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三弟妹费心了,我确实没空闲。”
连沈奕瑶都如此表态了,更不用提薛氏。
陈氏满脸遮不住的笑意,眼神得意望了薛氏一眼。薛氏只笑不语,侧身过去与沈奕瑶小声说话。
不多时,严郅与严瞿先后到了,紧接着严霆也来了。
见严霆行事匆匆的,陈氏也没耽误便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话意俱是体贴老夫人不能受累、娘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歇一歇了之类的话语。
确实是如此,以老夫人这个年纪,若不是她揽权揽得厉害,早就应该交出来了。不管是从名义上还是大义上,陈氏的建议都说得通。
既然这项说法能够通过,接下来便是谁来管这些。
陈氏当仁不让的自荐了自己,并说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沈奕瑶并未表现出有异议的样子,薛氏也未出声,事情便这么定下了。
之后三个男人各忙各的去了,薛氏与沈奕瑶本想各自回院子去,哪知陈氏却说道:“两位嫂子且慢,定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该我们三个做儿媳的亲自去禀报给娘,免得娘还以为是我一人之意。”
这陈氏真不是该如何形容她,即是做了,还想让人为之遮掩一二。真应了那句俚语,又想当□□,还想立牌坊。
沈奕瑶不置可否,薛氏面含讥笑,陈氏只当她是嫉妒,见两人没提出异议,便率先带头往荣安堂去了。
此时躺在荣安堂里,动弹不得的老夫人,哪里会知晓素来老实寡言的老三媳妇会来这么一出。古有一句‘杯酒释兵权’,如今老夫人酒未吃着一杯,自己还懵然不知,便被人夺了权,甚至还打着她的幌子。这些日子陈氏确实跑荣安堂跑得勤勉,所以她这种说法并未引人起疑。
除了事先便看出端倪的薛氏与沈奕瑶。
陈氏春风得意,一进门便凑到老夫人床前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到了这里她则是又换了一种说法,大体意思上与之前差不多,只是她些许篡改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变成几位爷实在担心老夫人的身子,她们几个做儿媳的也不忍心让娘如此劳累,便商议着由一人接下这个重担。
至于这个担起重担的人便是她了。
陈氏这一出一出,着实让人惊叹。
同样一件事情,从她嘴里讲出来换了几个意思,除了全程参与的当事人,旁人听了根本挑不出来任何理来,哪怕老夫人着人去严霆那里细问,也没人能说出来陈氏是在撒谎亦或是怎样,老夫人还会落一个都这样了还揽权不放的名头。
老夫人嘴里含含糊糊说了几个音,脸急得通红,也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只道出了一个‘薛’字。
赵妈妈侍候老夫人已久,自然能懂她的意思,忙道:“大夫人,老夫人叫您呢。”
薛氏走上前去,殷勤问道:“娘您想说什么?”
老夫人嘴里啊啊呜呜了半天,薛氏也听不明白,赵妈妈忙翻译道:“老夫人想说的是,对此事不知大夫人有什么意见?”
赵妈妈望着薛氏的眼神颇为急切,估计也只有她才能懂老夫人到底在激动什么。
薛氏的面色有些为难,“这——”
陈氏赶忙打断道:“娘她分明什么也没说,别说大嫂听不懂,二嫂和我也是没听明白。怎么你赵妈妈就知晓娘的意思,难不成你是娘她老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陈氏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老夫人支吾半响都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别人都听不懂,怎么赵妈妈就听懂了,难不成她与老夫人心有灵犀?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老夫人没说话,别人怎么想那就是别人的事了,可以认你赵妈妈的‘心有灵犀’,当然也可以给你扣个妄议的大帽子。
陈氏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她涨红着脸,神情颇为恼怒,“赵妈妈你侍候老夫人这么多年,府里上上下下都敬重你,包括我们这些做主子的,都从未说你一句不是。可你今日所为却是有些过了,到底是你老夫人,还是老夫人是老夫人?难不成我们这一大家子还要认你当婆母不成?”
