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漆黑的房间里,也不知若问的声音从哪传来。
“落…落鹰有消息来报!”蛮狐贴在门上,支吾地回道,“皇北霜…好象死了!”
哐!门倒了下来,月光射进那黑暗的房间,门影之下,只照到若问的脚,他站在门里,一如一道厉鬼。
“看到尸体了吗?”若问看着蛮狐。
“没。只是有这一说!”蛮狐搔了搔头,看不清楚若问的表情,一脸的惊恐,“要不要…把尸体弄来?”
若问闻言往前一步,整个身体陡然显现在月光下,一脸冰冷,“我要尸体做什么!给我找到她!”
“那…死了还怎么找!”蛮狐呆问。
若问大笑起来,“她命硬得过我!那有那么容易死掉!找到她!”
蛮狐点点头,“那可是落鹰的事了!首领就歇着吧!今晚要不要…”
闻言,若问刮了刮一头短发,淡道,“叫若岚绯问来!”
直到现在,他抛弃过无数女人,连同格心薇在内,却至今没有抛弃若兰绯问二女,说起男人的心思,有时候当真也只是一种简单的本能罢了!对他而言,这两个女人就像是马鞍,谈不上怜惜,却在习惯之后,有种说不出的需要,尤其在他欲求不满的时候!尽管,她们只能暂时熄灭他的激情!可是,那就够了,足够令他不弃!
大漠的孤寂,在绿洲的衬托下更加明显,曾经悦耳的铜铃,再也没有响起,有的,只是狂躁的马蹄,有的,只是铿锵的锣鼓,三声之后,带出莽莽大军,对阵而敌,为国,为家,为己,却在其后,湮灭了更多的土地,枉死了更多的生命!
擎云带着皇北霜回到了从前厄娜泣的乡土,如今,那地方已生养着另一个奴隶民族。
站在风里,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干涸土地,兀自沉湎,记忆里一瞬闪过,那些曾经在这里举行过无数次的祭祀,那日她出嫁前,拾起的黄土,还有母亲说的话,还有兄长的告戒…
如今走了这么大一圈,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当她再度回来,厄娜泣却已毅然将之抛弃!
人哪!为何永不满足?
擎云从后面紧紧搂着她,薄唇贴在她脸上,像是为了分给她冰冷的肌肤一点温度,却意外的,尝到了咸咸的泪水,他转过她的身体,目光充满爱怜,“觉得辛苦吗?”
皇北霜摇摇头,“不辛苦!觉得傻!”
擎云笑起来,“天大的事有多大?等我得胜的那一天,就会告诉你!然后,你所有的愿望,我都将实现!”
皇北霜淡笑,“在厄娜泣,每一个女孩结婚的那天,都要向天许愿,为夫君歌唱…所以,很多女孩子在遇到心上人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合婚歌了!”
擎云点头道,“你呢?会唱吗?”
“贪心!我的夫君可是云沛国王那战!”皇北霜回道。
“哦?那你唱给他听了?”擎云眉头一皱,有点不快。
皇北霜摇摇头,“他没有听过我唱歌!”
说完,她转过身,背贴在擎云怀里,看着面前不再是故乡的故乡,带着难以琢磨的忧愁,唱起了属于她的情歌,很短,很短,但是很真,像一个普通女人那么真…
花好月明笑情郎。
对天三拜许三愿。
一愿夫君寿绵长。
二愿夫君知我情。
三愿只待燕双飞。
与君共把辛酸饮!
第十五章 梦陨潮汐
月儿弯弯到九天,留给人间白凉影…
凄冷的大漠,沙舞如绸,即使人们有再多的爱,在这里,也不过是风花一场!黄土之上,刻不下痴缠的脚印,随着岁月变迁,它终会抹掉一切,留给人间的,永远只会是一望无垠的沙丘荒凉,永远是无止无休的旱海波涛!
这话说起来虽然悲哀,却偏又是那么那么的不可抗拒…
然而,人区别于其他生灵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除去本能,会做梦的,皆是人!
…
跪在擎云面前的,是曾有几面之缘的廉幻夜佩十三人,而他只是坐在宝座上低头看着他们,冰刺宫大殿,诸侯将相一片沉默,心中揣测迭起。
没一会儿,廉幻抬起头,逐字重申,“无论生死,都请陛下让我们见娜袖一面!”
