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的身份也能算得上是苦主了,此言倒不为过。
堂中众人一番对视,由成安帝发话让人把香蒲带上来。
这时,太子说话了。
“儿臣见父皇似因二哥的死对儿臣有些疑虑,又听闻在二哥出事的附近发现了太子良娣苏氏的贴身宫女,儿臣之前一直和苏氏在一起,所以就把她也带过来了,可是要叫她也进来问话?”
高贵妃笑着插言:“太子的想法倒是周全,但暂时还是不用了吧,还是先问问这宫女,你说呢陛下?”
高贵妃这是怕盘儿主仆当众串供呢,其他人心知肚明,都是表示支持态度。
成安帝也点头道:“还是先审问宫女。”
太子只能不再说话。
*
不多时,香蒲就被人带上来了。
她模样有些狼狈,不光衣衫有些破损,发髻也乱糟糟的,脸上沾了不少草屑。估计是为了证明这宫女确实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带上来之前也没人将她弄醒,而是到了堂上之后,带人上来的太监当场又是掐人中,又是打脸,没几下就把人弄醒了。
香蒲悠悠转醒,看得出她有点懵,躺在那儿半天没缓过神,又摸着后脑勺面露痛苦之色吸声叫疼。
“赶快起来,主子要问话!”
那太监见香蒲还卧倒着,踢了她一脚,香蒲被踢得倒了下去,趁着翻滚的一瞬间,她已经看清堂中情形,在看到太子后,她眼睛一亮,又俯了下去,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瑟瑟缩缩地跪在那儿。
“王瑾年,还是你来问吧。”成安帝道。
王瑾年低头应了声是,往前走了两步。
“你可是苏良娣的宫女?”
香蒲低着头答:“是。”
“你可是和苏良娣一同半途离了席,是因为太子殿下让人把苏良娣请过去了。”
“是。”
“那见到太子殿下后,你为何又单独离开了……”
“等等,陛下,这奴才到底问的什么话?这般问话与串供有什么分别!”却是不知何时,周贤妃来了。她脸色苍白,却气势汹汹地发出质疑,一改平时给人温婉大方的印象。
王瑾年露出委屈之态:“陛下,老奴实在没有啊,那不这么问该怎么问?既然贤妃娘娘猜疑奴才,要不再换个人来问?”
☆、第97章(捉虫)
97
王瑾年也跟着成安帝几十年了, 平时深受信任。
成安帝虽也觉得王瑾年的话有些不妥,但要说挑错还真挑不出什么错, 只能当是周贤妃死了儿子, 一时有些吹毛求疵了。
为了安抚周贤妃,成安帝也换了个人, 还是他身边的御前太监, 但身份和地位没王瑾年那么高。
可话头已经被王瑾年一时不慎递出去了,香蒲平时就机灵, 她心知肚明主子身上发生的事不能给任何人知晓,既然说主子是和太子爷在一起, 太子爷也没出声反驳, 她自然就顺着话说。
说主子见到太子爷后, 就吩咐她回去拿东西,谁知她也不知道怎么迷了路,正想找路回去, 谁知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就晕倒了。
那问话的太监倒想尽忠职守, 方方面面甚至换着角度去问香蒲,可惜只要话头对上了,其他的怎么问都不妨碍, 就算有什么,盘儿和香蒲见的都是太子身边的人,眨个眼的功夫就能对好说辞。
事情陷入僵局,这时高贵妃突然道:“之前我听人说, 太子请苏良娣过去,是以孩子为借口,可当时东宫的几位小公子明明是和皇后娘娘及臣妾等在一处。”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太子请人就请人,为何要说出这种借口,未免让人猜疑。而周贤妃早就被丧子一事打击得神魂丧失,见审问宫女没有进展,不免就把这事当做把柄,当即目露凶光地看着太子。
太子露出了点尴尬的表情,不多不少,恰到正好让人能看出来,但又不至于太窘迫。
他犹豫不言,而周贤妃仿佛抓到什么把柄似的,连声追问,傅皇后斥她不顾体面,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最后太子还是说出了实情。
“孤出来散酒,见月色甚美,就让人把苏良娣邀过来共同赏月,因人多场合不好明言,便寻了借口。”
“赏月乃光明正大,为何要寻借口?”
