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严霆又关心了下严弘和严倩,比起严陌和严嫣的拘谨,这两个要开朗多了。严倩小女儿娇态说好久没见到了爹了,十分想念,严弘则是调皮的拉着严霆的手说爹答应的大马可有带回来。
不是不知道这一切,只是换了个角度去看,才能看出许许多多的东西。父爱对严嫣来说,从小便是貌似关切的问候,看似很好,却多了几分疏离,少了一些父女之间应有的亲热。相反对比严弘两人,他们这种相处才是正常的父女关系吧。
裴姨娘一解心中郁气,难掩得意的看了沈奕瑶一眼,沈奕瑶正含笑专注看着严霆,并未注意。这一眼却是被严嫣看了个正着,感觉弟弟的手越收越紧,她捏了捏严陌的小手,安抚于他。
简单的叙话后,花厅那边的筵宴也准备齐备了,一行人去了花厅。
分桌是几个长辈一桌,老夫人、严大爷严三爷严霆与各自正室都在列,其他则是少爷们一桌,姑娘们一桌,几个姨娘什么的则是站在自己所出的姑娘后服侍着。
威远侯府的餐桌礼仪还是挺好的,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本就是接风洗尘,严大爷又是个好酒的,兄弟几个怎么可能不喝上一杯。
兄弟三个杯觥交错,极尽欢愉。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也不多言。
严大爷喝多了话便多,好话一箩筐往严霆身子倒,又是推崇又是吹捧,说着说着便说到一府人都关心的事上了。
“二弟这次回来,想必是得了战功,可是十拿九稳了?”
严郅和严瞿所领差事都是闲职,像上面一些的事却是到不了他们这一层的。不过严郅见二弟归来,想必是心想事成,毕竟严霆这次去边关,一去就是近三载,期间一次没回来过,人人都知他是为何而去。
严大爷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严霆身上。
威远侯府此乃最后一代,如若不能再续荣光,便是门庭改换,不再有侯爵府的荣耀。这是整个府上的大事,别看府中有些勾心斗角的,但是什么是重中之重都还是挺明白的。就拿大房来说,背靠着威远侯府,总比到时门庭改换的强,所以大家都很关心这件事。
沈奕瑶手一抖,银箸落地,因大家目光都专注严霆,倒也没人注意。一旁的丫鬟见此,赶紧又捧来一双干净的奉上。
严霆的脸色有点沉凝,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便摇了摇头,道:“我这次是听调回京的。”
此言一出,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端详着严霆的神情,大家眉头越皱越紧。老夫人想说什么,犹豫并未开口,严大爷急急嚷了起来,“可是有什么变故?那进爵之事怎么说?”
这声音有点大,相邻的小辈们两桌都悄悄望了过来。
老夫人咳了两声,道:“霆儿才回来,连顿畅快的饭都没吃,什么事容后再说吧。”
老夫人都发话了,旁人自是不好再说什么。本来喝在劲头的酒也放了下,一桌子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用完膳,小辈们便被各自的奶妈丫鬟带走了,丫鬟们手脚迅速的开始收捡桌面,而老夫人则带着几个儿子媳妇去了东次间。裴姨娘也在,近年来她一直是这么存在着,久而久之也没人觉得异常。
老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严霆坐在她对面,下面大家则是坐在富贵花开乌木圈椅上。进来一队丫鬟给主子们上了茶水瓜果,赵妈妈去关了门,才在门边处站下。
“老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率先发言。
严霆端坐在炕上,眼神有些晦暗莫名,道:“儿子也不知晓,只是朝廷突然来了调令,便回京了。”
老夫人皱眉,沉吟半刻,问道:“那调令是调往何处,日后差事可是有安排。”
严霆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无。”顿了顿,他又道:“儿子准备休整过后,便托人去兵部问下。”
似乎所有人都感觉到其中严重之处,一般武将去了边关,只有几种可能离开,一种是立了功人往高处走升官了,另一种是从战线调往地方,一般这种多少也会升个一两级,当然还一种是犯了错被革职查办。
