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婆子凑到妞妞跟前,逗着她:“小东西能吃饭了,你阿奶就不用费两茬功夫做两样饭了。瞧瞧你阿奶把你养的,胖乎乎的,肉蛋蛋的,这小脸蛋瞧瞧圆的,小胖丫头!”
乡下人都是这么哄孩子,说个话也是煞有其事的,其实也是在教娃娃说话,等听多了,娃娃自己就能说。
妞妞也爱说,虽然现在还不能说,但有人跟她说,她也十分高兴。挥舞着手里的小木马,嘴里噢噢的,似乎在答着什么。
“哎呀呀,都会跟刘奶奶搭话了,再过几天是不是自己就会说了?你个小人精,小胖蛋,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孝敬你阿奶。”
妞妞也不知道听不听的懂,哇咔咔的笑着,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你这福气好,多招人疼的小孙女。”刘婆子和赵氏感叹道。
赵氏高兴得眉眼飞扬,还要佯装一副很淡定的模样:“行了行了,快别夸了,你家孙儿孙女还少?!”
“少是不少,就是没你家妞妞招人疼,真给我这么个孙女,我睡觉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你家大英子看见,不然指定跟你闹。”
大英子是刘婆子的儿媳妇,也是最得她待见的儿媳妇,因为大英子可是给刘婆子生了两个孙子。可这次大英子和刘婆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俱是因为这一胎她生了个丫头。
别看刘婆子逗别人家的孙女可以,轮到自己家肯定是孙子越多越好。自家的孙女不稀奇,跑出去稀奇别人家的女娃,可不是要跟她闹。
“她跟我闹什么?哪家女人不生孩子,她生儿子又不是给我生的,还不是给她自己!”刘婆子道。
赵氏打趣她:“不信你嘴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婆子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家大英子算是不错了,连着两胎都是男娃儿,也就这胎是个女娃。其实我心里也挺高兴的,这不是做给老大老三家看的,免得总说我这个婆婆总是偏老二家的。”
儿女多了,各自成了家,是非也就多,轻不得重不得。当老人说句话干件事,都得想着琢磨着,就怕下面几个小的闹意见。
“当爹娘的生你一场,偏了咋样,不偏又咋样,还能翻天不成?”
刘婆子可不赞同赵氏这想法,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遂打岔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可是喜欢那小妞妞了,说小妞妞长得跟他像,你说说这小娃子还没长成,谁能看出跟谁像。他一个糟老头子,说一个奶娃子跟他像,你说说这事。”
人家愿意夸你孙女,轮到别人说自家孙女的时候,自然也要捧场。赵氏跟着笑了几声,也说了几句夸刘婆子孙女的话。
刘婆子也笑眯眯的:“不过让我说,小妞子还是长得像他爹,姑娘家像爹有福气。”
“可不是,我看也像他爹。”
两个婆子唠了一会儿,刘婆子见薛老爷子从外头回来了,就跟赵氏告了辞。说时候也不早了,也要回家做饭。
赵氏也没留她,只说了让她有空来串门。
那边薛老爷子将锄头搁在墙角,从井里打了水冲干净脚,就回屋里炕上去了。到底年纪不由人,以前干一天到晚都不觉得累,现在也就太阳落山去地里干会儿,还觉得累得不轻。
赵氏把饭在灶上做了,瞅着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就喊杨氏出来炒菜,自己则去把妞妞往屋里搬。
这木头做的东西,敦实!她得两个手才能搬起来,奶孙俩脸对脸,妞妞直冲赵氏笑,赵氏心里突然响起那句像他爹的话。
她端详了好几眼,都没看出来妞妞像谁。扭头吃晚饭的时候,她就问老头子,问他妞妞像谁。
杨氏还在饭桌上,听到这话,脸当即拉了下来。
她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吃好了,就端着碗收去灶房。一见娘吃完了,有才小子也不吃了,忙跟了出去。
薛老爷子斜了赵氏一眼,骂道:“你没事找事是吧,闲着吃撑了你,当着俊才娘问这事。”
赵氏觉得十分委屈,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句。
可当着杨氏问妞妞长得像谁,不是明摆着伤疤上捅刀。妞妞是薛寡妇和薛青山的孩子,能像谁,左不过不像爹,就是像娘。
这会儿赵氏也反应过来了,可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不过就是一句话,能咋样!