高贵妃见周贤妃越问越不像话,再问就不占理了,忙插言道:“周贤妃既然心存猜忌,无论太子殿下怎么说都不信,还是把苏良娣叫进来问问吧。”
周贤妃也觉得太子太滴水不漏了,出声让人把盘儿传进来。
不多时,盘儿就进来了。
进来后,她恭恭敬敬行了礼,又问了安,也没人叫起,还是傅皇后叫了她起。
高贵妃笑着道:“苏良娣你也别慌张,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之前太子殿下让人把你请走的事。”
“贵妃娘娘但问便是,妾身定然知无不言。”
“那好,本宫便代周姐姐问了。”高贵妃笑着说,见周贤妃并未表示反对,才道:“太子殿下让人请你过去,是为何事?”
“殿下命人请妾身过去乃是赏月。”
“可若是本宫没弄错,太子当时让人去请你,是以东宫的三公子为借口才是。”
盘儿小心翼翼抬头看了高贵妃一眼,才有些脸红又有些怯怯地道:“确实如此,当时到了地方妾身也很好奇,但想来是殿下假托的借口,毕竟当时场合人多,太子妃和胡姐姐她们也在,不想让、让人知道吧。”
如果按照盘儿的意思,太子假托借口除了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这种场合和妾室幽会,还是不想让太子妃等人知道,想掩人耳目。
其实这么说不是不能说过去,太子身份尊贵,万众瞩目,稍微不慎就会给人宠妾灭妻之嫌。而男人嘛,有个宠爱的妾其实是挺正常的事,背着正妻不想让其知道有宠爱妾室的行举也是挺正常的事。
再看这苏良娣,长得国色天香,眉间却怯弱娇嫩,想来也是个胆小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撒谎,肯定做不到这么镇定。再说在场这么多人个个都火眼晶晶,既然都没看出什么,说明此言不虚。
唯有高贵妃和齐王心中明白真相如何,可且不说太子,连这苏良娣都表现得滴水不漏。他们什么都安排好了,总想就算这事不成,也要让太子狠狠脱上一层皮,却没算到王瑾年这老匹夫,竟然和太子有一腿,当着面就敢帮太子串供,关键成安帝还不觉得有什么。
自此,两人心中警铃大作,原看着太子不显山不露水,偶尔齐王和楚王有任何挑衅之举,他都是持退让态度,却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
如今看来,今日这事不成,似乎也不值得意外了。
高贵妃心中所想,周贤妃自然不知道,她见高贵妃不问了,心里既骂高贵妃临阵脱逃,又恨对方肯定在楚王之死有嫌疑。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太子肯定是害死楚王的真凶之一,她必须把太子脱下水为儿子报仇。
至于齐王和高贵妃,都等着,她一个不会放过。
“你说你们是赏月就是赏月,可有人证明?”
面对周贤妃的咄咄逼人,盘儿有点懵了。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殿下,还有福禄他们。”
“赏月就能赏了这么久?”周贤妃步步紧逼。
“这——”盘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极红,却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问你话,怎么不说?!”
这时,傅韬站起来说话了。
“贤妃娘娘,说起来您是娘娘,又是太子殿下的庶母,臣是太子舅父,就仗着身份多说一句。年少慕艾乃人之常情,殿下虽已为人父,但也没到灭人欲的地步,他与苏良娣一个是夫主一个是妾室,两人既非偷情又非苟且,难道两人私下做了什么还要一五一十向您表明不成?
“您这是审犯人,还是问话呢?这是把太子当做犯人审了不成?贞阳侯,这事你就不管管?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就任着贤妃娘娘这么闹?楚王不幸遇事,我等也是心怀同情,不免再三/退让,但也别把人的容忍当做心虚胆怯,若真想闹个分明,明儿咱们就去朝堂上分辨个清楚,反正此事也早已是人尽皆知,正好让大家来论论太子弑兄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以至于在母后寿宴上闹出这档子事来!”
