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把戴着表的手举起来在她眼前晃晃,“现在已经下班了。”

“但这里还是工作场合。”

等坐上车以后,两个人都一语不发,还是阎君,无奈地叹口气,语气哀怨地说:“现在还是工作场合吗?”

林零零回过头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哦,我们现在还是为了工作嘛,既然是工作的地点,都可以算做是工作场合不是吗?”

“那我要是说现在不是为了工作,我们已经下班了呢?”

“不是有宴会吗?”

坐在餐厅里面,林零零发现他们坐的是两人桌。

“宴会,就我们两个人。”阎君替她把椅子拉开,“至于加班费就当是餐费,抵消了好吗?”

林零零翘起嘴角,“老公你早说嘛,又不问我喜欢不喜欢吃牛排,习不习惯这种地方。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一家米线不错,粗得跟蚯蚓似的。虽然不是多有情调,可是味道比较地道嘛。”

林零零叽叽喳喳地聒噪个没完,拿起餐牌点餐。

“你老实说,是不是在跟我生气?”

“老公冤枉人,我才没有那么小气。我只不过照你说的做,你又不爽了。当人老婆真难,我看我还是回去做导游吧。”

阎君瞬时翻脸,“你威胁我是吗?”

“我哪敢啊。”

“你要敢交辞呈,交一次我撕一次,还不给你开欢送会。”他恶狠狠地说。

“你这是流氓行径啊!”她投诉。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再说也是跟你学的。”

“好的你不学。”

“STOP!”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来晃晃,“记得这是什么否?”

第一条:如果生气了,一定要让对方知道。

婚后公约啊?林零零挠挠头,“好嘛,我是生气了。不过我知道你是对的,是我比较小气,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气了,所以我就没有承认,更所以你不能算我违约,不能惩罚我。”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承认?”

“当时承认了,你会退一步吗?”

两人几乎要吵起来了,侍者端着开胃前菜站在阎君背后。

“对不起,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谢谢,请上。”

面对侍者,阎君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尊容。林零零托着腮盯着他,一本正经地看他如何收场。

摆好刀叉以后,阎君微笑着,但是说出来的话明显和他温柔的表情南辕北辙,“我给你一顿饭的时间,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想不出来以前,我都是你的上司,不是老公,直到你弄明白的那一刻。知道?”

啊?林零零立刻傻掉,“我知道啊,不就是我阻止陈越辞职吗?”

“那我问你,为什么要阻止陈越辞职?”

他这不是废话吗?“他做得业绩很好哇!”林零零马上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说服他自动辞职?”

林零零马上语塞,她完全没有想过,但是这么说的话会不会被他揍?

“你没想过,是吗?”看她那个茫然的眼神。阎君伸手在口袋里摸香烟,他就知道!“你宁愿花时间去挽留一个从未有瓜葛的员工,也不愿相信你丈夫的决定。”

林零零直觉反应,因为手边没有打火机,于是她拿着桌子上面的烛台凑上前去。

不过阎君已经快她一步,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头。

看着他有点诧异的神色,林零零讪笑一下,马上放好烛台,拿起烟缸放到他手边。

“不要这么说嘛,我是觉得,你应该会需要这样的员工留在饭店里面。”

“那么他跟你抱怨我的时候呢?你为什么还坚持要他留下?”

“我只是不想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搞得大家都很不高兴嘛。”

阎君往后靠去,顺便瞥了一眼她盘子里的牛排,“先吃吧,免得冷掉。”

“哦。”她拿起刀叉,看了看他的盘子,“你呢?”

他抬抬夹着烟的手,“抽完它。”

林零零越过桌子把烟头从他手里抽走,摁灭,“不行,先吃。”

他愣了一秒钟,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目光再游移到那个夺他香烟的人身上——她已经开始切割七分熟的牛排,不过刀法显然不是那么纯熟,切得七零八落的……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就像她夺自己的烟那样,把她的盘子夺过来,慢条斯理地切成均匀的几块……

这回轮到林零零发愣,她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心里琢磨着,看上去好像很容易,不是很费力的样子,怎么自己就是切不动呢?

