圣明烛照,登基大典过后该有大赦吧。”
这位陛下也不知说的是太上皇,还是即将登基的新皇。太上皇人老心更老,怕自己做了亡国之君,逮着个勉强能看的,就把江山托付出去。九皇子有实力,接得住这烫手山芋,还剥皮抽筋,慢慢同化的京城后边的势力。陕西、山西、河南、山东一带已经俯首,再次把手中的权利交给了皇帝。名噪一时的白龙教也灰飞烟灭,京城再次固若金汤。
怪不得史书上说明君更可怕呢,从前还不明白,只看如今出了一位雄主,现在天下的势力又陷入带来观望了姿态。薛逊还想着摧枯拉朽得摧毁封建势力,解放生产力。九皇子登基的消息传出来,“谨慎”的大家豪族又开始把女儿拘在屋子里了,现在薛逊提倡女子授田分地拥有财产,日后皇帝是什么章程还不知道,这些豪门可不想跟错了风向。
“大赦也不赦十恶之罪,就是能赦,也是这一代。”薛逊冷脸道。
“是啊,我虽是朝廷命官,可战火纷飞之时,也有几道没收到的政令;表兄虽已辞官,可还在衙门助我一臂之力。正如薛贤弟所说,都是非常之时非常之法,可圣心难测,说起来也是一桩罪过呢。”王蕴苦笑。当初大庆朝廷眼看要完,王蕴再忠君爱国,再流着宗室血脉,他也不是皇族啊,自然干了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等皇帝站稳脚跟,肯定会遭到清算。他的情况不比薛逊好多少,这也是他们今天能坐到一起说话的前提。
“是啊,不知两位王兄有何高见?”薛逊试探道。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哦~
、第63章 薛逊列传
两位王大人对视一眼,王叔奴开口道:“薛贤弟可曾记得东晋时‘王与马公天下’的说法?”
薛逊悚然而惊,“你们想学魏武?”没看出来啊,王蕴可是留着皇族血脉的宗室郡主之子啊,怎么会想要学曹操协天子以令诸侯,而今大庆开国不过百年,可没有汉室四百年的威望。再说九皇子这位瞎子都看得到的明君已经登上历史舞台,王蕴和他背后的人到底是多大的胆子,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是薛逊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王蕴尴尬咳嗽一声,道:“薛贤弟误会了。”
此时就看出了王家两位名义上的表兄弟,其实是王蕴为主王叔奴为辅,王叔奴接着解释道:“老夫的意思是——世家。此时与汉唐末年何其相似,陛下虽雄才大略,可也挡不住这人心纷乱,要收拢国政,更要时间。薛贤弟不可犹豫,就算贤弟一腔忠心热血,出了这非常之时非常之事,陛下再也不信我等了。贤弟愿意退,可贤弟的长子才三岁吧,稚子何辜?陛下也忍得,也只能忍到贤弟仙去啊。”
“贤弟也不必担心势单力孤,不只你我有这样的想法,天下仁人志士何其多。”王蕴补充道。
“云湖郡主知晓王兄的想法吗?呵呵,两位忘了,薛家可也不是什么世家。”世家,消亡在历史长河里多少年了,世家消亡皇权崛起是历史的必然,现在想要弄出一个世家与天子共治天下,想的太美了。科举制度实行近八百年,还有什么世家能垄断朝政。
薛逊正计划着打破封建制度,怎么可能与世家合作。
“家母深明大义,未有他言。”
“贤弟何必妄自菲薄,无论那个世家都是起于微末,一统天下的秦国起初不过是周天子的牧马奴;盛极一时的琅琊王氏祖上也不过贫寒武夫,薛家早已立族,显赫百年之久,正当在薛贤弟手上发扬光大啊。”王叔奴苦口婆心道。
薛逊嗤之以鼻,斜靠在椅背上,轻视之情溢于言表,戏谑问道:“不知有多少志同道合之士啊?”
