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如今当今圣上正查办那些胆敢徇私舞弊的官员,这是明君啊,老百姓人人拍手称快,当官的叫苦连天。大戏里的场景都上演了,当老百姓的还用怕这些人。
可惜这考生的主意打错了,他话刚落下,就见那名被放行的考生停下脚步,并望了过来。
此人年岁不大,还不过二十,生得斯文俊秀,穿了一身青袍。从外表上来看,着实不像是有权有势家的子弟。
这考生正为自己的睿智感到兴奋,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身边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你居然不认识他?”旁边有个考生插言道。
“他、他是谁?我为何要认识他?”
旁边那考生也懒得理这人,只管收拾自己的了,还是有个已经被搜过身的考生看不过去,好心提醒这人:“那就是薛庭儴,就是之前春闱被换掉考卷的会元,这次之所以能重考,就是因为他的关系。”
因为一旁还站着许多虎视眈眈的禁军护卫,这考生也不敢再多说,便匆匆入了龙门。留下这个考生目瞪口呆地瞪着方才薛庭儴停驻的地方,不过薛庭儴此时早就走了,哪里还有人影。
“竟然是薛庭儴……”
如今京城大抵没人不知道山西的解元薛庭儴,他十六便中了举人,还是头名解元。后赴乙酉科会试,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如今应该已经金榜题名了。
是他击了登闻鼓,所以才会爆出之前科举舞弊案。
也是因为他,朝中许多官员纷纷落马,京城风声鹤唳。
还是因为他,才有了这次会试重考之事。
其实对于一些普通的士子来说,重考是再好不过的事,若是就中了呢。所以这次没被牵扯进去的落第举子们,大抵没有人不感激他。
若不是他,他们不会知道科场上还有这么多龃龉与不公之事。且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自然不会发生徇私舞弊,在公平对等的情况下,真的输了,也只能怨自己学问不精。
一个负责搜身的禁卫护军拍了着考生肩膀一下,笑骂道:“行了,还发什么呆,若是你在几个主考官眼皮子底下考,你也不用搜身了,直接进去。”
闻言,这考生当即萎了,什么也不说,老老实实地去了墙边举高双手任凭搜身。
*
明远楼里,整个公堂只设了两张考案。
正对着上首处九把太师椅。
这太师椅自然是给主考官坐的,至于这两张考案,一张是薛庭儴的,一张是吴文轩的。
这是嘉成帝所下地命令,他还没有忘记薛庭儴考卷被换之事,既然事情已经说不清,那就用最简单地法子来试过,重考一遍,谁是谁非自然就清楚了。
贡院大门已经关上,不同于以前,这次由九卿监考,自然不像以前做事拖拖拉拉的,所以当考题从宫里送来后,乙酉年会试便开始了。
是的,这一次由嘉成帝出题。
九位主考官在拜过圣人像后,又对皇宫的方向拜了拜,便九人一同揭开了考题上的弥封。
作为今日受到特殊待遇的薛庭儴两人,是最先知道考题的。
薛庭儴并未去看上首处,也没看身边的吴文轩,而是盘膝坐在考案前,闭目思索着。
这一思索就是整整一个下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睡着了。
期间有人问过他是否要如厕、喝水、休息之类,薛庭儴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到了夜幕降临,他也没含蓄,要了热饭吃,吃完便说要休息。
闻言,一旁负责看着他和吴文轩两人禁军护卫,看了看上首处如老僧入定的几位主考官。
徐首辅和谭阁老早就去歇着了,两人年迈,自然不能久坐,便托付了剩下七人看着。而剩下的几个以吴阁老为首,都如老僧入定般坐着,期间也就是起来如厕或者问问考场上的情况之类。
其实若是换做之前做主考官,可没这么辛苦,谁让陛下下了令将这两人弄到眼皮子下面杵着,吴阁老不走,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走。
“薛举人倒是镇定得很,视考场如视在家中?”
