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宗镇的答案居然是要主动和解,这下好,又让韦开娴看到一场好戏。
自打这次和解,韦宗镇开始不断约他们姐弟出来见面,时常是三人成行。又因他们的奶奶是本地人,所以在这边也有不少商圈的朋友,韦宗镇居然特意从中挑了些好家境又好来往的漂亮女孩,接二连三地给他介绍。这天差地别的表现让韦宗泽有些吃不消,便向韦开娴央求,尽量帮他搪塞掉这些无聊的聚会。
韦开娴说,“你直接告诉他你有女朋友了不就得了。”见他还是很犹豫,又道:“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有什么好瞒的。”韦开娴说到便做,不久就找机会告诉了韦宗镇关于傅剑玲的事,还顺势告诉他也许韦宗泽为了这个女孩不会去本家,韦宗镇直觉好笑,“你觉得那小子会是这么纯情的人?”
韦开娴道:“要不然咱俩打赌,他不会跟这女孩分手的。”
“行,咱们走着瞧。”
韦宗镇自此消停了两天,第三天又打电话约韦宗泽出来玩,装作还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要他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末了还强调,这家人是奶奶的旧相识。韦宗泽只好赴约,去了以后见他身边站着几个姑娘,就知道免不了又要逢场作戏。
有个女孩子恰好那天生日,兴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韦宗泽,对他的好奇心很强,加上宗镇的诱导,她便一直注意着他,韦宗泽也只当这是一种社交罢了。但始终是男女互动,气氛越炒越热,一会儿大家起哄要他们情歌对唱,一会儿又吊着一个水果让他们同时吃,也怪韦宗泽自己不够收敛,居然迷得那女孩团团转,曲终人散时,忽然以一吻封缄。
韦宗泽当时就想,幸好剑玲不在。
事后坐自家的车回家,他对韦宗镇道:“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出来了。”韦宗镇却调侃他:“你这占了人家便宜,要对人家负责哦。”话毕转头看看韦宗泽,发现他紧皱着眉,十分懊恼。心里想着:这下让你吃点苦头。
第二天正是周末,天空一碧如洗,韦宗泽自打睁开眼就迫不急待要去剑玲的学校接她,他们俩快有一星期没见过面了。他也很难得地没有马上就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上午先去东湖环游,到中午便从武昌跑到汉口,找个水货馆子爽爽饕餮一顿,下午逛了一下商场,参观了一个静物摄影展,晚上回到他租的房子附近,找个西餐厅解决晚餐。
原本这一天都过得很愉快,剑玲也难得地表现出一些温存的意思,令他欣喜若狂,可偏偏在他结账的时候,服务员送又上一个信封,径直递到剑玲的手中,傅剑玲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叠照片。
“你要跟我解释吗?”她冷着脸逐一看完,然后拿着最后一张照片问他,那上面是他和另一个女孩亲密的样子,“这是你喝醉了?还是你又被谁勾引了?”
韦宗泽急忙回道:“你别被这些东西糊弄到,这是肯定是宗镇故意陷害我的,他就是要让你看到这些东西,然后误会我。难怪那天他那么积极主动。”
“误会?”
“真的是误会,这女孩自己突然贴上来的,你看照片上我的表情就知道了,我也吓一跳。”
“你……”傅剑玲忍无可忍,一手把照片揉成一团,拿起包包就要走。
“你别这样。”韦宗泽连忙追出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你相信我,真的。”
傅剑玲却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直到被他牢牢拽住,扶着双肩说:“这些都是假象,你懂吗?只不过是装模作样,逢场作戏,我连那女孩的长相都不记得。”
啪。于是他领到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傅剑玲自觉比他还痛,苦闷道:“我累了,对不起,许为静说的没错,你跟我这么死脑筋的人在一起也会很累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宁愿相信这些照片也不相信我。”
“不,我绝对相信你是逢场作戏的,因为你做得出来。”
“……”
“韦宗泽。”她仰起脸看着他:“你又变了,为什么你总是在变,每次我刚刚适应你的改变,你就又变了,我几乎跟不上你变化的速度。”
她的手指冷冷地,轻轻自他眉梢而下勾勒着他的脸,夜色下,他显得邪恶而危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孤僻瘦弱的形象变成斯文冷峻,然后又变成聪明世故,直到今天,变成狡猾自私。
“我们分手好不好?”