这十三个人看上去面容憔悴,风尘仆仆,看来是连日赶来,风餐露宿不曾好生打理。
“她死了!”擎云冷冷地回道,心中却暗自思忖:那战果然来这招。
廉幻闻言,乌唇抿了抿,才道,“那么,请陛下交还关影王后遗体!不见棺身,吾等绝不死心!”说完,十三人以俯地大礼叩首,表其意志决绝。
擎云想了一会,扭头对站在一边的淼景使了个眼色,淼景点点头,转身应差!
“三十天休战协议快到了,贵国展王…还有闲心来寻往世人呐!”擎云一脸讥讽,淡淡笑道,“泱泱大国,了无他事了么?”
这时的廉幻等人,心哪里还在殿上,个个耳朵竖起,仔细听着殿外的脚步声,没一会儿,果然等来了答案。黑胡桃木制行棺,让四个人抬了进来,阴森地放在了这寂静的大殿正中央,淼景站在一边,对廉幻点点头,说道,“带走吧!”
廉幻和夜佩互看一眼,两人手紧了一紧,便是颤抖地伸向木棺边缘,或许是心中仍有余悸,犹豫良久,才终于轻轻地推开一角,往里一看…
“空的!”夜佩又惊又喜,“娜袖呢!”这脱口而出的问话难免有些失礼。
擎云看着他们,冷道,“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带着这棺木!”这话说得毫无余地,象是恨不得这十将三婢立刻消失,毕竟,他们是皇北霜拿命与若问博回来的,很难说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
本以为要轰走他们需得花上一番工夫,却见廉幻意外地点了点头,十三人齐声叩谢之后,便是乖乖抬了那棺木走出去,没有再做挣扎追问,一行身影就这么渐行渐远。
大堂上,寂静一片,顿时有些诡异…
是夜,冰刺宫最深处,依旧可见月儿出云。
靖天王坐在桌边,面前是一盘棋,棋盘对面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只见她秀眉蔟起,清澄的瞳孔中泛着显而易见的恼。擎云一笑,聊道,“说你聪明嘛!可你的棋真是很烂!都让你七个子了,居然还能弄成这样!”他的语气,带着宠爱,说着,又解下两子让路。
皇北霜叹口气,笑道,“我虽不善弈,不过也绝对不是个生手,却没想到,一逢上国王做对手,竟是盘盘惨败哩!你可不许再笑我了!”
擎云眉毛一挑,“输那战了?”
皇北霜点点头,脸微红。
擎云哈哈大笑起来,“那有什么,那战的棋太拘谨了,赢多少次也不会觉得过瘾!”
皇北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在了棋盘上,“听说…,你曾被他泼棋?”
擎云闻言一笑,拈了桌边一块糕点,边吃边道,“恩!他那人太多顾虑,是个输不起的德性!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差点儿就跟他动手!”
“呵呵!”皇北霜淡淡笑起来,星眸冰肌,别样动人,自从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她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常常善睐之间,收他魂魄。擎云唇一抿,走到她身后大手一搂,玉冷的薄唇贴在她的耳根上,嘶哑地说道,“快点认输好不好…”
皇北霜仰头咯咯直笑,“国王陛下日理万机,床第之事,不宜太过操劳!”
擎云手一收,顺手就拉下了她的外套,转过她身体,哪里还肯再说些刹风景的话,重重扣她在怀,想做的,只是那期盼已久的唇舌纠缠,一如这近二十天来,每晚的同榻云雨。
“擎云,你知不知道…,我很会驯养极乐鸟?”皇北霜也贴在他的耳边,忽悠轻道,“而且,我的极乐鸟,很特别,能飞很远,大漠里绝对没有第二只!”
擎云抱她坐在桌边,两手还在她身上激情地游走,目光却冷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她。
皇北霜搂着他的脖子,衣衫零乱地坐在他的腿上,低道,“只是十三个人,能在你面前翻出什么浪?让我见他们吧!”
