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乃是一介女流,自诩这计策算无遗漏,却万万没想到突然又弄出一份遗诏来。心中气恼的同时,也是十分慌乱,不过她几十年的皇后也不是当假的,当即斥道:“陈阁老,本宫敬你是两朝老臣,可你竟为了一己之私祸乱朝纲。遗诏是陛下临大行前亲笔所书,难道还能作假不成?你此言是指责本宫伪造遗诏不成?”
她一副气急败坏,饱含冤屈的模样。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老臣自然没有不敬之意,可朝廷社稷乃是万民之福,而一国之君乃是社稷之本,万万是虚不得,也错不得。”
“若不这样——”礼部尚书霍铭站了出来,从中劝和:“方才代王殿下拿出的遗诏,是经我等验明过的,其上的笔迹确实为陛下亲笔所书,玺印也没有任何问题。可陈阁老、宗大学士及洪尚书也是老臣,自然不可能拿着这种事玩笑。若不我们召集了百官,与在京的宗亲,和其他几位皇子殿下共聚一堂。是时陈阁老将陛下遗诏拿出,两相对比,孰是孰非自见分晓。”
“是极,即使有所分歧,人多好办事,也可共同商议。”户部尚书也出来和稀泥。
“老夫没有异议。”陈阁老道。
“老夫也无异议。”宗牧道。
“同。”洪启向来言简意明。
其他几位保持中立的朝臣纷纷点头,满脸笑意,似乎这样就算是解决了这件棘手之事。
很显然他们有些自作多情了,因为代王一点这种意思都没有。他面色阴沉,目中异光闪烁,显然正在进行着什么极为重要的决策。
而代王的沉默,渐渐也让这几位老臣面色凝重了起来。
其实说白了,都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这几个中立的大臣才会从中和稀泥想将这件事混过去。是时离开了这里,天高任鸟飞,被威逼之下的所言,不当成回事,也就不是回事了。
都是在朝为官多年,自然不会计较这细枝末节,危急关头当保命为上。
“一群不识趣的老匹夫,本王给你们脸,你们倒是不要脸了!”
电石火花之间,很显然代王已经有了抉择。
“简儿!”魏皇后惊叫。
代王不耐地看了她一眼,道:“这种时候了,还扯这些有没有的作甚!”之后,他无视魏皇后,对陈阁老威胁道:“你若是识趣的,老老实实拿出那份遗诏,若是不识趣,本王今日就让你横尸当场。”
随着此言而出,殿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隐隐有细碎的哭泣声响起,却是弘景帝的几个妃嫔受不住这般惊吓被吓哭了。
礼部尚书等人面色难看,代王若是翻脸的话,今日这事恐怕不能善了。其实想也知道代王不可能如众人所愿,不过是事到临头,大家都在负隅顽抗罢了。
陈阁老朗笑一声,道:“行了,老伙计们,就别再动你们那些心眼了,代王殿下可不吃你们这套!”
青庵在一旁尖细着嗓子道:“识趣的就赶紧附庸我们殿下,待殿下登基之后,尔等还是朝中首屈一指的大臣。各位老大臣都不是蠢人,当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代王虽没有说话,但面色隐含满意。
陈阁老依旧含笑,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讥讽。
果不其然,青庵的话音前脚落下,便有长叹之声频频响起。
这些老大臣们俱是读书人,文臣最讨厌的莫过于宦官。虽是□□建朝以来便定下宦官不可干政的祖训,到底前朝宦官为祸还历历在目,又哪能轻易忘怀。
士可杀,不可辱!
文人的气节最是莫名其妙,陈阁老也是心中有数,才会先用激将法,果然对方为了胁迫众人进行了利诱和威胁。若是背后动作,说不定还能劝服一二,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但凡还要些脸的都不会轻易屈从。
尤其这些大臣们也不是毛头小子初入仕途,一生之中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才能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心智、才智俱都超人一等,如今还没怎么着呢,谁敢就说代王一定能登顶?!