还没有像这样无声无息就被调回了,日后差事未明,难不成还要像那些候补的进士们,在京中候缺?这才是严霆惊疑的地方,因为太不正常了。
“当初二弟去往边关可是镇国公安排的,这无缘无故就让人回了来,总得有个说法吧?”严大爷看了沈奕瑶一眼,说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了沈奕瑶身上。
沈奕瑶的面色有些僵硬,也有点无措,惯性的求助望了望丈夫。谁知严霆的眼里却像隔了层纱,让人分不清里头到底装的是甚。
过了一瞬还是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沈奕瑶听见严霆说道:“武将调令是分兵部所管,与岳父有甚关系。”
见丈夫解围,沈奕瑶赶忙点点头。
严大爷没有说话,严三爷历来是个言少的,老夫人的眼神有些深思,屋中寂静非常。
严霆站了起来,道:“娘,我先回去休息,待休整过后,便去兵部问问。”
老夫人点点头,屋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严霆颔首,便出了东次间,沈奕瑶也行礼跟着告退。
严霆是先行的,出了荣安堂大门,他便站定,等沈奕瑶跟上来,才牵着她的手往锦瑟院的方向去。
见此,沈奕瑶心下稍安,露出一个甜蜜而又羞涩的笑容。
小别胜新婚,一晚上锦瑟院要了三次水。收到下面人递信的裴姨娘,银牙暗咬,在屋里砸了一整套的粉瓷汝窑茶具。
☆、第36章
第36章
凝香阁
严嫣并没有显现出与以往有其他什么不同,陪着严陌在园子里散了两刻钟的步,姐弟俩才回到屋里。
严陌回屋后,先喝了一碗熬得浓浓的红糖姜汤,出了一身汗便被董妈妈抱进一大盆浅褐色的浴汤中泡着,按蕙娘所说的泡够两刻钟换清水洗干净,为他穿了一身绵软的中衣才将他放进松软的被褥里。
到这个时候,严陌已经极累了,挨了枕头便陷入香甜的睡乡。
严嫣过来看了下严陌,吩咐丫鬟们夜里注意些,便回到自己屋。
她有些心神不宁,以往按这个点,她应该沐浴后上床打坐的,此时却没有这个心情。蕙娘也说过了,心神不宁的时候,不要练功,容易出岔子。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几番,便说去后面小院子。
见此,梅香几个丫鬟也没敢跟上去。
三姑娘习武是不允许有丫鬟在身侧的,严嫣护短对下面人和善,也并没有什么架子。但她从小极有主见,浑身富贵气派不怒而威,虽年纪不大,但实质上她身边几个贴身丫鬟都对她充满了敬畏感。
小院中有一方石桌,石桌周围有四方石凳,严嫣并没有如丫鬟们预想中那般是在习武,而是坐在石凳上,手里飞快的转动着一根峨嵋刺,面色有些怔忪。
蕙娘出现在她身侧,蕙娘的住处在这座小院里唯一那间厢房里,严嫣刚踏入院中,她便察觉到了。出门便见到三姑娘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甚至她走了过来,她也没有察觉。
蕙娘来到桌前坐下,轻声道:“姑娘心中有事?”
严嫣侧首看她一眼,点点头。
“关于夫人的?”
蕙娘并不是个傻子,她平时在凝香阁虽悄无声息,很少在人前露脸,但这院子里什么事情她都知晓。有时候人耳朵太灵敏,也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听得多,想的就多,烦恼由此滋生。
无知是福,这句话并没有说错。
“我爹回来了,我娘她……”
蕙娘一笑,“姑娘有些茫然?”
严嫣一愣,缓缓点头。
“姑娘会感觉无所适从是正常的,既然茫然,便什么也不要做,静观其变吧。姑娘现在还小,大人的事,让大人们自己去操心。”
“可——”严嫣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如同她复杂的心。
蕙娘敛眉一笑,望着天上的弦月轻声说道:“其实刚开始到姑娘这里,蕙娘是不惯的。我们是跑江湖的人,一辈子刀口舔血,只为了挣一口吃食。来了富贵人家,所见之处,锦衣玉食,富贵至极,无忧无虑,那是以往从来不敢想象的。”
严嫣静静的听着。
“刚开始真的不惯,觉得人与人之间真是差别太大,可是久了,却发现哪里都是有烦恼的,人生哪里有真正的安乐乡?!这里的人,为人处事与我们当初所生活的圈子差异太大。以前那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快意恩仇。而这里的人却是说一句话绕十几个弯,每一句话背后都是藏着一个不同的目的。”
“这就是蕙姨刚来时,不愿说话的原因吗?”
