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成安帝,启唇道:“陛下,您也知道慧明大师说的话,再说琮儿确实不饮酒,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
高贵妃听了这话,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说的那都多少年的事了,太子幼年多病多灾,慧明大师才让他多研习佛法,寻求佛主保佑。至于那劳什子居士,咱们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再说太子现在已经成年了,都当爹的人了,男子哪儿有不饮酒的,楚王的脾气谁不知道,他一喝多了就犯浑,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您说是不是啊,陛下?”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成安帝身上。
成安帝捏着酒盏,对傅皇后笑道:“难得他们兄弟高兴,别管他们闹腾。对了皇后,这道荔枝肉还不错,你尝尝。”
太监总管王瑾年做了个手势,旁边上来个小太监端了那碟荔枝肉,放在傅皇后的面前。
皇帝赏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必须要尝尝。傅皇后拿起筷子,夹了块喂进嘴里,待咀嚼完后对成安帝勉强地笑了笑,说了句味道不错。
明明吃进嘴里是甜的,此时傅皇后心里却充满了愤怒。
从来就是这样,嫡妻嫡子还不如做妾的和庶子,永远是别人讨他欢心,永远别人都是对的。打从一开始她和成安帝的这场婚事就是个错,人人都说她有福气,一个不得宠亲王的王妃,最后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从来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
傅皇后心绪不平之际,下面的场面已经生了变化。
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估计要发作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接下了那酒。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孤就却之不恭了。”太子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饮完这一盏,又让一旁的太监倒了两盏,俱都喝了下去。
楚王一愣后,伸手想去拍太子的背,谁知太子往侧里让了下,让他落了个空。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脸上却笑着:“好好好,不愧是宗家的人,老三你好气魄!”
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止不住了。
方才太子与齐王喝的是水,此时齐王自然要纠缠不能厚此薄彼,又是自罚三杯。再是燕王、六皇子,连五皇子都被推着让去敬太子一杯,还有几个宗室上来凑趣。
盘儿眼瞅着太子喝了那么多酒,心里十分担忧,那酒盏看着就不小,也不知他会不会醉。
这不过是家宴中的一个小插曲,不过乾清宫的家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结束了,因为还有今日的重头戏——赏月宴。
*
赏月宴设在御花园的浮碧亭。
盘儿前世见多了宫里各种大宴小宴,也就不觉得稀奇,反而有些无聊。
既然是赏月宴,自然要以赏月为主,这种场合少不了吟诗作对,不过这和她们这些内眷们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些在成安帝面前得脸的大臣、宗亲及皇子们表现的时候。
十二岁的七皇子当众做了一首诗,迎来成安帝的夸奖和赏赐。连向来重武不重文的楚王都赋诗了一首,也博来了好彩头。
太子表现的中规中矩,既不过格又不会太差。盘儿坐在角落处,往那边的看着,也不过只能看见太子的侧脸。
整整一个下午没出现的胡良娣,此时倒是出现了,大抵是休息好了,格外容光焕发,和旁边的齐王妃楚王妃说着话。
太子妃没出现,她俨然一副代之的模样,不过盘儿看齐王妃和楚王妃那含蓄笑着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她当成回事。
不过这种事就是当局者迷了,盘儿也没有多关注,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后,又往太子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楚王估计抱着想灌醉太子的打算,来到赏月宴上也不消停。盘儿在心里咒了此人两句,心想太子可千万别喝醉,也免得当众出丑就不好了。
等赏月宴快结束时,已经是亥时了。
成安帝先离了场,紧接着傅皇后就离场了,过了会儿有人过来请太子。盘儿一直瞅着那边的动静,眼巴巴地心里念着什么时候她们也能走。
正想着,傅皇后身边一个叫腊月的宫女过来请她们。
出了天一门,就见不远处傅皇后正与太子说话,因为离得远,倒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旁早已备好了三台软轿,两台是宫里的贵人们惯用的,还有一台稍微大点的,盘儿瞅着似乎是给太子准备的。
胡良娣上轿子走了,徐良媛跟着后面也走了,倒是盘儿没人安排。
过了会儿,太子走过来,拉着盘儿进了软轿。
随着轿子被人抬起,盘儿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打从上轿后太子一直没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
“殿下,是不是胃里难受?”盘儿问道。
太子身上的酒味儿很浓,隐隐还夹杂这一股奇特的浓香,盘儿嗅了嗅才发现是他那串佛珠散发的味道。这最上等的沉香金丝白奇楠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根据人身上的温度散发着或浓或淡的香气。
可以相见,这会儿太子并不舒服。
盘儿有点心疼,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轿子很大,两个人坐都有宽裕,盘儿就让太子靠在她膝上,用手指给他揉着太阳穴。太子明明眼神很清亮,依旧听从了,被按了会儿,他笑了:“怎么?以为孤喝醉了?”