晚上,妞妞已经睡着了,赵氏才来到炕头上躺下。
薛老爷子闭着眼睛,不过听呼吸声,似乎还没睡着。
赵氏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
“老头子,你说老大现在咋样了?”忍了半天,赵氏还是没忍住:“你说会不会人已经没了?你说这当官的咋这么狠,红白不说就把人带走了,还关在那麻风所里。你说那地方是人能待的?死了没死,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薛老爷子的呼吸声突然没了,屋里安静得吓人。
“若不,咱们找个空去瞅一眼,总要知道人咋样了?”
半晌,薛老爷子才重重吐了一口气:“睡吧,别想这些事。”
赵氏没再说话,不过小声的抽泣声,响了半夜。
*
刚下了一场雨,空气十分清新。
因为烈日的暴晒而显得有些蔫头耷脑的树枝树叶,似乎一下子就鲜活起来,到处绿油油嫩生生的,生机盎然。
周氏踮着脚尖来到门前,先跺了几下脚,把脚上的泥泞都给跺掉了,才踏了进去。
屋里,招儿招娣和葳哥儿都在。
“你说这下雨也好也不好,凉快倒是凉快了,就是走路弄一脚泥。”
招儿笑着答:“明天太阳一晒,这地就干了。这种天气,能湿到哪儿去。”
周氏点点头,见招娣刚给葳哥儿洗完小屁股,就顺手把水端出去倒了。扭头回来,她说:“你说你阿奶也真是稀奇,今儿竟管我问妞妞长得像谁?”
王招娣历来讨厌赵氏,嗤道:“我看是莫怕是闲的。”
经过招儿的解释周氏才知道,原来赵氏不光是问了她,连孙氏和招儿都问过。招儿也是孙氏跟她说起来,才知道这事。
若是这么看,可就有些不正常了,闲的没事逮着人问妞妞长得像谁做甚?
“三婶,你咋答的?”招儿问。
周氏一愣才道:“我也没正面答她,你说她突然问这话,我能怎么说,只能说像薛青山。我若说长得像薛寡妇,这话要是传到你大伯母耳朵里,她该怎么想。”说完,她又问:“招儿,你问这做甚?”
招儿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道:“我也是这么说来着。之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着,我咋觉得妞妞长得不像那人。”
那人自然指的是薛青山。
其实这事周氏也看出来了,不过之前也说了,她总不能说像薛寡妇。这会儿想起来妞妞这孩子长得既不想薛青山,也不怎么像薛寡妇。
怎么说呢?
其实这般年纪的小娃,虽看起来都是白胖的,但五官也算是长开了,也能看出像谁不像谁。妞妞这娃娃生得并不算好,皮肤有些黑,还是个眯缝眼。
这眯缝眼是乡下的说辞,指的是眼睛小,就是一条缝。
可薛青山却是一对大双眼,薛寡妇也是杏眼,两人都挺白的,偏偏两人的娃却是个眯缝眼,还有些黑。当然也可以说是妞妞吃得胖,把眼睛给衬没了,太阳晒多了,才把脸给晒黑了。
只是之前不提也就罢了,这会儿提起来自然让人觉得疑虑。
周氏和招儿对了个眼神,又对了一个。
薛寡妇以前可是以不检点出名的,和村里许多男人都有首尾,难道说——
“难道说——”周氏马上呸了一口,道:“咱们可别关心这事,管她长啥样,反正跟咱没关系。”
招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而笑,王招娣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王招儿和王招娣是在这里吧?”
高婶正在扫院子里的积水,就见有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是一对中年男女。
看得出这对夫妻的家境不怎么样,衣衫破旧,上面补丁摞着补丁。也仿佛没见过什么世面,畏手畏脚的,眉宇间带着忐忑不安。
“你们是?”