“不好。”
她却不肯妥协,“我说你听着就好,明天开始,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不会再回应你任何信息。这个手机,还给你,你也不要到学校来找我。我……只是想停下来,静一静,听一听自己的声音。”
韦宗泽任她把手机像枪一样抵在他的胸口,他也不接过来:“不喜欢你就扔了它,但是我绝对不会分手的。你想要时间和空间冷静一下,我也没问题,我可以等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她却不为所动,但她知道再这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垂着眼,决然回道:“好,那你就等吧。”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他们俩同时感觉到有一支肉眼看不见的矛刺穿了自己的心。
韦宗泽终于肯放她离开,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他还犹如做梦一样站在原地。总觉得只要还站在这儿,她也许马上就会转回来了。
可惜的是,韦开娴和韦宗镇打的赌,还是韦宗镇赢了。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薛涩琪,二话不说便打包洗漱用品跑到她的寝室来跟她挤一张床过夜。幸而傅剑玲看上去并不怎么痛苦,不像许为静当年跟葛离分手,闹得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两个姑娘躺在床上说话,大部分是薛涩琪提问,傅剑玲回答。比如她问她,恋爱和分手哪一个更痛苦,回答是都还好。如此絮絮叨叨,直到入睡,薛涩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一件事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事?”“就是,你当年不是画了一张裸体画被许为静抢走了吗?后来她以一千块钱的价格把它卖给韦宗泽了。”“……”
“现在你们分手了,不知道那张画还值一千块么。”
“……”
然后过不久,许为静也听说他们分手的事,但鉴于之前的丑态,她没好意思直接找剑玲,转而去找了薛涩琪问,换来一句劈头盖脸的关你屁事。
事过大半月,韦宗泽竟真的没有主动再找剑玲,而是如约给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这冷场的结果更让赢得赌约的韦宗镇得意非凡,毫不避忌地在他面前嘲笑他的恋爱不过是个笑话。韦宗泽心里的怒火其实早就窜上了天,面上却无动于衷,甚至还迎合他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韦宗镇便当他是服软,别提有多快意,半命令式地向他提议,“一毕业就去北京。”
他本想在武汉再待些时日,最好完全驯服韦宗泽,可惜没多久,父亲就亲自来电要他回去,他只好收拾情绪,老老实实回北京去了。
等他回北京,就会发现自己被叫回去的原因,是有人寄了一打他在武汉嫖妓的照片,也许不是嫖妓,但那场面其实跟嫖妓也没什么差别了。
大抵韦宗镇因此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他暴怒地打电话来质问韦开娴,因为只有她知道他在这边的生活花絮,可韦开娴听了以后大笑不迭,问他有没有把爸爸气死。韦宗镇只当这事就是她干的,恶毒地骂了几句泄愤。
韦开娴挂了电话,正好碰上韦宗泽回老宅拿点东西,他跟傅剑玲分手已整整三个月,成日都跟历洋混在一起。
韦开娴站在他房间门口问:“那些照片是你寄的?”