这话有些重了,赵妈妈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道不敢。
陈氏提出将家中产业进项的账本拿出来与她,赵妈妈面若死灰,神情似有绝望。
老夫人在榻上使劲扑腾着,却无济于事,她如今除了右手与右胳膊还能动以外,其他处却是动不了。她急得满头大汗,都被人置若罔闻了,沈奕瑶见不得这种可怜,忙垂下了头,薛氏有意无意将眼神放在陈氏等人的身上。
没人去关注她,确实也是如此,一个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了的老人,如今还能有何用?老夫人手里捏的那些东西,如今俱是赵妈妈管着,所以陈氏才会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赵妈妈身上,势要将这压在主子头上的奴才给掀翻了下去。
“……给、给……沈……”
老夫人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这句,说完之后便瘫在那处,大力喘起气来。
赵妈妈如蒙大赦,赶忙自地上爬了起来,扑到床榻那处。
“老夫人说了,老夫人说给二夫人。”
这句话似乎给了赵妈妈无穷的力量,让她语气逐渐平稳起来,神态也转为的坚定。此时那个帮老夫人管着威远侯府后院几十载的管事妈妈,才显出她应有的精明与稳重。
“三夫人,并不是老奴质疑,二夫人毕竟是威远侯夫人,理所应当的管家人。三夫人您怎么能越过二夫人接了整个中馈,这置于二夫人为何地?说出去可是会惹人笑话的!”
到了这个时候,老夫人还不忘要坑沈奕瑶一把,只可惜被护着的那个并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反而有些怨恨起来。
陈氏面上表情怪异,似乎明明心中怨怼,却又想强装镇定、宽和,亦或是不在乎雍容大度的模样。可惜并不成功,反而因这几种情绪交杂,怪异得有些可怖。
“二嫂,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之前可是您说您没有空闲管这些,我才想着与你代劳的!”陈氏委屈道。
沈奕瑶被陈氏的表情吓到了,连连道:“我还要操心与阿嫣备嫁呢,哪里有这个空闲。我说过的话并不是作伪,三弟妹可不要误会!”
“二夫人,老夫人的意思可是交给您!”赵妈妈赶忙说道。
躺在榻上的老夫人也呜呜啦啦了几句。
沈奕瑶歉然一笑,“儿媳确实没有空闲,既然三弟妹想当这个家,就让给她当就是。”
薛氏紧随其后说道:“娘她老人家定然能理解的,您看我和二弟妹日日忙着操心儿女婚事,这整个府里也就三弟妹有这个空闲,也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家。”
老夫人如今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涨红着脸,喘着气,瞪着两人,亦或者是瞪着所有人。
陈氏终于安下心来,让赵妈妈去将账册拿出来。
赵妈妈已经无力回天,只得抱出了一只黑漆箱子交给了陈氏。
屋中的人俱是有些紧张起来,哪知陈氏却是抱了东西就走了,似乎生怕人抢去了似的。
这陈氏每每言行举止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
还不到晚上的时候,陈氏便闹腾开来。
她大张旗鼓的来到荣安堂,二话不说让人按着赵妈妈就打起来。
据她的说法是,赵妈妈胆敢欺辱与她,居然给了她一个空箱子。也不算是空箱子吧,里面不过只有薄薄的账册两本。陈氏就算脑袋再不够灵光,也不是个傻子,堂堂威远侯的大笔家业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点。
赵妈妈自然是冤枉的,之前那会儿她便与老夫人交流了,如今这事情却是再也遮掩不住,索性就让之大白于世。
她也没有遮掩,说府里确实只剩这么点东西了。这一大家子近些年大手大脚花销惯了,只凭着那点祖业坐吃山空,早已是勉力支撑。为了填补府里的窟窿,老夫人近多年的积攒与嫁妆尽皆一空,无奈只能变卖家产。又说府里近几年的情况,大家也都应该知晓,早就有了端倪。
陈氏整个人都懵了,不能想象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事情闹出来后,出乎所有人的所料。
包括薛氏,她最近一举一动无不是在刺激陈氏,就是想让她从老夫人那里拿来府中的产业,想看看威远侯府真实情况如今到底如何,却也没想到会是这副样子。
当年威远侯府偌大一份产业,居然只剩了两个小庄子,每年的进项破天也不过三四千两的样子。还有其他的那些呢?要知道公中可不止二房的一份家业,还有大房与三房的。
这下事情闹大了,陈氏当着老夫人的面便质问起来。
陈氏今日连番几次经历从天到地的刺激,大喜大悲之下,神情近乎癫狂,站在老夫人榻前口沫横飞的质问着,赵妈妈哭得老泪横流在一旁阻拦。
老夫人不能说话,只能躺在那里听这个一向偏袒的儿媳妇拿话剜她心口上的肉。薛氏也有些难以接受,不停喃喃儿女婚嫁可怎么办。沈奕瑶等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三爷闻讯赶回来,将陈氏给拽了回去。
三房那边闹了一宿,大房那里也沉寂至极,倒是二房那里并未有什么其他异样,照样该吃吃该睡睡,毕竟当年哪怕沈奕瑶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威远侯府,也从未说为银钱发过愁。
这便是妇人的底气,嫁妆越多,底气越足。甭管你外面闹翻天,我自怡然过我自己的日子!
