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瞧见薛家门前围满了人,招儿怵道:“要不,你先回去,我等会?”
“我跟你一起。”
“那行,咱们先去后山,等人都走了,再回来。”
两人便悄摸地往村尾走去,也没惊动什么人。
九月头的天,还是非常热的,日头也毒,两人顺着树荫往前走。
也没说话,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主要还是招儿,这趟小男人出去了那么久回来,她总感觉他变化挺大的。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想起那根簪子那封信,还想起之前那些妇人们说的话,心乱得更是厉害。
上了后山,房子里空无一人,恐怕都听到动静回村了。
招儿低着头来回走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她停下脚步,若无其事道:“对了,之前你说的那话,可以不作数的。我也没忘心里去,你若是在外头有什么看中的姑娘家,可以回来跟我说,到时候姐亲自上门给你提亲。”
薛庭儴的脸当即就黑了,脸上的笑容也没了,眼里酝酿着风暴,晦暗地翻滚着。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若是有什么看中的姑娘家……啊……”
招儿话还没说话,就被人一下子推靠在一棵树上,因为对方动作太快,她又没防备,后脑勺被撞了一下。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嘴就被人堵住了。
薛庭儴吻得又狠又急,像是要吞了她似的。一股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充斥在她口鼻之间,直往她鼻子里肺里钻。
她头有些晕,推了两下推不开,只能承受着。
而薛庭儴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柔顺,动作依旧粗鲁,招儿的嘴被咬得生疼,还有一只手在她腰上、臀上,胡乱地捏着揉着。
“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不想嫁我?我之前给你的信,你没看?”
招儿根本说不了话,而薛庭儴似乎太激动,刷的一下撕开了她的衣襟子。
“那这样、这样、这样呢?”
招儿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使劲将他一把推开:“行了,你发什么癫。”说着,她连忙掩上自己的衣裳,涨红着脸:“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不像话?到底是谁不像话?”本是暴烈的情绪,突然急转直下都变成了委屈,那晦暗的瞳子盈盈闪着光芒。“我都说了,等我考中了回来娶你。原来你都没放在心上,还想让我去找姑娘,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招儿慌了:“我没、我、我就是……”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这些话确实是她方才说的,可她也是……
她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薛庭儴:“我比你大,我从小把你当做弟弟看待,其实你应该知道咱俩的关系不像外头人说的那样。当初爹娘那么说,也是权宜之计,再说了、再说了……”
“再说了啥?”
作者有话要说:看有的亲不知道更新时间,说一下,一般都是上午十点,下午五点,有事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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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的雷,么么

☆、第90章 第90章

第九十章
可惜招儿却不肯说, 无论薛庭儴怎么问, 她都是垂着眼不说话。
“弟弟能对你这样?”薛庭儴被气得不轻,伸手狠狠掐了她一下,把招儿掐得直吸冷气。
“你、你……”
“我什么?”他变脸极快, 方才还是委屈满满, 转瞬就成了霸道不容人质疑。他狠狠地又亲了招儿的嘴一口:“弟弟能对你这样!”
他一面抵着招儿的额头使劲亲她,一面说:“你是真傻, 还是装傻。咱俩把能做的都做完了, 你现在跟我说你把我当弟弟?”
招儿不能动,只能缩着脖子躲:“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是不是?”薛庭儴眯着眼睛道。就在招儿心中惴惴, 怕他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就突然感觉自己悬空了。
薛庭儴竟是将她抱起来, 扛在肩头上。
她挣扎着问他要干什么, 才发现几个月不见,小男人长高了也长壮了。恍惚之间本来比她矮半头的他,竟然跟她差不多高了。胳膊也有劲儿, 她用了三分力气, 竟然挣不脱。
可再多却是不敢了,是怕弄伤了他,也是怕自己摔了。
“你快放我下来, 别闹!”
