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娇月一愣,抬头看了看马车上的人。
是那个叫韩进的人,小舅舅的朋友。
她柳眉微蹙,用疑惑的眼神看对方。
韩进的脸微凝,墨色的黑瞳闪过一抹异色,道:“我是你小舅舅的朋友。”似乎在提醒她。
卢娇月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她素来话不多,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的时候。
韩进受挫,不禁轻咳了两声,“你去哪儿,我捎你一程。”眼神却是不经意之间,在她身上扫了又扫。
今天的她没有那日打扮的鲜亮,穿了一身靛蓝色的棉布衣裤,好像是用来干活儿穿的,头上包了块头巾,乍一看去十分不起眼,但再看过去,就能看出内里风华。
她的皮肤很白,就像是最上等的白玉似的那种白,隐隐带着一种温润的透明感。细细的柳眉,水汪汪的杏眼,嘴唇像花瓣似的那般娇艳,让人忍不住想往上咬一口。
因着平日里总是在丰源街进出,韩进见过的女人不少,甚至有那窑姐见他体格壮实,人长得不差,兜里也有些钱,想勾搭他的。可韩进一个都看不中,他嫌脏!尤其见过她以后,他更看不中那些女人了。
卢娇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谢谢,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的声音很软,又柔又软,挠得韩进的心酥□□痒的。又见她拒绝了自己,不禁强硬道:“不麻烦,快上车吧。”
卢娇月站着不动,这人怎么听不懂话似的,难道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能去上一个男人的车,尤其还是一个不怎么熟的人的车。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这人说,只能沉默地绕过马车,垂着头继续往前走。可是没走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那车又越过她,停在了她的面前。
卢娇月皱起眉。
还不待她出言,就听对方道:“快上车吧,就凭你这脚程,马上人就要跟丢了。”
卢娇月这才发现远处竟看不到那个黑点儿了,心里大急了起来。
“我和你小舅舅是多年的朋友,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无奈,卢娇月只能上了马车。
马车有些高,仅凭卢娇月的身高,她只有用爬的才能上去。可这种行径对她来说,却是非常为难,她从没有做过这种不雅的动作。
望着那高高的车辕,卢娇月呆住了,脸慢慢的涨红起来。
韩进其实很想帮一把手,他目测了下她的体格,他用一只手臂就将她抱起来。可他这会儿虽然激动,但还没丧失神智,所以只能压下内心的骚动,从马车上跳下来,拿了个马凳,放在她的面前。
卢娇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有些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
上了车后,韩进马鞭一甩,马车便往前方跑去。
“你跟的那人是谁?”他貌似不在意的问道。
他其实观察她有一会儿,他本是去县里的,路过赵家屯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绕到了大溪村。他想,说不定能碰见她呢?明明知道这个不可能,还是忍不住这么想,也这么干了,哪知竟然真的碰见了她,远远就看见她似乎在跟踪什么人。
卢娇月顿了一下,小声道:“是我弟弟。”
因为要看着人,所以卢娇月并没有坐进车厢里,而是坐在辕座的另一侧。韩进十分体贴入微,明明以这马的脚程,早就可以超过前面的卢广智,却依旧拉着马缰,放慢了速度,只是慢慢悠悠的远远在后面跟着。
韩进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问。
卢娇月心想这人其实满识趣的,若是他追问缘由,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
车上很安静,韩进想找些话说。
可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现的太殷勤了,怕吓着她,可让他像个碎嘴妇人那样说些有没有的,他也是不能的。
就在这时,远远走过来几个人,韩进皱起眉,略微犹豫了一下,道:“你进车里吧。”
卢娇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韩进僵着脸,努力不把心中的沮丧显露出来。
“有人过来了,被人看见你坐在我车上,对你的名声会有碍。”
卢娇月脸一红,顿时明白了,赶忙往车厢里移去,进去后,把车帘子从里面放了下来。
“你别担心,你弟弟我帮你看着。”
对方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卢娇月不禁想,他实在是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呢。
仅是这一会儿时间,卢娇月就看出对方不是个什么坏人。坏人会注意到她爬不上车去,主动帮她放下马凳?坏人会明知道内里有端倪,却十分尊重的没有多问?坏人会怕坏了她的名声,主动提醒她避进去?