薛庭儴怔了下,拱手作揖答:“晚生愚钝,每次下场都难免紧张,为了怕出什么错漏,一般都是要先打好腹稿的。”
吴阁老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旁的冯成宝见此,忙道:“那就带薛举人下去休息吧,这连考九日,不休息哪能成。”
闻言,那两个禁军护卫就带着薛庭儴下去休息了。
既然是在明远楼考,待遇自然不同,休歇之地也是考官的房间,一应床榻桌椅俱全。薛庭儴进了房间,房门便被从外面关上,那两名禁军护卫并没有走,而是守着门外。
看似监视,实则也是一种保护。
而另一头大堂上,吴文轩坐在下面抓耳挠腮着。
他被关在贡院里近一个多月,这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就不必细述。总而言之对他来说,不亚于在地狱里历练一遭。可他也清楚,若是这次考砸了,不光是他,还会牵连很多人。
所以必须要考,还得考好,所以吴文轩拿到考卷,就开始做题了。
吴文轩现在满腔怨气,不光怨自己的爹吴钱,也怨大伯父吴阁老。
他其实知道吴阁老看不上他,可他爹非想着把他过继给大伯,让他来看他在江南当自己的土霸王有何不可,非要跑到这破京城吃苦受罪。
倒是拿到个会元,可还没风光几日就被关了起来。如今名声坏了,还得再考一次,若是这次考不好……
一想到这些,吴文轩就是头脑一片空白,之前好不容易想出了点儿题又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吴阁老面冷如冰,眼刀子恨不得将吴文轩戳死。扭头对上杨崇华几人,却是笑道:“各位大人也辛苦了一天,不如早些去歇着,反正这一场要连考九日,也不急在一时。”
最近吴阁老可是过得不太如意,就不提吴文轩的事,舞弊案越往下查越是惊心动魄,他竟不知自己手下有好几名官员都被牵扯进去了。而其他人也是趁火打劫,他左支右绌,连着损了好几个门生。
对此,吴阁老虽有些难受,到底也没让他怎么伤筋动骨。
再说了他也不是吃素的,这朝堂上有几个是干净的,即使是干净的,他也能让他们不干净。现如今朝堂上的乱局,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本来按照吴阁老想,这件事到了最后,估计也就是打个平手。大家各损失些人,也就偃旗息鼓罢了。闹成了这样,难道嘉成帝脸上有光?
可谁曾想嘉成帝竟然弄出这么一场事,让他来监考自己的侄子,这是在打他的脸,还是打得啪啪直响,让他有苦难言,所以吴阁老怎么高兴得起来?
语毕,他也没等别人说话,就让负责看着吴文轩的禁军护卫带他下去休息,之后对杨崇华等人拱了拱手,便脚步匆匆离开了。
见此,剩下几人看了看他的背影,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互相拱了拱手,离开去歇息。
*
第二日薛庭儴终于开始写题了。
先打草稿。
这次是三场放在一起考,也就是除过第一场七道题外,另还有第二场和第三场的题要同时一起做。
所以他的草稿写得很慢,整整写了一天。
这一天没有发生什么事,除了吴文轩依旧抓耳挠腮,而吴阁老的脸比昨日更冷了一些。
第三日依旧是打草稿。
到了第四日,薛庭儴终于将草稿往考卷上誊抄了,他写得很快,下午便交了卷。卷子是交给负责看守他的禁军护卫的,拿到考卷后,便有人进行了誊抄,之后留下朱卷,一队禁军护卫护送着墨卷回了宫。
至于吴文轩依旧还在考着,不过这已经和薛庭儴没什么关系了,他已经离开贡院回了家。
会试在五月十七结束,所有卷子在经过最初的整理、誊抄后,九位主考官离场,阅卷官入场。这次阅卷官是嘉成帝亲自指派的,人数多达三十人,所以五月还没过完,卷子就审完了。
顺天贡院里,正榜已经填完,只待明日放榜。
乾清宫里,大理寺送来了前会试总裁官翰林院侍读学士侯文清的认罪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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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乾清宫, 一片灯火通明。
龙案后, 嘉成帝面色阴晴不定。
郑安成服侍在侧,却是连头都不敢抬,眼观鼻鼻观心, 只寄望这一切能赶紧过去。
蓦地, 一阵冷笑声在大殿上响起:“朕的吴阁老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朕还以为他能一直若无其事下去, 没想到临到这时候, 他终于有动作了。”
既然嘉成帝都说话了,郑安成自然不能继续在装死下去,陪着笑道:“大抵吴阁老也是心疼后辈。”
“心疼后辈, 心疼后辈拿我祁氏江山当做儿戏!心疼后辈,就置朝廷的颜面不顾!”一本奏折劈空砸了出来, 落在地上, 无力地滚动了两下,终于化为沉寂。“朕的这群好大臣日里倒是个个装得挺好,为江山社稷着想,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实际上个个胆大包天,寡廉鲜耻!都来向朕示威,很好, 都很好!”
