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晋王并没有久留,吃过午膳就离开了。
似乎他来就是为了吃顿午膳。
瑶娘得了一桌子菜,因为这桌非比寻常的菜,她得以回房去用膳,还有人恭恭敬敬帮她将这些剩菜提回房里,在桌上摆好。
有时候瑶娘挺不懂这种规矩的,不过是晋王吃剩下的菜,怎么就格外与众不同了呢,明明它就是菜啊。
瑶娘上辈子没堪透这个道理,这辈子大抵也是无能,反正吃晋王剩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瑶娘适应良好。甚至因为这些菜好吃得让人想吞舌头,她比以往多用了一碗饭,吃得肚儿圆圆,才算罢。
可菜还是没有吃完,还剩了许多。
要不,晚上热热再吃?
瑶娘默默地这么想,她这一想法获得一个叫做阿夏的小丫头的附议。
阿夏今年十四,生得娇俏可人,又聪明伶俐。她刚进府里当差没多久,在小厨房当打杂丫头。
她十分喜欢来找瑶娘说话,瑶娘虽没比她大多少,但可能是经历不同,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而阿夏的天真烂漫在这王府后宅里无疑是一抹亮眼的风景,让人见之就忍不住微笑,所以瑶娘也喜欢与她说话。
这次帮瑶娘收拾盘碗,便是阿夏自告奋勇来的。她一面收拾着桌子,一面嘴里叽叽喳喳道:“这些菜我帮苏奶娘用冰镇着,晚上定不会坏,到时候热一热,再往里配点儿素的,还能吃一顿。”
瑶娘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阿夏在灶上活计上十分有天赋,来小厨房没多久,就得了莫婆子的青眼,时不时便会指点她一二,如今小丫头已经能有模有样地做些简单的吃食了。照如今这形式来看,让莫婆子收了她当做徒弟指日可待。
“苏奶娘,你不知道,大家可羡慕你了,说你本事大,让殿下接二连三的赏。”
瑶娘笑得赧然:“哪有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凑巧替殿下侍膳,殿下才顺势赏了我罢了。”
“反正苏奶娘一看就是运气好的人。你给我说说呗,你怕殿下吗?怎么我每次远远看见,都觉得殿下怕人得紧,都不敢直视去瞧。”
瑶娘踌躇一下:“其实殿下是个很好的人,赏罚分明,体恤下人。”她也不知该去怎么形容,只能选了两个相对容易让人理解的说法。
“真是羡慕苏奶娘呢,你不知道她们今儿议论得可多了。不过厨房有两个婆子真是讨人嫌,总是说些酸溜溜的话,还说要伙同其他人想让苏奶娘这次大出血。”阿夏皱着鼻子,面上带着嫌恶。
这件事瑶娘并不意外,其实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见别人得了赏眼红,企图用让人损失出血这种方式来获取一种心理平衡。瑶娘这次本就打算要大方一回请大家吃顿酒,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想着晋王赏她的东西,她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等阿夏走后,瑶娘去了柜子旁,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里放着她一个月的工钱,和上回胡侧妃赏她的首饰和银子,还有就是晋王今儿赏她的东西。
若是换成等价银子,也有大几百两了,可问题是晋王府的东西,上面都印有徽记,只能自己带,拿去卖倒是甭想。
瑶娘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愠怼。
这种怨意不光是这次,还有上辈子的积怨。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晋王尽赏她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都好看,也都值钱,有的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可惜这些都是要登记造册的,少了一件都不行。
而她最最缺的银子却只有每个月的那点儿月钱,她不敢问晋王要银子拿回去贴儿子,便只能从月钱里面抠银子。可她每个月的月钱总要耗费大半用来打赏下人,拿回去的银子其实并不多。
这次请吃酒至少得十两银子,毕竟她是得了殿下的赏,还得了这么些好物,手面太小气会落人口舌。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拢共只有三十两银子,这么一去就是十两,总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银子回家去!