“难道没有?平时不饮酒的人沾酒就会醉,尤其您今儿喝了这么多。”
太子笑笑不说话,捏了捏她的手。
路上的时候,盘儿还心想,说不定太子天赋异禀酒量过人,毕竟他实在看起来不像喝醉了,等回到小院后她就知道,太子其实还是喝醉了,只是他喝醉了和寻常人不一样。
回去后,下面奴才就是一通忙碌。
也实在是累得不轻,盘儿就把太子交给福禄几个侍候,自己让香蒲她们服侍着去沐浴了。
偌大的浴桶,里面撒满了芳香四溢的花瓣,水温刚刚好,不冷不热,盘儿泡一下感觉舒服多了。
青黛给她捏肩放松,捏得她昏昏欲睡。
正迷糊着,突然她感觉脚下一空,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突然踩空了,她顿时惊醒了,才发现肩上的手有些不对劲。
青黛是双小手,如今换成了大掌,一看就知道这是男人的手。
她心里一惊,扭头看过去,竟是太子。
太子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只着了中衣裤,衣襟敞着,露出如玉石般结实的胸膛。他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将那白色的布料濡湿成半透明状。
“殿下?”
“可是舒服?”
灯光下,他眉眼清俊温和,眸色深幽,又隐隐透出一种光。
盘儿被他看得有点脸红,忍不住拉过擦身的帕子将胸前挡了挡。
“殿下你怎么来了?你还是去把头发擦一擦,我马上就洗好了。”
“一个人沐浴没意思,我们一起洗。”
说着,太子踩上脚踏,进了浴桶。
浴桶挺大的,地方倒是够,就是水是按照盘儿的习惯装入的,突然多了个人进来,浴桶的水顿时溢了出去。
盘儿扶额,心想等会儿有的香蒲她们收拾了。同时心里又觉得太子有点怪,他平时可不会这么说话,尤其还是这种口气。
“殿下,你没事吧?”她端详了下太子的脸。
太子用手指挠了挠她脸颊:“你想什么呢?觉得孤喝醉了?”
他越是这么表现,盘儿越是觉得他喝醉了,只是喝醉的人不该是发酒疯,或者呼呼大睡,抑或是吐得昏天暗地,他怎么却是好像比平时活泼了不少?
是的,活泼,太子的语气和动作,都给盘儿一种换了个人的感觉,就是感觉这个人好活泼。
“既然你没喝醉,咱们就赶紧洗洗出去吧?”
“你给我洗。”
盘儿又受惊了,却是什么也没说,拿起搓澡用的帕子,给他假装搓着肩膀,实则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静。
这一切太子并没有发现,他眼睛看着水里呢。
注意力被转移的盘儿并没有发现,她把帕子拿走用了,用来遮掩不就没东西了?
太子观摩了会儿,用手指摩挲了几下下巴,又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一下,道:“你这里似乎大了不少,孤记得以前就是个小包子,现在怎么成大包子了?”
盘儿僵硬地看着太子,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太子脖子以下的地方,以及他那只作孽的手。再抬头,看他满脸饶有兴味,她就发现他真是喝醉了。
小包子,大包子?平时他可不会说这种话。
天呐,为何太子会说这种话?