随着一阵阵扑通声, 殿中服侍的太监们都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息怒?朕怎么息怒?郑安成, 吴阁老告病几日了?”
郑安成低了低头:“回陛下的话, 已经三日了。”
“信不信?明日这老东西就会上书请罪,然后朕的那一群大臣就会出来劝和。”
“这……”
这事郑安成还真信,他在嘉成帝身边服侍多年,当年先帝当政时可是见过的。那些文官们真是惹不得,动不动就上吊、抹脖子、撞柱子,轻点儿就是跪在太和门外哭。饶是先帝英明神武真龙在世,也拿这些文官们没什么办法,
后来先帝各种手段,倒也压服了一众大臣,他们也一改之前动不动就死谏,而是改为了抱团。甭管彼此之间斗得再怎么厉害,反正对上是挺一致的。
有时候郑安成一个没了子孙根的老太监,都替嘉成帝憋屈,可没办法,总不能江山社稷都不要了。
“陛下息怒,总不能气坏了龙体。”
嘉成帝冷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一个小太监急火火地就冲进来了。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郑安成几个大步窜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子,就照着脸抽了两巴掌。
“嘴上不把门,脑袋不想要了?”
这小太监是郑安成的干儿子,名叫顺喜。见干爹这么气急败坏的铲自己,也知道自己坏了规矩,忙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扇着自己。
“奴才该死,陛下饶命。奴才也是太心急,才会坏了规矩,那、那侯文清在大理寺吊死了!”
啪的一声,隐隐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嘉成帝眼中寒芒闪烁:“好,很好,前脚上书认罪,后脚就把自己吊死了!”
*
侯文清的死让满朝哗然。
之前也不是没有官员在大牢中‘畏罪自杀’,可那几人官衔并不高,也许让人侧目,却并不足以让人吃惊。
可侯文清的死就让人震惊了,他可是前途无量。
能升到侍读学士一位,待这次会试过后,且不提一科三百进士都是他的门生,放入六部至少从侍郎做起,再过几年入阁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样的人竟然畏罪自杀了。
还是那座不知名的宅子里,林邈再度登门。
不同于上次,这次那弹琴的青衣人终于给他了个正脸。
此人虽被林邈称作师叔,却比林邈要年轻许多。大约也就只有三十岁的模样,一头墨发尽数披散在肩后,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束成一束,眉眼清俊,竟有一种罕见的魅力。
林邈走进来时,他正坐在窗下喝茶,淡金色地阳光从窗外洒射进来,让他的肤色有一种晶莹之感。手指纤长,骨节如玉,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师叔。”
“你来了?”虞钦眉眼不抬,只是低着头啜茶。
“师叔,侯文学死了。”
“此事我知,他注定是要死的。”
见林邈眉间阴郁,虞钦哂然一笑道:“他死了,不但保全了吴阁老,还保全了很多人。不管是于吴系一派来说,还是其他人来说,他作为乙酉科会试总裁官,只有他的死,才能平息这场纷争,这也就是当初我不让你搀和进去的原因。”
林邈没有说话。
“在这场事中,你看到了什么?”
