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可谁都知道结果了,杜家那边答应了卢家这边的亲事,但不是和卢娇月,而是和卢桂丽。
也许是杜寡妇真恼了,也许真是阴错阳差,总而言之,现在两家人已经商定好了,就等男女双方过庚帖下聘了。
“那咱家娇月怎么办?”梅氏问。
没人回答她,卢娇月满心担忧地走过去扶着她,叫了一声:“娘——”
她很想对她娘说自己没有关系,她巴不得不用嫁给杜廉,她早先便说过了的。可在场这么多长辈,却是不能多话的,只能用略显焦急的目光望着她娘,寄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胡氏的哭声依旧在上房里盘旋。
梅氏脸色苍白,她望了望屋里其他人,又去望垂着眼帘坐在上首处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卢老汉两口子。突然,她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翻,人就晕过去了。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
梅氏甫一睁开眼,就看见女儿坐在她面前。
她拉着卢娇月的手,痛哭出声:“月儿,都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耽误了你,都是娘没本事,拿不出那两亩田的银子……”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素来刚强的女人还以为是自己耽误了女儿,若不是她一直在儿子和女儿之间犹豫,她女儿又何必经历此遭。
卢明海半抱着她,也是一脸沮丧之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媳妇。
卢娇月赶忙安抚道:“娘,女儿并不想嫁去杜家,我早先就跟你说过了的,你和爹不用担心我,女儿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你不用安慰我们,杜家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若不是你爹你娘没有本事,何至于如此。”
卢娇月这会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说她爹娘为人太实诚,还是太傻?就不提其他了,光凭大伯母没有解释为何明明杜家正和她议亲,突然改成了她小姑,这就是个漏洞。一般的人家,哪家会没有讲究,先跟侄女议亲,亲事不成,就换了女方的小姑姑?
怎么他们就没看明白,反倒顺着大伯母的意,竟把自己给怨上了。
其实卢娇月也知道,她爹娘这是关心则乱。
可罪魁祸首胡氏,却是让她恨上了。
若说之前卢娇月对胡氏此人只是心生膈应,这件事却让她真真正正将这个表面一团和气,实则背地里干的事都挺恶心人的大伯母给恨上了。恨的倒不是她拿自己的婚事不当成回事,她本来就不想嫁给杜廉,而是她肆意欺骗父母,拿着爹娘对她的信赖当泥踩的行为。
卢娇月不想让爹娘上了胡氏的当,遂道:“爹,娘,你们别被大伯母骗了,事情没这么简单。”
梅氏哭声一听,仓皇道:“月儿,你说的什么意思?”
卢明海虽有些不满女儿背后说道长辈,到底也没有露出谴责之色。
“你们想想看,杜家先是与我议亲,就算因为那两亩地,婚事没成。哪家会这么不讲究,又换成和对方的姑姑议亲?还有今天爷爷说的,给小姑陪嫁几亩田的事,若是没有我之前的事,也就算了,结合之前那两亩田的事,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与其说是她爷爷心疼女儿,想给她陪嫁,卢娇月更相信是杜家见小姑的陪嫁比自己更重,所以才会临时换了对象。
当然,她大伯母肯定是在其中做了什么的。
也许以前卢娇月还不能明白这些事情背后的玄机,此时却是心中了悟,恐怕那总是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错来的大伯母,心里也恼恨小姑拖累了家里,却又不能当面表现出来,才会从中使了手段,让杜家决定娶她小姑过门。
一旦她小姑嫁去了杜家,她就再也不是卢家人的负担了,就是不知杜寡妇为什么会答应娶她小姑进门,难道真是看中她小姑陪嫁的地?当然这也有可能,可卢娇月总觉得杜寡妇不是个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几亩地和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稍微清明一些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玄机。
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听女儿这么一说,梅氏和卢明海也反应过来了。
“还有大伯母为什么不说换亲之事的细节,而是一语带过?就算她泼不下脸面,不想和杜家婶子低头,可怎么对象成了小姑,她就能低头了?还有奶奶跟她说小姑的事,她为什么不跟奶说咱家正和杜家议亲的事?若是她说了,奶再怎么疼小姑,也不会干出当姑姑的抢侄女亲事的事。”毕竟这要说出去,可是丑闻。
“其实大伯母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卢娇月面色复杂的说下结语。
其实这会儿她心情挺复杂的,暂且不论她大伯母这个人,至少她这次行为确实给自己彻底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再也不用担心爹娘还想将她嫁去杜家了。虽然卢娇月知道自打自家决定让杜家等一年,和杜家那门亲事就不可能再成了。可毕竟还是有隐患,谁知道杜家会不会突然抽了筋答应下来。这么一来倒是一劳永逸了,哪怕小姑和杜廉的事不能成,她爹娘也不会再将自己嫁到杜家去。
可若是真让小姑去嫁,她清楚杜家是怎样一个狼窟吗?听她奶说的意思,是小姑自己看中了杜廉,卢娇月这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去阻止这件事情。
梅氏彻底呆住了,卢明海面色复杂。
“我找她去,这是把咱们当猴耍呢!”