天翻地覆之间, 她才发现来到一间屋子里, 是小作坊的库房, 专门用来存放布料的。
下面铺着厚厚的隔板,是为了防潮,上面堆放着一层又一层的布匹。有一处缺了很大一块儿,上面的布匹已经被搬走了,招儿被薛庭儴扔在了上面。
她刚想坐起来,就被人又压了回去。
“我没有闹,我跟你认真的。”
这还是招儿第一次发现小男人这样,浑身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与他平时纯良无害的模样全然不同。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我再做一次就是了,这一次你可别装睡。”
招儿的脑子当即炸了,他知道那次她是装睡的?他怎么会知道?他知道她在装睡,还是那么干了,天呐!
就在她愣神之间,衣襟已经被人拉开了,环在脖子上的那根细绳也被扯了开。她感觉到凉意,就想伸手去挡,却被人钳住了双手。
根本没办法抵抗,她只能承受,可他越来越过格了。她控制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去推他的脑袋:“狗儿,你别这样,我害怕。”
薛庭儴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直起腰,去给她擦眼泪:“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想伤害你,我就是生气。”他声音闷闷的。
招儿没说话,拿手挡自己脸。
“你看我们都这样了,也那样了,你不嫁给我你打算嫁谁?”
招儿还是不说话,就是推他,可他就是不起来,手还放在那傲人的高耸上面。
“你别听那些长舌妇们胡说,你就该嫁我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我年纪比你大。”她捂着脸,声音小小的。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我黑,也不白。”
“我白就行了,你要那么白做甚。”
“我屁股不大,不好生养。”
“你放心,你以后肯定第一胎就生儿子。”
“你咋知道?”招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是半仙,会掐会算。”
“反正我俩不合适,你别因为爹娘临走前说的话,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娶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也不是个好女人,别的女人都在家相夫教子,可我不可能这样的。”
招儿将他推开坐起来,低着头整理好衣裳,就想走了。
却被薛庭儴一把拉住。
“就是因为这,你才不想嫁我?”
这一会儿时间,招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垂目道:“也不光是因为这,总而言之咱俩不合适。”
“那我若是就要娶你,你打算咋办?”
招儿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薛庭儴紧紧攥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拉到身前,强迫她抬眼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很认真,也很沉着:“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想娶你不是因为父母之命,也不是觉得要报答你什么的,就是单纯的想娶你而已。我就是要娶你当媳妇,咱俩睡一个炕,在一个锅里吃饭,睡一个被窝,我还要对你做赵金瑞对小姑做的那些事。然后你要给我生个小狗子,生个小小狗子,生一窝小狗子。”
“以上,就是我薛庭儴想对王招儿说的话。反正我话说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就得这么办。至于你担心的以上这些,甚至那些长舌妇说的那些,我都不在意,你最好也别在意。还有你做生意的事,我若是在意早就不让你做了,不会等到咱俩成亲以后。”
“我、我不理你,谁给你生小狗子!”招儿窘得面红耳赤,呸了一口,忙就跑了。
薛庭儴笑了一下,迈步追了上去。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村,招儿的步履急促,薛庭儴速度也不慢,可他也没有追上去,就是在她后面一直远远的缀着。
直到前来找两个人的村民看见他们:“招儿,庭子,快,族长让你回去。”
两人回去后就被人群给包围住了,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尤其是薛姓人来得最多,族里有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也都让晚辈扶着,要来看看薛家新出的秀才公长啥样。
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似乎这些人都不用吃饭似的,还是招儿看这么多人都没走,家里也没人做饭,和周氏孙氏去准备了菜,把晚饭做了。
