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认真说来,不是卢娇月这个做女儿的不孝顺,不懂得体谅父母的辛苦劳累,只不过是被家人‘体弱’了,也惯‘坏’了。
事实证明,卢娇月并不体弱,上辈子嫁去了杜家,除了头半年杜寡妇顾忌着颜面,没让她做事,之后田里的活计和家中的家务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竟然做得很好,甚至还能抽空做做针线活儿用来贴补家用。
想着这一切,卢娇月突然对自己升起了一股厌恶感,心中更觉愧疚,不禁道:“娘,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生病,我就是想来帮你做做活儿。”
梅氏的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说道:“就这么点活儿,哪里用得着你帮忙。你回屋多睡会儿去,等饭好了娘叫你。”
卢娇月坚持不走,梅氏眉头紧皱。
无法,卢娇月只能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娘,女儿也不小了,在家里有你和爹宠着可以不做事,以后嫁人了却是不能。就让女儿给你帮帮忙吧,打打下手也成,就当是提前练练手了。”
梅氏犹豫半响,到底是点了头。
卢娇月说得并没有错,她在娘家怎么样都可以,去了婆家还什么事不做却是不行,这也是梅氏内心深处一直担忧的问题。
她知道女儿好,也能明白女儿好,但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明白,不会做家事的儿媳妇是不招婆家待见的。
这也是为何她会和丈夫同意杜家的亲事,即使杜家提出那样的要求,他们也依旧没打消和杜家结亲的原因所在。毕竟两家人是亲戚,杜家人也知道女儿的情况,自然不会有嫌弃一说,且那杜寡妇是保证过了的。
大嫂胡氏说了,只要把月儿嫁过去,杜寡妇会将她当亲女儿疼,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做。
这话有些虚,但疼女儿的二房两口子却是当真了。
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而此时梅氏想得更多,正、和杜家商议结亲的事,月儿是知道的,但其中生了变数女儿却不知。这突然女儿说要帮忙做家事,又提了‘嫁人’、‘练手’之类的话,看来女儿已经在提前做出嫁的准备了。
女儿如此听话懂事,梅氏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尤其之前她也看得出,女儿对杜家这门亲事是上心的。
罢了罢了,左不过便宜不出外,东西是给女儿女婿的,也不是给旁人,就不用再犹豫了。
这边梅氏心中终于下了决定,那边正在帮娘择菜的卢娇月,根本不知道她的一句无意之言,竟让梅氏心生误会,促进她决定同意杜家的条件。
若是她知道,估计会后悔自己方才所说的这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ps:见有的亲说,不就是退个婚,直接说不就好了,她死活不嫁,她父母还能逼死她不成?
解释一下,首先卢娇月是个本土女,性格温婉柔顺,从小恪守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教条。那个时候的少女,一般是不会过问自己的婚事的,父母也不会让她过问,一旦过问就是过格了。
另,两家虽没定亲,但因为是亲戚关系,其实已经和定亲无疑了。有些等同那种指腹为婚,或者交换个信物就把终生大事定了的。
用咱们现代的说法来形容就是,两人结婚,已经去了教堂,神父问他们是否愿意,也都说愿意了,只是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女方的戒指放在家里忘了带。
现在就是‘戒指’的事。
这种情况下,又有大伯母的关系在里面,女主想要退婚,若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不光自己父母那一关过不了,大房那一关也过不了。
☆、第7章
第七章
自打将那事和二房两口子说了,胡氏便一直盯着二房的动静。
眼见二房两口子这几日皱眉紧锁,时不时露出沉思之色,胡氏心下了然。毕竟这事不是小事,会有些犹豫也是正常的,胡氏这人从来不缺乏耐心。