闻言,擎云似乎有些生气,两手用力一扯,瞬间令她不着寸缕,蜷缩在他怀里,仿如初生的婴儿。火热的唇死死封住她的,竟是少有的粗暴。直到听到她的嘤咛,他才猛然放开。
“或许…”空气中,他愠道,“我该把你关起来!”
皇北霜一笑,雪一般的肌肤像寻找温暖一样贴上他的身体,低声问道,“好不好?”
擎云沉默半晌,起身抱她到床上,在放下那墨绿帘帐的一刻,才回道,“只准明天一天!我会让索拿匝跟着你!”
床边碧帘,轻舞将歇,布幕之后,只余春光一片…
极乐鸟,燕雀目。
色彩绚丽,体态华美,尾羽细长,鸣叫动听,是一种十分名贵的野生沙漠鸟,而其中最为特别的,便是国王极乐鸟。国王极乐鸟性情孤僻,不喜群聚,却每逢迁徙,竟会主动领飞。
它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一旦伴侣死去,就会绝食随亡,毫不眷恋人世。
皇北霜自懂事以来,就十分喜欢驯养这种鸟,一般说来,象这种身型比较娇小的鸟是很少远飞的,但皇北霜所饲养的国王极乐鸟,名叫“宏”,宏十分与众不同,不但可以连飞三天不落地,见到主人,还能鸣叫出婴儿啼哭一样的声音。在这大漠,绝无第二只!
所以,当她在冰刺宫中看到宏的时候,就知道夜佩来找她了。
所以,既然来了,她就要见!
翌日。
一直守侯在冰刺宫外的廉幻夜佩十三人在百名侍卫的监视下再度入宫,穿过了幽长的走道和错综复杂的殿宇,他们终于在最深处的那座宫殿里,见到了二十一颗解马树的主人。
她坐在凉亭木椅上,穿着粉橘色的绸衣,披着一件雪狐毛裘,依旧盈盈动人,空气里,还带了几分醉意,只听轻笑一声,刹那间铜铃风起,泉水丁冬。
他们呆呆看着她,忽然不敢开口,生怕只是好梦一场。
皇北霜朝着她们点点头,淡道,“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都过来坐吧!”
“娜袖!”夜佩三人毕竟是女儿心,终于忍不住心酸,冲上去紧紧抱着她。
“好了,好了!”皇北霜拍拍她们的背,笑道,“我不是没事吗?哭什么,坐下来说话吧!”
十三人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顿时觉得精神抖擞,如沐春风。
皇北霜一一看了看,眼神一凝,莞然道,“将雷和允再也来了!”
两人躬身行礼。
“那…占别出关了?”她略惊一问。
将雷摇摇头,“他绕不过我,没法出关,后来只好参军,已经加入了云沛护国军麾下。”
“…”
皇北霜总是有些担心这人,那把黑色的弦弓老让她觉得不安。想了一会,她又问道,“陛下让你们来找我?”
十三人点点头,廉幻回道,“擎爷说您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可是陛下不信,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连关后陵都修了!”
“哈哈!”皇北霜大笑,“真是他的作风!”
夜佩几人对看一眼,问道,“娜袖,您和擎爷,是不是已经…”
皇北霜点点头,没多作解释,又道,“陛下有没有要厄袖哥哥带话?”
廉幻摇摇头,“没有,厄袖都不知道您的事儿,不过…”说着,他向夜佩使了个眼色,夜佩拿出那小锦囊递了过去,她这一路一直揣在怀里,到现在,还温热不已。
皇北霜接了过来,放在手里轻轻揉动了好一会儿,目光幽远,轻轻喃道,“故乡的土啊…”表情,只是迷离,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十三人沉默地等着她的答案,没一人吭声相劝。
许久,皇北霜讪笑起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赶紧劝我回去吗?”
十三人齐往地上一跪,回道,“全凭娜袖决定!”
皇北霜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伸出玉指,忽然一只七色鸟飞来,落在她的手指上,展开长尾华羽,声声鸣叫不休。这大概就是她驯养的国王极乐鸟吧!