“我……”明明比此人年长,可面对此人时,林邈竟有一种自己是个初出庐毛头小子的错觉。
“是不是觉得很诧异?明明之前我与你讲过很多,可听来的总不如看来的更让人记忆尤深。其实我早就说过,这世界本就没有全然的对和错,以及敌我之分。”虞钦长叹一声,道:“你看他们与吴阁老斗得你死我活,实际上在某些时候,也会有短暂合作的时候。譬如这次,继续追根究底下去,只会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所以侯文清死了。”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是官必然有好坏之分?前朝亡于党争,其实并不是妄语,很多时候争与不争,不过是迫不得已。但凡人能达到一定的位置后,必然有无数附庸之人,这些人参差不齐,有亲近的,有不亲近的。有的时候,保别人,也是在保自己。”
林邈陷入沉默。
见此,虞钦道:“好了,不说这些,说说其他的吧。”
林邈点点头,将吴阁老病中上书请罪的事说了出来。
就如同虞钦所言,连以往和吴阁老不怎么对盘的一些大员,都出面替吴阁老求情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但料想以嘉成帝一人之力,恐怕是抗衡不了这么多朝臣。
听完后,虞钦讥讽一笑,又道:“那你那学生呢?”
闻言,林邈一愣,想起那日薛庭儴去找他时说的话。
“老师,学生本是想按捺,无奈形势不由人。经此一事后,恐怕我们师生情分再也不能延续,不过老师您放心,在学生心目中你永远是学生的老师……”
“痴儿,你可知,你这一去可能就是九死一生。即使侥幸成功,也是满朝树敌,你以后……”
看了怔忪地林邈一眼,虞钦摇了摇头:“此子倒是个好胚子,就是可惜了。”
这可惜之意即使虞钦不说,林邈也清楚,心里当即弥漫上一阵痛苦来。
*
就在朝堂上因为吴阁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乙酉科的会试也终于放榜了。
顺天贡院门前人头攒动,不多时关于薛庭儴中了会元的消息,就传回了井儿胡同。
消息传来时,薛庭儴正抱着弘儿看花。
听到那声捷报,明明身边的人都是笑容满脸,他却没有几分喜色。
招儿打发了报喜人,转头回了房,就见薛庭儴坐在窗下若有所思。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欢喜。”
招儿叹了一口,这会元来的实在是有些艰难。其间种种艰难自是不必说,而从今往后这一屋子人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往那般亲密。
不过两人并未感伤太久,紧接着而来的两个喜报,让井儿胡同里又陷入一片喜悦的气氛。
这次不光薛庭儴中了,毛八斗和李大田也中了。虽是二百多名,侥幸挂了个尾巴,可大小也算是个贡士。
一众人聚在一起庆贺了下,林邈不在,陈坚也不在。
这些日子陈坚一直在翰林院修《明史》,是薛庭儴专门让人给他递了话,让他不要回来的。
这天晚上薛庭儴喝了酒,不光他喝了,毛八斗和李大田都喝得大醉淋漓。三人聚在一处喝到三更才罢,第二日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新进贡士们又陷入一片忙碌的喜悦中。
这次会试不同之前,以前会试有主副两位总裁官,十八房同考官,加起来不过二十人。这些人中主副两位总裁官,是座师,十八房考官是房师。而这次是九卿监考,三十多位阅卷官,认真来讲这些人都能攀上座师和房师的关系。
那些阅卷官也就罢了,九卿作为主考,这可是现成的人脉关系。历来有会试后拜谒座师的规矩,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也因此最近几位阁老和大员府上颇为热闹。
到这个时候,这些跺一跺脚朝廷就要抖三抖的大员们,一改之前矜持威严的模样,哪怕是忙里偷闲都会在家中静坐等候的。
为何历来主副考会让人抢的打破头?因为这些都是人脉,是资源。
一科三百进士,过了会试这一关,只要榜上有名,会试顶多会影响排名,并不影响其身份根本。这些人以后或是入了翰林院,或是入六部任主事,或是外放为知县,遍布朝野内外,很多时候某一系的势就是这么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而朝堂上最亲密的便是师生关系,哪怕是当今九五之尊也不能辩驳,不然就是违背了伦理,就是让人陷入了不忠不义的境地,这是大不韪,谁也不敢触犯。
连毛八斗和李大田都出去与友人一同拜谒座师,唯独薛庭儴闭门不出。
其实毛八斗两人也不愿意去的,他们素来以薛庭儴为马首是瞻,还是薛庭儴劝了他们。其实道理很明白,随着几人纷纷入朝为官,势必有一日会分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不该是为他人所左右。