瑶娘坐在那里感叹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拿出十两银子来,正打算将布包拿去放好,想了想,又拿出五两。
还是多准备点,免得到时候不够,可就丢丑了。
*
朝晖堂,书房里,面无表情的暗十垂手站在书案前,禀道:“苏奶娘用了很多,吃了两碗饭,吃得撑肠拄腹,剩下的菜她也没舍得扔,打算晚上热热再吃。”
暗十作为晋王身边的暗卫,免不了会帮他在暗中查探点什么,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会选择事无巨细地禀报,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主子准确地分析出其中的意思。
所以连瑶娘吃了两碗饭,剩下的菜舍不得扔,还打算热热再吃这事,都被晋王知道了。
晋王目露一丝笑意,正打算说什么,这时福成从外面走进来。
见此,晋王摆了摆手,暗十便在福成进来之前消失了。
“殿下,思懿院那边来了人递话。”
晋王瞥了他一眼。
福成略有些犹豫道:“是王妃身边的人,道是十五那日是王妃生辰,王妃打算在思懿院设宴,还望殿下是时能个赏脸。”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月光族的小奶娘》
瑶娘数着自己的小金库:一两、二两、十两……
门外传来丫头的传话声:“夫人,殿下来赏了。”
……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殿下真是宠爱您呢。”
瑶娘笑得面目僵硬:“赏,都赏,每个人赏一百文……”
……
瑶娘继续数着自己的小金库:一两、二两、十两……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瑶娘被吓得一个激灵。
“夫人夫人,殿下又来赏了。”
“赏,本夫人很开森,同乐,同乐……”
……
数着数着,瑶娘发现自己钱箱子里的钱越来越少,每次月头发的月钱,还不到月尾就没了。
她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做月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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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娘:嘤嘤嘤,(??ˇ?ˇ??)哼!都怪你 ,人家没有钱了!(〃′o`)人家超想哭的,捶你胸口,大坏蛋!!!( ̄^ ̄)ゞ咩QAQ 捶你胸口 你好讨厌哦!你为什么要赏这些破东西给人家,人家想要小钱钱啊!(?ω?)?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大坏蛋,打死你(つд?)
晋王:本王会给你银子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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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没?笑了点个赞啊→.→
今天送前二十,下午五点还一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一听说是十五那日, 晋王不禁地蹙起眉头,
其实不光是晋王,福成也显得有些担忧:“若不, 老奴让人去把话给回了?”
沉吟一瞬,晋王摇摇头。
晋王妃最是不喜这种热闹的场面,她嫁给晋王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要摆宴庆祝生辰,于情于理他都该去一趟。
既然晋王已经下了决定,福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
月明星稀, 仿若那圆盘似的明月,将所有星子都衬得黯淡了。
思懿院灯火通明,不时有下人进进出出。
晋王妃从来不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 对于摆宴这事能挡则挡, 能避则避。难得王妃说今儿要设宴,思懿院上上下下都满脸的喜气。
既然思懿院都放话了, 以胡侧妃为首的其他人自然要来贺寿。她们白日里来,晋王妃也没亲自出面相陪, 只是赏了席面,让她们自己吃完便各自散去。
陶夫人她们倒还好, 习惯了王妃的这种做派,倒是胡侧妃恨得咬牙切齿, 扭头就上朝晖堂去了。她想半路劫胡,好生怄怄晋王妃,可惜时候选得不凑巧, 晋王不在朝晖堂,她又去不了前院,只能气怒而归。回来后借故找翠竹洒了通气,这里就不细述了。
晋王从前院回来,直接就往思懿院去了。