志同道合四字念得怪声怪调的,讽刺意味十足。王叔奴尴尬端起茶盏,不着痕迹的向王蕴寻求意见,薛逊双眼微闭,漫不经心的,好似全不在意。
薛逊这么不给面子,这就尴尬了。
他们之前说的全是废话,王蕴不是真的想恢复世家的荣光,之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乱世,也没见王家跳出来做领头羊。他们王家的确曾经辉煌过,可就王蕴本人而言,他如今的地位是靠着宗室郡主的娘来的,他心知肚明。薛逊也不是真的瞧不起这些传承千年的家族,王蕴能在盛世做辅佐君王的能臣,也能在乱世保住杭州城的平静,与家族给予他的教育和支持分不开。
双方说来说去,实质是大家心知肚明却都没有说出口的两个字——结盟。
薛逊态度不明,王蕴不敢透露太多,只笑道:“有你我兄弟还不够吗?薛二弟的货船在杭州可是一路畅通无阻。”
呵呵,之前打烂在河道里的船只破木板还浮着呢,这睁眼说瞎话的劲儿。
“两位大哥说的事,只是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啊。”薛逊祭出了拖字决,笑道:“还请两位大哥一步东厅,小弟为两位接风洗尘。”
王蕴的意思很清楚,皇帝不会放过他们到,与其被分化打压,不如结盟对抗。可是谁有能保证结盟之后不被坑,和这些老油条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薛家若是倒了,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保证就是他们。
薛逊不着急,叫了魏江来陪客,接风宴过后邀请他们在南昌城里玩儿。几人都是做官的,对管理颇有心得,南昌城的管理其实没多大秘密,让他们学了去也实施不了,不是谁都有薛逊出身背景。
结盟一事,连召集幕僚商议都没有必要,薛逊一个人就能拿主意。反正他们只能卡则长江入海口,实在不能从杭州过,他就从无锡过,水路不止一条,王蕴拿捏不住他。
年前给无锡知府的年礼没有白送,总算找到联系的借口了
薛逊把陪同的任务打给魏江,自己却转回内宅去了。薛王氏这一年来,没有再多管外面的事情,夫人外交上还时有纰漏,但按照朱清的说法,“进步显著”,薛逊和她也找回了当初在金陵的感觉。
其实只要薛逊想清楚了主母与他期待的妻子不是一个东西,薛王氏就不必为难了。
而今薛蟠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天真活泼,非常有趣。
薛逊来到后院正厅的手,薛蟠正摇摇晃晃的在客厅中间来回跑动,迈着短小的肥腿,一颤一颤的。客厅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桌椅被全是圆润的幅度,还包着厚厚的棉花,撞上也不疼。
薛蟠追着拿布老虎逗他的丫鬟,小跑两步,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薛王氏远远看着惊呼一声,心疼不已。让薛逊满意的是她没有马上跑过去抱起薛蟠,在朱清的“帮助”下,压下心疼,鼓励道:“蟠儿,蟠儿,站起来,站起来。”
小孩子最是审时度势,看没有大人将就他,也不哭,麻溜爬起来,继续追着布老虎。拿玩具大丫鬟不敢在多逗孩子,顺势让他抓住了鲜艳的布老虎。
薛逊从门外走进来,从地上捞起这个小家伙,大笑道:“蟠儿真了不起,三岁就能抓老虎啦。”
“爹爹,爹,老虎,哇呜…”薛蟠看见老爹也十分高兴,兴高采烈得说着短句。薛蟠名义上三岁了,事实上只有一岁出头,这是个时候计算年龄,出生是一岁,过年又算一岁,出生年终岁末的孩子在岁数上实在占便宜。
“浩哥小心些…”薛王氏惊呼道。
薛逊看儿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和他玩儿起了“抛高高”。薛蟠是个傻大胆,不但不害怕,反而兴奋得哈哈大笑,布老虎都笑掉了。
“放心吧,咱们儿子皮实着呢。”薛逊紧盯着孩子顺口答道。他上辈子可是听说过抛高高把孩子摔死的,虽然逗孩子玩儿,可抛得不高,眼睛更是不错眼的盯着。
“浩哥也是,蟠儿才多大点儿,你就不让他吃奶,不让人抱他,瞧瞧,一上午的功夫摔了多少次,这厚厚的毛毡毯都压薄了。”薛王氏埋怨道,富贵人家的孩子谁不是吃奶到三岁,甚至七八岁的也有。三岁以前脚不落地的公子小姐不知几凡,就自家丈夫是个狠心的。
“可不正好应了严父慈母这话,我好好管教蟠儿,你使劲儿宠爱他。”薛逊玩笑道,他可不许薛王氏溺爱孩子,把薛蟠养成“呆霸王”。
