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招儿就睡着了,鼻息变得平稳起来。
薛庭儴又给她揉了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
一觉睡到大天亮,等招儿醒来时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她猛地一下就坐起来,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睡了这么久,今天去收菜送菜的事怎么办。
她匆忙就从炕上爬起来穿衣,发现浑身轻松,肚子也不疼了。她以前每次刚来月事的头两天,一般都是十分难受,哪儿也不能去,没想到这次只疼了一晚上。
难道那揉一揉真的有用?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就推门出去了,孙氏正好在院子里洗衣裳。
“起了啊,别着急,狗儿跟你四叔一起出去了,让你在屋里多睡一会儿。”
“他怎么去了?他今天还要去学馆。”
孙氏往正房那里瞄了一眼,道:“狗儿说他回来时跟学馆那边说了,今天不去,刚好明天逢着他休沐,能在家里多待两日。你也是,既然不舒服就在炕上躺着,锅里我给你留饭了,你回屋去,四婶给你端来。”
“四婶,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
孙氏擦了手,将她往屋里推:“行了,别逞强了,狗儿走时专门交代过。四婶也是妇道人家,知道来月事时真疼起来有多要命。我年轻那会儿没生毛蛋之前,也是月月疼,也找过大夫看过,除了开药让你喝,可也不起什么作用。后来大夫说等生了娃儿就通了,就不疼了。你啊,也就再熬个一年半载的,等你和狗儿成亲了,以后就不疼了。”
招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尤其又提到她跟狗儿成亲生娃娃,感觉特别难以安适。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推进屋了,然后她就去了炕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孙氏端着一碗粥和两个馒头,并一些腌菜走进来。
“吃完了碗就扔在桌上,四婶等会儿来收。狗儿说让你多躺会儿,你就多躺会儿。真没看出来啊,咱家狗儿都会疼人了。”孙氏的眉眼都带着颇有意味,见招儿脸上带着窘,她笑着道:“你慢慢吃,我继续洗衣裳去。”
直到她出去了,招儿还是有些窘,还觉得怪怪的。
狗儿都会疼人了。
转念一想,确实如此。昨天给她端糖水,还给她揉肚子,也不知道揉到什么时候,反正她后面睡着了,今儿一大早又代她去收菜卖菜。
这不是疼人是什么?
可招儿总觉得用‘疼’这个字,感觉怪怪的。
‘疼’应该是大的疼小的,明明是她疼小男人,怎么现在变成了小男人疼她?
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招儿就不想了。
她吃完饭,也就继续躺着了。其实她每次来月事时,也不愿四处跑,总觉得十分不方便。
见实在没事,招儿去把自己的小账本和钱箱子拿出来,开始算这些日子总共进账了多少,又赚了多少银钱。
薛青槐和薛庭儴回来的时候,招儿还没有算完。
她已经尝试过用分堆法,也就是一堆儿一百文这样,可到后面还是错。越算脑袋越疼,看账本倒是挺清楚明了,可算银钱对不对的时,就成了大难题。
薛庭儴从外面走进来时,就见炕桌上堆满了铜钱,招儿满脸无奈地看着这些钱,有些束手无策的模样。
她一见到他,眼睛就亮了。
“快来快来,帮我数数。”
于是薛庭儴还没来得及收拾身上的灰尘,就帮她数起钱来。
他数,她用麻绳穿。
一串一千文,也就是俗称的一吊钱,也是一两银子的换算。
不一会儿,杂乱无章就变成井井有条,招儿赞道:“狗儿你实在太聪明了,方才我数了半天都没数清。”
薛庭儴看她一眼:“你数不清就叫我来帮你数,等你以后识字了,就自己也能数清了。对了,不是让你躺着,你怎么算起账了?”
招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生意也做了快十日了,钱都放在我这儿,那账也一直没捋清楚过,我这不想把账算算,也好把钱分一分,总不能天天光干活儿不发钱,谁还有劲儿干活啊。”
闻言,薛庭儴下了炕,去拿了笔墨纸砚来。
“你拿这些做甚?”