傅韬言语简练,却句句直逼核心。
既说贤妃有逼供之嫌,又说贞阳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看着贤妃闹以泄心中怨气,又威逼说要去朝堂上分辨,以证明己方没有任何心虚嫌疑之处。
这番话且不提他人如何分辨,反正至少临时被拉来当见证的恭亲王是偏向了太子一方。
是呀,太子当他好好的太子不好,杀了楚王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件事就算内里有任何机锋,也定是旁人想栽赃到太子头上,要不那位苏良娣的宫女为何会晕倒在楚王出事的附近?
若是太子杀人,定会扫尾清理现场,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东西。
恭亲王哪知晓事发突然,太子本就是硬着头皮前去,之所以没被人当场撞破,是因为他去的够快,也是临时发生了盘儿受辱狠绝的杀了楚王的这个意外。当时时间紧急,太子只能速速带着盘儿离开,哪里还顾得什么收尾,才会出了这么多纰漏。
“都是皇亲,何必把这等丑事闹到朝堂上去,没得让那些朝臣们笑话。贤妃娘娘,你也冷静些,晋国公世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你这般逼问他与妾室的私事,实在不妥。”
恭亲王按辈分是成安帝的堂叔,又掌管着宗人府,在一众皇亲之中,也算是极为德高望重的人物,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贤妃、贞阳侯哪怕是晋国公世子都说不了什么。
“皇叔所言甚至,这般事闹去朝堂,你们是怕朕的脸不够丢是吗?!”成安帝皱着眉道。
“不是还有七皇子,七皇子当时不是醒着,把人叫过来问问。”恭亲王也清楚这事没个结论,恐怕贤妃和贞阳侯不会善罢甘休,遂这么道。
成安帝点头,让人去把七皇子叫过来。
不多时,去请人的小太监回来了,低声禀道:“回陛下的话,七皇子实在被吓得不轻,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话,人也木木讷讷的,李太监说想给七皇子请个太医来看看,但因为主子们发了话,不让任何人接近七皇子,所以这事……”
“这——”成安帝目光巡视一圈,落在恭亲王的脸上,“皇叔你看这——”
恭亲王哪里不清楚成安帝是方才落了傅皇后和晋国公世子的排揎,才表现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若是平时,才没有这么尊重他这个皇叔。
他把目光在贤妃和贞阳侯脸上落了落,沉吟道:“还是问问吧,就别叫上来了,让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各派一人,随着陛下的人去问话。七皇子那孩子可怜,平时也是个烂漫天真的,活得无忧无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想来与这孩子无关,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免得先帝和太/祖皇帝在天上心都不安。”
恭亲王这话,明显是借着七皇子在隐喻有些人做事太过,连一个傻子皇子都不放过,小心伤了天和。
其他人都面色晦暗。
而成安帝也不知道听没听没明白,一听说先帝和太/祖皇帝就忙做得一副正颜肃色的模样,郑重道:“皇叔所言甚是,朕对老七那孩子也是极为心疼的,你们去问话的时候都给朕收着些,那是朕的皇子,不是犯人!”
成安帝这话倒是有点意味深长,因为他平时就对七皇子比较厌恶,现在倒说起这话来了。且这句犯人也有对应之前晋国公世子说贤妃的话,难道说陛下其实心知肚明这事和太子没关系,借此来嘲讽贤妃的?
浮起这念头的不过几人,旋即想法就淡下去了,因为从始至终成安帝的表现就不像对太子有任何另眼相看的苗头,太子到后他就兴师问罪,怎可能帮太子说话。
奴才们应声下去,堂中再度陷入寂静,有宫女上来给众人都换了茶。倒是太子和盘儿一直站着,不过这会儿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处,也没人去计较这个。
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去问话的人回来了。
七皇子虽然说了点有用的话,但并不详细。去问话的人想尽办法才让他开口,却只说了放河灯和黑衣人,而且一提到黑衣人他就吓得捂着头瑟瑟发抖,再问不出任何话。
黑衣人,那就是刺客了?
难道是刺客杀了楚王?