弄了两大桌菜,匆忙之间,也只能弄成这样。吃饭的时候,薛族长发了话,后天就摆流水席,还摆三天。
正房那边热闹至极,今日这种情况能上桌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们,或者村里德高望重之人。
唯一的后生就是薛庭儴了。
郑里正也在。
所有人都喝了酒,都是红光满面的,尤其是薛老爷子,今天的笑声就没停下。
“今天借着各位长辈们都在,我想说一件事,这事也是想求堂爷给做个主。”
一听薛庭儴说话了,桌上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和筷子,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说,什么事还要堂爷给你做主?是不是有人欺辱了你?得罪了庭子,就是得罪了咱薛姓一族的人,我就想看看谁这么不识趣!”薛族长啪的一下将筷子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今日似乎喝多了酒,一改早先秉性,竟是显得格外霸道。
这霸道自然是给人看的,今儿郑里正也难得比以往沉默,连笑容都勉强了不少。
“堂爷,您可千万别误会了,不是别的事,就是我跟招儿的婚事。”灯光下,他面色微红,似乎有些腼腆:“您也知道招儿一直是咱家的媳妇,可到底没摆酒,还算不上是名正言顺。当年我爹娘临走的时候说等我过了十五,就给我跟招儿办事,您看……”
堂上的人一阵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原来咱们秀才公是急着想娶媳妇啊。”
“也是该娶了,早点娶,早点生个小秀才公。”
“就是就是。”
“原来是这事啊,堂爷还当是什么大事!办,当然要办,你跟家里商量下选个日子,就把这事给办了。”
招儿刚忙完,正端了饭在灶房里吃。
毛蛋跑了过来,对她说:“招儿姐,堂爷要给你跟狗子哥办成亲酒了。”
招儿没反应过来,一旁孙氏忙问儿子是咋回事,毛蛋就把方才在正房那边听来的话,原原本本给照搬了一遍。
孙氏的眼神顿时变了,意味深长起来,周氏也笑呵呵地连声对招儿恭喜着。
招儿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长这么大,今天一天羞窘的时候比她一辈子加起来还多。
“三婶四婶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嘿,这丫头还羞上了!”
*
流水席整整摆了三天,余庆村的热闹也整整持续了三日。
这边事办罢,招儿和薛庭儴办酒的日子就提上了日程。
其实按理说,薛俊才是长孙,该是他成亲了以后,才轮得到薛庭儴。可一来薛俊才还在外面求学,二来薛庭儴和招儿的情况不同他人。
再说了,这事经过了族长,自然不容他人辩驳。
薛庭儴会找薛族长说这事,也正是怕横生枝节,所以这事提到桌面上说,薛家没有人反对,包括赵氏。
薛老爷子本说从他那里出钱给薛庭儴摆酒的,却被薛庭儴拒了。
他这次考中秀才,头名案首是稳稳当当的廪生,每个月朝廷补贴米一石银一两。另,他连考三场,三场都是头名,平阳府、太原府以及夏县都有奖励。
县里的奖励少点儿,是银二十两,两个府都是五十两,另有笔墨纸砚不等,可谓是满载而归。
所以薛庭儴自己就有银子办亲事,又怎么可能让薛家给自己出钱办婚事。
其实像他和招儿这种情形,家里不富裕的请村民们吃顿酒就可以了,可薛庭儴却坚持要按规矩办,不光请了媒人,还下了聘。
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这事轮不上招儿插手,她也不能插手,薛家这边周氏孙氏操持着办,另一头薛庭儴请了高婶当做女方的家长,招儿也按规矩搬去了小山头上住。
就在这当头,招儿突然来找薛庭儴,说是要出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生意的事解决完,就成亲了,生意的事也就剩扫个尾。
之前码字突然被出现在脑海里的一个画面萌到了——大狗子扛着小狗子一起去赶考,你们说让招儿姐早点生还是晚点生?→_→

☆、第91章 第91章

第九十章
薛庭儴听了招儿的来意, 眼神当场就暗了下来。
他极力忍住内心的暴戾感, 不知为何,越是临近梦里他和招儿的婚期,他莫名总会紧张。总怕生了意外, 总怕重蹈覆辙, 总是怕——她会死……
明明现实和梦境已经相差很远,在梦里这个时候, 他还在清河学馆苦苦求学, 和招儿之间别扭生硬。可现在他却是连得案首,秀才的功名已经到手,两人也快成亲了。所以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招儿也一定不会死,可他就是怕……
可能是因为那个梦, 缺少了最关键的那一段。
薛庭儴深吸了一口气, 压抑着说不许的冲动,而是询问招儿出去做什么。
招儿有些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听完后, 薛庭儴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有几分不满:“这事怎么没告诉我?”