且如今宫中的异常,想必宫外也有所察觉,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数十位老大臣,除了孟阁老和刑部尚书依旧站在原地,其他人俱都来到陈阁老的身侧站定。
见此,孟阁老和刑部尚书也有些站不住了,看看对面那些人,又去看代王。
“这、这,怎生就闹成这般模样了,不是不可调停!”这俩人还想蒙层遮羞布呢。
代王面色阴沉地看着众人:“看来诸位大人是一定要与本王作对了?”
这十多位老臣傲然独立,风骨峭峻,明明看过去不过都是些半百老头儿,却是一种巍然之势不可侵犯。
“臣等忠于大行皇帝,忠于大乾江山,在遗诏之事未明之前,不敢轻易妄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阁老也一拂衣袖,洒然一笑道:“代王殿下,不怕与你知晓,这遗诏可不止就老夫手中的一份,而是三份。你居心叵测设下圈套,将我等骗入宫中,妄图造成既定之事实,殊不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想遮掩的,终究遮掩不住!”
“你们——”代王的目中绽放出狠辣阴毒的光芒,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的时候,他直指众人的手突然紧握成拳,收回在身侧,人也怒极反笑。
“你们很好!本王也没想遮掩什么,本王现在不会杀你们,本王会让你们眼睁睁看着本王是如何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再将你们一一凌迟。”
“冒天下之大不韪,终究立身不稳,是时史书记载,将遗臭万年。”
“成王败寇,史书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本王能坐上这位置,还用担心遗臭万年!?”
陈阁老面色难看起来,代王也不与他再赘言,只丢下一句让诸位大臣还是尽早想开了,免得平白受苦,就让人将他们押了下去。只留了孟阁老和刑部尚书二人。
“本王大事还望两位襄助。”
孟阁老和刑部尚书面面相觑,口中苦涩味十分浓重。可他们也清楚,打从他们踏上代王这艘贼船,就注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老臣二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陈阁老等一干人被人关在一处宫室中,待大门关上,这些人才露出忧虑之色。
“陈老头,你所言遗诏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可千万莫坑了我等!”
陈阁老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这种事我能拿来坑人?”
“那遗诏真有三份?”
陈阁老目光闪了闪,点点头。
其他人俱都连连咂嘴,看来陛下是早有所防范,不然何必如何大费周章。
“那遗诏之中即位人选?”
听闻此言,大家俱都看了过来。
陈阁老却是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你们还是不要过多询问,免得害了对方,也害了你们。”
“可——”
“也不知这一劫,咱们是否能逃过。”户部尚书有些唏嘘道。
“罢,既然做下决定就不要生悔。平日见这代王也是恭顺守礼之人,如今看来却是狼子野心。他即出身不正,若想得登这大位,就必然有求我等的地方,咱们只需以此为仗,小心周旋,可暂保性命无忧。”吏部尚书道。
“可会有人来救我等?这代王摆出如此架势,定然是成竹在胸,魏国公手握京三营之中的五军营。这股兵力约有两万之多,除非集合驻守京城的所有兵力,否则……”
否则之后并未说出,可在场之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哪怕是宫外的安王、晋王等知晓宫中生乱,可若想杀出一片清明来,也是难之又难。
陈阁老道:“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尽力拖延。”
“只是可惜了百姓,恐怕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重修过了。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宫里的丧钟一直没有敲响,入宫的数十位重臣也一直没有出宫, 许多人心中都生出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 紧闭的宫门终于大开, 在涌出一队人马后, 再度紧紧闭上。
这队人马离开东华门, 便一分为数十队, 分别奔赴各大王府。
“宫中有诏, 召安王入宫。”
“宫中有诏,召晋王入宫。”
“宫中有诏,召鲁王入宫。”