她倒是不急,可在家等着消息的杜寡妇却是有些急了。这种时候上卢家大门,自是不便的。没有办法,杜寡妇只能悄悄拖人给胡氏递了信。
第二日,胡氏便来到杜家。
“这种时候你叫我来做什么,家里还有一摊子事要忙。”胡氏进了屋,便来到炕上坐下,满脸都是不耐之色。
杜寡妇四十多岁的年纪,容长脸,柳叶眉,颧骨高耸,薄薄的嘴唇,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她也确实不是个善茬,若是个善茬也不会在杜秀才走了以后,护住自家的财产,并一力将儿子送去念书。杜寡妇在杜家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厉害。
此时她坐在一旁,赔着笑:“那事怎么样了?”面上如此,心里却是暗骂胡氏故意拿娇。
杜寡妇太了解她这个亲姐姐的个性了,别看在外人面前装的好,面对她时却是原形毕露。可能因着两人是亲姐妹,年岁又差的不多,从小两人就较着劲儿,以前杜寡妇凌驾在胡氏之上,谁叫她嫁了个秀才公,只可惜杜秀才是个短命鬼,杜寡妇还没享到几年福,就成了寡妇。
自那以后,杜寡妇便在胡氏面前低了一头。
也由不得她不低头,日子过得艰难,她少不了有求胡氏的时候。而胡氏自是在杜寡妇面前换了一张脸,少不了会居高临下。
别看你这时候得意,待我家廉儿日后有出息了,有的是你来求我的时候!这是唯一能支撑杜寡妇在亲姐姐面前低头的动力。
“你急什么,这事急不得。”胡氏道。
杜寡妇舔着脸继续赔笑:“怎么能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不过胡氏却是听明白了。
随着去年为了给杜寡妇治病将家里的最后两亩田卖了,杜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年头的时候杜寡妇便不止一次上门找胡氏借银子。胡氏借给她银子,怕她还不了,不借的话,又有些太说不过去。尤其这人也知道见人下菜碟,竟当着她男人面开口,胡氏不想将姐妹之间的一些机锋显露在丈夫面前,于是便借了她。
哪知有了第一次,便就有第二次,胡氏其实不想再借银子给杜寡妇的,可若是不借的话,她怕以前的银子也收不回来。于是,杜寡妇说要给儿子说亲,胡氏就不免将注意打到了二房身上,也是生了想祸水东移的心思。
“你不是上个月才从我哪儿借走了两钱银子?”胡氏厌烦地瞥了对方一眼。
杜寡妇只当自己看不到,“你又不是不知道,廉儿在镇上同窗多,花销大。我苛待了谁,也不能苛待他。”
听了这话,胡氏心中泛起了一股厌恶感。
真是穷人还喜欢多作怪,确实是苛待谁,也不能苛待杜廉,要不然她那大外甥女杜春花,也不会被她这个亲娘以那种方式嫁出去。
说是嫁,还不如说是卖。
胡氏哪怕是个喜欢算计的,也十分不喜这个亲妹妹的所作所为。
“哪家的银子也不是大河里飘来的,借你银子的事,我可是瞒着你姐夫。今天出门匆忙,身上也没带多的钱。这有些钱,你先拿着,先说好了,到时候你可要一文不少的还给我。”
胡氏冷着脸,从怀里掏了一个破旧的钱袋子,扔在桌上。
钱袋子瘪瘪的,上面还打着补丁,以胡氏的穿着自是不会用如此磕碜的钱袋,她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知道杜寡妇找她来没什么好事。若不是想着杜家和二房亲事成了,就能还回自己以前借出去的银子了,她是万万不会再往这个无底洞扔钱的。
杜寡妇一把将桌上的钱袋拿了过来,连连点头:“这个你放心,到时候自然还你,你不是说卢家二房还有那梅家是个有钱的吗,到时候我那儿媳妇进了门,就有银子了。”
胡氏心中厌恶感更甚,一刻也不想多呆,站了起身。
“那就先这样了,我先走了。”
杜寡妇赶忙拉住她:“那事怎么样了,你还没说啊。”
胡氏一把将她手拉了下来,斥道:“我不是说了嘛,你着什么急!这种事是一日两日能决定的?你莫不是以为两亩田跟野菜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挖来?”
杜寡妇撇了撇嘴,见她想说什么,胡氏赶忙道:“你也别急,这事我心中有数,二房两口子还犹豫着,我回去帮你加把火,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
“加什么火?”杜寡妇不解问道。
胡氏翻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牛角村的莫家,想和你家结亲吗?”