虽然大家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七皇子身边还死了两个太监,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也只能以刺客定论。
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快四更天,等于为了这事折腾了快一夜。
成安帝站了起来,吩咐禁军侍卫搜查整个西苑就走了,算是为这件事暂时画上一个告终。
☆、第98章
98
周贤妃和贞阳侯自然是不甘心的, 临走时周贤妃还满怀忿怨地看了太子一眼。
可不甘也没用,大势已去。
太子有不在场的证据, 七皇子又说楚王是被黑衣人所害, 恭亲王的意思明显偏向太子。而成安帝之前的话音也十分明显,不希望这件事被闹到朝堂上去, 所以以刺客为终结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到底有没有那个刺客, 禁军侍卫搜查西苑会不会有什么结果,其实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太子和盘儿走出漪澜堂, 一阵夜风吹来,盘儿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她感觉到太子拉住她的手, 她垂了垂头, 回握了回去。这时太子转过头, 她也跟着看了过去,就看见傅皇后站在后面不远处。
太子看了盘儿一眼,盘儿跟着张来顺往外面去了, 太子走到傅皇后身前,傅皇后神情略有些疲惫, 似乎欲言又止,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母子二人相互对视, 傅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太子点点头。看见走过来的傅韬,道:“舅舅,时候也不早了, 我送您去歇下,等明日再回府?”
傅韬大掌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行了,还用得着你送,随便找个太监送我就是,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太子让福禄安排人送傅韬去歇息,又送走傅皇后,正准备离开,被站在不远处的齐王叫住了。
齐王也刚送走高贵妃,但他一直没走,显然是有什么话想和太子说。
“没想到这样都能让你逃过一劫,不得不说老三你让哥哥有些刮目相看了。”齐王身材高大,长相却肖似高贵妃,所以看起来有些阴柔。他脸上带着笑,若是站在远处往这里看过来,还以为兄弟二人在说什么亲近话。
“大哥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就像二哥也想不到今天他会死一样。所以人还是要有些敬畏心,所谓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必遭天谴①。”
太子回以微笑,只看他神态温和,口气平缓,估计任谁都想不出太子会说出这种诛心之言。
齐王当即被激怒了,气极反笑。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天命是大人还是圣人了?”
“孤可没这么说,孤不过是心怀感叹罢了,想那有些人机关算尽,也不知砍掉一处臂膀又惹来一个疯子,会是个什么下场。又想着天道伦常皆有迹可循,常人不可违也,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本王怎么才发现自己的太子弟弟竟也是个喜逞口舌之能的人。”
“孤之前就说了,大哥不知道的事多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孤也得回了。”太子不想再跟齐王打嘴官司,丢下话准备离开,谁知却被齐王从身后一把扯住。
立在不远处东宫侍卫,顿时做上前状,太子摆了摆手。
他看了过去,齐王回他以瞪视。
只是他的眼神平静,齐王的眼神却太不平静。
齐王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溅出来的,“你老实说,那益寿如意膏是不是你命人献给父皇的?”
