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老宫人会说这是陛下的恩赏了,要知道萧庶人来掖庭宫这么久,也就过年那会儿吃了一顿肉。每人只有寥寥几片,颜色泛白,连味道都没有的水煮肥肉片子,和这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自是连比都不能比。
萧庶人感觉口中的口涎更多了,不禁急忙夹了一块儿喂入口中。
肉很肥,一咬满口都是油。萧庶人虽以前并不爱吃肥肉这种东西,但也是吃过红烧肉的,选最上等的、夹精夹肥、最好有十层以上的五花肉,配上最好的调料,由御厨烹制而成。一碟子只有那么少少的五六块儿,她通常只会吃上一块儿,便觉得腻了。
像这种粗制滥造的,换以往别说是吃了,她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这会儿却觉得仿若是御厨手里最上等的珍馐佳肴。
萧庶人感觉油汁在口中融化开来,忍不住享受地眯了眯眼。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暖的照在身上,她竟荒诞的感觉到一种幸福感。她赶忙大口吃了起来,同那些女子一样的狼吞虎咽。
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
“啧啧,萧玥,你也有今天!瞧你这副样子,真是让本宫污了眼。”
听到这个声音,萧庶人宛如被针扎了似的蹦了起来。她不用去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的死对头,两人几乎斗了一辈子,最后同样一起失败,被关入这掖庭的刘庶人。
刘庶人并不与她在同一个院子中,但干活时或者用饭时,总会时不时的遇上。她与她在后宫时就是死对头,来到这里同样也一样。
萧庶人每每都会讥讽的想着,姓刘的这个贱人惯是会装相,一装就是几十年,没想到来到这里,周围都是粗鄙之人,她倒也显露了原形。
萧庶人不屑去理她,她的肉还没吃完呢。这种大荤之物,若是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这么想着,她又咬了一口肥肥的、油汪汪的肉块儿。
还不等她咽下再去吃第二口,手里的碗突然被打翻了。
一大碗黍米饭,混着几片颜色发黑的菜叶子以及碗里还剩下的几块儿红烧肉,尽皆洒了出去,滚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刘庶人笑得恶意。
萧庶人反射性想去捡,可惜比她动作快的人更多,几乎是让她来不及反应,一旁就有几个灰衣女子窜了出来,往那几块儿肉扑了过去,拾起那肉就护在怀里往后退了,眼神警惕的看着同样来抢肉的人。
在掖庭宫里,每餐每顿都会限食,大家都是天天吃不饱的状态,盯着别人碗里的吃食也是正常。但没有人敢去抢别人碗里的,因为掖庭宫是有规矩的,不允许大家互相抢食,但若是掉在地上的,则不在范畴之内。
萧庶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被人抢光了,有三四人,每人都抢了一块到两块的样子。她自是不敢与别人去厮打的,所以恼恨自然放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姓刘的贱人!”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嚎叫有多么的尖锐刺耳,这种粗鄙行为在以前她的身上,是见都见不到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成这样了。
几乎是随同声音而出,萧庶人就往刘庶人扑了过去,不光将刘庶人手里的饭碗撞翻了,同时也将她整个人撞倒在地。
与人厮打,萧庶人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会过。自打来到这掖庭宫,见多了,看多了,她便知道要想不被人欺负,只有这种手段。早些年那些不动神色的针锋相对,痕迹不显的挑唆、怂恿、陷害,早已不适合当下。在这种地方,谁也不比谁高贵,话说多了都是浪费口水,只有动手最直接有效,且痛快。
来掖庭宫后,萧庶人跟人打过好几场,她毕竟养尊处优多年,输多赢少。但渐渐也没有人敢再来欺辱她,或者在她耳边说些什么酸言酸语。因为人都会找软柿子捏,这些捏不动的,或者身上长刺了的,自然会放在后面。
刘庶人没防备死对头会如此泼妇,也是低估了那些肉块在萧庶人心目中的地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头发被拽掉了一把,脸上也挨了好几下。
“你这个贱人,竟然打人!”