那牛家村的莫家是附近出了名的富户,家里有上百亩的良田,且家中只有一女,谁要是娶了莫家女儿,那简直是娶了个金娃娃。莫家能看中杜廉,也说明杜廉确实是个出众的,只可惜杜寡妇却没有答应和莫家结亲,无他,皆因莫家要招个上门女婿。
杜寡妇再怎么贪财,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独苗苗去给人当上门女婿,那不是给别人养儿子,她辛苦了这么多年不是白辛苦了。
“这事和那事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这人跟人的智商是有差距的,胡氏的心思,还真不是杜寡妇这种段数能猜透的。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换在男子身上,也是如此。不给点刺激,二房两口子能那么快就答应?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赶紧家去。”
说完,胡氏便出了杜家大门。
杜寡妇在她身后,脸色变幻莫测。良久,她才呸了一口道:“卢家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嘴里骂了几句,她才想起手里的钱袋。
将钱袋子打开,把里头的铜板倒了出来,杜寡妇数了数,脸色更加难看了。
“个死抠门的!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啊!”
*
胡氏回到卢家的时候,卢娇月正在院子里喂鸡。
她端着一个小盆,嘴里学着梅氏平常喂鸡时那样,嘴里咕咕咕咕的叫着,待领头那只大公鸡领着一众母鸡跑到近前来,手里便抓了一把鸡食往外洒着。这几日卢娇月有模有样地帮着梅氏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如今梅氏也不拘着她,不让她干活了。
一时间,院子全是咯咯咕咕的叫声。
“月儿,在喂鸡啊,最近越来越勤快懂事,女孩子就要这样才好。”胡氏一脸笑,她在面对卢娇月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和善慈爱的大伯母的样子。
卢娇月微微一愣,敛了敛眼睑,叫了声大伯母。
胡氏走了过去,从提兜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她。
“呶,大伯母买的糕点,拿回房去吃。”
卢娇月放下手里的鸡食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大伯母,还是不要了,你拿回去给小妞妞吃吧。我也不小了,哪能还跟小孩子似的贪嘴。”小妞妞是大房长子卢广仁的女儿,胡氏的亲孙女,今年才两岁,也是大房孙儿辈的第一个孩子。
胡氏笑呵呵的,一把将纸包塞进卢娇月的手里。
“行了,你就算再长大了,在大伯母眼里还是那个小小的可人疼的月儿。来,拿着,别跟大伯母客气。”
因为那两亩田的事,卢娇月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胡氏在其中做了什么,可面对她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异样,也让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胡氏亲密。只是也不好当面摆出冷脸来,所以显得有些尴尬。
人一尴尬了,就不免会觉得有些拘束,也因此卢娇月拿着手里的纸包,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胡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和大伯母客气上了?”
卢娇月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一旁传来一个声音。
“他大伯母,你买糕点可别光只想着娇月啊,咱六郎还在这看着呢,你可别说就只买了那么一包。”
是卢娇月的三婶乔氏。
她长了一张鹅蛋脸,杏眼柳眉,长相不差,只是脸上的神情破坏了那份美感。此时她抱着五岁的六郎,站在三房屋子门前,斜着眼往这里看了过来。
“六郎,问你大伯母要糕点吃去。”
口里说着,乔氏将六郎放了下来,六郎也就真的往这里跑了过来,一口一个我要吃糕点。
五岁的男娃,正是猫憎狗厌的时候。尤其六郎素来被乔氏惯得秉性霸道,见胡氏没拿糕点给自己,就抱着她的腿直拽她的衣裳。
胡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还就真买了那么一包,连自家妞妞都没想给,就准备给卢娇月。
卢娇月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出胡氏脸上的为难。本来她就不想要这包糕点,是胡氏强拉着给她的,既然如此,她索性给了六郎。于是便将六郎拉了过来,弯下腰哄道:“六郎,乖啊,不闹,这个给你。”
六郎接了过来,也没对卢娇月说声谢谢,就跑到了乔氏腿边去。他把纸包撕了开来,拿着里面的糕点吃着。吃得狼吞虎咽的,糕点的渣渣弄得满脸都是。
这边卢娇月站直起身,对胡氏腼腆地笑了笑,“既然六郎想吃,就给他吃吧,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跟弟弟争东西吃。”