尤其他还是小舅舅的朋友,所以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此时,已经不是‘坏人’的韩进,正僵着脸驾车从那几人面前跑过去。心里十分恼怒这些人不识趣,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会儿出现了,耽误了他和她的相处。
马车很快便跑了过去,卢娇月也没再出来,而是继续呆在车厢里。因为这里已经靠近云田镇,路上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到了。”
卢娇月就想急着出去,赶忙撩起车帘子,哪知正好和转身过来与她说话的韩进对上。
两人都没有设防,差点撞在了一起。
“啊!”卢娇月低讶一声。
韩进赶忙缩回扶着她臂膀的手,“你没事吧?”
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卢娇月呼吸一紧,忙往后退了退,脸涨得通红。蜷缩的手指紧紧捏着,指尖热得发烫,她方才好像是碰到他了。
仅是一瞬间的碰触,卢娇月便感觉到对方衣衫下结实的肌理,硬邦邦的,与大哥二弟他们都不同。
韩进感觉有些遗憾,掩饰似的别开眼,又清了清嗓子,“你别急着出来,你认识路?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外面跑,也不安全。我既然是你小舅舅的朋友,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吧,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卢娇月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就目前来看,她还是呆在马车里最为妥当。她当时有些急,没有多想便跟了出来,这会儿才发现镇上离他们村子太近,说不定就会碰见一两个熟人,到时候传回去,被她娘听见,挨训不说,以后她也就不用出门了。
若是换成以前,不出门就不出门了,可现在不行,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还是继续跟着?”
卢娇月低低地应了一声,道:“谢谢你了,进子叔。”
她之所以这么叫,也是因为那日听牛大这么叫他的,他是小舅舅的朋友,两人是同辈,她自然要叫叔的。
而无端被人叫成‘长辈’的韩进,脸一瞬间黑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实在无法反驳,无奈只能回了一句:“不用这么客气。”心里实则堵得厉害。
怎么就成叔了?
可想了一会儿,他又释然了。
叔就叔吧,谁叫他是梅庄毅的‘朋友’,谁叫他借着人家的名头和人家外甥女套近乎。他原本还在想怎么打消两人之间的疏离感,这么一来倒是省事了。
韩进只能这么苦中作乐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卢广智干啥去了?其实很好猜哒。
么么哒,明天见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卢广智素来觉得自己体力不差,可一路就这么走来镇上,也是感到极累的。
他来不及歇息便往目的地走去,他在这里蹲点了几日,又干了几天活儿,自然熟悉地方。
绕了几条路,到了一处车马行前。
车马行门前有一块儿极为空旷的场地,此时停了不少货车,有一些衣衫简陋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人,正在从车上往下卸货。
卢广智走到近前,进了一处毛毡搭建的棚子里,里面就有个中年人一见他就皱着眉头直摆手。
“你小子今天怎么又来了?今天卸的是粮食,你小子扛不动。”
卢广智站着不动。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劝了不听?你才多大年纪,身子骨都还没长好,哪能来干这种体力活儿。”
里面有个刚来记名,正准备出去扛货的苦力,也好心劝道他:“你听胡老大的,回去长几年再来。”
卢广智还是站在不动,也没说话。
胡老大浓眉皱得老紧,实在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小子,“罢了罢了,你去吧,悠着点,别累坏了腰。我到时候帮你多记点儿,你也不用太拼命。”
一旁有人打趣:“胡老大,你也帮我们多记点儿啊。”
“就是就是。”
胡老大骂道:“去去去,人家孩子家里有难处,这么大点年纪就出来干这种体力活儿,难道你家也有难处?都给我赶紧滚出去干活儿。”
一众苦力笑哈哈地都出去了。
“谢谢你,胡叔。”