“帮你记账。毕竟是搭伙儿的生意,若是账不记清,以后容易生嫌隙。”
他一面说一面就先拿起招儿的小账本看了起来,边看边往一张纸上誊抄。等抄完先算了一遍,看数目和目前所有的银钱数是能对上的,才开始朝招儿装订好的小册子上抄了起来。
“以后每十日我帮你把所有账目盘点一下,你们也就十日一分钱,分了钱要记得签字画押。等下次我休沐回来,就开始教你认字,先从三字经开始学。”
垂目提笔写字的薛庭儴,从招儿这个角度看起来特别有威严。似乎一下子小男人就变大了,竟给她一种面对学馆里先生的感觉。
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此时的招儿除了点头称是,竟做不了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又是短小君。没办法,这几天白天很忙。
明天见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薛庭儴休沐的日子就过了。
这两日招儿就老老实实待在炕上, 薛庭儴什么事也不让她做, 去收菜卖菜都是他同薛青槐一起。
抗议也没用, 招儿还是第一次发现小男人这么霸道。
等薛庭儴回了镇上学馆,招儿终于下了炕, 竟觉得格外松了一口气。
中午吃罢饭, 薛青槐去将姜武叫过来。
招儿把整理好的钱都摆在桌上, 还有两个账本。一个是她的鬼画符似的账本,一个是薛庭儴帮她誊抄整理的账目。
“之前我让庭儿帮我们算了一下, 这近十日的时间, 我们一共进账了六十四两三百二十文。”
一听说有六十两多两, 硬是跟进来的孙氏就在后面使劲掐薛青槐,才能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其中有仙客来等几个酒楼酒肆,另还有姜武哥负责的镇南那处。镇南那处因为都住的富户人家, 那些富户老爷们的管家有钱,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 偶尔满意了会给些赏钱, 这些赏钱姜武哥都交了上来,大约有近二两的样子。
“别看咱们这一次能进账这么些银子,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这次是赶得时候好,恐怕接下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因为接下来市面上的菜会越来越多,也就不如之前值钱,所以都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薛青槐搔搔脑袋笑道:“这一次都能顶上大半年了, 就算后面不赚也没啥,再说了做买卖哪有稳赚不赔的事,招儿你说的叔都知道。”
招儿点点头:“这进账只是毛利,扣除所有的支出,还剩五十两八钱四十三文,四叔是两成,也就是十两一钱六十八文。姜武哥是十五两二钱五十二文。钱在这里,四叔这是你的,姜武哥这是你的。”
薛青槐和姜武分别上前拿了银钱,因为两人都清楚招儿赚得更多,也都没跟她见外。
三人又继续说话。
“其实我也算不清这些,都是庭儿帮忙算的。他算好后,和我记的账核对,才做了账。庭儿说咱们毕竟是搭伙儿的生意,就要把账算清,这样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免得以后因为银钱生了嫌隙……”
她将薛庭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之后让姜武和薛青槐在账本上签字画押,因为两人都不会写字,就用按手印的。
弄罢这一切,她才又说道:“以后这账就十日一盘,接下来的十天里,我们要做的是维系住之前的买卖,再把没去过的那几个村跑一趟,和那些农户们定下契。另外,我觉得我们现在还缺几个人手,四叔和姜武都留心一二,一定要特别可靠,且人品也过关才行。”
一说起正事来,招儿就特别有气势,一板一眼的,谁也不敢轻忽。
薛青槐和姜武就听着,时不时给个意见,三人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才各自散去。
招儿也出门了,她打算去高家一趟。
之前提起找人手的事,招儿便提了高家的小儿子高升,薛青槐和姜武都认识这高升,知道这小子虽小时候皮了些,但是个能干吃苦的性子,遂就同意下来。
当然,光他们三个同意了也没用,还得人家本人同意,这不招儿自认自己和高升还算熟悉,就亲自找上门了。
高家位于余庆村靠村尾的位置。一般杂姓的都是住在村尾,久而久之这里竟成了杂姓的群居之地。这里除了出入村子不方便了一些,其实也挺好的,背靠大山,鸟语花香。
招儿到高家的时候,高家似乎有些不太平,离得老远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吵架,一个人从大门里急匆匆走出来,差点没撞到她。
正是高升。
高升今年十七,比招儿还大一岁,生得人高马大。这地方的男人一般都是身材高大,没有什么矮个头。高升皮肤微黑,穿着一身短褐,像似怒气冲冲,又像似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了这是?”