盘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殿下,妾身也洗好了,我们出去吧。”
太子不理她,就是低头观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你还没跟我说,为何变成了大包子?”
这不是包子!
再看他还拿手掂了掂,又道:“真的变了,重了不少。”
盘儿在想,自己要靠什么样的克制力,才能不一下把他手拍开?
“殿下,你看水都快凉了,我们快出去吧。”
他皱着眉,看她:“凉了不是正好,可以解解热。”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他身上,确实很烫,怕他着凉,她小声哀求着:“就算解热也不能泡太久,会着凉的。殿下你先跟我出去,等会儿去了榻上我再告诉你为何小包子变成大包子了。”
☆、第40章
40
显然这个话题很勾太子, 他老老实实从浴桶里出来了。
还站着让盘儿给他擦了身,又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期间一点都没捣乱, 站得稳稳当当的。寝衣是白术抱进来的,白术本是想给盘儿搭把手, 被盘儿拒了, 太子现在明摆着不正常,就怕一个不好再刺激到他, 她就怕今晚要在这浴间里耗上了。
上了榻,帐子也被放了下来。
盘儿还没歇下, 拿着一大块棉帕子给太子一点点绞着头发, 本来他是不愿意的, 说盘儿骗他,为什么不说包子的事。
一旁服侍的福禄他们有点诧异,什么包子的事?被羞红了脸的盘儿挥退了, 于是这剩下的事就只能她来干了。等人都下去后,盘儿才悄悄告诉他, 头发擦干了才能告诉他包子的事。
太子也就老老实实让盘儿给擦头发。
真的很老实,双腿盘坐,两手放在膝上, 脊背挺直,让盘儿不禁想起前世两个儿子刚去上书房时,就是这般模样,规规矩矩的。
实在太乖了, 盘儿赶紧给他擦干了头发,又给自己擦了擦,才终于松了口气。
“是不是能说包子了?”
盘儿今儿快要被这包子噎死了,想了想,她忍着害臊,一本正经道:“其实这个很简单,我们平时吃的包子都是面做的,面在做包子之前要进行发酵,发酵后本来很小的一坨面,就会膨胀成一大坨,这样做出的包子才松软可口,所以小包子才变成了大包子。”
“原来是这样。”太子喃喃,又点点头。
盘儿松了口气,又道:“对,就像现在天黑了,殿下该睡觉了,今天累了一天,快歇下吧。”
她又去拉太子躺下,太子也就躺下了,本来盘儿心想他喝醉了也不难应付,谁知太子躺下后并不老实,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又动一下。
她本来闭着眼睛装睡,无奈只能睁眼去看他。
眼睛一睁,才发现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吓了她一跳。
“殿、殿下,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事情。”太子很认真的样子,眉心蹙了个小小的折。
“你在想什么事情?”盘儿的嗓音隐隐颤抖,实在经不起他这么一出又一出了。
“我在想,今天老大和老二逼着我喝酒的事。”
太子说得坦然,盘儿的心却在一下子收紧,克制不住地隐隐作痛,她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表情上并没有任何感伤的意思,好像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真是喝醉了啊。
她有点感叹,又有点唏嘘,胡思乱想了会儿,她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看着太子道:“殿下,你别多想,他们也就是逞一时的威风罢了。你想想,如果他们能奈何得了你,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恶心你?”