“兄长每次见到蟠儿都笑成这样,可当不了严父。”朱清笑着走上前。
“我不是严父,兴霸绝对是啦,瞧他三天不说一句话的样子,等孩子出来可别吓着了。”薛逊抱紧薛蟠,不然他往朱清怀里拱。朱清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小腹凸起,更显母性。
“说起这个,大妹妹有孕在身,你何时让妹夫回来?瞧这小两口聚少离多的,你这般使唤人,我可替妹妹抱不平。”薛王氏接过不停扑腾的薛蟠,笑着打趣道。
“快了,就快了。”薛逊敷衍道。
“我也该回去用补汤了,就不打搅兄长嫂子了。”薛逊夫妻时间,朱清识趣告退。
“今日没什么事儿吧?”薛逊问道。
“无事,有大妹妹在呢。”朱清每日来这后院正房就是帮助薛王氏处理内宅事务,薛王氏颇有自知之明,知道朱清本事大,也不逞能,有拿不准的都问她,两姑嫂倒是相处融洽。
一旦放弃那个“并肩而立”的可笑梦想,薛王氏就显出无比可爱来,有自知之明,不乱猜忌,把薛逊、薛蟠照顾得妥妥帖帖。
薛蟠在薛王氏怀里扭动,挣扎着要下地,精力旺盛的和小牛犊似的。薛王氏抱不住弯腰把他放在地上,被薛蟠带得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阿素!”薛逊惊呼一声,赶紧扶起后仰在地上的薛王氏。
“别,别,别动,肚子疼,肚子疼。”薛王氏突然之间疼的脸都白了,仰躺在地上不敢动。
薛蟠被吓得哇得一声哭起来,屋里的丫鬟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动起来,喊大夫的喊大夫,哄薛蟠的哄薛蟠。
“去拿春凳来,小心把夫人抬到软榻上。”等薛王氏缓过神来,薛逊马上指挥丫头扶他到软榻上躺着。然后让安抚好薛蟠,让丫鬟把孩子抱下去休息。
在府里等着听用的大夫还是姓林,是当初林大夫的大弟子,一身医术十分不凡。
小林大夫快步走来,搭了帕子请脉,一搭脉,原本紧张的神情就放松下来了,双手诊过以保确信。笑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喜脉!”
薛王氏喜极而泣,她刚出月子就在雪夜颠簸,这两年都没动静,还以为这辈子只有薛蟠一个孩子呢。薛逊也愣住了,这位应该是“杨妃之美”的薛宝钗了吧。
然而喜事不止这一件,等薛王氏胎满三月的时候,新帝登基了。刚一登基就大赦天下,减免赋税,还给各地官员发放大礼包,大礼包也有薛逊的一份。
江西布政使的门外正等宣旨的天使,新登基的陛下有旨意给薛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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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薛逊列传
宣旨的天使在正厅等着,祁红、张瑜、魏江陪着薛逊前去领旨。铁兴霸在外围已经包围住了整个南昌城,府内张龙带领护卫严阵以待,后院薛王氏和薛蟠被朱清、卷碧护着,随时准备撤离。
薛逊走进正厅,周边上茶侍立的“小厮”全是精壮男子,薛逊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防备和疑心。
圣旨从京城出发,从北到南,给既定势力名分,名正言顺赋予朝职,赏赐丰厚,这些薛逊都知道,可是不要以为皇帝对别人宽容,对自己也会宽容,薛逊重不敢有过一刻放松。看在天使一行只有二十人小队的面上,他才放这些人进了南昌城。薛逊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江西一派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不敢大意。现在皇帝固然不敢大规模削减地方势力,以免天下哗然;可薛逊也不敢贸然得罪皇帝,那么多人都封赏了,就撇开自己,那他反是不反,若是反了,紧紧一个江西,凭什么拉拢更多人站在统一战线。任何时候做出头鸟,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所以,现在双方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
“老奴给薛公爷请安。”宣旨天使作揖道。
公爷?皇帝赐了公爵封号?