……
这些人俱是快马加鞭, 一路策马疾行, 同时手中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竟是把战时捷报的架势都拿了出来。一看就是十分急切,宫中有要事相传。同时这些人一身素缟, 明显就是宫中有人殁毙,且是十分重要人物。
可惜这些人的架势倒是做的挺足,迎来的却是几处王府门户紧闭。即使来人重重敲门, 也无人应声, 仿若王府之中并没有人。
无奈, 这些人只能铩羽而归。
不多时再度出现,却是直接奔赴众朝臣府邸。
有的朝臣应召入宫,却是没有下文。有的装病、推脱,百般手段只在自保。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有许多人意识到其中的不对。
可接下来几乎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就有身着各式各样甲胄的人涌上大街。这其中有禁卫军的人、有巡捕营的人,甚至还有京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宛如饿狼扑羊也似,奔赴各家宅邸,先是敲门以礼相待,好言相劝。若是对方但凡有推脱之意,便强行侵宅,使用强硬手段将要拿的人强押出来。
也是代王狗急跳墙,魏国公虽是手握京三营的部分兵权,禁卫军也被中宫一系收买了七七八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稳操胜券。
为了节省时间,也是节省人力物力,方一开始他们选用了骗的手段,意图挟持百官拥立代王登基为帝。
可就在他们动的时候,下面也有人在动,关于代王弑君篡位的消息,已经在京中各处暗中流传开来,又哪有人愿意给叛军开门。
代王气急败坏之下,才会下命使用强硬手段。
一时间,内城风声鹤唳,平民老百姓被吓得足不敢出户。一些临街商铺俱都紧闭着大门,大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平民百姓。
只见的一队又一队的身着铮亮甲胄的兵士,来回跑动着,不时有尖叫声惨叫声传来,宛如堕入无间阿鼻。
鲁王府里,鲁王骂道:“他可真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已经敢了!
幕僚问道:“殿下,如今咱们可该怎么办?”
这时候可不是动脑取胜的时候,所以以智囊著称的幕僚也是无能了。
“集合府中所有的护卫,严以待命。若是本王没有料错的,他们很快就会再来了,而这次来不会像之前一样,恐怕是一番苦战。”
同样的命令也在安王府、晋王府和吴王府同时上演着。代王即敢弑君篡位,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做出这种姿态来。但他若想扫除后顾之忧,当是无人与他相争,所以代王现在最想要谁的命,必是这些同是兄弟的皇子们。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就有数股兵力袭击各大王府,其中又以晋王府受到的攻击最为猛烈。
幸好晋王府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对方连晋王府的大门都没有摸着,就被从外面大街上拦截了下来。
荣禧院,外面的打杀之声传到这里,已经极为微弱了。
院中很安静,下人们虽是难掩惊惧,却依旧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同寻常。
正房里,二宝一脸无忧无虑的天真,问瑶娘:“娘,外面怎么那么吵?”
“外面有人家娶亲呢,娶亲素来显得吵闹。”
“什么是娶亲?”
“娶亲就是娶媳妇。”
“什么是娶媳妇?是不是像大哥和月月姐那样,月月姐就是大哥的小媳妇?”
瑶娘失笑地揉了揉二宝的头,问:“个小顽皮,你是听谁说的这话?”
“我听瑄哥哥说的,他说月月姐是皇祖父钦点给大哥的小媳妇。”
听闻此言,小宝也顾不得担心外面的情形了,忙道:“你别听他的,他嘴里胡话素来多。”
“月月姐不是大哥的小媳妇么?既然这样,那月月姐能不能给我当小媳妇?”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想挨揍是不是,你月月姐都几岁了,你才多大点,媳妇都是比自己小的,没有小的娶大的。”
“可月月姐也比大哥大啊,我听琰哥哥说的来着……”
那边两个小的童声童语的斗着嘴,这边瑶娘又忧心起外面的事来,望着外面乌压压的天色,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莫要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的。”玉蝉安慰道。
“可……”瑶娘沉沉地叹了口气,才道:“也不知道爹娘姐姐他们那里和庆王府那边怎么样了?”