这话是盘儿早就想说了。于她来看,只有那些没本事却只能吠的狗,才会人前人后吠得那么大声,一般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就譬如太子。
好吧,并不是她拿狗去比喻太子,只是这么个意思,所以盘儿看今日楚王和齐王的种种行举,真被恶心得不轻。
这用一句市井哩语就叫做,瘌□□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
关键你一时半会儿还拿他没办法,你与他计较,降低了自己的水准,不与他计较,心里堵得慌,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视。
无视他,然后打心底地去鄙视他,让他再也动摇不了你丝毫情绪,才算是真正地赢了。
“瘌□□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太子喃喃重复,盘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将心里话说出来。
既然说出来了,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说。
太子认真地听着,他头发还没干,披散在枕头上,像最上等的缎子,散了发髻的他,少了平时的沉稳内敛,多了几分洒洒扬扬和年轻的稚嫩。
“无视他,然后打心底地去鄙视他,原来你也是这么想啊?”太子的眼睛随着喃喃声渐渐亮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就想恶心下孤,孤不恶心孤如了你们的意,看你们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吃惊了吧,诧异了吧,两个傻子。”
这会儿盘儿已经习惯了太子酒醉后的说话模式,也是心里心疼他,就想顺着他,也是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招人喜欢了,也特别招人疼,盘儿看着他的眼神又爱又怜,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抱着他的头,在他额上印了个亲亲,就陪着他演。
“当时我在后面看楚王那脸色,真是够难看的,殿下做的真好,咱们不跟他们计较。”
“对,不跟他们计较,”太子也跟着点头,可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他们这么嚣张,都是父皇在后面给他们撑腰。”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了,不过现在太子这样,盘儿大抵也没什么不敢说的话了。她很是义愤填膺道:“那是圣上没眼光,就看重了这么两个人,不过这些都没用,殿下你系出中宫,身份尊贵,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早已在大臣和百姓们心中根深蒂固,只要你别犯错,圣上就算不愿意,还有祖宗家法压着。那起子人我们先不理他,再等几年且看他还得意!”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怪不得孤这么疼爱你。”
见他大刺刺说着疼爱、解语花之类词汇,丝毫不感到羞耻,盘儿已经羞耻得快冒烟了,但同时心里也冒着泡泡。
平时殿下寡言少语,没想到喝醉了还有这等好处,这莫怕就是他心里话,平时谁也不说,只有喝醉了才说?
“你怎么不说话?”
太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盘儿反应过来,忙道:“妾身在想怎么回答殿下,才足以表现我对殿下的敬佩之意。”
“你随便说两句就行了。”他一挥手,倒是大方的很。
盘儿瞅了他一眼,这是认真的?
还真是认真的!太子看着她,一副等她说的样子。可到了此时,盘儿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听的话不是没有,就凭她多活了一世,脑子里多的是那些吹捧逢迎的话,但她又不想拿那种话来敷衍他。
现在她突然又不觉得他喝醉了有好处了,想想还是那种喝醉了就呼呼大睡的人比较省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盘儿就为这‘随便说两句’头疼着。
显然太子虽然醉了,但并不傻,她若是存心敷衍,一下子就能被他拆穿,于是她只能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说比较迎合他的话,但又不会令人太羞耻。
就这样,两人纠缠了半夜,到后面盘儿已经是半梦半醒之中,太子却亢奋得很,再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
盘儿做了个梦。
梦见太子拿着两个包子,追着问她为什么包子这么大。盘儿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挺羞耻,就是不跟他说话,她跑开去藏了起来,太子在后面追她,追到一个悬崖边上,她被吓醒了。
她坐了起来,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而她身边少了个人。
香蒲似乎听到动静,撩开帐子走进来。
盘儿揉了揉眉心道:“殿下走了?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的话,刚卯时,殿下还没走,在浴间沐浴呢。”香蒲压着嗓子说。就她这样,不用她多说,盘儿就知道屋里还有外人在,这丫头才会这么懂规矩。
“侍候我起吧。”
等盘儿洗漱了又穿好衣裳,正坐在妆台前梳头时,太子从浴间出来了。
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从镜子里观察到浴间门口的动静,她就从镜子里偷偷看着太子。见他换了身雨过天晴色的袍子,散开的长发已经梳成了发髻,束在头顶上,又回归往日里一副内敛成稳又从容不迫的模样。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人总算正常了,转念又想起昨晚临睡前他逼着自己说的那些羞人的话,也不知道他喝醉后有没有记忆,心里有些紧张。
盘儿正出神着,镜中远处的人突然不见了,紧接着正给她梳头的晴姑姑避到一旁,镜中出现了一张脸。
太子半俯身从镜中看着她,道:“在想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不过没跳起来,被太子摁住了。
“怎么,慌什么?”