一旁,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
却是卢广智。
他动作太快,话音还未落下,人便冲了出去。
卢明海下意识想去叫住他,不知为何竟没叫出声。这时,门外又响起卢广智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屋里的人正疑惑,就见卢广智扯着一个人进来了,竟是卢娇杏。
“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卢娇杏缩着脖子,满脸胆怯,使劲挣着自己的手,可惜卢广智手劲儿太大,她挣不脱。
“说,你偷听我们说话做什么!”卢广智逼问。大姐的婚事被人抢了,还是小姑抢的,他这会儿正窝火着,突然碰见卢娇杏偷听自家说话,自然是疾言厉色。
“我、我没……”
“还说没,你可是被我逮个正着!”
卢明海叹了一口气,正想劝儿子别为难侄女,卢娇杏忍不住出声了,“我本来是想找堂姐说话的……”她支支吾吾的,突然猛地跺了跺脚:“我就是想来告诉堂姐,小姑姑是早就知道她和杜廉议亲这事。”她停顿了一下,满脸犹豫道:“是我跟她说的,我也是不小心听见二伯和二伯母说这事,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
说完,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卢娇杏的话太令人震惊,不自觉中,卢广智松开了手,卢娇杏赶忙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屋中的几人面面相觑。
卢娇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阻止小姑跳进那个狼窟,听完卢娇杏说的话,她却完全打消了这种心思。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在乎杜廉,而是她小姑此举着实有些恶心人。
还有卢娇杏,她并不认为对方是一时说漏了嘴,恐怕是她早就发现了小姑的心思,所以才会特意在她面前道出自己要和杜廉定亲的事,为的就是想搅黄自己的婚事。而小姑则是听信了她的话,才会动了从中拦截的主意。
不得不说,卢娇月真相了,她的猜想与事实虽不中亦不远矣。
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人性吗?
卢娇月的心情十分复杂,她一直以为家人就是这个世上最让人放心的人,可以让人毫无顾忌的去依赖去信任,可重生以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却打破了她的这种认知,她才明白所谓的人性复杂。
就好比上辈子她被嫁给杜廉,出了她小姑的事后,她才隐隐有了猜测,恐怕上辈子她的婚事也是大伯母算计的结果。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炕上的梅氏冷笑,望着卢明海使劲冷笑。
“这就是我那好大嫂,这就是我那好小姑,这就是咱家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把家里银子都给她填进去的好小姑……”
梅氏的笑容太讥讽,声音太冷,卢明海竟无言以对。
突然,他面露痛苦‘啊’地嚎了一声,人便冲了出去。
“爹——”
“让他去!咱们当傻子太久了。”
梅氏望着屋顶,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
上房,自打所有人都散去后,上房里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光是堂屋这里,西间那边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灯,昏昏暗暗的亮着,像是两座死寂的坟墓。
“老头子……”崔氏犹豫道。
“别说了。”卢老汉满脸疲惫。
这时,卢明海突然冲进来,打破了这副僵硬的画面。
他根本没和卢老汉及崔氏打招呼,人直接就往西间去了。
崔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自炕上下来,刚走两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嚎声。
“桂丽,我是你哥,月儿是你侄女,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你明知道娇月正在和杜廉议亲,你怎么就去求娘让她将你说去杜家?!”
“老二——”
崔氏和卢老汉满脸震惊,可经历了之前,此时再发生什么,都不足以让他们感到意外了。他们只担心老二情绪太激动,恐会伤了身体不好的小女儿。
两人赶忙往西间跑去。
“……你从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当时家里所有人都一心扑在你身上,包括你二嫂。你知道月儿为什么是早产生下来的吗,因为娘生下你的时候没奶,当时家里农忙,就你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她大着肚子,又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还在襁褓中的你。你当时饿得直哭,为了给你熬一碗米糊糊,你二嫂一时心急,摔倒了……”
“……月儿在娘胎里才八个月,就被生了下来,都说七活八不活,当时咱们以为她活不了了……”
炕上的卢桂丽,慌得直往炕角缩。
“二哥,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啊……”
崔氏和卢老汉冲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不禁出言呵斥:“老二——”
卢明海置若罔闻:“……因为早产,你嫂子没奶,月儿那么小一点点,还没有我巴掌大,天天饿得直哭。因为你,因为你身子不好,咱家的钱都紧着你去花了,家里有点好东西,也都紧着你了,月儿连碗米糊都喝不上嘴……你哥我一个大男人,养不活自己的女儿,竟要让媳妇拿着嫁妆银子供女儿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
ps:全站作者都在弄防盗,面面也只能入境随俗。更换太麻烦了,而且好像容易被人骂,也影响大家的阅读感,所以面面把正文截下一点放在作者有话说了,字数也不多,也就5.600字,就当送大家的福利了,这个是不用花钱买的。大概会放两天左右,然后再挪上去,免得被编辑说章节不完整。所以,后来的读者可能享受不到这个福利了,望能理解。

☆、第27章 26.1,

第二十七章
偌大一个汉子,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这是憋屈的眼泪,也是愤恨的。
这世间到底怎么了?都怎么了!