胡老大叹了一口气,道:“我虽不知道你家里到底有什么难处,但我劝你,这种活儿你真干不得。”
卢广智对他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一包粮食有一百斤,别人一次能扛两三包,多得能扛四五包,卢广智一次却只能扛一包。可即使是这一包,对他来说也是无法承担的重负,他全凭着一股劲儿撑着。
干完这一上午的活儿,可以得二十文钱,这还是胡叔可怜他,给他按成年劳力算的。卢广智在想,他什么时候可以凭着自己的力气赚这二十文钱,他不想欠人人情。
家里的情况卢广智清楚,大哥要成亲,大姐也要嫁人,原本家里的银子就不够,又被爷奶要去了一大半儿给小姑看病。这些日子他爹早出晚归,他娘一个妇人也出去找活儿干,卢广智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出来给家里分担分担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年纪小力气薄,又要瞒着家里人,也就只有这里的活儿才能便宜些。卢广智在镇上转悠了许久,才选了这里。
卢广智刚扛完一包货,走了出来,肩膀和腰都酸疼得厉害,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它。这时,一个人突然冲到他面前。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他姐。
卢娇月泪眼婆娑看着弟弟,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卢广智也没挣扎,这个时候再挣扎就是傻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姐姐后面去了一旁角落,找了个地方站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干了多久了?”
卢娇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发现就阻止,而是在心里各种暗自猜测。她二弟年纪才这么小,就在干这么重的活儿!方才卢娇月远远看见二弟背着一包货,整个人都被压弯了,她当场就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怎么从马车上跑下来的都不知道。
“没多久,姐。”卢广智还想笑,却在姐姐的眼泪中,心虚的垂下头,“也就干了五天。”
“跟我回家!”
“我还有工钱没结,而且若是干不到中午,今天的工钱也拿不到。”卢广智还舍不得那二十文钱。
“那钱不要了!”
“姐——”
“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卢娇月捏着他的手直颤抖,又气又急。
“姐,你让我把今天先干完再说……”
不远处,一直看着这边的韩进,叹了一口气,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把将卢广智的衣领子提起来,像拎小鸡崽似的,拎着他往一旁的马车走去。
不光卢广智惊呆了,连卢娇月也是。她迈着小步跟在后面跑,卢广智被丢进马车里,韩进丢下一句话:“听你姐的。”
卢广智猛地一下自车里跳了起来,面上又是戒备又是狐疑,像一只护食的小狗崽子。反正让韩进来看,他是这种感觉。
“你是谁?你怎么跟我姐在一起?你有什么企图?”
在卢广智来看,他姐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村里有不少人偷偷的喜欢他姐。只是他娘从来将他姐管得很严,他姐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那些人寻不着机会接触他姐。难道说他来镇上做工的这几天,被这人趁虚而入了?可卢广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眼前这人是村里哪家的。
不得不说,卢广智真相了。
只是韩进会告诉他,他确实有企图吗,肯定是不能的。
“我警告你,我姐已经是说亲了的人,你离我姐远些!”
卢广智看眼前这人不像是个好人,他虽见识不多,但还是分得清这个的。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不像是个善类,他姐这么单纯被人骗了怎么办。
卢广智这些话说得太快,让卢娇月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弟弟说了什么,她不禁窘得头顶都快冒烟了。而韩进却是脸黑了下来,无他,皆是因为那句‘我姐已经是说亲了的人’。
她说亲了?跟谁?什么时候?