刘庶人不甘示弱,也回了过去,可惜被人抢占了先机,她回手回得极为吃力。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我的肉啊,我的肉……”
这边两个女子疯狂厮打着,旁边一众人却在抢刘庶人掉落在地的肉,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各自抢到后,便往墙角退了过去,拍打拍打上面的灰尘,就急不可耐的塞入口中。
抢到手的东西,自然吃进肚子里最保险。
几个身着青衣的宫人,听到动静匆匆而来。她们大多身材粗壮,不光个子高,手脚也粗大,上来就将萧庶人和刘庶人宛如拎小鸡似的分开了。
“谁让你们当众厮打的?”领头的宫人喝道。
萧庶人此时头上的包巾掉了,头发乱了,眼睛青了,嘴角也青了。可比她更惨的是刘庶人,干黄的脸红肿不堪,鬓角那处也秃了一块儿。
“她打翻了我的饭碗!”萧庶人指控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不光打翻了我的饭,还扑上来打我!”刘庶人尖声道,捂着自己生疼的鬓角,歇斯底里。
领头的宫人往廊下负责打饭的老宫人望去,那老宫人点了点头,从始至终她都在一旁看戏,眼皮子撩都没撩一下。领头宫人又往狼藉的地面上看去,顿时心中明悟了。
“我看你们都是吃饱了撑的,既然如此,今明两日的饭都省了吧。罚你们现在就去柴薪房劈材,不劈够十担不准睡觉。”
劈材并不是什么难事,顶多就是对女子来说比较辛苦罢了,可劈够十担,恐怕劈到明天早上都劈不完。且明日还有明日的活计要做,不能睡觉,没有饭吃,还要干这么重的活儿,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只是包括萧庶人与刘庶人都没敢说一个不字,她们都知道若是敢有异议,接下来的惩罚会更重。
萧庶人被人推着走了,一面走还一面回头望着自己掉落在地上的那碗饭。那碗饭如今早就看不出形状了,被人踩得面目全非的粘贴在地面上。
她看得并不是饭,而是那本该在那里的,却早已被人抢走的肉。
她的肉啊,她明明记得还有七块儿的!
*
九娘迷迷糊糊的正睡着,就听见木木的声音。
木木正在和莲枝说话,指着娘身边的小包被问道:“莲枝姑姑,这就是小弟弟吗?”
莲枝点了点头。
“他怎么这么红,脸也皱皱的,真丑。”
莲枝笑着去哄他,说道小孩子刚生下来时都是这样的,当年他的也是,不过长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当年也是这样的?可我这么白,他这么红!”
木木愕然,小胖脸上一脸的惊诧。
九娘躺在被子里笑了一声,木木听到动静,赶忙偎了过来,叫了一声阿娘。
九娘在莲枝的撑扶下,靠坐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又问莲枝:“什么时候了?”
莲枝答:“回娘娘的话,酉时二刻了。”
哦,原来天黑了,怪不得儿子回来了。九娘想。
“我来看阿娘和小弟弟,木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了,不过爹爹说阿娘在睡觉,不让我进来。”小胖脸有些委屈。
九娘失笑,摸了摸儿子的脸:“那你是偷偷跑进来的?”
木木赧然的点点头,又叮嘱九娘:“阿娘,你不要跟爹爹说,我偷偷跑来了。”
“什么不跟孤说?”
随着话音,穆谨亭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ps:面面一直觉得死并不痛苦,痛苦的生不如死。咳咳,错了,是屈辱的、毫无尊严的活着,却又舍不得去死,只能一天天的磨着。渐渐的,连尊严都没有了,只能麻木度日,明明心里都清楚,却不愿去回想去面对,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才会啃噬着她的心。
所以萧皇后和刘贵妃也就这样了,她们的下场应该可以想象的到,某年某月萧庶人刘庶人毙于掖庭宫。
呼,o(╯□╰)o,面面突然觉得自己好恶毒啊,赶紧去忏悔会儿。

☆、第177章 157.117.42.0

第175章
一听到穆谨亭的声音,木木赶忙心虚的往九娘身边又偎了偎,他还没忘记今天早上被亲爹拎着衣领子丢出去的事呢。
九娘将儿子往怀里揽了揽,笑着道:“木木来看弟弟,怕你不许。”
穆谨亭没有说话,来到床榻前坐下,瞥了一眼儿子,道:“你阿娘刚生完小弟弟,累不得,你无事时不要来打搅她。”
木木委屈道:“木木没有打搅阿娘。”