严霆晚上并没有回来,府里也有派下人外出找过他,可惜并未找到人,不知等他回来后,知晓府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又是怎样一副面孔。
☆、第109章
109章
经过陈氏这一闹腾,老夫人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精神劲儿,又折腾没了。
半夜的时候,荣安堂那里闹着请大夫,说老夫人不好了。
各处院子又亮起灯火,都穿了衣裳,匆匆赶往荣安堂那处。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一直折腾了次日黎明,才停歇下来。
一起先薛氏等人还忧心老夫人出了什么事,经过这半夜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夫人这是在作啊。作天作地的,原本陈氏是占理的,被老夫人这一通折腾,倒显出她的不是来。
瞧老夫人多么悲惨,一大把年纪的,被儿女折腾成了这幅模样。早年尽心竭力操持府里各项事务,家中儿女不思体恤,不事生产,坐吃山空,以至于家业败落,如今倒埋怨上年迈的老娘了。并不顾其病体,在其病床前闹腾了起来,以至于病情加重,险死还生。
老夫人这一番行为,大体是表现出这个意思。
薛氏庆幸自己男人沉得住气,几番劝她,她才没当这个出头鸟。三爷严瞿一整夜脸色都不甚好,陈氏双眼红肿,形容狼藉,缩在一旁也未敢说话。沈奕瑶带着严嫣坐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本是不用小辈来的,严嫣怕沈奕瑶一人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便熬着一夜没睡陪伴左右。
当严霆踏入荣安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后,严霆脸黑如锅底。
赵妈妈在一旁如泣如诉:“自早年老侯爷去世,府中本就是每况愈下,三位爷也是知晓府中情况的。这些年毫无进益,只凭着吃祖产,一大家子这么多人这么多花销,早就入不敷出了。早几年府中情况便不好,所以老夫人才会下令缩减开支,因此生出了许多事端,自是不用提。老夫人既要顾着面子,又要顾着里子,哪里支撑的下去……”
这番话说得所有人俱是沉默不语,哪怕知晓这是在混淆视听,也不敢出声反驳。
无他,老夫人差点因此事没了,甭管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谁想落一个因财产之事气死亲娘(婆婆)的名义?除非他(她)日后不准备做人了!这也是为什么严郅明知晓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一直沉默的原因。
大熙以孝为先,光一个‘孝’字便足够压死许多人!
“行了,不用说了!”严霆挥手打断,沉声道:“老夫人现在身体如何?”
赵妈妈抹了一把老泪,哭道:“昨日老夫人受了刺激,半夜里差点撑不过去,请了大夫吃了药,这会儿倒是没事了。大夫说,老夫人可再受不得刺激。”
“二哥,都是我管教无方!”
比起陈氏,严瞿的心思要单纯许多,因陈氏不懂事,气坏了娘,他自是觉得颇为愧疚。三房的家产是重要,可再重要也重不过一个孝字,不管严瞿心中如何想,至少表面必须得如此。
严霆没有说话,转身去了里间。
里头床榻之上,老夫人大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到严霆后,她嘴里呜呜啦啦说着什么。她似乎也知晓外面在谈家产之事,颇为担心。
老夫人也算是竭尽全力了,强拖着病体硬是演了这么一出险死还生的戏码。威远侯府的家业以往是老夫人管着的,如今她卧病在床,连话都说不了,加上昨日之事,足够将这些事揭过。老夫人为了严霆,也算是拼命了。
严霆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包括之前老夫人每次当他絮叨所说的家中不宽裕,乃至为什么会变卖了祖产,他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不过是为了他罢了!