蕙娘莞尔一笑,“也许吧,那会儿茫然四顾,不知未来的方向在何处,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在这里呆久了,生活久了,却是不爱说。”
那时候,蕙娘还跟着严嫣住在锦瑟院,周遭的一切都与她以前生活截然不同。而蕙娘这个宛如乡野村妇的妇人却是有些格格不入,尤其听闻她是来教导三姑娘武艺的,一些丫鬟婆子觉得她是异类,都排挤于她,蕙娘也总是不声不响,只在严嫣需要她时候出现,平时总是足不出户。
那时候,沈奕瑶对严嫣习武很是不满,可不知为何却又纵容了。明明在家中总是训斥小严嫣没有女孩子样,在镇国公府却是当着镇国公的面,笑着说女儿习武真有天分。
那时候,严嫣不懂为何,之后却是慢慢懂了。人长大了,总会面临各式各样的问题与无奈,那到底是什么让心思简单的沈奕瑶如此言不由衷的呢?
对自己父亲的猜疑,就是从那时候升起的。
而今日见到她爹归府,还是那么容易就牵动了她娘的情绪,严嫣的心情很复杂。明明已经计划好了,明明已经开始了,明明这个匣子是她打开的,她居然开始矛盾起来。
“姑娘在纠结、矛盾?”
严嫣没有说话。
“那你还记得当初的目的吗?”
目的?那时候并没有什么目的,就是觉得不能忍受,不能纵容。唯一能称得上目的的,就是好好的护着阿陌长大……
“那,后悔这样做吗?”
不后悔。
她坚定的摇摇头。
“那不就好了吗?”
是啊,那不就好了吗?她又何必去想太多,只用把阿陌护住就好。其他的、外面的事情,她并不需要去管,外公曾经也是这般说过的。
那时候她能明白外公的意思,一直明白,只是突然事到临头,又见她娘态度急剧转变,便生了忐忑之心。
良久,严嫣心中释然,宛然一笑。
她一紧手中的峨嵋刺,站了起身。
“蕙姨,这招式中有几处总是觉得不够流畅,我使了,你看看?”
蕙娘微笑点头。
***
清晨的微光从窗棂洒射进来,给未暗的室内带来些许光亮。
沈奕瑶悠悠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上首丈夫柔和看着她的眼。
想起昨晚儿,她脸微微一红,“夫君。”
严霆拍了拍她,坐直起身,健硕的上身只披了一件中衣,衣襟半敞,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他拿起床边矮几上的一只鎏金铃,摇了摇。片刻,便有丫鬟们入了内。
丫鬟们分了两拨,一拨服侍严霆更衣洗漱,另一拨则是服侍沈奕瑶。沈奕瑶坐在妆台前,从镜子看着正在穿衣的丈夫,芙蓉面上微赧而又挂着甜蜜的微笑。
“笑什么呢?”
恍惚间,沈奕瑶被吓了一跳,她有些窘然,“没、没……”
严霆朗笑出声,拍了拍她的纤背,道:“快更衣吧,呆会儿给娘请安去。”
说完便去一旁圈椅上坐下,也不出去。
虽是为人妇十余载,沈奕瑶也是比较害羞的性子。赧然的让丫鬟们服侍更了衣,梳了发,芳草打开首饰匣子,从里头拿出首饰与她带上。还未上手,便被严霆拿了过去,帮沈奕瑶带上。
一番下来,沈奕瑶面红耳赤,严霆笑话她都孩子娘了还如此容易害羞。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裴姨娘和吴姨娘及几位姑娘少爷来给夫人侯爷请安了,两人相携出去。
裴姨娘今日打扮的格外娇艳,她身着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更显得皮肤白皙,柔美动人。严弘和严倩跟在她身边,乖巧听话,尤其严弘,一改平时的跳脱。
吴姨娘是个话少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她长得瓜子脸,杏目樱唇,眉眼俏丽,身穿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襦裙,腰系粉紫柔丝串明珠带,细细的腰儿一把。五姑娘严婵和她姨娘一样是个没什么存在感小姑娘,长相随了吴姨娘,似乎有些胆小。
几人上前请了安,在下首坐下。
严霆看了看,道:“怎么阿嫣和陌儿没来?”