是啊,她慌什么?若论昨晚做的丢脸事,明明是他比她多,所以她慌什么!
盘儿顿时不慌了,笑得娇嗔:“还不是殿下突然从镜子里冒出来,吓了妾身一跳。”
“原来是我吓着你了啊。”太子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沉。
嗯。她连连点头。
太子眼中浮起笑意:“我已经让人备了早膳,在外面等你。”说完,他就出去了,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他喝醉后肯定没有记忆,要不能这么镇定?
这么想了想,盘儿心里安稳了不少。
之后用早膳时,盘儿的眼睛一直在太子身上打转,太子向她看过来,她赶紧移开了眼,故作无事。
太子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筷子,从福禄手里接过茶漱口,又净手擦手。
盘儿走神,又吃得慢,碗里的粥还有半碗,她也没放筷子,继续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太子,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出奇的好看。
“孤近日可能要离开京城一趟。”
盘儿当即不吃了。
难道说是昨日成安帝所说的南巡?可盘儿也知道,一般帝王南巡都会选在天气正好的时候,例如阳春三月四月,这样来回一趟几个月,回程的路上也不会太冷,现在已经八月过半了,难道定下的是九月南巡,那年关前太子还能回京?
“父皇命我代帝南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个月启程,这么一来,今年过年恐怕不在京里。”
盘儿顾不得诧异,忙道:“殿下带妾身一同吧?您放心,妾身在路上一定很听话,一定不给殿下找事,再说了您在路上也需要人服侍,把妾带上,路上也有人照料你……”
她小口一张,说的是天花乱坠,只差说太子若是不带她绝对是他的损失。福禄在一边听得冷汗直流,既为这苏奉仪的大胆,又为她的傻,殿下要是不想带她同去,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可很快他就发现,主子的心事有点难猜。
“这件事孤要考虑考虑。”
听了太子的话,盘儿直接傻了。
不为其他,他竟然要考虑,要知道太子向来是个处事很果决的人,如果他都要考虑了,就说明这事有点悬。
☆、第41章
41
盘儿如丧考妣。
当然也没有这么夸张, 垂头丧气是免不了的。想跟太子说情,却又不知说什么, 可一想到太子走后, 将她一个人留在东宫,面对太子妃、胡良娣还有徐良媛, 她觉得等太子回来了, 她肯定要脱一层皮。
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奉仪。
“殿下,那您一定要好好考虑。”到了最后, 她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试图挽回。
太子颔首,道:“你慢慢用, 孤还有事先走了。”
盘儿忙放下筷子, 一路将太子送了出去。
这次是送到院门口, 弄得太子有点诧异,因为以前盘儿才没有这种觉悟。
“殿下,您可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这次太子没有颔首, 而是嗯了声。顿了顿,他突然抬了抬手, 将福禄一众人挥退到十步之外,才道:“昨晚孤似乎喝醉了,对之后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印象, 孤没有失仪吧?”
盘儿一愣,忙摇头:“没,殿下好着呢,回来沐浴后就歇下了。”
“那就好。”太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有一缕头发掉落在脸颊边,抬手帮她往上抿了抿,就转身走了。
留下盘儿有点愣愣的,心里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喝醉后还有记忆?可这实在不符合太子的秉性,他这种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还这么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
那他为何要这么问一句?
盘儿想了半天,想得头都疼了还是没结果,索性不想了,打算想想眼下的事,若是太子真不带她同去,接下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
连着多日太子都十分忙碌,也没有来盘儿这。
盘儿猜他肯定是忙着南巡的事。
历来南巡都对朝廷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大的事,不说要准备个一两年,提前半年开始准备是必须的。如今太子被赶鸭子上架去南巡,又这么仓促,其中的事可以想象的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