“娘,都是儿子累了你!”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严霆跪在老夫人的床榻前,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颤抖着声音,男儿泪顺着脸庞缓缓滑落。
老夫人一个劲儿摇头,虽说不出话来,严霆却懂得她的意思。
为了你的大事,为娘的不累!
类似于这种话,老夫人对严霆说过无数遍,却从没有比这一次让他更为心酸、悲凉、凄楚甚至愤恨命运不公的。
蓦然回首,兜兜转转近二十载,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处心积虑想往上爬,似乎依旧停留在原地。甚至败光了祖业,自身也落到了如此悲凉的境地……
……
没人知晓严霆经过了什么样的心灵折磨,只是他踏出老夫人房门之时,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沉着。
府里如今账面上的银子所有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一千多两之数,因着之前那事,陈氏也不敢提起此事。
幸好没两日严霆便拿回来五千两银子放在了帐上,倒也是安了不少人的心。
仅剩的那两个铺子被严霆收拢到了自己手上,同时还有威远侯府的勋田,这是如今府里的所有基业。陈氏还是管着家,却是不管进项之事。严霆说了,府中用度以后他会想办法。
威远侯府再度恢复了平静,除了沈奕瑶日日忙着给女儿办嫁妆,还有操心给严茹定下婚事的薛氏。
府里如今这种情况,想指望公中给姑娘们出嫁妆银子,估计是不可能。沈奕瑶本身就没抱这种希望,倒是薛氏愁眉苦脸好几日。幸好到了年关,她与沈奕瑶合伙的那个成衣铺子送来了红利,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现如今陈氏安静得厉害,似乎再度回到未管家之前的样子。
据说三爷一直没给她好脸色,那日若不是三房的两个姑娘拦着,严瞿差点休了她。之后没过几日,严瞿便抬了一个姨娘起来。
严瞿和陈氏的感情一直不错,严瞿算是一个厚道人,即使陈氏这些年一直没养个儿子出来,也未曾生过什么纳妾的念头。这次抬的姨娘是从身边里丫头选的,据说是个宜男之相,看来严瞿也是不准备再忍了,这次是冲着想生个儿子去的。
陈氏有没有闹,大家都不知晓。不过平日里碰面,可以看出陈氏的气色并不好,似乎有颇多心事的样子。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
这个年,威远侯比以往都过得安静。
老夫人卧病在床,严霆平日里似乎很忙,经常不在府中。就算偶尔出现在府里,样子也阴沉得厉害,似乎那次的事彻底刺激到他,让他整个人都变了。
大年三十是在荣安堂用的团圆饭。
老夫人不在,似乎所有人都没心思吃饭,严霆吃了两口,便搁下筷子进里间去陪老夫人了,如今整个府里似乎也就只有老夫人才能让他上些心。。
其余人各自散去,沈奕瑶带着严嫣和严陌回了锦瑟院去守岁。
相比其他处,锦瑟院要热闹许多。院子里张灯结彩的,来往的丫鬟婆子们脸上都带有喜气。沈奕瑶是个大方的,过年给下人多发了两个月月钱不说,许多人都有赏钱。比起前些年的威远侯府其他下人也是不错,更不用说如今府里这种情形,主子们都要俭省过日子,更不用说下人了,现如今整个府里哪个下人不羡慕锦瑟院、凝香阁的人。
过了子时,便各自回屋歇着去了。
过了今日,又是新的一年。
初二那日,沈奕瑶罕见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镇国公府。
这次没有严霆,沈奕瑶也没有通知严霆,严霆也没有提出要陪沈奕瑶回娘家什么的,这两人已经许久许久未说话了,仿若是路人。
这次沈奕瑶并没有被娘家拒之门外,镇国公夫人见到沈奕瑶和两个外孙高兴得直抹眼泪,镇国公神色复杂,却是什么也没说,仿若之前几年发生的那一切早就烟消云散。
这母子三人在镇国公府过了极为热闹的一日,镇国公夫人与沈二夫人拉着沈奕瑶絮絮叨叨问着严嫣嫁妆办得怎样了,直到听到沈奕瑶详细的描述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对于威远侯府所发生的事,沈家人也是知晓了。