沈奕瑶正局促着怎么说,一旁芳草笑着道:“三姑娘日日习武,有时候时间不巧,就不到锦瑟院里来,直接去荣安堂给老夫人请安,也是日日不落下的。四少爷身子不好,人小觉多,夫人体恤,并不苛责让少爷一定要来锦瑟院请安的。”
这算是帮沈奕瑶解释了,她心下微安。可,这真是解释吗?
严霆半拧剑眉,面上有些不苟同,“阿嫣现在还在习武?”
沈奕瑶讷讷点头,又为女儿解释:“阿嫣现在很少练武的,只是偶尔为之,毕竟习了这么多年,一时也丢不开,妾身会好好教导她的。”
严霆道:“阿嫣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要说亲,女儿家的还是文雅些好。”
沈奕瑶点了点头。
正说着,严嫣带着严陌到了。
两人恭敬的上前行礼问安,严嫣垂首敛目,“望爹娘不要怪罪,女儿和弟弟来迟了。”
“不迟不迟,今日是爹和娘起早了。”
严嫣看了沈奕瑶一眼,没有说话。严霆也没有露出怪罪的神色,他站了起身,又转身轻抚沈奕瑶,夫妻二人带着二房一大家子便往荣安堂去了。
今日的荣安堂特别热闹,大房二房三房每房人都来全了。大家笑意融融,相处甚洽,大人们坐在一起说着闲话,小辈儿们请了安,则去了次间里坐着。
大房的两位少爷,大少爷严啸和二少爷严睿,年纪比严陌两个大些,一个十三一个十二,严啸肖似严大爷,体态圆胖,严睿肖似薛氏,个头瘦小,两人平日里专于念书,很少能见上一面,并不怎么爱和比他们年纪小的严陌严弘玩儿。
两人坐在一处,一个昏昏欲睡,似乎觉没睡好的样子,一个无聊的坐在那里,四处望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严茹严玲和严倩三个凑在一起坐在大炕上,三房的六姑娘和七姑娘则坐在一边,由两人的奶妈陪着,并没有顽皮的凑过去。严嫣坐在下面方椅上,严陌坐在她身边,严弘落了单,就跑去大炕上和严倩她们凑一块儿了。
他性子顽劣,一会儿便把严茹惹得小脸涨红,作势想打她,又顾忌着形象。
“严倩管管你弟弟,这么讨厌。”
严倩瞟了严弘一眼,小嘴微撇,“我算管不了他,他啊被我姨娘惯坏了,现在连我都敢打了。”
“你再来讨嫌,小心我禀了祖母,狠狠罚你!”严茹掐着手绢道。
严弘冲她做一个鬼脸,吐吐舌头,“我不怕啊我不怕,祖母才不会罚我呢。你不是喜欢天天装斯文吗,怎么这会儿不装了?”
这熊孩子行为举止实在太气人了,严茹涨红着脸,咬牙切齿,眼睛转到一旁严陌和严嫣身上,开口道:“你是男孩子,跟我们女孩儿凑一处作甚,你去和严陌玩儿,刚好你们兄弟俩感情好。”
典型的祸水东移,可惜严弘不上套,亦或是不敢上套。
他瞟了坐在严陌身边的严嫣一眼,声音压低不少哼了哼,“我才不跟他玩儿呢!”
严茹来了兴致,“怎么?怕严陌欺负你了?”
严弘一脸鄙夷,“就他,欺负我?”
“那你怎么不跟他玩儿,你们可是一个爹的哦,都是二叔的儿子。”
严弘果然经不起挑唆,看着严陌的眼神怨毒起来。
一直坐在那里的严嫣眉眼淡淡的,见严弘的眼神望来,目光锐利的盯了他一眼,移开眼神看向严茹,“大姐你早饭吃多了吧?”