难道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许了人家,明明前阵子‘随口’问了一句,梅庄毅说没有的。
“二弟,你说什么呢,你误会了。”卢娇月脸红得都快爆掉了,手足无措地解释道:“这是小舅舅的朋友,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我在后面跟不上你,刚好又遇见进子叔,才请他捎了我一程。”
卢广智疑惑地瞅了他姐一眼,又瞅了瞅黑着脸站在那里的‘进子叔’,咕哝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卢娇月跺跺脚:“还有,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谁教的啊……”
卢广智没有解释,他才不会告诉他姐他们村有不少人暗里喜欢她呢,总是拐弯抹角找他打探她的事,被他娘知道,揍他都是轻的。
卢娇月又红着脸向韩进解释:“进子叔,你别见怪,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韩进瞅了她一眼:“无事。”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可是要回去?那我送你们。”他心里还在想着她说亲的事情,不过眼前这小子既然说了,肯定是真的。
这么一想,韩进的心沉了下来。
卢娇月点了点头,就让弟弟上车,卢广智却是站着不动。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卢娇月急道。
卢广智眉眼倔强,只是不走:“大哥的亲事……”
卢娇月当然知道二弟为什么会来这里做工,说白了和她娘是一样的想法。但这是什么地方,她弟弟才十三岁,所以卢娇月是绝对不会纵容他继续留在这里做工的。
“大哥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你跟我回家。”
卢广智本就叛逆,也就面对家里人稍微好一些,卢娇月这么逼他,他自然不愿。可当着韩进这个外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家的窘境,于是姐弟俩便僵住了。
韩进心里急着想去打听她亲事的事,见这臭小子犟着要做工,而她姐为了劝他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不禁道:“你来做工不就是想挣钱,若是想挣钱,我帮你找个工做,活儿不重,挣钱又多。”
卢广智疑惑的看着对方,他才不信呢,别以为他没找过,镇上他都找遍了,根本没有活儿不重又挣钱多的工,他当他是小孩子呢。
“进子叔,不用了,你别理他,他年纪还小,家里不会让他出来做工的。”
“什么活儿?你可别骗我!”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韩进嘴角逸出一抹笑,鱼儿上钩了。
其实他也是灵机一动,梅庄毅那人太聪明,若是问的太多,他真没把握能藏住自己的心思。而眼前这个小子却能用上,他就算再猴精,也不过是个才十多岁的小崽子,韩进觉得自己对付他不成问题。
有了这么条小鱼儿在手里,还愁以后没机会接近她?
这么想着,韩进道:“先上车,这里说话不方便。”
*
留香居是云田镇最大的一家酒楼。
楼高三层,位于云田镇最繁华热闹的一条大街上,所以平日里客流量也是极大的,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幸好还有雅间。
韩进要了个雅间,带着姐弟俩上了楼。
原本卢娇月是打算直接回家去的,可韩进说他忙着办事,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想吃了午饭再送两人。卢娇月素来是个体贴的性子,自是不忍拒绝。
而卢广智虽意识到有些不对,但想着对方是小舅舅的朋友,大姐又喊对方叔,便没有再多想,脑海里全是韩进方才所讲的,活儿不重又挣钱的工。
见这人熟稔地带着他们走进这家酒楼,店小二说大堂没有位置了,对方便态度淡定的要了个雅间。卢广智虽聪明,但见识不多,在他有限的认知中,眼前这人的做派比那富户家的少爷还气派。尤其满身气势,甚是不俗,卢广智当初来镇上找活儿,是来过留香居的,他的打算是做个跑堂的小二,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撵出来了。
那人怎么说他的?一个乡下的小泥腿子,也敢来这里,给我滚远些!