九娘偷偷地瞪了穆谨亭一眼,埋怨他每次待儿子都是一张冷脸,难怪木木最怕他。穆谨亭被瞪了,觉得有些冤枉,到底这里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的儿,他总不能与这两人计较,便垂下眉眼去看榻上躺着襁褓里的小儿子。
九娘见穆谨亭这个点儿来,问他用没用晚膳,又垂首去问木木饿不饿,得知小家伙也同样没有用晚膳,便赶忙吩咐莲枝下去准备。
可提起膳要摆在哪儿,九娘一时又觉得头疼了。
他们一家人惯常是要一同用晚膳的,可如今她刚生完产,又移来了偏殿,如无意外她是一直要在这里呆到出月子后,才会搬回正殿的。让堂堂的太子殿下在产房里用膳,别说穆谨亭愿不愿意了,九娘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虽这处偏殿富丽堂皇,陈设齐备,这间作为产房的宫室也早在她生完之后就清理过了,一丝难闻的气味儿都没有,但毕竟有些不美。
九娘刚想说让父子俩回正殿那处用膳,穆谨亭出声道:“就摆在这里吧。”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殿下,这里毕竟是产房……”
还不待穆谨亭说话,木木就说话了。
“我要和阿娘一起用膳。”
两票对一票,九娘完败,只得同意下来。
晚膳很快便摆上来了,在榻前摆了一桌,父子两人用。而九娘则是靠坐在榻上,面前摆了一张小几子,她的吃食就比较简单了,不过是一碗血燕粥和两个荷包蛋。她如今刚生产,还吃不得油腥,只能吃些软和的食物。
木木如今已经会自己用膳了,就是还用不好筷箸,只能拿勺子吃,或者直接动用最原始的工具,他的小胖手。九娘很早便训练他自己吃饭,自打他学会自己吃饭后,九娘便不让身边侍候的人喂他。
穆谨亭每次和儿子一同用膳,就是一场挑战他的神经之旅。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小时候是不是这样了,但他知道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从小身边内侍宫人不少,举凡穿衣用膳之类的,皆有人侍候,让嬷嬷宫人喂饭到六七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他也见不了太娇惯孩子的行举,两者取其轻,他决定容忍下来。
忍得次数多了,便习惯了。所以此时,楚王神情淡淡的吃着自己的饭,而一旁他的儿子抱着一个木碗,右手挥舞着一只银勺,正和碗里的吃食奋斗呢。
木木吃得很认真,碰到用勺子舀不起来的东西,他的左手便派上用场了。看着儿子吃得小嘴儿小手上全部都是油,穆谨亭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也不知他父皇每次和这臭小子一同用膳时,是怎么忍下来的。
他自是不知道,在承元帝心目中,一旦是好的,那就是万般皆好。木木这般自己用膳,虽是让人不忍目睹了些,但到底还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娃儿,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自然得了一个不娇气有志气的赞辞。
于是彼时刚学会自己用膳的木木,更加起劲儿了,阿娘说好,皇爷爷说好,那自是好的。至于穆谨亭的脸色,没被他放到眼里去,他如今这个年纪也不会看人脸色啊。
一顿饭用下来,简直就像打了一场仗似的,木木用完膳后便被奶娘领下去了。
穆谨亭搁下银箸,莲枝等人便上来收拾残局,并将桌案撤了下去。同时,又给穆谨亭上了一盏茶。
穆谨亭一面喝茶,一面坐在榻沿上和九娘说话:“孩子的名字大抵还是由父皇所赐,你可以先给他取个乳名先用着。”就和木木当初那般。
九娘自是懂的,点了点头。
穆谨亭又与她说了会儿话,见她面上露出疲态,想着她刚生产完,需得精心养着,便打算离开了。他虽是个男子,但因着之前九娘生木木时,他也是颇多关注,所以对妇人怀胎坐月子之类的事,也是知道些许的。知道坐月子的妇人累不得劳不得神,也不能坐太久,要不然腰上会落下病。
“你早些休息,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和儿子。”
说是如此说,穆谨亭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他与九娘日日同室相处,同塌而眠,这忽一下让他自己回到清冷的正殿,总是觉得哪儿有些怪怪的。
九娘也有些依依不舍的,垂着眉眼,小手指勾着他的衣袖不想丢。