“庆王殿下不在府中,这恰恰也是庆王府的安全之处,叛军应该不会去攻打庆王府。至于老太爷等人,他们住的地方偏僻,叛军不会打到那里去的。”
“最好如此。”
正在教训弟弟的小宝,看了忧心忡忡的瑶娘一眼,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他爹娘既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浑然当做不知,殊不知外面闹成这样,定然是宫里出事了。即是宫里出了乱子,是不是皇祖父出事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小宝就心肝抖颤,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慌成这样。可他也想到了晋王之前所言的引蛇出洞,他爹即是这么说,说明胸有成竹,即是如此,皇祖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在这时,福成快步地走了进来。
“娘娘,王爷带着人救了几家老弱妇孺。一时也无地处安置,便带了回来,让您吩咐下人收拾几个院子暂且安顿。”
“是哪家府上?来人可是放心?可有什么避讳?”
福成一一答道,既然能让晋王出面援手之人,必然有其一定的道理,若不然也不会让瑶娘来安排。
“我知道了,这便吩咐下面去办。”
*
而随着时间过去,住进晋王府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其中有附近人家前来投靠的,也有晋王带人出去救回来的。几个客院里的都住满了人,瑶娘只能想着再挪些地方出来安置。
瑶娘甚至亲自出面了一趟,通过这些人的嘴里,她才知道外面如何是何种情形。
原来此时内城外城俱都是一片混乱,那些叛军们受到抵抗的刺激后,一改早先的态度,动不动就杀人。
街上全是人,都杀红眼了,这些人有的是叛军,有的是围剿叛军之人。还有些匪人趁机作乱,致使有些无辜人家也被牵连 。但凡有宅门被他们冲开,几乎每家都是死伤惨重。捉拿走家中的男人还不算,紧随其后就有匪人闯入,家中无辜妇孺接连被伤,家中财物被抢。
也因此本来都是打算龟缩在家中,让护卫护院挡着,能挡一时是一时的,都不禁开始谋求生路。
有的是相邻的几家并做一起,共同抵抗。还有的则是求助高门大宅的庇护。而在附近几条大街上,晋王府无疑是唯一的净土,虽是有叛军不停袭击而来,却是一一败退而走。
晋王府的兵力也是最充足的,甚至以晋王府为中心点,逐渐往外扩张,才会有人无数人前来投奔。
其实外面安置的人更多,能入了府中的,俱是一些朝臣勋贵家的女眷孩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早在叛军肆掠之时,京中各处便出现其他小股兵力与叛军对峙。
这些都是宁国公府召集的人马,与代王的人一样,这些人来源混杂,各处的人都有,却是尽数效忠晋王。晋王就是以这些兵力作为援手,以点对面,逐一击破,然后汇集成一大股兵力。
而随着代王谋逆的消息传出,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加入剿灭叛军之列。
大乾的兵士忠于大乾,任何企图谋朝篡位者,都是人人得而诛之。这也是为何陈阁老会说代王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在了大义的对面,注定举步维艰。
“殿下,孙氓到了。”
果然,对面大街上突然出现一片黑压压兵士,大约有数千人之数,步兵夹杂着骑兵疾驰而来。
而与晋王府人马对峙的叛军,在双方夹击之下,很快一一伏诛。有些胆小懦弱之辈也主动丢下兵器,跪地求饶。
“你就这么点儿人?”晋王挑眉道。
策马来到近前的孙氓苦笑:“事从紧急,根本来不及召集,且这种情况下,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还是未知。中宫一系手段厉害,我手下已经有两个千户都被策反了。”
“这马车之中?”晋王的目光放在被重重护卫的马车上。
“妻儿老小。我在外,实在不放心放在府里,所以暂时托于贵府,想必以晋王殿下的手段,必能保证平安。”
“你高帽子给本王带了一个又一个,本王还能说什么?”