韦宗泽不回答,韦开娴很肯定道:“你和傅剑玲分手之前就有那些照片。”
又见他眼神冷如冰雪。
她不禁笑道:“嗯,我看你一点儿不比他心慈手软。”话毕一顿,“不过这要让傅剑玲知道了,只怕更加远离你。”
这话让韦宗泽终于有了点反应,也是一个轻蔑的微笑,“跟你们在一起确实不累,可也真的很没意思。”
在你们的身上,看不到任何色彩。
那段时间,韦宗泽没有回老宅住,也没有住在自己租的房子,而是搬到历洋那里去了。历洋比他大一届,已经在实习中,他租的房子就在八一路上,离剑玲的学校很近。历洋问他,就这么看着她,你能平静吗。他很肯定地回道:不能。
大概是受了他们分手这件事的刺激,薛涩琪对自己跟葛离的那种隐晦又古怪的感情产生了焦虑之情。期末考试前,下了两次雪,放晴的那段时间,正好葛离有假,他原本计划是陪妈妈回一趟老家,但薛涩琪非要他改期,先陪她一起去参加她爸爸公司办的春节活动。
葛离哪里去过什么大公司,这会儿倒要跟个老板的女儿当背景,心里局促得要命。薛涩琪还要求他必须西装革履,最好给他那光亮秃头盖上一顶假发。说得轻描淡写,葛离自问没钱卖得起名牌西装,而且打死他也不会戴顶假发出门。支支吾吾跟薛涩琪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薛涩琪直接给他送来一套西装,那一刻葛离眼中的薛涩琪仿佛是个陌生人。
薛涩琪打扮得很俏丽,却不能更直接更自然地打动葛离的心。
宴会上,葛离只觉得时间出奇的漫长,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字也都迅速从他的耳边溜走,他甚至在跟薛涩琪的爸爸当面寒暄时呆若木鸡,惹得薛涩琪十分不悦,席间暗暗踩他的脚,气呼呼地说:你干什么呀,不想来的话就直说。
不是。葛离难堪道:我实在不习惯。
薛涩琪理所当然道:你跟我在一起就得习惯,何况你以后还得求我爸爸帮忙安排工作呢。
这话最让葛离难受,谁说我要求你爸爸。
那不然你自己找也可以,不过多一条路多个选择嘛。薛涩琪且笑。
葛离只是挠头,实在难以形容他坐在薛涩琪身边所感受到的巨大的压迫感。
散场的时候,薛涩琪不直接坐他爸爸的车子回家,偏让葛离骑着小绵羊送她,葛离心里不愉快,第一次没有依她撒娇,拒绝她的提议,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掉了。
薛涩琪只当他是有点自卑,也没再坚持。
葛离骑着小绵羊,不知不觉竟然骑到许为静家附近,思绪万千,忍不住下车去买了包烟,然后站在路灯下抽。他倒是不知道,夜深人静,许为静靠在自己窗前,早就看到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光头大个子。那大子抽完烟,就骑着他的小绵羊,歪歪扭扭地离开了。
第二天,葛离就陪他妈回了趟老家,根本就不告诉薛涩琪一声。
薛涩琪烦躁地等了两天,他才回来,而且马上就要回部队去。这次他想得很清楚,于是见面便问薛涩琪,“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然后又分手了,你还能再把我当朋友看吗?”
薛涩琪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悦地说:“当然不能。”
“那现在呢?还来得及改变这个结局吗?”
薛涩琪因他坚定的语气而受挫,十分气馁地回道:“来得及,我还没对你说OK呢!”
葛离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揉了下,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那样。薛涩琪略带伤感地垂下眼,默默盯着他的鞋子看,心里如针扎一般疼痛,她也许还不怎么喜欢葛离,但是从她开始对葛离怀有期望的那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并不孤单,终于觉得自己也有一种感悟,是可以通过和别人互动来获取的。只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大块头的葛离终究不太稀罕和她之间这份稀薄离奇的缘分。

  第四十六章

  有个热心学姐知道傅剑玲和男朋友分手,正处在精神颓废期,就主动来找她参加社办活动,是由一个有钱人匿名赞助的公益活动,主题是城市美化。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好很有意义的事情,参与人员分为若干小组,每周提交一个美化构思,你可以去给那些旧式的房子翻新墙面或者在上面涂鸦,也可以通过创意花卉或雕塑等方式进行,总之提倡的是人文关怀,家园共享。傅剑玲十分感兴趣,马上就加入了小组活动。