从晋王踏入后院,一路就有人不停往思懿院报信。等晋王踏进花厅,就见满堂金辉,正中偌大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美馔,而晋王妃已久候多时。
晋王妃难得一身明艳,穿艳赤色簇团蔷薇短夏褂,配烟霞色滚银丝万福苏缎十二幅长裙,梳着随云髻,发髻上插一根赤金八宝攥珠飞燕步摇。
她惯是喜素不喜艳,极少会做这般耀眼的打扮,本来清淡的眉眼染上这种鲜艳,也凭空多了几分娇媚。
看到这样的晋王妃,晋王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尖儿,面色古井无波。
周妈妈却是面现得色,她就说了男人都是爱色的,谁也不喜欢身边女人成天到晚一身清淡,又不是死了爹。红色多好,多喜庆,自家王妃生得姿容不俗,这不是让殿下看呆了。
不同于周妈妈,倒是坐在桌前的晋王妃忍不住攥了攥袖下的手,面上闪过一抹隐忍。直到周妈妈从后面轻轻推了一下她,晋王妃才作势起来迎了迎,与晋王一同又来到桌前坐下。
除了一桌子珍馐佳肴,桌上还放了两壶酒。
一壶是晋王惯喝的松醪酒,用白玉壶盛着,还有一壶则是荔枝酒。
荔枝酒乃是果酒,京中贵女贵妇们最是喜喝这种酒,要价不菲,一壶需得十两纹银,且供不应求。此时这荔枝酒用晶莹剔透的琉璃壶盛着,琥珀色的酒液在宫灯的照耀下,折射出斑驳的七彩光芒,美得让人目眩。
晋王眼中闪过一道不显的波光,要知道晋王妃是从来不饮酒的。
大抵今日十分高兴,晋王妃不但给晋王斟了酒,还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并主动向晋王敬酒。
晋王何等慧眼如炬,想着徐国公府前阵子的来信,心中对晋王妃的目的约莫有些数了。又见周妈妈不停在旁边给晋王妃打眼色,而晋王妃一脸夹杂着不愿的强颜欢笑,晋王的眼色更冷,心中冷笑。
他攥着酒杯喝酒,沉默不言,大抵是习惯了晋王的冷漠,晋王妃和周妈妈似乎并没有看出他眼中的冷色。
也是心中各自有事,疏忽了这一切。
周妈妈站在一旁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推开晋王妃替她说话。
在她来想,讨好自己的男人又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夫妻乃是同为一体,谁对谁低头又有何妨。
可惜这个道理晋王妃从没堪透过,也许她懂,却并不想去做。
只是如今却不是她想不想去做的事情了,徐国公府那边来了信,一再询问晋王妃子嗣之事。
其实这并不是徐国公府第一次来信说这事,每年都会来上几封,晋王妃都是能推就推能挡就挡。可这一次,徐国公却是亲自发了话,说晋王妃倘若还不能诞下晋王的子嗣,府里会再送来一名徐家的女儿替她生。
且不提这其中有何等纠葛,让徐国公自贬身价做出这等事情。关键是徐国公打算送过来的人,是徐家的十三姑娘。
提起这十三姑娘,就要说说了。
徐国公有一妾,甚得其宠爱,当年为了这妾,徐国公没少做出一些宠妾灭妻的事。到底出身不同,闹归闹,面子上还是要顾忌些的,所以国公夫人依旧还是国公夫人,只是内里酸甜苦辣只有本人自己清楚。
这妾为徐国公诞下两子一女,其中的女儿便是十三姑娘。十三姑娘自打生下来便极为得徐国公喜爱,甚至连嫡出的晋王妃都稍显不如。不过晋王妃比十三姑娘年长不少,两人倒也没闹出什么矛盾,可晋王妃却因为母亲的关系,极为厌恶这妾和她所出的子女,简直说是肉中刺眼中刺都不为过。
所以晋王妃怎能忍受弄个眼中钉在跟前儿,又是姐妹二人共事一夫,她素来注重体面,这对她而言简直奇耻大辱。那日收到信后,晋王妃当场发了怒,之后周妈妈再劝她与晋王亲近,她却是再不像之前那样严词拒绝了。
也因此才会有今日之宴。
她需要一个孩子,哪怕她并不愿如此。
心中波涛汹涌,面上晋王妃却是态度柔和地笑道:“殿下,再饮一杯吧。我夫妻二人成婚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举杯对饮。”
晋王没有拒绝,默默喝下一杯,而晋王妃也以袖掩面饮了一杯。
就这么一面吃宴,一面饮酒,两人说话极少,倒是酒没少喝。灯光下,晋王妃霞飞双颊,大抵是喝得有些醉了,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不过大多都是她说,晋王却是没怎么说话。
不知不觉中,两人便各自喝下了两壶酒。
晋王清亮的眸子染上一层朦胧之色,像似雨后的江南,又像似揉碎的月光。白皙的俊脸上也沾染上了一抹霞色,让他少了许多冷漠,而多了几分迷离。
这样的晋王无疑是俊美的,让人见之心醉,大抵这世间也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男人,尤其当他以手撑额看着你时,总会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在他的眼底,忘掉自己的呼吸。