招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可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又不会做生意, 我告诉你做甚?
薛庭儴轻抿了下嘴唇, 不得不承认招儿是目前唯一让他能有挫败感的人, 哪怕是在那梦里, 似乎也是这样,他对她永远是一种挫败而无力的感觉。
曾经他分析过,无外乎和招儿的性格有关。
她独立、自主、有能力,似乎有他没他没什么关系。她能养活自己,甚至没有他,她可能日子过得更好。
就是这样,轻不得重不得,挫败无力却又想死死拽住她,永远不丢手。梦里的那个他根本处理不好这种复杂的情绪,幸好他做了这个梦,成熟了许多。
“我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难道你有事就不该告诉我?哪怕我帮不了什么忙,总能分担些。”薛庭儴默默地道。
招儿听见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就忍不住想到当年爹娘死后,只剩下她和小男人的场景。眼神忍不住就软了下来,更不用说口气了。
“我当时就算想告诉你也没办法,你那会儿也不在家。”顿了下,她又道:“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招儿将自己之前留的后手,和这次出门打算做的,都告诉了他。
薛庭儴眼中藏着讶异,却又不意外,在那梦里招儿本就在经商上颇有天赋,可惜那天赋却被他扼杀了。
想到这些,他目光暗了下来:“我陪你一同去。”
*
夏县宛庆乡某个村子里,数十个村民团团围着一辆马车。
这马车与一般的马车并无不同,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车壁上印了两个大字‘胡记’,而那驾车的黑瘦男人所穿的衣裳上,也同样有‘胡记’的标志。
村民们十分愤慨,堵着路上不让马车走,非要让驾车的人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驾车的人是个黑瘦的男人,瞧其样貌一点也不出众,可语气和态度却是十分傲慢。
他从车辕上站起来,瞪着眼睛道:“你们还不让开,以后还想不想把菜卖给我们胡记了?都跟你们说了几遍,这菜价是上面定下的,跟我一个跑腿的没关系,你们拦着我作甚!”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咱们可不认识什么胡记不胡记的,就认识你!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菜价从十几文硬生生被你们压到几文,你们这是想坑咱们的血汗钱!”
“就是,就是!”
“往常就算菜价有跌,也不会跌这么快。”
“我在镇上有亲戚是在酒楼里做工,他刚好在后厨帮忙,你们拿着从咱们手里贱买的菜,高价卖给酒楼,你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人群里,有个村民道。
“黑心的奸商!”
“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今天就别走了!”
村民们义愤填膺,黑瘦男人见此不禁有些心慌,骂道:“谁说我们胡记贱买高卖,给老子站出来,看我不打烂他的嘴,谁不知道我们胡记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几片烂菜叶就敢卖上肉价,你们怎么不去做强盗!”
“就算做强盗也是你们,你们胡记就是强盗,坑咱们的血汗钱。”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骂着,黑瘦男人又哪里是对手,只能道:“好好好,我们是强盗,你们的菜我们胡记不收了行不行!”
一听这话,村民就慌了,他们想卖高价是不假,可没有想不卖。
不卖怎么办?这菜不同其他物什,这种天气搁一天就蔫巴了,到时候一文不值,全砸在手里。
“你凭啥不收咱们的菜,这些菜明明是你们要的。”
“就是,凭啥!”
可这么说的到底还是少,大多都是面露犹豫之色。
见此,黑瘦男人更是理直气壮:“你们可别听那有些人撺掇,这菜能卖多少你们心里没数?之前菜价为啥高,你们心里也没数?让我说,你们赚了那么一阵儿就行了,真以为是人参金疙瘩,打算抱着这些菜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养全家?得了呗,大白天的,别做梦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赶紧起开,不愿意卖,多的是有人卖,真当爷要求着你们不成!”