那时候是二零零一年,开春之后,天气回暖,她的小组提出到武汉的老建筑群附近进行墙面及路面涂鸦,借以宣传古老建筑的历史。这想法是好,但必须得到区政府和委员会以及房屋主人的许可,而不是他们找块地找堵墙,就可以随便画。傅剑玲一直到高中都在上美术班,所以功底还不错,最起码涂个鸦还是可以的。跃跃欲试之余却没想到她们小组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巴公房子社区,外婆生前住的地方,同时也是韦宗泽以前的家。
当傅剑玲站在社区门口,看到苏丽家的副食店还在营业,不禁感慨万千。
因事先取得了许可,她们便迅速圈定好涂鸦的范围,主要是在老房舍的路面上进行创作。这是一栋建成于1910年的老建筑,在兰陵路与洞庭街路口[交]汇处,是以前的大汉口俄国租借地,也是当年的豪华公寓,时至今日风雨飘摇九十年,已经变得老态龙钟,里里外外都很破旧了,还有不少违建的部分。
傅剑玲和小组其他成员都很感念历史,各自抱着颜料桶,一心一意在地上涂鸦,有人画了当年的邮票,有人画了个三套车来影射其建造者是俄罗斯人,傅剑玲则画了一颗倒着的巨大绿树,树根延伸到巴公房子脚下,寓意历史也是拥有生命的。
她们的活动起初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久而久之,大家见怪不怪,又纷纷开始抱怨她们有碍路面通畅,随地涂鸦毫无意义等等,还有路人十分粗心,直接从她们正在创作的画上走过。
其实那时候,韦宗泽和历洋就在附近,两个人站在马路对面一直瞧着,历洋还调侃他道:“你的女朋友是一个很诗意,同时又很拘谨的人。”韦宗泽但笑不语,在他看来,自己和傅剑玲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别人的信任度。剑玲是那种宁可先相信别人,直到别人打破她的信任为止,而他则是宁可先不相信任何人,直到别人取得他的信任为止。
其实历洋对他和傅剑玲的关系并不太看好。在他看来,聪明的男人不会选择一个对自己影响太大的女人共度一生,关心则乱,过犹不及。更何况他也绝不相信,在当今这个平淡无为,缺乏考验的年代,谁还能真正做到永坠爱河,矢志不渝的。不是早就有专家说过,爱情只是一种多巴胺嘛。
但他也乐得支持,且看韦宗泽以后若得到了这个姑娘,还会不会继续纠缠不清。
至少现在,韦宗泽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不去骚扰她,每天拼命地找事做,学校的课一样不少,还免费帮他做营销设计,最近他爸爸米源要正式再婚,他还帮着他爸爸装修新房,噢,就是这个巴公房子。
“反正你要折磨自己也可以,不过千万别太过火,你现在住我家,要是把身体搞坏了,我女朋友可不会来照顾你。”说句真心话,韦宗泽虽然没什么工作经验,但他帮他做的营销设计在大方向上却挺有见解,这也颇让历洋另眼相看。
偏他好话不灵坏话灵,当天晚上天上一个响雷,韦宗泽突然倒在书桌上,历洋喊他吃饭他也不理,还以为他睡着了,走过去推开他一看,高烧烫手。
历洋叉着腰站在桌边,叹息道:“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傅剑玲,让她过来照顾你。”
韦宗泽都已烧得有些糊涂,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历洋真怕他出什么坏事,连忙背他到附近的医院去看,医生却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病毒感染,吃点药,降个烧就行,又叮嘱历洋,说他明天也许还会烧高。历洋想到自己第二天要上班,实在没办法,只好给傅剑玲打电话,总不能真的叫他自己的女朋友来照顾别的男人吧。
好在他在电话里一说,傅剑玲就同意过来看看。历洋心想,她还真是很容易相信别人。
第二天外面下着小雨,韦宗泽睡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动一下。历洋偶尔还怕他是不是死掉了,没事就拿不求人戳戳他,只要他肯动一两下就好。傅剑玲七点半准时敲响了他家的门,手里还提着热乎乎的菜粥,说真的,当他打开门看到垂着头的她,红唇紧闭,刘海上挂着雨滴时,当真也有一瞬心动的感觉。男人大抵如此,食色性也,无关爱情。
历洋侧身让她进去,又在她身后说明:“他在左边那个房间躺着。医生说可能是太累了。”
傅剑玲点头表示了解,放了一份早点在餐桌上,“这个是给你带的。”话毕便径自去看韦宗泽。
韦宗泽烧了一晚上,此刻正脸色苍白,唯独嘴唇比平时鲜艳很多,是一种病态的表现。傅剑玲站在床边瞧了一会儿,于心不忍,默默推他几下,没想到他睁开眼看她一会儿,又稀里糊涂睡去了,直到肚子饿才幽然转醒。
醒来时看到傅剑玲坐在床边,正在看书。
“我饿了。”
傅剑玲吓一跳,抬头发现他已经半坐起来,一个劲朝她笑。
傅剑玲起身给他端来菜粥,“喏,发烧吃这个。”
韦宗泽顿觉温暖无比,试着小声询问:“你还没原谅我吗?”