胡氏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卢娇月此举是给她解了围,也是那乔氏是个不要脸皮的,当着小辈儿的面就这样做鬼。
乔氏倒一点都不害羞的模样,反倒对卢娇月赞道:“还是咱家月儿大方,对弟弟一点都不小气,不像那有些人——”
她拉长音调,一副嘲讽的口气。
胡氏懒得理她,扭身便走了。
这长辈和长辈们之间的机锋,也不是卢娇月能搀和的,见大伯母走了,她忙去端了鸡食盆子也准备离开。
哪知却被乔氏叫住。
她疑惑地转头看去,乔氏冲她挤了挤眼,小声说:“三婶看你从小就是个好的,对咱六郎也不差,就多句嘴。别看那有些人和气,实则心里鬼多着呢,信了她,以后遭殃的可就是自己。”
卢娇月微微一愣。
乔氏以为她没听懂,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那人向来对谁都好,对谁都和气,可谁见过她动真格了?”她举起手,冲卢娇月做出一个掐手指的动作,“都是假的,小气着呢!家里孩子这么多,就买了一包糕点,谁都没给,就给了你,难道你比小妞妞还得她的心?”
说完后,乔氏也没再管卢娇月有没有听懂,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娇杏,你是个死的?没看见你弟弟糕点渣子糊了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见有亲说进度慢,怎么退个亲几章都没退掉。
文刚开,不过只有六章一万多字的样子,而这六章除过第一章,其他要交代清楚人物地点事件起因与矛盾(又不是写作文?( ﹁ ﹁ ) ~→)
以前面面只看文不写文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个作者怎么这么墨迹,我脱了裤子你就给我看这个,直接上正餐不行吗’的想法?
到自己写文的时候才知道,看文轻松写文难,咱们读者都盯着‘重点’看去了,可一本书的不光只有‘重点’,还有许多细枝末节支撑着。而作者不去写它,只会让看文的都一头雾水,连是个什么故事都看不明白。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咱们上来就开撕,进入重点,当时看确实精彩,等看几章就会发现有些接不上,为什么会开撕啊?什么原因开撕?这主角怎么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啊?还有这配角,主角不过在你面前露了下脸,你就毫无抵抗能力的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能不能给个理由先?天啊,一点逻辑都没有,这文里的所有人都是脑残加逻辑死,这作者也是个脑残加逻辑死。(别不信,面面没写文之前有十几年的书龄,见过太多这种‘爽文’了)
O(∩_∩)O哈哈~以上是玩笑话,就是打个比方,希望大家能明白这个比方的意思。
如今该铺垫该交代的都交代的,从这章开始剧情会加速,至于大家担心的退亲问题,请放心,亲是一定会退的。
而关于女主角性格的问题,也许女主上辈子有些软弱,但这辈子绝对不会了。软和不弱,温柔懂礼娴静善良,但有着自己的坚持。写了好几个那么‘厉害’的女主,这本换个类型。
☆、第8章
第八章
不得不说,乔氏这人虽有些胡搅蛮缠,但说的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认真去想,胡氏确实待二房好,素来亲近热情。待三房同样也是如此,但总给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从小,胡氏就喜欢三五不时给卢娇月买点零嘴什么的,谁都没有,就给卢娇月。尤其最近这段时间,这种行为更是频繁许多。
很多东西都是经不起深思的,一旦去想,就会想出许多东西来。
卢娇月将鸡食盆子拿到鸡窝旁放下,又用盆子打了点水,将手洗了洗,耳边依旧还能听见前面三婶乔氏斥骂卢娇杏的声音。
她三婶乔氏这个人真让人不好说,看她平日里的行为,总让人觉得她是个拎不清的,且十分胡搅蛮缠之人,这家里面不待见她的人太多。可看她今日行举,就让人心中升起了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卢娇月恍惚记得上辈子三婶似乎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只可惜当时她并未听进心里,反而以为三婶是因为和娘不合,拿话挑唆她。
卢娇月在菜园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将盆里的水泼到菜地里,转身往三房屋子走去。进屋时,发现大伯母正坐在堂屋里和她娘说话。卢娇月抿了抿嘴角,开口打了声招呼,便梅氏身边坐了下来。
换成以往,以卢娇月的性格,她会懂事的避开,小辈听长辈说话总是不好的,从小她娘她外婆都是这么教导她。可这次卢娇月不想走,她想知道大伯母到底想和娘说什么。
一见卢娇月进来,胡氏和梅氏的说话声便打住了。此时见卢娇月坐下了,话自然就说不下去了。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梅氏正想对女儿说什么,胡氏站了起来,对她笑着道:“他二婶,我先走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事你上上心,毕竟我是向着自家孩子的。”
梅氏眉头紧锁,点了点头,“那大嫂你慢走。”
待胡氏走后,卢娇月佯装随意地问道:“娘,大伯母跟你说了什么?”