晋王妃感觉背后有人轻轻地戳了自己一下,才清醒过来。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这些复杂很快就消失了,她勾起一抹绝美的笑,站了起来,俯身轻唤:“殿下,殿下……”
晋王没有答她,醉眼惺忪,似乎真是醉了。
晋王妃又唤了一声。
福成眨了眨眼,正想上前探看晋王情况,就听周妈妈道:“殿下这定是醉了,王妃还是把殿下扶进去休息吧。”
晋王妃从善如流,在在紫烟的帮衬下扶起晋王,往卧房行去。
到了卧房门前,周妈妈笑着将福成拦了下来,“今儿福内侍就歇歇吧,有王妃服侍殿下,不用担心。”
“这……”
周妈妈笑得意味深长,“这种情况,福内侍也不适合在殿下身边服侍。”
正说着,紫烟从里面走出来,将房门关上,和周妈妈一唱一和拉着福成去吃茶。
卧房里只剩下晋王和晋王妃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另一个却是站在床前踌躇不前。
过了好一会儿,晋王妃才一捏袖下的手,半弯着腰伸手去解晋王的衣裳。哪知纤纤细指刚触上对方的衣襟,手就被人抓住了。
再看抓住她那人,正是晋王。
晋王眼中一片清明,哪还有方才的醉意。
晋王妃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翕张了下嘴,强撑起一抹笑:“殿下想必也热了,妾身服侍您更衣。”
晋王冷冷地看着她,眼底浮起一抹讥诮。
晋王妃佯装没看到,又垂头去解他衣裳,却被晋王一把挥开。
“你这是打算连脸都不要了?真没想到,素来清高自傲,觉得天下男子都是污秽物的徐燕茹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晋王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的发微微有些凌乱,从鬓角处掉落下些许垂在脸颊上。在昏黄的灯影下,投射出几道阴影,显得他面色更是晦暗,蕴藏着危险。
他嗓音清亮,又微微带了些磁性。而从那张形状好看的薄唇中,所吐露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宛如重石一般,以势不可挡地姿态投掷在晋王妃脸上,将所有的一切碾压成渣。
晋王妃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狼狈地半垂着头,纤瘦的脊背像一把被拉满了的弓,半响才勉力站直。
“既然殿下如此厌恶,那就去请回吧。”她还在保留克制,这是骨子里带来的教养,学不来市井乡间村妇的谩骂。
其实若能选择,晋王妃此时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晋王。
可惜她不能。
晋王哼笑了一声,“怎么?是你请本王来,如今倒是又换了一副面孔?”
“你到底想怎样?”晋王妃攥着手,目光威胁地瞪视着对方。可惜却是色厉内荏,薄弱得一戳即破。
晋王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讥讽不屑的意味,同时还带着一层冰冷地怨恨。
须臾,他站了起来,睨着立在他面前的晋王妃:“问本王想怎样?应该是你想怎样吧?是不是徐国公催着你给本王生个儿子,所以你才会学那勾栏院里妓子的手段,又是逢迎讨好,又是灌本王酒。你徐燕茹不是自诩纯洁无暇,不愿本王碰你?本王就不碰你,让你一个人待着!怎么现在倒是一副饥渴难耐,恨不得当即张开大腿让本王幸了你的模样。”
晋王的言语刻薄且恶毒,这样的晋王是极为罕见的,似乎和晋王妃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而他也似乎看不见晋王妃的频临破碎的狼狈与脆弱,又加了一记重锤。
“可惜啊,本王嫌你恶心。”
这一句声音清淡,漫不经心,却是宛如最锋利的利剑,狠狠地扎刺在晋王妃心口上,鲜血淋漓。
“你……”
作者有话要说:送前二十哦,么么哒。
明天见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大抵是晋王妃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时刻。
什么体面、尊严全部被摧毁殆尽。
其实还有一次, 却是当年她刚嫁给晋王, 还在京城的时候。
只是晋王妃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一切,因为随着来到晋州, 那遥远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她变得从容安适,不再纠结以往,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需要时间冲逝,就足够人忘记一切的刻骨铭心。
可晋王的话却无疑像一把带着倒刺的剑,残忍地撕开了她心中埋藏已久的伤口。血肉横飞, 痛不欲生,各种情绪纠缠在晋王妃的心里,长成了一片参天大树, 让她几欲发狂。
“你滚!滚!”