高升停了下脚步:“招儿姐,你咋来了?有事?”
提前这个招儿姐,就要说说了。
高升小时候也是很皮的,跟着村里一帮小子们上树掏鸟窝,下河洗澡捞鱼,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十来岁的小毛头都是猫憎狗厌的,他们自成一国,自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又胆大又幼稚。
他们翻脸如翻书,前一刻还是好兄弟,后一刻就能打起来。薛庭儴打小就不跟这群毛孩子玩,也是他身子骨弱,又是里面最矮的,总是挨欺负。
那时候招儿刚来薛家没多久,这薛家二房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娃子,又联想薛家二房的独子打小身子骨弱,不免就有人开始传二房两口子给儿子找了个童养媳。
大人们背地里说嘴,被自家孩子听去了,小孩儿们哪懂什么,就也跟着编顺口溜说。每次见到往地里去叫爹娘回来吃饭的招儿,就在旁边拍着巴掌说她是薛狗子的大媳妇。
起先招儿都忍了,有一日还小的狗儿出门透气,招儿陪着他,又被一群小毛孩子围住了。
这群小毛孩子又像以前那样拍着巴掌,唱道:“薛家的狗子瘦又小,找了个媳妇叫招儿。大媳妇,小男人,夫纲不振把娘哭,把娘哭!”
小狗儿当场就被气哭了,招儿斥他们走开,他们也不走,还是继续唱。招儿这下忍不住了,拽住个小毛头就揍了起来,被打的那个就是高升。
自打以后,谁在有人说这种话,招儿见一次打一次。
小孩子们打架,大人们可不好插嘴,都是有自觉的,小孩子们吵吵闹闹是常事,若是大人搀和进去就不是小事了。所以明知道自家孩子被招儿揍了,也没有哪家的父母说什么,顶多就是见自家孩子被揍得有点狠,当着二房两口子说几句酸话。
可你别看薛青松他憨厚,但为人护短,有人说了他就听着,听完了也不理,回去了还给招儿买好吃的奖励她。再说了自家也不占理,往下追根究底就会扯上小毛孩子怎么知道童养媳这一说,遂也都是自讨没趣。
所以跟招儿差不多大小,甚至和薛庭儴差不多大小的这群毛孩子们,尤其以男娃子为主,几乎没几个没被招儿揍过的。
揍完了还要叫姐。这不,高升明明比招儿大,还是惯性就叫姐了。
也是印象太深刻,一时改不了。
“我找你有事,你这是咋了?”
招儿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高升的大嫂正在气愤地说着什么,而高升的娘高婶表情也不太好,一面说话一面抹着眼泪。
高升低着头,抿了抿嘴:“别提了。”
一听这话,招儿差不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高升的爹死的早,高升是幺儿,和上面两个哥哥都差着岁数。高家在村里也称不上富裕,只能说是饿不死的家境,家里就那几亩地,所以也就没有分家啥的,高婶就带着小儿子,和两个儿子搭伙儿过日子。
早先年还好,随着高升两个哥哥都成了亲,又都生了孩子,小叔子就成了嫂子们眼中碍眼的。无论高升平时在地里干活儿怎么卖力,反正总有可挑剔的,不过一家人磕磕碰碰还是要过。
至于这次高升的大嫂和高婶吵架,就是因为高婶给高升看中了个姑娘,可是提到家里出钱办婚事时,高升的两个嫂子就是不接茬,抱着哭穷。
而高升的两个哥哥也不说话,高婶急得火烧火燎的,今儿好不容易提了一句,就被高升大嫂给堵了回来。高婶气得眼泪直流,高升则受不住这憋屈摔门离开了。
“我明儿就去县里找个活儿干去。”
招儿叹了一口气,高升有这想法她早就知道,就是高婶不同意,觉得小儿子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放心,拘着不让他出去。
“我找你也是因为这事,我现在和姜武哥还有我四叔,搭伙儿做了个生意。现在正是缺帮手的时候,你若是觉得可行,我从我份子里分你半成,你好好干,到年底娶个媳妇,到时候就算是把高婶接出来奉养也不难。”
招儿想了的,且不说姜武,四叔平日里也有田里的活儿要干,如今他们迫切需要一个人手,能独当一面。
她之所以看中高升,不光是因为打小的交情,也是高升这人为人爽朗交游广阔,手里有一班子与他交情不差的小伙伴。再来也是他人品不差,脑子活泛又肯吃苦。这最先起步之时,找帮手各方各面都要考量,招儿最先想到的就是高升。
“行,既然招儿姐说了,我就去给你干,干得不好你不给我工钱就是。”
“你就不问我拉你去干啥?”招儿揶揄道。
高升微窘地搔搔脑袋:“总不至于把我拉去卖了。”
事情既已定下,次日招儿就带着高升一起出门了。