她此时头上包着包巾,一身绯红色的寝衣,外面随意穿了一件竹叶暗纹的月白色夹袄。在殿中烛光的照射下,雪肤红唇,几缕乌发垂了下来,更显娇美。九娘孕期时养得好,如今虽刚生完产,但气色并不差。
这难得的娇态落入穆谨亭眼底,让他眼光不禁暗了暗,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哑声道:“别闹,待你出月子了以后,孤再陪你。”
这句话说得声音极低,但还是落入九娘和一旁伫立着的莲枝几人的耳里。莲枝几个强制镇定,个个垂着脑袋,拼命掩去面上的红色。
九娘的脸就更红了,她明明只是有些舍不得他走,怎么就被他想到那处去了。
她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赶忙道:“那殿下赶紧去吧,别忙的太晚了,早些歇息。”
穆谨亭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
晨光微熹,鸟儿在外面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九娘是在一阵隐隐约约的婴儿哭声中醒来的,这是她养了两个孩子后留下的习惯,一旦听到孩子哭,哪怕是在睡梦中,她也会醒过来。
穆谨亭醒得比她早,只是舍不得这软玉温香,便一直阖着目躺在榻上假寐。见她悠悠转醒,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便大掌一紧,磨蹭了几下手掌下的细腻柔软,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九娘听见小儿子哭,什么瞌睡都没有了,挣扎着要将男人推开。哪曾想穆谨亭这厮是禽兽,又当了一个多月的‘和尚’,虽昨晚儿折腾了大半夜,但对他来说哪够,此时天时地利人和,自然不容放过。
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九娘眼中顿时泛起水雾,还不急反应,就被对方拖入**蚀骨的漩涡之中。
九娘听着小儿子在外面哭,偏又被穆谨亭这般折磨,心中又急又羞又恼,个中滋味实在难以陈述。恍惚间,她又听见大儿子在外面说话,想着连大儿子也来了,心里更是急了,忍不住在他结实的背后挠了几下,抓出几道红痕。
穆谨亭径自不理她,甚是爱她又羞又急的娇态,垂首安抚似的在她眉间亲了亲,依旧慢条斯理甚是愉悦的享受这鱼水之欢。
……
外殿,木木早就起来了,让奶娘穿好衣裳并洗漱后,便急匆匆的赶来了承恩殿正殿。哪曾想刚踏入殿门,就听见小弟弟的哭声。
“阿娘呢?”木木问莲枝,看了一眼哭得正欢的奶娃,又问:“嘟嘟怎么了?怎生哭得这么厉害。”
原来小名叫嘟嘟的奶娃儿,这段时间被九娘带久了,早上醒来,感觉阿娘不在身边,便闹腾了起来。奶娘们哄都哄不住,便将他抱来了正殿。
“娘娘还没起呢。”莲枝压着声音道。
她的脸有些红,小主子在外面哭了这么久,换着平时娘娘肯定是听见叫她们进去了,可这么久里面都不见动静,想着殿下也还没起,还用说吗。
“大殿下,奴婢先带您和二殿下去用早膳吧,待会儿大概娘娘就起了。”
木木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素来听话懂事,自是应了。还似模似样的让嘟嘟的奶娘将他哄好,哪能就这么哭着,然后便小大人的领着弟弟要去偏殿用早膳。
外面声音逐渐远去,九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半响,床榻上的动静终于停下,九娘缓过来劲儿后,忍不住推了穆谨亭一把,嗔道:“都怨你,待会儿木木肯定又要追着我问了。”
穆谨亭安适的躺在榻上,懒懒地瞥了她一眼,轻轻的哼了声。
九娘懒得理他,披着衣裳下了榻,到一墙之隔的浴间里将自己清洗了一番,出来后取下衣架上的亵衣裤和衣裙套上,随意将披散的长发拢了拢,才去了屏风外面出声叫人。
很快,便有一行粉衫绿裙的宫人进来,由莲芳领头,服侍着九娘漱口净面,着妆梳头。待九娘弄罢,穆谨亭也从内室中出来了,披散在肩后的发梢润湿,只是随意穿了一身青袍,一看就是自己在里头刚洗漱过了。
九娘拿过莲芳手里的一根簪子,随意在头上插好,便上前去服侍穆谨亭穿衣。穿好后,又拉着他来到妆台前的坐下,帮他梳发。缎子似的墨色长发让九娘挽起,束于头顶,戴上白玉发冠,又在其上插上同色同质的发簪,最后九娘伸出触了触,才算罢。
两人相携去了偏殿。
此时木木已经用罢早膳,往紫宸殿去了,嘟嘟也被奶娘抱走了。两人用过早膳,穆谨亭去明德殿处理政务,九娘则是准备去看看小儿子。她心里还挂着小儿子方才在外面哭的事。