此时招儿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一看见这对男女,她的脸色顿时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看评论,好多人担心薛翠娥害招儿流产啥的,别想多了,她可不敢这么干。

☆、第110章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一时间, 无数画面闪过招儿的脑海, 那些是她一辈子不堪回首的记忆。
在招儿曾经的记忆中,她从小就是被嫌弃着长大的。
家里穷,但若是安稳和乐也好, 偏偏穷却不太平。她娘也就是乡下人嘴里总说的不下蛋的母鸡, 明明已经生了四个,却是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俱是因为这四个都是女儿。
大姐还好, 因为是头一个, 爹和阿奶虽有些失望,到底对第二个心里是怀着希望的,所以大姐叫来娣。
轮到二姐, 本以为是个儿子,哪知还是个丫头, 所以二姐叫招娣。
到了三姐, 娘已经在家里抬不起头了,怀着三姐的时候,心心念念就想要个儿子。各种偏方吃过了, 神求过了菩萨也拜过了, 可偏偏还是个丫头。
三姐叫盼娣。
但没把弟弟盼来,倒是盼来了她。
她刚生下来是没有名字的,不光爷奶爹嫌弃她, 连娘也嫌弃她。那时候娘已经接近崩溃了, 尤其刚生下她的时候, 月子没做好, 公婆丈夫纷纷埋怨,妯娌们还挤兑,娘不止一次想摔了她,却被大姐二姐给夺了下来。
她是快四岁时才有名字的,名字是二大爷给取的。那时候她已经记事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二大爷抚着她脑袋说,以后你就叫招儿吧,早点给家里招个弟弟来,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是的,招儿,不是香儿朵儿的那种儿化音,就是招儿,招儿子的招儿。
“你为啥不是个男娃呢?若是个男娃该多好。”
那阵子娘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揽着她,就这么一句一句的说着。不好的时候,就会劈头盖脸给她几巴掌,说她为什么是个丫头。
四姐妹中,她从小挨打最多,若是大姐二姐护着,可能现在早就没有她了。
在她有了名字的那一年,娘再度怀上了,下大雪的时候,终于生了个弟弟。
全家人欣喜若狂,大家都很高兴,她也很高兴,她想日子总能好过一些了,殊不知那才是开始。
“招儿,你认识他们?”
那对中年夫妇听见招儿的这声称呼,面色激动复杂起来,其中的那个瘦弱的妇人,颤着嗓子抖着手,往前走了两步:“你是招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
“我是你爹。”一旁那个面容干瘦的男人道。
招儿一下子就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眼神冷得透光:“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这对中年夫妇大抵没料到招儿会是这种反应,十分慌张:“你怎么会不记得爹娘了?你离家那会儿已经八岁了,应该记事了才对。”
这时,招娣也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刚走到门边,就被招儿挡了回去。
招儿头也不回道:“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吧。”
那个妇人看到招娣十分激动,指着她道:“你是招娣对不对,你肯定是招娣,你没长变,你就是我的招娣。”
她边说边抹着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不过谁又知道呢?那男人也是满脸激动,眼中泛着泪花。
招儿眼中闪过一抹不耐,正想说什么,被招娣拉了开。
王招娣满脸讥诮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启唇道:“我确实叫招娣,但不是你的招娣,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赶紧走,这山头是私人的地方,下次再乱闯,我拉你们去见官。”
那妇人就想扑过来,却被高婶看着不对拦住了。
毛氏伸着手,一面哭道:“我是娘啊,我是你们的娘,你们怎么连娘都不认了……”
王大志则是嗔怪:“你们这俩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连爹娘都不认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们找来想做甚?认亲?若是我没弄错,二姐被你们卖了,我好像也被你们卖了。”
“招儿,你终于承认你是招儿了,她就是招娣,你们就是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毛氏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招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睛:“首先第一,我从来就没有不承认自己是王招儿。第二,我可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被你们一家给卖了,若是我没记错,好像卖了五两银子。当初你们和人牙子签的死契,还说了卖得越远越好对不对?既然如此,来认什么亲!”