黑瘦男人作势就要赶车走,却被村民给拦住了。
“再加一文行不行?”
“一文都不加,你们爱卖不卖!”黑瘦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这些人。
最终,这些村民还是屈服了,总比菜砸在手里强。
而这种情形还同时上演在许多地方,那早先和颜悦色的胡记竟一改早先态度,变得恶形恶状起来。
当然也有村民不愿将菜低价卖给胡记,而是打算自己挑到镇上去卖的。
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不在少数。
可惜还未进镇就被人拦下了,这些人正是胡记的人。
“你们这是打算挑着菜上哪儿啊,之前骗我们说家里没菜了,如今又私下挑着菜去卖。你们这是当谁傻呢,可别忘了你们跟我们胡记签了契。我们老爷在县衙里有人,真有拿契不当回事的,咱们就去县衙论一论如何。”
经此一番,又吓退一些村民,只剩几个胆大的村民,可惜人数太少,根本成不了事。
也有村民和胡记大闹的,迎来的却是一顿好打。
村民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坐视菜价一天比一天低,甚至比之前胡记还未出现时更低。
到了此时,已经有很多村民后悔了,当初王记那些人收他们的菜,菜价一直保持在一个比较平稳的度。
哪怕是一年之中菜价最低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将菜价压低至此。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贪钱联手和胡记逼走了王记的人,胡记失去掣肘,又黑了良心,如今变成这样也只能算是自食恶果。
*
徐县令回到位于县衙后面的宅邸,见一向贤惠温柔的妻子正疾言厉色在训斥几个下人。
他在椅子上坐下,才看向旁边坐着的脸上怒气还未消的妻子。
“发生了何事,何必如此动怒?”
“老爷你是不知,这几个刁奴简直黑了心肠!咱们一家四口人,往日菜肉的开销一月不过数两银子,可这个月竟增了两倍不止。”
徐家算不得多宽裕,本身也是出生小门小户,一个七品县令每年的俸禄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徐县令还要供养家中老母,贴补兄弟,手头难免紧凑。
之前徐夫人就发现菜金连连攀升,可这府里的下人乃是县衙配备,她也不好表现太过,怕下人暗中讥诮。哪知她的容忍却纵得这些刁奴愈发猖狂,这个月的菜金竟攀升至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这下徐夫人哪里还忍得住,才会一改往日秉性斥责刁奴。
而就在徐夫人诉说究竟之时,下面跪着的几人却是连连喊冤枉。
这边语罢,那边忙就诉起冤屈:“老爷,实在不是我等暗中黑了买菜钱,而是最近市面上菜价一直居高不下,夫人姑娘惯喜茹素,为了买那些时鲜的菜,咱们可谓是费尽心机。每日为了买那些菜,咱们只差跑遍了整个县城,实在当不得夫人如此污蔑。”
旁边那个负责采买的婆子,也诉说着最近菜价攀升的程度。从两月之前数文到最近十几文,连连哀叹菜价竟比肉价高。可为了服侍好夫人姑娘,他们也只能捡了合口的去买去做。
这几人哪里知晓,徐夫人和徐县令乃是结发夫妻,早年是跟徐县令一直过苦日子过来的。徐县令为官不过数载,因为没有背景,家中也无钱财孝敬上峰,连任了两地都是做七品县令。
唯一的区别就是,之前所任的地方比夏县更穷更偏远,说白了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而如今在夏县,到底要比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可人的眼界如此,以前是根本没有人巴结县官夫人,因为大家都穷。如今倒是有不少富户前来结交,可徐县令初来乍到,还未立稳脚跟,也不敢胡乱与人有攀扯,更是严令自己夫人结交那些富户人家的太太。
在徐夫人眼里,肉肯定是要比菜价贵的。可她堂堂的知县夫人,哪里好当着下人面如此说,只能声称为了保持体态茹素,不光自己吃,拉着亲闺女也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