梅氏恍过神儿来,望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问这干什么?”手里去叠从外面刚收回来的衣裳,一看她那样子,就是满腹心事。
卢娇月抿了抿嘴,问:“可是那两亩田的事?”
梅氏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吃惊地望着女儿。
“月儿,你怎么知道的?”
杜家要两亩田的事,梅氏对男人千叮咛万嘱咐过,说不能告诉女儿,就怕女儿烦心。
“女儿听见你和爹说这事儿。”卢娇月眉眼低垂,小声道。
梅氏没有说话,卢娇月以为娘是生气她偷听父母说话,赶忙又道:“女儿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娘,家里银钱不宽裕,大哥还要成亲,若不然就将杜家的婚事给推了罢。”
这是卢娇月两辈子第一次对自己的婚事提出异议。
她与大多数同龄少女一样,从小接受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教条。虽说乡下人家对这个要求并不严格,但一般正经人家的姑娘都不会在自己婚事上插言,顶多就是在爹娘问一句愿意否时,低着头含羞带怯的说一句‘都听爹娘的’。
其实也由不得你不愿意,既然父母能问到自家女儿面前,就代表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能是你说不愿意的吗?即使你不愿意了,家里人也会有无数的说辞与理由去说服你愿意。
尤其卢娇月从小又是在外婆柳氏的教养上长大,柳氏是南方人,南方人比北方人更注重对女儿的教养,所以才会养得卢娇月一副温婉柔顺的性格。
也是因为有着上辈子的遭遇,卢娇月才会鼓着勇气说出这话,换成上辈子的她,却是万万不敢的。
果然,梅氏习惯了女儿的听话柔顺,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里。
“这事你别管,小孩子家家的操心这事做什么。”
“娘——”
“好了好了,你放心,娘定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听到这话,卢娇月心中一沉,看来她娘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心中不禁有些急,忙道:“娘,我不想嫁去杜家。”
话说出口,她没有敢去看梅氏,她知道这话一旦说出口,她娘一定会训斥她的。
梅氏一脸吃惊:“怎么了?当初这事你不是同意了吗?”
都说是当初了,不是现在啊!当初她确实没想到后面会成那副样子,她爹娘也没想到,若不是经历了上辈子的那一切,卢娇月怎么也不会说出不想嫁去杜家的话,可惜这会儿不是当初。
“总而言之,我不想嫁去杜家。”卢娇月垂着头,小声但固执说道。
梅氏了解女儿的性格,所以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做是玩笑话。她想着女儿素来性格柔顺,也有些胆小,没有拿出平常训斥儿子们的严厉,而是整了整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的望着女儿。
“那你来说说看,为什么会突然不想嫁去杜家?”
卢娇月一愣,忙说:“再没有男方向女方家要嫁妆的道理。”
梅氏叹了一口气,很认真的回答女儿:“确实没有男方向女方要嫁妆的道理,不过那不是因为杜家家境不好。去年,你杜婶子得病,将家里的最后两亩田卖了,恐怕如今生计都成了问题。因为这事,娘也曾愤怒过,觉得杜家太不地道。可转念一想,你若是真嫁到他们家,以他们家的那副情况,娘却是心疼你以后日子要如何过。与其到时候补贴你,不如成亲前做得大方些,这样一来,也能给你长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