卢明海真的不懂。他上孝顺父母,下爱护弟妹,做人从来堂堂正正,不让人指摘。若说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媳妇和几个儿女了。
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的亲妹妹,是他打小看大的亲妹妹,他能看她去死?爹娘从来视妹妹为心头肉,他能看爹娘去死?
所以只有委屈自己的媳妇和儿女了。
卢明海不是不明白自己媳妇和儿女受了太多的委屈,所以他拼命干活儿,努力的赚钱,拼命地对媳妇对女儿对儿子好。他就想了,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他们。可补偿到最后却是儿子的婚事一再被往后推,女儿的亲事被人抢了,而抢他女儿亲事的人,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的亲妹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你哥我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可你就是这么对你哥的……”卢明海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膛。
卢桂丽吓得直哭。
崔氏痛哭出声:“老二,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怨娘,都是我做的孽,都是我做的孽啊!若是当年娘没生下你妹妹,家里也不会成这样……”
这些日子,崔氏虽是嘴里不言,心却是一直沉甸甸的。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却又总觉得拖累了整个家,尤其之前发生的那事,家里闹成这样,更是让崔氏有一种负罪感。
这种负罪感整整折磨了她十几年。
可这世间没有若是,谁会想得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时候突然怀上的她,虽老脸窘然,心里却还是挺欢喜的。
乡下人家,多子多孙才是福。
可谁曾想这‘福气’竟是会这样,她竟给家里生了个‘祸害’出来。一直以来,崔氏都十分矛盾,一面她忍不住的去心疼女儿,一面她又总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整个卢家的债,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
而这债,却要让她儿子孙子去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是大房三房的人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卢明川人还没进门,嘴里就在问怎么了,却没有人回答他。
屋中一片死寂,只有崔氏的抽泣声与喃喃声在响着。
站在最后面的卢娇杏,看着缩在炕角一脸惧怕之色的卢桂丽,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蓦地,卢明海沙哑的声音响起。
“爹,给我们二房分家吧。”
卢老汉手中的旱烟袋‘啪’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
韩进坐在车辕上。
手里的马鞭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按理说,这个时候卢广智应该来了,可至今未见人影。
韩进想着自己的心事。
从胡三那里得到信儿后,韩进便让人去打听了,打听后的结果竟是那杜廉是个让人没什么可挑剔的人。他生性好学上进,为人温文有礼,在云田镇那边学堂里,也深受先生看中及同窗的赏识。若说唯一有点不好,那就是他那娘不是个善茬。
可他娘不是他,根本不能作为错处来讲。
这样的人确实配得上她,即使韩进心中直泛酸,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韩进突然感觉到心中一阵怅然若失感,觉得整个人都没劲儿了,这阵子他本是充满了动力,却在知道她已经与人说亲后,全然失去了这种感觉。
连着颓废了两日,身边所有人都不明白韩进到底怎么了,也就胡三心中有些数。
第三日的时候,胡三实在看不下去了,推开了韩进的房门,说道:“若是真喜欢,就下手去抢,反正咱们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想要得到什么,可用的手段简直太多了。
话很糙,但理不糙,韩进一下子惊醒过来,跟胡三说今天不用他再去接卢广智,人便出了门。这两日韩进闷在屋里,都是胡三帮着接送卢广智的。
韩进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卢广智,正当他准备进村找个人问问的时候,就见卢广智的身影远远往这边跑来。
“进子叔——”
韩进也没多问,做了个手势让他上车,哪知卢广智却搔搔脑袋道:“进子叔,我今天能不能请个假,家里出了点事,我暂时走不开。”大哥不在家,爹和娘情绪不对,大姐又是个女的,卢广智觉得此时自己应该留在家里。
“怎么?你家出了什么事?”韩进问。
“是我姐……”卢广智只说了一句,就打住了。他也是一时说滑了嘴,这种事却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传出去恐会伤了大姐的名誉。
韩进蹙起眉:“你姐怎么了?”似乎明白卢广智的顾忌,他佯装正色道:“你小舅舅出门前,让我好好照顾他家里人,你应该知道你小舅舅挺关心你姐的,若是你姐真出了什么事,你最好别瞒我,能帮一把是一把。”
话都说成这样了,且卢广智也相信韩进的人品,遂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姐的亲事出了点岔子。”
韩进眸光一闪:“什么岔子?”