傅剑玲只摇摇头,他一声叹息,“不要紧,多久我都等着。”
傅剑玲却还是那个态度:“随便你。”
吃完粥韦宗泽又睡了,睡得浑身出汗,傅剑玲怕他着凉,只得坐在一边,不断帮他擦拭。她第一次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他,可惜竟是在分手之后。
韦宗泽一觉醒来,已经恢复不少,然而这房间里明明还残留着傅剑玲的气息,她本人却已不知所踪。但她给他做好了饭菜,搁在客厅的桌子上,还留了一张字条:我已经开始习惯和你分开的日子,等到你也习惯了,我们就可以做回普通朋友。
韦宗泽且不动声色,把纸条揉作一团,握入手心。
傅剑玲第二次参加社团活动,她所在的小组决定去昙华林,在那里她碰见了自己班上的同学朱俊,朱俊喜欢摄影,有一台专业的单反相机,便十分热心地带着相机为他们跟拍。大概出于仰慕之情,朱俊拍的照片,十张就有六张以上都是傅剑玲,剑玲的学姐正好在场,开玩笑似的表示要撮合他们两个相好。傅剑玲忽然想起从前韦宗泽还为朱俊吃过醋,现在今非昔比,倒让她有些触动,不免对朱俊多了几分关注。
后来她想,如果当初没有跟过韦宗泽,她和朱俊还真是很有可能的,只可惜命运给你安排了谁,让你爱上谁,为谁而心痛,都是不容逆行的。
而韦宗泽一生之中最为挂念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恋人,一个便是他的爸爸,米源。
为什么挂念米源,他亦难以说清,非要给出一个理由,大概就是他们之间十数年父子情分。就像傅剑玲曾经给他下的评语一样,他是一个极其缺乏健全的父爱母爱的孩子,对童年的缺失有潜在的弥补意识,所以他妈妈过世以后,即使他回到了韦家,在他心里对养父米源的看重却远胜于亲生父亲韦少卿。
这次米源再婚,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对于像他这样一个庸碌无为的男人来说,能踏出这一步实属不易。韦宗泽打从心里是支持他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拼命地帮忙。但他真没想到,当米源和新婚妻子谈论到自己的前妻也就是韦宗泽的生母时,说话的语气已经从怀念变作调侃。
不久,他就告诉韦宗泽,他老婆怀孕了,是他的孩子。唉,这把年纪了,重头再养个孩子,心里还真没底。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韦宗泽再也听不到米源后面说的话,他只是看着米源的脸,呆呆笑着。
人心是这样一种东西,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拥有许多贵重之物,然后逐一失去。
韦宗泽在米源的婚礼之后,感觉到自己孤立于原野之上,风吹草伏,碧空辽远,他因为自己过于渺小而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于是他有些惶恐。
韦宗泽在这种时候就极想见到傅剑玲,他永远的心乡。
傅剑玲却宁愿把注意力全部扑到期末的学习上也不肯给他一点怜悯。他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追过去,求她来看自己。她不来,他便酗酒,他真想让自己再发一次烧,烧得火热热地,轻飘飘地,不仅能看到许多狂热的幻想,醒来后还能看到傅剑玲关心不已的样子。
终于就连历洋也看不下去,多管闲事起来,专程开着公司的车到傅剑玲学校等她。
傅剑玲总不好意思再来躲他。
历洋得逞以后,又开着车把她送到韦宗泽自己租的房子楼下,傅剑玲问道:“他不和你一起住了吗?”
历洋摇摇头,“我女朋友搬过来了。”说完便驱车离去。
傅剑玲转身瞧韦宗泽的房间灯火通明,微叹口气,终于不敌心软,还是决定上楼看看他。
韦宗泽统共喝了六瓶啤酒,醉意虽越来越强,心还始终清醒,不久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历洋来看他了,起身以后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前,拧开门栓一看,外面站着傅剑玲。
韦宗泽激动地打开门,傅剑玲看见他的一刹那,顿觉扑面而来是他身上炙热的酒气,四目相对,她便从他眼中读到一种誓不回头的讯息。警铃大作,她还来不及转身避开,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热唇衔着她的颈窝,久违的男女鱼水之情迅速泛滥开来。
她怎么推都推不开,被他牢牢抱到房里,他竟连一个字都懒得说,啃咬舔舐的唇舌无处不在,灵活激动的双手迅速拉下她连衣裙背部的拉链,只听得扑哧一声衣服落在地上的声音。傅剑玲吓懵了,不信他会如此失控。拼命地推,拼命地喊,你醒醒,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