她双目通红, 脸却是白得吓人,整张脸都扭曲了, 但声音压抑得克制。她瞪视着晋王,带着一种几乎穷途末路的凶恶。
看到这样的晋王妃, 晋王眼神讥讽又充满了怜悯。
他记忆中的徐燕茹不是这样的,高傲得像似一只凤凰, 对任何人都是不屑一顾,哪怕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不可否认彼时还是皇子的晋王, 当得知徐慧茹会是自己的皇子妃,他内心深处是有一些高兴的。
不光是因为她背后带来的势力,还因为她这个人。
徐慧茹是京中最有名的才女, 是那高岭之花,京中想娶她的青年才俊许多,甚至连他那几个未成婚的兄弟也有人看中她了。可这朵美丽的花儿却是属于自己的,那时还年轻的晋王,多少还是拥有一些属于少年的意气之争。
别人都得不到,却被自己拥有了,就格外与众不同。
可当真正把人娶回来后,晋王才发现有些事情是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
新婚之夜,她不愿意让他碰触,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和厌弃。
他以为她是害怕,不想强迫她,且他也有一些心理障碍,就想给彼此一个慢慢接受的时间。
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让晋王对晋王妃改观。
不光是改观,他甚至是嫌恶、痛恨的。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他看到的画面,两个宛如蛆虫的女体交缠在一起……
一股排山倒海的呕意直冲喉间,晋王从袖中掏出一块儿洁白的帕子半掩着薄唇。而晋王妃似乎完全误会意思了,她以为晋王是故意想刺激她。
因为晋王方才说嫌她恶心了呢。
她恶心,她恶心……
她自取其辱!
她就不该动这样的心思!
“你滚,滚出去!”此时的晋王妃再也克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哭吼着。
屋里的动静似乎被外面的人听到了,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和紫烟、周妈妈低低的唤声,却并没有人理会她们。
晋王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感觉有些意兴阑珊,也失去了想继续报复的兴致。
他的脸冷了下来,再度挂上一层冰寒,声音冷得掉渣:“徐燕茹,本王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当好你的晋王妃,别试图来挑战本王的耐心。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本王废你几次了!”
丢下这句话,晋王便走了,留下晋王妃身体无力地滑到在地,默默地流着眼泪。
门外一阵大乱,周妈妈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紫烟也跟在她后面进来了,听见这话,她出言打断道:“妈妈,还是先把娘娘扶起来,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周妈妈连连点头,和她一同将瘫倒在地的晋王妃扶到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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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的脚步很急,几乎生了风。
头顶上明月高悬,有风,却并不让人感到凉爽。
福成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
突然,晋王停住了脚步,福成差点没一头撞在他脊背上。
晋王复又缓缓前行,脚步不疾不徐,福成低叹了口气,也放缓了脚步跟在他一旁。
光影交错之间,晋王的脸色也是忽晴忽阴的,他感受着身体里窜出的那股火儿,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跳。
福成终于意识到晋王的不对了,担忧地唤了一声:“殿下?”
晋王并没有理他,脚步越慢,额头上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两人很快就到了朝晖堂。
见殿下回来了,从里面迎出来数个小太监。
福成声音急促:“命人备水。”
说完,就急急跟在晋王身后进了后寝房。
……
汉白玉砌的池子,大约两丈见方,四角皆筑有铜制兽首。此时从那兽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着水。
水是冷水,冰凉沁人。
池中的人却宛如着了火也似,正在熊熊燃烧。
这是一具宛如汉白玉铸就的躯体,修长、挺拔,身体线条紧致,肌理分明。男子有一头如墨似的长发,此时正杂乱地披在身后,狭长的眼眸紧闭,俊脸上满是隐忍的红潮。
福成蹲在水池旁边:“殿下,您可好了些,若不老奴去叫了刘良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