“招儿!”
毛氏像被滚水烫了似的,瑟缩一下,也不哭了,甚至有些愣神。她脸上闪过愧疚、心疼等等诸多表情,所有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娘,我们当初也是不得已。”
招儿冷笑了一声:“不得已什么?为了给你们的亲儿子看病,所以不得已卖女儿?你们当初卖二姐和我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不得已的,拿银子的时候也挺急切。既然都已经银货两讫了,来找我们做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做死契,就是从今往后生死不相干,老死不往来!”
最后这句话,招儿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明明也没用力,却是仿佛铁锤一般,一下下击打在毛氏心口上,砸得她一步步往后退去,险些摔倒,还是被王大志一把给搀住了。
“你们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什么叫做孝道?”
“哟!”王招娣眉眼全是讥讽,锋利得可以戳死人:“现在跟我们说孝道了?怎么方才说的话没听明白,你们卖人的时候可是签了死契,说得好好我和小妹生死都跟你们没关系,要讲孝道回去找你亲儿子去!”
毛氏哭得像个泪人:“你这是不原谅爹娘的过错啊。”
“原谅?”王招娣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们,就在我差点被卖进青楼勾栏那种腌臜地方的时候,就在我几次差点没命的时候,我就这么跟自己发誓了。”
“招娣!爹娘那会儿真是万不得已啊……”
见招娣还想说什么,招儿猛地捏住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才道:“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们赶紧走吧。”
“你……”
“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人了!”
黑子适时的跳出来,十分听话地龇牙咧嘴,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家有恶犬。
它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声低咆,作势就要扑上去。王家夫妇顿时顾不得其他了,忙互相搀扶地狼狈而去。
隐隐的,还能听见毛氏仓皇地跟王大志说话:“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那姓薛的姑娘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姓薛!
王招娣眼睛一眯,薛翠娥!
她当即蹿了出去,招儿拉都没拉住。
王招娣并没有和王家夫妇走同一条下山的路,而是绕了道。招儿大着肚子,也不敢走快了,跟着后面追了过去。
高婶和周氏怕出事,也赶忙撵了过去。
到了薛家,还没进大门,就听见薛翠娥声音非常欢快的在和赵氏说话,像似碰到了什么大喜事。
“娘,我不跟你说了,我出去溜达溜达。”
薛翠娥刚转头,就迎面碰上汹汹而来的王招娣。她下意识想笑,还没笑出来,就迎来了两巴掌。
“真以为你姓薛,老娘就拿你没办法?你真是和那姓赵的是一路货色,一个锅配一个盖,说的就是你们,真是绝配!”
薛翠娥只感觉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赵氏尖叫:“王招娣你干什么。”
妞妞也在院子里,哇的一下被吓哭了。
招儿踏进院门,就见赵氏扑过来想打她姐,她三步两步冲上前,一把将赵氏拽住。因为用力过猛,赵氏被她摔趴在地上,她动作比赵氏更快,扶着腰哎呦了起来。
“哎哟,我肚子疼!”
招娣顿时顾不得出气了,忙过来搀着妹妹。
招儿连忙对她使眼色,继续呼道:“阿奶,你干什么,撞到我了,我肚子疼。”
这时,周氏和高婶也赶过来了,一听见招儿喊肚子疼,顿时慌了。
“娘,你做什么啊,再大的事,招儿揣着娃呢,你就不能让让!”
赵氏冤得不得了,她明明感觉自己是被招儿给摔了出去,怎么倒成她惹着她了!