天使好似也看出了薛逊的疑惑,闪身让身后一个穿着低阶侍卫服的年轻人现身。
“贾赦?”薛逊惊讶道,他怎么会来。
不仅贾赦来了,在他身边还站着薛家三房的长孙薛遥。银霜没有禀报过,薛家通政司的消息失灵了吗?薛逊心中惊疑,贾赦和薛遥的到来让薛逊防心更重。
薛家三房名义上和薛家同宗同族,可论血缘早已出了五服,在金陵的时候也是三房依靠他们而生。薛逊血缘上的亲人只有薛越一个,且薛越早已单独分房出去。三房却还是老式的聚族而居,四代人共同顶着三房的名头过活。
薛遥上前一步,给薛逊行礼,道:“薛遥给逊叔请安。陛下仁慈,宽宥天下,金陵早已恢复太平,重现繁华。陛下对我等恩宠有加,追封大爷、太爷和曾爷爷,恩赐逊叔忠义公爵,封蟠弟为世子,婶娘超品诰命。陛下赞逊叔治理地方有功,特加封江西布政使一职,越叔赐伯爵,加封三品散轶大臣,铁兴霸、薛金兽等人各有加封。”
薛遥一气呵成把圣旨的内容说了一遍,好似早就背好了台词,只等着眼前这场演出。
薛逊并不看重宗族,这些远亲薛逊人都认不全,若不是他自报家门,薛逊知道他是谁?
贾赦看薛逊目光扫过来,尴尬笑道:“是及,是及,陛下隆恩。”
薛逊一时沉默,宣旨天使也不打搅他,从来没有在宣旨之前还要解释一遍圣旨,留给对方考虑时间的。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对待地方豪强,皇帝也要小心谨慎。天使想自打进入南昌城看到的一切,再看着周边侍卫鼓鼓囊囊的手臂,息了卖弄逞威风的心,随薛逊考虑多久。
“陛下隆恩,臣愧领。”说来复杂,事实上几句话、心思流转之间,薛逊就定下了主意。
在侧屋待命的侍卫刀剑回鞘,把靠在墙角的香案搬出来,刀剑打在香案上,不时发出撞击声。他们本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现在要接旨,抬香案的侍卫也识趣把刀剑解下来藏在侧屋,一身“坦荡”把香案抬了出去。
宣旨的天使慢慢放松拽紧的右手,刚才太过紧张,短秃的指甲把手心都掐破了。天使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圣旨,面南而立,高声唱喏道:“薛逊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薛逊跪地匍匐,俯首在地,正式称臣。
“薛公请起,陛下命礼部备好了朝服赏赐,在府门之外,请您接收。”天使谄媚道,事实上薛家的护卫只允许天使带四个随从进来,这些大物件的赏赐想带也没办法。
“天使一路辛苦,请客房稍事歇息,带晚间薛逊为大人接风洗尘。”薛逊笑脸相迎。
“薛公客气了,您请便,请便。”天使笑的比薛逊还客气,自觉被领去客房,安分待在院子里,别说出门打探消息,就是眼睛都没多瞟薛府一眼。
宣旨的天使带着他的两个真随从退走,客厅一时陷入沉默。
“祁红、魏江,你们各有封赏,先下去准备吧。张龙也是。”薛逊一声吩咐,府外的护卫边撤了,张龙面上退下,其实带领侍卫们隐在侧屋,随侍的“小厮”也没有退下。即便此时已经尘埃落定,但薛逊也不敢相信面前的两人。
“阿遥、恩侯,坐吧。”这两人的到来薛逊没有提前得知消息,可见皇帝对沿路信息的控制,更能见皇帝对薛逊的重视,他和贾赦的往来,不是下大力气去查,不可能查出来。或许此时的通政司已经不姓薛了。
“阿遥,老家如何了?”薛逊问道。
“不瞒逊叔,老家安稳,没吃多大苦。老宅本有粮仓,青壮也多,一家子躲在老宅,没受流民冲击,只是吓得厉害,不敢出门。等流民退走之后,金陵就迅速恢复平稳了,到底是龙兴之地,自有章法,而今已和当初看不出差别了。”
“那就好。”一场战争,一场乱世消弭于无形,他的野心和抱负,也要从新定义了。
“是啊,曾爷爷、太爷和大爷爷都追封公爵,老家族老们已经商议着要重修祖坟、祠堂和家庙了。”薛遥抱拳道。当初薛逊一行,不顾他们三房直接退走,薛遥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薛逊、薛越这一支人丁单薄,所谓族老都是他们这一房的长辈,当初本想直接和薛逊这支分宗,以免连累。谁知世事变化无常,薛逊居然又起来了。三房又要恢复以往靠着薛逊一支吃饭的状态,这让年轻气盛,一心壮大自家的薛遥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