孙氓哂然一笑,倒不是他斤斤计较,实在是疏忽不得,也耽误不得。
“我这便去联系部下,只是中宫一脉的真正底码还没拿出,你得有心理准备。”这底码自然指的是魏国公府所掌的五军营的兵力。
京三营乃是拱卫京师重地的主要兵力,又分三千营、五军营和神机营。三千营俱是步兵,步兵不利于巷战。而神机营乃是直属当今,没有圣上口谕和虎符,任何人皆调动不得。五军营以步兵居多,又分中军,左右掖,左右哨。
五军营乃是统称,也是京三营之中人数最多的,经常会分调山东、河南、大宁都司的兵力,轮番来京操练,同时也会往外征调兵力。所以一般驻守在京中的兵力并不多,但也有两万之数,常年驻守城外。
如今五军营的人还没入城,若是一旦入城,以晋王如今手中的这些兵力,根本不是其对手。
“所以还望孙兄尽量拉拢部下,若是京卫指挥使司还能再出一万兵力,与他们也不是不能战。”
两军作战,晋王从来不惧,以少胜多,也不是没有打过。打仗打得是人,也是计谋。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说得不外乎如此。
而攻心——
晋王波澜不惊的目光,投向紫禁城的位置。
那位立身不正,想必已经急了,若不然也不会使出这种狗急跳墙的招数。晋王其实并不慌乱,以他手中的这些兵力,无论怎么都足够他自保无忧,可是父皇——
父皇真的死了?还是出事的了?以晋王对弘景帝的认知,他不可能放任至此,所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先走了,我尽力。”
孙氓丢下这句话,便带着一小股兵力离开了。而他留下的这些人俱都归于晋王麾下,受其调派。
希望只是出事了,而不是……
*
京中生了大乱,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也乱成一团。
本来都是同事,突然有的成了叛军,有的成了剿叛军的。自己人打成了一团,一些没有利害关系的,例如苏玉成和姚成这种,俱都归家,不敢搀和进去。
整个下堂子胡同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紧锁着大门,即使有那家中有婴孩的人家,也是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幸好这里住的都是平民老百姓,也没什么叛军会到这里来,倒是让这里的人躲过了不少灾祸。即使有那匪人想趁机作乱,可这里都是平民之中的殷实人家,家家户户院墙高耸,大门严实,他们也闯不进来。
这两天苏玉成和姚成也曾偷偷出去过一两次,知道是宫里代王谋反了。这代王可是个不得了的人,杀了亲爹,如今还要杀亲兄弟,恨不得将一家子杀完,就剩了他,才好登上那皇位。
老百姓中哪个不骂不恨,可骂归骂,恨归恨,平民老百姓是不会冲上街和叛军们拼命的,这不是他们该干的活儿。
像他们这种升斗小民,就是这样的生活状态,碰到贪官污吏骂上几句,该怂的时候还是怂,该怕的时候还是怕,日子在继续,上面谁当皇帝与他们什么干系。
可却是与姚苏两家人有干系,苏瑶娘在王府给人做妾,如今代王恨不得把几个兄弟生吞了,也不知晋王府如今怎样了。
吴氏想起来就哭,担忧女儿的安危,蕙娘也是忧心忡忡的。
苏玉成说想去晋王府看一看,却被家里人拦住了。苏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苏玉成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晋王府若真是有事,也不是苏玉成一个小喽啰能帮得上忙的。
“妹妹在府里又不得宠,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乱对付她。我是真的不放心,总要去看看到底怎么样,我放机灵些就是。”
见实在拦不住苏玉成了,姚成两口子才跟他说实话,说瑶娘根本不是什么妾室,如今已经是晋王妃了,整个晋王府出了事,也轮不到她出事。
且不提苏家人是如何诧异,之后苏玉成还坚持要去看看。
“如果是王妃更要去看看了,那代王恨不得把几个皇子都杀了,若是个小妾估计也没人搭理,可成了王妃,定然就成了最大的目标。听人说晋王如今带着人与叛军对抗,那府中有没有看护都是未知。若真是瑶瑶带着两个娃娃独自困守在府里,若是府中再生了什么乱,没人护着娘俩几个可怎么办?
“再说了,我就是去看看,我有五城兵马司的衣裳,如今外面叛军友军都有穿这种衣裳的,我放机灵些,一路避着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之前苏玉成和姚成出去的那两趟,他们就是这么乔装打扮的。还别说,这衣裳还真管用,碰到叛军说是同伙,碰到友军说是同属,都能遮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