“宏…,想我了吧!对不起,把你丢在广寒宫!”皇北霜对它笑道,“回到北漠了,是不是觉得特别开心?…”
十三人就这么跪上在地上看着她兀自戏鸟。
过了好一会儿,皇北霜才觉得心情一片轻松,她回头对廉幻等人淡道,“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在北漠。
最大的政权国家是天都,锁国十年,壁垒繁多,不轻为外人得见,了解甚难。
十年来,生活在天都周围的其他弱小游走民族,奴隶民族,只得争相与其他的政权民族和亲求好,寻得庇护。在鹄劾、麻随、弥赞、云沛之间,首选云沛。原因很简单,虽然它很远,但它地广物丰,富庶强大,政治稳定,一旦得其支持,那便是天降洪福,最好的情况下,还可能得到一块优渥土地,正如现在的厄娜泣一般!
自厄娜泣七千人迁离以来,北漠古尔哈奇绿洲上,已是片刻不息地住上了另一个游走民族!而现在,住在这土地上的人们,一如既往,时有乱斗发生,仍是为着活命水粮拼死不休!
皇北霜站在一个小沙丘上,逆光远眺,面容,浅笑若有似无。她站在十三人面前,伸出手打开那小小的锦囊,轻轻一倒,里面的细沙随之流出,经风而散!
“这已经不是故乡的土了,就让它从哪来,回哪去吧!”
她看着晚霞如血的天空,身影沁红,像要没入这一片沙海一样!十将三婢看着她,直到她终于回头。嫣然一笑,皇北霜神情温冷,信步走了一会儿,约有十米远,才淡道,“已经被吃掉的棋,如何可以反复使用?我已经不欠陛下的了!所以不会再回云沛!”
廉幻闻言,点点头,震声问道,“这样的话,娜袖要我们抬那空棺回去复命吗?”
皇北霜转身,正对着他们,摇摇头,“你们也不回去!”
十三人一愣,疑惑不解。
“回去就等于正面告诉他,我活着,并且在天都。所以,你们也不用回去了!这样一来,就算他知道我还活着,只要没有我的消息,那我就是一手死棋!”说着,她又斟酌了一会,接道,“压抑已久的混战已经濒临爆发,怎会是一个女人阻止得了?更何况,陛下似乎忘了,厄娜泣族已经在云沛生了根,现在是云沛的子民了,受他的统治,也必然受他的保护!他又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子民来威胁我?不可以了…”
廉幻等人互看一眼,终于明白过来,点点头,才问,“那不走了?”
皇北霜听这一问,却是哀笑几声,“那战除非断了我这条线,不然不会罢休的,能用则尽力用,所以…,我也不能留在天都。”
夜佩几人神情微暗,轻道,“娜袖有何打算?天都戒备森严,要走须得擎爷同意。可是看他昨天的态度,恐怕…”
皇北霜闻言,抬头看着血红的天空,脑海闪过他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许久,她沉默下来,只是紧紧拉上裘衣寻找温暖。
擎云…
太多人,这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却偏不能长久。
不知是因为人心静不下来,还是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地方,总是安稳的,也总是宁静的…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春分。
天都大阅兵,甲胄浩瀚,蹄灰如雾。各路将领齐集怀柔,聚兵二十万,意气风发!北靖天王登高一呼,回应之声如潮汐涣涌!隧许诺三军,胜则一统天下,败则穴葬沙场!巫祭师魂冉三挂一卜,吉日大定,与云沛一战,绝无延迟,违令者军法处置!
皇北霜站在阅兵场最高处,带着十三人一起,俯瞰着这些热血男儿,对他们,即觉得钦佩,又觉得可悲…
她本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正如她嫁给那战,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宠幸,只要惠及族人,完成使命就行;正如她爱上擎云,却全不在乎是何名分,只要真心相爱,心有良辰即可。这样说来,或许只能证明她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凭随波逐流渡过一生!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命运给了她机会,给了她一个成为观棋人的机会。
而她,应该抓住,想着,她眼神一凝,终是有了打算!
“你在做什么?”
理政会一结束,擎云就立刻回到寝宫,下面的人报说她今天一直带着十将三婢到处逛,也回到以前的厄娜泣走了一遭,而且还撒掉了那战着人送来的土。这让他很高兴!
皇北霜正在烧酒,那是一种和霸酒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带着些酸涩,也带着些馨香。她坐在桌边一笑,招手道,“你回来了,过来尝尝!”