招儿站在那儿假哭:“今儿这事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找堂爷做主去。你们欺负人啊,你们欺负我男人不在家,欺负我孤儿寡母的。仗着是长辈,就欺负晚辈啊,还有没有地方说理了……”
方才招娣两姐妹像阵风似的刮进村子,早就有人注意上了,一路缀在后面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刚到门前就听见这么一场哭。
“哎呀这是咋了?咋招儿哭成这样,谁欺负我们秀才娘子了这是……”
一阵七嘴八舌中,就有那好事的人去找薛族长了。
不多会儿,不光薛族长来了,薛老爷子也从地里被叫回来了。
薛族长刚站定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招儿只是捂着眼睛哭,也不说话,招娣这个当姐姐的就把事给说了。只是掩去了自己扇了薛翠娥,而变成了自己来说理,差点没赵氏母女两个给打了。
至于招儿则成了,因为担心她吃亏,哪知来了差点动了胎气。
“真是瞎胡闹,你们这是干得什么事!”薛族长怒道。
招儿在一旁哭:“这纯粹是恶心人,这是巴不得我动了胎气。我可怜命苦的孩子啊,咱们这就去找你爹去,这家里容不下咱们了……”
一听这话,薛族长连连去瞪薛老爷子,又去跟招儿说:“庭子他媳妇,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胡话,这家里谁滚都行,唯独你和庭子不能。这可是庭子打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根,你说庭子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闹着去找他,若是耽误了他的大事怎么办?”
“堂爷,我也是没法子了,现在我那爹娘要拉了我和我姐再去卖一遍,我这……”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你别担心这事,我这就跟交代下去,以后陌生人来咱村都盘问清楚,王家那边再敢来人,直接轰了他们去……”
另一边,薛老爷子狠狠地瞪着女儿:“薛翠娥,这是你干的好事?”
“爹,我……”薛翠娥没料到会是这种场景,整个人都慌了。
薛老爷子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这可不同王招娣那两巴掌,他是庄稼人,靠气力吃饭的,怒中而去的一巴掌,薛翠娥的脸当即就肿了起来,嘴角沁出一道血迹。
“老头子!”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没教好她,她能干出这事?给我滚回屋里去,不然我就送你回赵家!”
这时,有薛家的人在旁边道:“好了好了,都散了,看什么看,这是人家的家事。”
薛族长也说让大家都散了。
见此,看热闹的也不好再看热闹了,纷纷都散了去。
“连兴,你让我怎么说你,管好你屋里的妇人。至于那些已经不是薛家人的人,没事还是少回来!”说完,薛族长就甩袖子走了。
这已经不是薛家的人,分明是说薛翠娥的。
薛翠娥的脸当即就白了,还正惶惶不安着,薛老爷子已经看向她了:“你也给我滚,以后没事不准回来。”
“爹!”
“滚!”
薛翠娥气得直流眼泪,却什么也不敢说,捂着脸跑了。
*
一场闹剧就这样过了。
晚上,招儿没回薛家,而是留在小山头上,姐妹两个连同葳哥儿睡了一条炕。
葳哥儿已经睡着了,这姐妹两人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阿姐,你说他们还会来吗?”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王家夫妻。
“来也好,不来也好,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其实很早以前王招娣就想过,若是有一天亲生父母找到她,她该怎么办。她在脑子里杜撰过很多场景,几乎都与今天这种场景般无二致。原本她还在想,若是小妹软了怎么办,幸好小妹不是个软包子。
“杨河村离这里并不远,我曾经想他们总有一日可能会知道我是在这儿,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就没这事了,没想到薛翠娥竟找了过去。”招儿有些感叹。她曾经也路过杨河村几次,可都下意识回避了,就是不想再见他们。这附近十里八村,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唯独杨河村,她从来没有去过。
“对了,我就挺好奇,她是怎么找过去的?”招娣问道。
招儿想了一下,说:“这在薛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爹娘碰见我的时候,是我从人牙子的车上跳下来摔断了腿,我那会儿特别害怕,本是想偷跑了去找你的,没想到碰见了爹娘还有庭子。爹娘可怜我,但也怕我是被人拐卖的,人牙子就把身契和来处都告诉了他们。本来我爹娘买了我,是想送我回家一家团圆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去再被他们卖第二次。也幸好我摔断了腿,爹娘也不富裕,不然人牙子肯定不会那么便宜就把我卖了。”
“你爹娘心肠都好,可惜就是命短。”
因为这个命短,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他们来了一次,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定他们的命根子又等着银子吃药,打算来将我们再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