几日下来,高升就将这里外的门道摸得清清楚楚。他诧异招儿能想出这种做买卖的方式的同时,却又不意外,村里一直流传招儿姐做买卖的事情,却又语焉不详,没想到她不显山不露水,竟把买卖做成了这样。
高升可不傻,自然看出这买卖大有可做,因此更加尽心尽力,甚至还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后面招儿按承诺分了他应得的分红,高升没料到自己能分这么多,觉得受之有愧心不安但拒绝无用后,他又从自己认识的人中找了两个后生帮忙,这其中的工钱都是从他这里出的。
而随着人手的增多,生意的范围也开始慢慢扩大了。以前只是局限几个大酒楼酒肆,和镇南那几个富户府上,现在招儿把手里人都撒了出去,把给镇上许多小酒肆小吃铺送菜的生意都接了下来。
因为他们送菜及时,菜又新鲜齐全,和市集上对比一下,甚至还要便宜一些,旁人自是没有拒绝之理,需要什么就有人主动送上门,何乐而不为。
招儿甚至受到启发,又增加了少量猪肉类作为品种之一,抢了一些屠户和肉摊的生意,这里就不细说了。
*
这边招儿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另一头薛庭儴那边却是颇为平静。
每日都是讲堂、饭堂、号舍,来来回回的重复着,日子过得枯燥而又无味。
因为有着陈坚和薛庭儴的督促,毛八斗和李大田两人现在也比以往用功许多。唯独就是四人如今被学馆里其他学生排挤得厉害,不过四人都不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的人,倒也自得其乐。
可这日,却是发生了一件事。
又到了暮色四合之际,从饭堂里用完饭后,四人便各自洗漱后上铺看书。
一人一张条几,一盏油灯,排排并肩坐。
薛庭儴惯例还是抄书,陈坚与他一样,毛八斗则是边背书,边时不时招惹下旁边的薛庭儴或者李大田。招惹李大田居多,谁叫薛庭儴手里拿着根毫笔,不小心就被他甩一身墨,毛八斗可是受过教训的。
很快就到了熄灯时间,外面响了梆子,三人便吹油灯躺下了。
这时候可睡不着,毛八斗便找薛庭儴要话本子说要看会儿,薛庭儴经不住他的磨,只能随了他的意。
毛八斗心满意足地接过薛庭儴递过来的话本,正把油灯摸进被子里点燃,刚把话本翻看,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他当即就把灯吹灭了,话本子往裤裆里一塞。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时火光大亮,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斋夫,说是斋夫,实际上此人颇为让学生们惧怕。因为老斋夫常年负责巡夜不说,还是管着号舍。
举凡号舍中的琐碎杂事,一概都归他管。白天从来不见人影,晚上就出来了,一般他走到哪儿,哪儿就闻风丧胆,这是毛八斗的形容词。
老斋夫身边还跟着几名学生,看模样像是隔壁号舍的,为首的那个姓周,叫周礼。
看见此人,毛八斗的瞳孔下意识收缩了一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老,就是他。那日我来这号舍借水壶,就见这毛八斗手持一本书正看着,屋中就只有他一人,而他鬼鬼祟祟,一见我推门进来,就急忙将书藏了起来。正经看书可不是这般作为,联想起去年那次此人夹带淫/书被查抄,所以我十分怀疑他又故态复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啊,就丢在存稿箱里定时发,昨天的红包晚上回来发。
下午那一更也在存稿箱,五点准时发。
~
谢谢各位小仙女的雷,么么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这指控让毛八斗先是一愣,旋即骂道:“你什么时候来我们这里借水壶见我看淫/书了, 莫不是梦里来过吧,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李大田在旁边为他说话:“寻常我们四人都是同进同出的, 从没有单独一人在号舍的时候,周兄莫怕是癔症了吧。”
陈坚点点头。薛庭儴也道:“确实如此。”
“我可证明那天周兄确实来这号舍过, 回去后便魂不守舍的, 似是有什么心事。”一名叫做赵明泉的学生说。他与周礼是同一号舍的。
“说不定是你家周兄发癔症看到什么仙女, 所以才会魂不守舍。你觉得我这样像仙女么?”