去了嘟嘟所住的宫室,这会儿嘟嘟已经被奶娘哄住了,刚吃过奶,已经睡着了。
嘟嘟这娃儿并不好带,打娘胎里就折腾九娘,生下来后也没有木木当初那么听话。不过才一个多月大点,就已经现了混世小魔王的潜质。每天早上起来就要嚎一遍,这也是为何早上穆谨亭不让九娘搭理外面的原因。
此时他吃饱后,静静的睡在小床上,小脸粉粉嫩嫩,胖嘟嘟的,呈粉色的花瓣嘴半嘟着,看起来可爱至极。嘟嘟的小名是木木起的,因为他说弟弟不光胖嘟嘟的,还总是嘟着一张小嘴儿,就叫嘟嘟吧。
与木木不同,嘟嘟一生下来就能看出长得像九娘,眉眼间还有脸型都像,很秀气,而木木则是肖似穆谨亭一些。
九娘看了看儿子,又叮嘱了奶娘们一番,便离开了。她既然出了月子,该拾起的事也该拾起了。
萧皇后和刘贵妃被贬为庶人,没入掖庭宫,宫务自然就没人打理了。按理说是应该由作为太子妃的九娘掌管,可她当初搬入东宫那会儿有孕在身,承元帝便将宫务交给佳慧公主的生母淑妃以及梁王的生母钱妃。
现在九娘诞下嫡次子,月子坐完了,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自然要将宫务接掌过来。
其实所谓的宫务并不复杂,整个宫廷的内部事务由内侍省和殿中省辖下的六局共同管理,而后宫女眷所掌的宫务不过只有由一众女官所统领的六局二十四司,只管内廷事务,而其他则是直接由皇帝所掌。
如今承元帝虽卧病在榻,但并未对内侍省以及殿中省放权,由阮荣海兼管打理着。从明面上来看,九娘能接掌宫务也算是将整个宫廷势力瓜分了三分之一。
九娘刚出月子那会儿,承元帝便说将宫务交给了九娘,只是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嘟嘟的满月宴以及东宫内部的一些其他琐碎事,而淑妃和钱妃那边也一直没将账册和金印交过来,她也就没急着要去插手。
可那边一直没见动静,就不得不让九娘考量了。
那两人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喜欢揽着权不放?
其实也是可以能够想象的,萧皇后和刘贵妃垮台,承元帝的后宫里如今以淑妃的品级最高,而钱妃虽然比淑妃低了一等,但她名下有个皇六子梁王,也算是和淑妃旗鼓相当。
权利谁不喜欢啊,尤其在这宫里,掌了宫权不光明面上高人一等,且吃穿用住都极为方便,更不用说还能借着宫权在各处安插人了。若不然当年萧皇后和刘贵妃也不会因为宫权,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只是这两人未免有些不聪明,早晚都是要交出来的,且太子如今如日中天,难道她们还想动什么心思不成?
九娘细细的考虑了一番,便命莲枝带人去大明宫找淑妃钱妃取账册和金印。
她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以太子妃的身份,在整个后宫中是除过皇后品级最高的人,她若是亲自出面,不光打了太子的脸,还落了下成。
莲枝去了很久,快晌午的时候才回来。回来后脸色并不好,将在大明宫那边的遭遇对九娘述说了一番。
原来莲枝去了钱妃和淑妃宫里,也并没有人明晃晃的为难她,不过是找了借口,让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见到淑妃,淑妃只装鹌鹑样,说她虽品级比钱妃高了那么一等,但钱妃名下毕竟有个梁王在,所以她虽管着宫务,却以钱妃马首是瞻。
莲枝只得又去找钱妃,哪知去了钱妃宫中才知道,原来钱妃病了。
这明显就是仗着长辈的身份不想将宫务交出来,莲枝无奈之下,只能回来了。
“娘娘,你说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东西她们拿得住吗?早晚都是要交出来的,后宫无皇后,又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她们也敢玩这种憋足的手段。”莲枝有些忿忿地道。
九娘轻笑一声,浑不在意的模样:“若是大家都能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世间也不会这么多争执了。权利这种东西让人食之入髓,若是不碰触还好,一旦碰过了,很少有人能抵抗其中的美妙滋味。而她们想的很简单,她们毕竟是长辈,是殿下和我名义上的庶母妃,我这个刚当上太子妃没多久的晚辈,怎么好明晃晃的去和长辈为难呢?毕竟得注意自己的名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