严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还没用早膳。”
严倩噗嗤一笑,严嫣又道:“我还以为你吃饱了撑的。”
严茹脸红耳赤,瞪着严嫣,想说什么又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有丫鬟来禀,早膳准备好了,请姑娘和少爷们去用膳。
严茹只能气哼哼的率先出去,其实让她去惹严嫣,她还真不敢,这阵子二房闹出的这些,让她更有些怕严嫣这人了,并且她娘也说了,没事不要去惹二房的三姑娘。
一家子分了几桌在花厅那处用了早膳,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严霆出了荣安堂便往前院去了,似乎有事要办,严嫣则是牵着严陌和沈奕瑶裴姨娘等人往二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锦瑟院,沈奕瑶叫住严嫣,说有话要与她说。
严嫣想了想,让梅香和秦妈妈带着严陌先回凝香阁,自己则跟着沈奕瑶进了锦瑟院。
自那日之后,母女两个的关系就淡了下来,平日里说话很少,突然沈奕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想了又想,神情有些局促:“你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说亲了,那、那武还是不要再习的好。”
严嫣眼光一闪,默不作声。
这种话她娘与她说过不下于数十次,小时候那时是以为娘不喜,后来久了却明白还有其他。
严嫣看了沈奕瑶一眼,眼中看不出是什么神色:“不要忘了,当初是你让我习的武,怎么这会儿主意又变了?”
沈奕瑶脸色顿时一白,面露些许痛苦,“阿嫣——”
严嫣没有去看她,她此时满心满肺的憋屈。她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调头往门外走去。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有时候她真的不懂!
☆、第37章
第37章
昨日严霆归家的同时,骆怀远也从镇国公府离开,准备迁往新建的四皇子府。
因这两个日子正好相冲,骆怀远并没有通知严嫣,只是离开之前让沈祁事后给严嫣送了个信,并告知她(他),等他安顿好了,就接他们去玩儿。
骆怀远是怀着极为悲壮的心情离开的,他很不舍镇国公府,倒不是住出了感情,而是这里是他唯一能接近到小王妃的便捷途径。
可也如之前所说的,她必须回去面对,他也是。
不管怎样,为了不重蹈上辈子的旧辙,这辈子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而且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给他悲风秋月了。
严嫣刚回到凝香阁,信便送到她手里了。来人说是祁少爷让送的,这真是一封信,而不是一个口信。
信封上有火漆封口,大抵是不想人打开看见里面的信。上面写有几个大字,阿嫣妹妹亲启。字迹并不太好看,歪歪斜斜的,就像是并不是写不好,而是不想写好,故意为之一样。
一见这字体,严嫣便想到那个挤眉弄眼的小胖子,一抹笑意不由自主袭上眉梢儿。
严陌在院子里让丫鬟陪着散步,严嫣看了一眼,拿着信去了西间。
信是用素笺所写,薄薄一张,严嫣摊开,信上的字便落入眼底。
这信与平常的书写模式并不一样,一般写信都是从右往左,而这封信却是从上至下。严嫣一入眼,便是一愣,但倒也能看得分明。
一开头,最上面便是这样一个符号o(一︿一)o。
严嫣看了很半天,才明白几个圈圈表达的意思,似乎是一个小人儿很哀怨很难过的样子。并且严嫣越看越像,她缓缓往后看去,更是觉得自己并没有想错。
o(一︿一)o阿嫣妹妹,见信如晤:
离开之时,没有见到你来送我,我的心都快碎了╭(╯^╰)╮,可想着你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只能按捺下悲切的心怀……
我静静的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大片七彩的云彩。那云彩里头有你,有我,还有沈小二那个臭小子……
真舍不得你们啊!
等我安顿好了,就捎信给你们哦,到时候可一定要来看我。(* ̄ ̄*)
……
严嫣先是眉梢一颤一颤的,接着是无声的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再之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用纤白的指尖去戳那几个怪怪的符号,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这几个圈圈组成起来的符号,成了脑海里记忆中那张胖胖的脸,这胖胖的脸正在做着各种各样搞怪的表情,或哀怨或开心或不高兴,栩栩如生……
真是,这小胖子实在太会逗人乐了!
不提这上面所画的几张小人儿脸,光是信中那种口气,就足以让严嫣在脑海中刻画出一张哀怨的大胖脸的形象。
“姑娘在笑什么?”
梅雪观察三姑娘好一会儿了,见她表情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怪异的很,之后又笑得捧腹不止,让她心里头怕怕的。
严嫣止住笑意,努力肃起表情,可惜并不太成功,反而多了几分诡异。
她清了清嗓子,道:“呃,没什么,你去找个匣子来,我放东西。”
梅雪看了看姑娘手中那张纸,想了想,找来一个雕花描金樟木扁匣子,不大不小,装那信笺刚好。
严嫣把手中的信放进信封里,搁在里头,并吩咐梅雪放起来。
这么一闹,严嫣突然发觉刚才还很憋屈的心情畅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