太子有些诧异,脸色却纹波不动。
他轻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大哥竟会疑上孤,孤本来还疑是大哥命人做下的。”
成安帝信道不信佛,早年在潜邸时就是如此,只是太祖皇帝和先帝信佛,佛教在大周虽不是国教,但地位也差不多等同是国教了,因此他信道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登基后,也一直是遮遮掩掩。
直至成安十四年,成安帝大病了一场,病愈后他就越来越荒唐了,竟然迷信起那些道士们说的话,相信什么能够益寿延年的长生不老仙丹。
尤其是近些年,以前成安帝还知道避讳,也是顾忌着宫里还有太后。等西苑大修好后,他尝到这皇家禁苑的妙处,就把那些道士术士们挪到西苑来了,每年他都会亲自来赏游一两次。
说是去赏游,不如说是来服用仙丹易经洗髓。
是的,易经洗髓。
刚开始太子听到下面人来报,还有些不敢置信,可事实证明成安帝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是天性就是如此,还是皇帝当久了人上了年纪龙体又不太好,就病急乱投医信了这个。
不过近几年成安帝的龙体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以前总是脸色隐隐发灰发青,这几年倒见了几分红润之色。却也仅仅只维持了几年罢了,近一两年又隐隐有衰败之态。
太子曾命人暗中查过也了解过,猜测那所谓的‘仙丹’确实对人体有一定好处,但这好处只是一时的,等过了时效,弊端自然就显现出来。
为了掩饰这些弊端,最近那些道人们又给成安帝进了一种仙药,据说叫什么益寿如意膏,太子让人弄来看过,其实就是前朝被严禁的福寿膏,又叫阿芙蓉。
这种药乃是番邦贡品,在前朝时经常被一些贵人当做壮阳药来服用,服用久了就成瘾难戒,前朝因为吃死过一个皇帝,后被严禁,民间便少见此物。
太子原本以为此事是齐王楚王背后所为,就是为了讨好成安帝,没想到齐王竟会疑是他,不过他是不会详说这些内情的,而显然齐王也不信他这话。
“本王?本王做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只有你,本王不信你不知那益寿如意膏的害处,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是你得益!”齐王厉色道。
其实他的猜测也没有什么错,毕竟太子乃名正言顺的太子,若是成安帝不幸驾崩,理应由太子即位。等太子即位了,像齐王这些兄弟们,要么离京就藩被一辈子困死在封地,要么留在京城当个闲散亲王,一辈子处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所以他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子也懒得与他解释:“不管大哥信不信,此事与孤无关。不过大哥既然这么说了,孤倒怀疑,难道今日这事就是因为你们猜疑孤对父皇下手,所以才会做下的?”
齐王没有防备,脸上露出一丝狼狈之态。
太子心下晦暗,也没等他回答,而是丢下一句‘时候也不早了,大哥也早些回去安歇’,就走了。
*
太子没想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竟然还有关系。
可转念他倒也明白为何了,齐王楚王猜忌他对成安帝暗中下手,就是为了早日登基,他们明面上无法阻止,又不敢去触成安帝的霉头,便只能狗急跳墙对他下手。
幸好媛媛够决绝,那个叫香蒲的小宫女也够聪明,王瑾年也够识趣,就是七皇子……
思绪之间,太子已经走到盘儿面前。
两人对看一眼,也没说话,就往回走去。
回程的路并不好走,一来这时候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二来也是奇石林立,往日还能欣赏出几分美来,今日却因为这般环境无端遭受大祸,折腾了一夜都没合眼,自然看起来便有几分不耐。
张来顺和一个小太监在前面撑着灯笼,福禄伴在一旁,后面又跟着几个侍卫,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盘儿也就什么也没说。
直到回静谷的车,盘儿才犹豫地向太子开口道:“七皇子他……”
太子明白她的意思,当时在场唯一黑衣人就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其实在宫里,太子一般是不带暗卫的,紫禁城里建筑方正,大开大合,树木也不甚多,并不利于暗卫藏身,还是来到西苑后,西苑里环境复杂,太子才带了暗卫。
也不是时时都带着,而是看情况。
当时那种情况,太子虽急着带盘儿离开,但他和那名暗卫也对周遭环境了然在心,当时有没有他人在场他们肯定不会疏漏。既然没有发现七皇子,也就是他并不在现场,盘儿之前的说法也印证了,七皇子是被扔在附近。
既然七皇子不在现场,他又是从何处看到的黑衣人?通过之前回话太监的所言,七皇子虽言语模糊不清,但表达的意思还算清楚,他要去放河灯,看到黑衣人,就不知道了。
可盘儿却说是个太监打扮模样的人把七皇子扶来的,那就意味着七皇子并没有看到什么黑衣人,他在说谎。
他为何要说谎?
一个宫里人人都知道是个傻子的七皇子竟会说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七皇子并不傻,可能他当时看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之前他被人打晕也是假的,他知道有人想害他,为了自保才会装作被吓得痴痴傻傻。
盘儿心情十分复杂,既是因为她和太子能顺利脱身,是因为七皇子之言,又有一种如坐针毡之感,而这种感觉来自于秘密被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