卢广智沉吟一下道:“进子叔,你也不是外人,所以我就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韩进点点头。
卢广智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大体就是卢娇月的亲事被人搅黄了,搅黄的人正是他们小姑,因为这事,家里闹得很厉害。
韩进十分想笑,他努力得克制着唇角弧度,正色道:“这事确实是得避人,传出去就成丑闻了。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你大哥既然不在家,你这会儿确实不能离家,赌坊那边你不用操心,多在家里呆几日,什么时候事情处理好了,你再去上工。”
“那谢谢你了啊,进子叔。”
韩进赶着车离开,卢广智则转身回家。
*
整整一个上午,卢家上下都是一片寂静。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儿要干,上房的门一直紧紧关着,东厢也是,就是西厢的门半掩着,乔氏隔上一会儿就到门前去瞅瞅外面的动静。
“这是连饭都不吃了啊。”乔氏小声抱怨道。
早上卢明山吃了几块糕点,所以这会儿他一点都不饿。他半靠在炕上,时不时的露出沉吟之色,“你说,咱们还分家吗?我看二哥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想分家,这会儿倒是个好机会。”
“分,怎么不分!一定要分!”乔氏道。
卢明山还是有些犹豫:“这小妹马上就要出门子了,咱们再分家好像也没什么用。”他们三房闹着分家,本就是嫌卢桂丽拖累了家里。
乔氏来到炕前坐下,小声道:“你蠢啊,你就没想想这整件事其中的端倪?且不说大嫂把二房当傻子耍,你说杜家为什么愿意娶你那妹妹?说别的都是假的,肯定是你大嫂承诺对方什么了。就先不说爹答应给小姑陪嫁的几亩地了,小姑那身子你不知道?那是得药供着,得好生养着的,杜家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钱往水里扔?尤其杜家本就不富裕。那么问题就来了,那药钱谁供啊,你爹你娘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死吗?”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卢明山瞅了媳妇一眼。
乔氏一拍巴掌,“我那会儿不是没反应过来吗?你爹是下定决心要将小姑送出去,可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心软,又不是没有先例的,你娘一哭,你爹就软了。”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要分家,跟二哥一起分?”
乔氏坚定地点点头。
这时,院门被推开了,响起几个男声。
“咦,家里怎么没人?”
“爹,娘,爷,奶,你们在家吗?”
却是卢广义、卢广仁、卢广礼兄弟三个,从外面做工回来了。
卢家的壮劳力有多余的,所以下面几个小的总会趁农闲的时候出去做工,就想为家里多挣些钱。这次卢广义兄弟几个便是跟着一个泥瓦班子,去了别的镇上给人盖房子去了,一去就是近两个月。
乔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道:“都在家呢。”又单独对卢广义招了招手,卢广义面露疑惑走了过来,“三婶。”
“义小子回来了啊,你爹和你娘在屋里呢。”她做了一个努嘴的姿势,笑得一脸‘故事’。
卢广义心中疑惑,点了点头:“那三婶我先回屋了。”
乔氏笑着目送他往后面走去,才转头斜着眼去看听到动静走出来的胡氏。
“这下大嫂可高兴了,两个儿子都回来了。”
胡氏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卢广义还未走到二房屋子门前,就见二弟往他这里跑了过来。
“大哥!”
卢广智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他再怎么聪慧过人,也不过是个才十三的孩子,家里连着发生这么多事,他表面虽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就撑不下去了。幸好中间出现了个韩进,将他带去了赌坊,给他拓展了一条新的路,暂且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只是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娘一直躺在炕上不吱声,爹从上房回来后,整个人就呆坐在炕角,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也未见好转,不光卢娇月心急如焚,卢广智也是。
此时见到这个虽不聪明,嘴也不会说,但沉稳踏实,老实可靠的大哥,卢广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咋了,二弟?”
卢广智紧紧的抿着嘴,拼命的摇头,等情绪稍微平复点,才拉着大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你姐现在怎么样了?”卢广义突然问。
卢广智这才反应过来,按理说整件事受到伤害的是大姐才对,他竟因大姐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而忽略了她。
他懊恼地一击掌:“我竟把大姐给忘了。”
卢广义了然地拍了拍他的手,“先回屋吧。”
两人回了屋,卢广智在门口时就喊道:“爹,娘,大姐,你们看谁回来了?”
五郎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卢广义的怀里。
“大哥,大哥!”
卢广义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摸了个纸包给他,才将他放在地上。
屋里,梅氏听到动静,赶忙拢了拢头发,从炕上下了来。
“老大回来了,可是用过午饭,娘这边做饭去。”梅氏也是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到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