擎云坐在一边,接过她递上来的酒杯,没有半点犹豫就一饮而尽。
“酸!回味还不错,只是太少了!”喝完,他轻道。
这一幕,在普通家庭或许很正常,但是在冰刺宫,看在淼景眼里,却是心惊肉跳。十一年了,陛下从无一次喝过霸酒以外的酒!就是这习惯,让人害怕,也让人臣服,因为素饮霸酒,下毒无用。而这十一年的习惯,竟在关影王后面前不堪一击。
“陛下!”淼景忍不住提醒。擎云却手一挥,“下去!”
皇北霜抬头笑了笑,“淼大人不用太多顾虑!下去休息吧!我想与陛下单独相处!”
淼景闻言只好行个礼,徐徐退了出去。
见他走了,擎云端起面前的金紫砂壶看了看,问道,“这什么酒?”
皇北霜淡笑,接过壶又倒了一杯,依然只到杯身一半容量。“好喝吗?”
擎云接过来,一口抿尽,“不能多倒些?这么喝很累的!”说完又顿了顿,转头看着她道,“说实话,不怎么好喝!”
皇北霜噗嗤一笑,“这个叫同归酒,也是厄娜泣的习俗!”
“同归?”擎云眉毛一挑,“同归于尽?”
“胡扯!”皇北霜捏了一下他的脸,“‘缘定三生,殊途同归!’的意思。”
“哦!”这话似乎让擎云很满意,抓起她一只手放在嘴边蹭,轻道,“是不是跟那个合婚歌一个道理?”
皇北霜点点头,“同归酒,入口酸涩,回味酥甜,在洞房之夜,由一对新人交杯而尽。这是我们祖先的智慧,意思是说,人生虽然要经历各种劫难,生老病死,聚散别离,但是随着时光流逝,凡能依旧遵守自己诺言的人,到了最后,就会品尝到生命的甜美!无论如何相悖的两个人,最后也会走到一起!”
“所以就叫同归酒!”听她这么一说,擎云笑起来,似乎也开始觉得这酒有点味儿!
“不过,为什么一次只倒半杯?”
“那是要告诉你,人生才走了一半!”说着,皇北霜又倒上两杯,然后持杯的那只手与擎云的交缠,“干!”她嘤咛一声。
擎云一笑,两人交杯而尽。
夜深了,不知几更天,他和她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云深遮月!
然后,和平时一样,在那墨绿色的帘帐后紧紧拥抱。
然而这一刻,擎云俯在她身上,却露出一反常态的阴冷,他自嘲地一笑,忽悠淡问道,“还不说么!这次你又打算怎么对我了!”
皇北霜一愣,看着他依旧明亮的眼,有些意外。
“喝了十三年霸酒,我吐过多少血,你不知道吧!我的舌头已经尝不出辛辣了!”擎云紧紧扣着她,苦道,“即使是在酒菜里下毒,我也不会有事!何况…,只是这样几杯小酒!能奈我何?皇北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生气吗?”
说完,他的手猛地箍起她的下巴,怒火,瞬间勃发,“说吧!你要怎么对我?”
皇北霜,在酒里下了毒,应该说,那不是毒,而是迷药,只会让人昏睡几个时辰。她赌了一把,赌他会喝她递的酒,然后,她赢了!看着他杯杯入肠,她赢得心痛,可是,还来不及平复内心的胶着,她又输了,输得撤头撤尾!
“你知道,我最恨有毒的酒!”擎云狠狠地压着她,气得薄唇微颤,“皇北霜,你记住,在我们之间,你赢了,不是因为你聪明,不是因为你机关算尽,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全都愿意接受!可是…”说到这里,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可是,我错了,放任你就是伤害我自己,也许我该学学若问,管你想什么,只要强取豪夺便是!”
他气得两眼充血,暴躁地撕开皇北霜的衣服,再也压抑不了心中莫名的恨与不安…
爱你爱到不明所以,要你要到永不停息。
想你想到一心一意,恨你恨到魂不附体!
为何全都是你,为何永远是你!
…
汾天。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同一张脸,却有着不同的故事。
例如在若问的默许下,已经在汾天重建雨族政权的格心薇与远在天都冰刺宫的皇北霜两人,她们尽管相似,生命的轨迹却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