而薛庭儴之所以不去,也是出自一种识趣,经过之前击登闻鼓连带出舞弊大案,现如今朝堂上大抵没有几个官员会待见他,何必自讨没趣呢。
连薛庭儴都没有想到,有一日自己会到了孤臣的境地。他的座师乃是他的靠山只能是嘉成帝,这是一条一个人的路,那日薛庭儴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走过棋盘大街,来到午门前就有了这种觉悟。
毛八斗和李大田连着出去了好几日,这日回来后毛八斗与薛庭儴说道:“这几日他们都忙着递卷头,那武呈明让我和大田也赶紧写了四处递一递,也好谋个好前程。”
这是讨教来了,反正在毛八斗眼里,经历这次登闻鼓的事后,本来亲近无比的师弟突然一下子拔高许多。
其心智、眼界、谋略都不是他和李大田可比的,现如今薛庭儴在毛八斗和李大田两人眼里蒙了层纱,总觉得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事实上薛庭儴也确实知晓,这所谓的‘递卷头’便是私下里的一种约定俗成。殿试是不糊名不易书的,也就是说是时读卷官会直接看到考生们的姓名和字迹。这时递卷头的效用就显现出来了,你提前递个卷头给哪位大员看一看,他若是欣赏你,想提拔你,是时看到你的自己笔迹自然不言而喻。
殿试虽是当今主考,可当今怎么可能去审阅三百多份卷子,自然是有读卷官的,且读卷官也能很大程度上影响殿试中排名的情况。
“那你和八斗的意思,是递还是不递?”薛庭儴问。
“自然是递的。大家都递,我们不递,太另类太扎眼了。”顿了下,毛八斗干笑着道:“庭儴我不是说你,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就算要递卷头,也该是递给陛下才是。”
最后一句话显出毛八斗的秉性不改,这种时候还不忘打趣,薛庭儴失笑地摇了摇头,笑骂道:“行了,就别拿我打趣了。那你的意思是?”
毛八斗挠了挠脑袋,道:“我和大田的意思是,我俩这次能考上,还不知道是怎么考上的,又挂了个末尾,可既然老天给了机会,自然要试上一试。自打入了京以来,所知所见超出我们想象太多,以前以为只要堂堂正正,谁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现如今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总不能永远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等你入了朝后,处境肯定不会太好。我和八斗想的就是至少我们俩总是要奋斗一把的,这样一来以后也能帮到你。当然这是暂且的想法,最后会怎样谁也不知,可总要努把力的。”
听到这话,薛庭儴的脸崩得很紧,良久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毛八斗的肩膀,便去了一旁拿纸笔。
就这炕桌,薛庭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他首先划掉一个吴字,道:“这个是不用想的,此人心胸狭隘,最喜迁怒,你们二人与我的关系瞒不住,即使之前我做了种种准备,你们落在他手里还是不落好。”
跟着他又划掉一个沈字:“此人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且根基不稳,这次我恶了他,他恐怕对我等都是避之不及,所以也不用考虑。”
语毕,他又连划掉冯和费两个字,这两人认真来说算是吴系,自然也是不用考虑地。最后只剩了徐、马、谭、杨四个字。
薛庭儴想了想,划掉徐字,吴阁老素来认为徐首辅是平生大敌,恨不得能除之后快。哪日徐首辅若是倒了,他下面的人都讨不了好,且在那梦里徐首辅最后是倒了的。
“这个心明眼亮,却最喜和稀泥,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收了你二人,且他大概在内阁中也待不了几年了。”薛庭儴点了点谭字。
也就只剩下马和杨了。
看着这两个字,薛庭儴蹙紧了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毛八斗两人自己选。
“若论心思少不招惹是非是他,这个却是最喜欢栽培门生的。”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是在那梦里,得了善终之人。
毛八斗目光闪烁不已,只凭这简单的几句之言,薛庭儴就让他们了解朝中大部分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