可此时这人却是低垂着头,态度唯唯诺诺的将他们领进雅间,浑然没发现其中一人就是前几天被他刚骂过小泥腿子的。
卢广智心中一阵畅快,不禁看韩进更加顺眼了,心里同时也认为对方定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再怀疑对方有没有骗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到了雅间坐下,小二给三人倒了茶,又问道需要用点什么。
韩进一年中有一大半时候是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的,留香居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便老马识途的点了几个菜,又问卢娇月和卢广智想吃什么,其实重点还是卢娇月。
卢娇月先是客气说自己回家再用,实在磨不过韩进,才道谢后说随意就好。卢广智自然是随姐姐,韩进无奈,只能又随意添了两个菜。
小二下去后,雅间里只剩下三人,卢广智开口询问做工的事。卢娇月还是有些不愿,可当着韩进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
韩进沉吟片刻,有些犹豫道:“这活儿确实不累,赚钱也多,以你的年纪刚好做得,只是这地方嘛,不是什么好地方。”
卢广智一愣。
韩进也没继续卖关子:“赌坊你可愿意去?负责跑堂和端茶倒水,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当然这不是来钱的大头儿,有赌客们赢了银子,光打赏都不止一两银子。”
卢广智本来听到赌坊这两个字,下意识就要拒绝的,哪知听到后面的那个一两银子,心便开始犹豫起来。
一两银子,若是他能做上几个月,年底大哥就能成亲了。尤其还听说光打赏就不止一两银子,更是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家里实在太需要银子了,尤其是小弟,他被耽误了也就算了,他不想让小弟也被耽误。
“我做!”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卢娇月却是惊讶地站了起来,“二弟!”
卢广智坚定地望着姐姐:“大姐,我去做上几个月,大哥就能成亲了,难道你希望大哥的婚事被毁掉。”
“不用你去挣钱,真的不用,大姐可以做了绣活儿去卖,很快就能凑够让大哥成亲的银子。”情急之下,卢娇月也顾不得隐瞒了,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那绣活儿能卖几个钱?且娘也不让你做那个,挣钱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卢娇月很想说她做的绣活儿很能卖些钱,可她知道二弟不会相信的。其实上辈子刚开始她也不相信,他们村不是没有人做了绣活儿拿去卖,但不过只能得几文或者几十文钱,也就补贴补贴日常家用罢了。她确实做的比她们都要好,但大抵也卖不了什么钱。
卢娇月上辈子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绣了东西拿去换钱。那时杜家为了杜廉的学业搬去了县里,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娘家,便拒绝爹娘的贴补。可惜家里没粮没钱,又有几口人要吃饭,无奈她只能出去做工。可惜实在太辛苦,她只做了半个月便坚持不下去了,于是才动了心思想绣些东西出去卖。哪知居然价钱卖得不低,自那以后,她便日以继夜的开始做绣活儿,赚了钱供杜廉考科举。
其实一起初卢娇月的绣工并不太好,她虽随跟着外婆柳氏学了几年,可她娘不让她碰针线,所以她懂得多,但实践少。后来做得越多,手越熟练,绣东西卖出来的钱也开始多了起来,杜廉也就是靠着她挣下的这份银子,才能从大溪村到万年县到东昌府,一直考到京城里去的。
本来因为上辈子走了外婆眼睛不好的老路,这辈子回来卢娇月没打算再重操旧业的,可那日给她小姑凑银子治病,让她感触良多,于是她才动了这个心思。
她不光想给大哥凑银子成亲,还想把二弟小弟都送去念书。她上辈子既然能为那个狼心狗肺的杜廉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家人做些事?毕竟他们才是她的亲人,这是她欠家人的!
很多上辈子的记忆,卢娇月不愿想也不愿去回忆,因为会让她痛彻心扉。她依稀记得上辈子二弟走了卢家人祖祖辈辈的老路,做了一个靠天吃饭的庄家汉,然后娶了妻生了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恐怕一辈子就那样了。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卢娇月每每想起便痛心不已。
上辈子卢家一直没能分家,所以家里越来越穷。后来轮到二弟成亲的时候,家里一直拿不出来成亲的银子,实在没办法,就娶了户要聘礼极少的人家的女儿。哪知,竟娶了那样一个人进门。
那是她二弟,她芝兰玉树的二弟,小时候她一直觉得二弟长大后定不是等闲人,却娶了那样一个粗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