镇国公不屑的一哼,连说都懒得说,沈二夫人满脸的鄙夷,镇国公夫人再度抹泪说若是当年自己强硬些,女儿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看似沈奕瑶如今过得衣食无忧,光凭着嫁妆出息也能让自己及孩子过得很好,可哪个妇人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护着,她如今虽已想开,但与严霆过得连个路人都不如。
沈奕瑶自己倒没有觉得什么,在她的想法中,如今她的一切只是为了两个孩子。宛若之前那句话,最冷的时候已经渡过了,不过是偶尔刮个风下个雨罢了,又能如何?!可在旁人眼里,却颇为不忍,毕竟这世上最心疼你的,永远是自己的家人。
沈二夫人建议让沈奕瑶和离。
和离在大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以镇国公府的背景,沈奕瑶想要再嫁并不难。
沈奕瑶却是拒绝了,原因不言而喻。
哪怕严嫣再过不久便要出嫁了,可还有个年幼的严陌,威远侯府如今又是那样一副情形。沈二夫人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只是忍不住这么说。
沈奕瑶问起大哥沈栋,镇国公夫人说大儿子已经连着几年未回家过年了。这两年边关不甚平静,北夷一族蠢蠢欲动,他身为镇守平沙关的总兵官哪能轻易离开,大房的其他人也未回来。
不光大房的人未回来,二房长子沈訸也未归。
沈訸已经几年未归了,据说游历去了琉球,似乎和沈玄见过一面。安全是不用担心的,镇国公府的子弟出门在外,身边少不了有人护持,只是沈二夫人仍旧会担心。并且大儿子如今也不小了,哪能一直不成亲。
镇国公叹道不回来也好,镇国公府本就是烈火烹油,这两年几位皇子俱已长成,暗中早就机锋不断,他们这些老家伙还好,久经官场,把得住章程。小的回来了,若是牵扯进去,反而会横生事端。
毕竟以镇国公府的地位,哪怕呆在府里不去招惹人,谁能知晓事端会不会招惹上自身。就好比严嫣,不过是一个外孙女,却因为镇国公府的原因,牵扯了之前那些事端。
镇国公府的人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一代传一代,早已知晓该怎么避祸。包括沈祁,镇国公也准备让他过完年出京。一来是为了历练,二来也算是避开京中这些是非。
提到这个,沈二夫人又是泪眼朦胧,为了此事她已经许久都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每每做梦都会梦到儿子在外会碰到各种危险。当年沈訸出外也是如此,如今又再度经历一番。
可都知晓这样是为了自身好,也是为了家里好,身为镇国公府家的子嗣,你享受了其尊荣,同时也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说起这些,沈奕瑶有些担忧严嫣嫁给了四皇子,会不会给家中招祸。
是非定然是会有些的,不过镇国公并不担忧。
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并未瞒过他的眼睛,那个四皇子从小就是个机灵的。前些日子在宫中做出那一副副的样子,怕内务府见人下菜让严嫣在婚事上受了委屈是一点。另外又何尝不是一种演戏,一个蠢笨如猪又颇为没出息的皇子,哪怕他娶了镇国公府的外孙女,想必也不会成为威胁。
烂泥终究是烂泥,哪怕你给他强糊上去,他也上不了墙。
本来还有些忧心的太子一系并许贵妃一系,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加上昨日岁首大朝会,四皇子再度当众出了一次丑,便无人愿意再去理会他。因此事,熙帝大怒,不光训斥了四皇子,连四皇子生母马嫔也因此被牵连降为了才人。
由于这事是昨日刚发生的,许多消息不灵通的并不知晓,镇国公又岂是旁人,事情刚发生,便传入他的耳里。
严嫣听了,心中即骂骆怀远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又有些担忧他的状况。
同样担忧的还有沈奕瑶。
她倒没有想到别处,而是想远儿那孩子是不是着了旁人道才会如此,她自然不知晓骆怀远是明知故犯。毕竟这些日子他也是出了不少风头的,风头太盛会招人嫉恨,他还想娶了小王妃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呢!
“你们不用担忧那边,那边心中比你们更有酌量。我见他并不是一个笨人,也懂得遮掩锋芒,皇子成年便能离京就藩,熬过这几年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