毛八斗一阵讥讽,引来门外听到动静出来观看的许多学生哄笑。宿馆就这么大, 这边动静这么大, 刚躺下的学生们都披着衣衫出来看热闹了。
周礼被讥得一阵面红耳赤:“毛八斗你休要出言讥讽, 你乃惯犯,我疑你可是有理有据。”
“什么礼什么据,只凭你一面之词, 便出言诬陷他人?”薛庭儴出言道。
“有赵兄与我作证。”
“那我还说我见你夹带淫/书进学馆,我也能找同号舍的人作证。”毛八斗插了句嘴, 当即把周礼气得七窍生烟。
就在这时, 门外的学生纷纷朝两边让去,却是馆主林邈和孟先生来了。
被堵在铺上的四人忙下了来, 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馆主、孟先生。其他学生也是如此, 四周再未有窃窃私语声。
场上很安静,毛八斗终于有些慌了,忍不住看了薛庭儴一眼,薛庭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林邈出声询问, 老斋夫一一诉说。从周礼找到他说毛八斗夹带淫/书,到来了之后发生的种种。
林邈看了过来,明明眼神平淡,却是让周礼忍不住低垂了下头。
他想着对方跟他说的话,心里的慌乱终究是淡了些,尤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坐实了毛八斗的罪名,自己才能完整的脱身。遂指天发誓,以自己的名义作担保,这毛八斗绝对夹带□□进学馆了。
见众人面上可见动容,薛庭儴走上来,对林邈和孟先生作揖行礼:“还望馆主和先生明鉴,八斗虽以前有错,可如今已痛改前非,悉心苦读做学问,又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做这么荒唐的事。”
林邈侧首望来,孟先生点点头,最近毛八斗的改变,他确实看在眼里。
“且周同窗以‘疑似’为借口,就将这种罪名往八斗头上栽,未免有些太过偏颇。”
“我可是有证人的。”
薛庭儴不慌不忙:“你所谓的证人不过只能证明你有心事,且偏听偏信乃是常人惯有,当不得真。”
这时,从人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面孔有些陌生的学生,道:“我前些日子碰见过一次毛八斗外出归来,他行色匆匆,撞了我一下。彼时他体态臃肿,身上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当时我还在疑惑怎么撞我如此之疼,此时想来大抵是他身上藏了书。”
这名学生是甲班的,薛庭儴等人并不熟悉,林邈和孟先生却知道。且此人平时沉默寡言,与旁人交际不多,若是证词,他的证词要取信人多了。
同时又有几名学生站出来,说这间号舍之人行迹诡异,平时独来独往不说,偶尔从门前经过,总能见他们行迹诡异地捧着什么书看,还嘻嘻哈哈的。
周礼此时也道:“馆主可搜一搜这号舍,他若是夹带了书进来,绝对藏在这号舍中。”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薛庭儴等人都知道这是刻意冲着毛八斗来的,甚至是冲着几人来。
毛八斗有事,大家自然不可能不帮,而之前作证之言,都能视为同流合污,一旦真被人查抄出□□,整个号舍的人都跑不掉。
甚至设计出此局的人定然是观察他们多时了,就等着设局陷害他们。一时间,几人都是眼神闪烁,尤其是毛八斗,正想站出来将事情全都揽下,却被薛庭儴从身后拉住了。
林邈抚须沉吟了一下,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既然这么多人都指证尔等,不管是有还是没有,浑当是证明一下清白吧。”
他命人搜一搜这间号舍,当即就有学生自告奋勇,老斋夫也走上前去,开始四处翻找起来。桌子下铺上都搜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物,如今只剩了几人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