阎君把一块巴掌大的牛排,切成均匀漂亮的等边三角形、菱形,林零零看得眼睛都花掉。“慢着,你是怎么切的,让我也试试。”她从阎君面前端过他的那份四分熟的,拿着刀叉挽起袖子像动手术一样一刀切下去,血水四流。阎君暗呼惨,连忙指点,“要顺着肌理切。”

“这样?”

“横过来切——不是叫你人横过来,叫你把盘子横过来。”

“天哪!”林零零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切出盘子,半边掉在桌子上的牛排,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它捞回来,忽然想起,这是阎君的牛排,她抬起头讨好地笑笑,“老公,你吃我那份吧,这个掉在桌子上了,我来吃好了。”

“我的是四分熟,你吃得习惯吗?”

林零零看着那血肉模糊状的物体,确实有点难以下咽。阎君好笑地接过盘子,把切好的那份推过去,“吃你的吧。”

“那你呢?”

“这有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他面色自若地把一大块牛排切切,放进口中,看得林零零直想给他鼓掌。

他嚼了嚼,点头,“嗯,不错,挺好。”

会好吗?这跟生的有什么两样?林零零低头吃了一口七分熟的,这才是人吃的食物嘛。她又把头抬起来,“老公啊,你是不是跟饭店里的员工相处有问题?”

阎君抽了块纸巾,擦去她嘴角上的酱汁,“任何上司跟下属都有工作上的摩擦,没什么奇怪的。”

“不会啊,我老大就没有,我们都很喜欢他。”

阎君笑笑,嗤之以鼻,“你们的旅行社才多点大?它只是我们酒店的附属企业。”

“再小也是个企业吧?你别拿豆包不当粮食,村长不当干部。”林零零恼羞成怒,激烈反驳。

“好了,旅行社和饭店是两码事。”他不耐烦地又去拿烟,发现盒子里空了,“见鬼。”

林零零见状,连忙说:“我有,我有!”

阎君愣了一下,但他知道林零零是从来不抽烟的,更不可能随身带着烟,除非她有先知能力,“你哪里有?”

“我有钱,”林零零举起闪闪发亮的钞票,满脸兴奋的光芒,“我去买!我知道你抽什么牌子的!门口有便利店,我立刻就去买!”她像颗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中途被门槛拦截了一下子,“砰”的一声险些摔了个狗啃泥,不过她依然忘我地撞开保安跑向门口的便利店。

阎君叹了口气,打个响指招呼侍者:“麻烦你,买单。”

走出餐厅,凭借着远远超出低能儿的智商找到了门口的便利店,林零零正在门口和一个男人吵架。

“你一定要把这包让给我,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凭什么,这包是我先拿到的!”

男人,一看就是个烟囱,而且已经跳过烟民的级别飞升到烟鬼了。

凡是可以称得上“某鬼”的,那绝对是惹不得的类型,不像“鬼某”,那是可以尽情欺负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插队……”

“人家收钱的都没管我插队,你嚷嚷什么?!”

阎君实在忍不住,以他的脾气一旦碰到这类货色老早就跟他华山论剑了。

不过他还没华山,林零零已经开始争霸了。她慢慢举起捏着钞票的拳头,满脸愤怒地瞪着男人,包括收银员在内的所有观众都以为她要破口大骂,而阎君甚至以为她要出手,他已经作好了后援的准备,那男人不动则已,一旦动手的话他不揍得这人内衣外穿他枉跟阎罗王一个姓!

林零零咬牙切齿地把拳头“刷”的一声伸到男人面前,大吼一声:“我出两倍的价钱总可以了吧!”

大家的脸部顿时抽搐,男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阎君本来已经迈出的腿也迅速收了回来,暗骂一声:“白痴!”

男人反应过来,脖子一硬:“不卖!”

“三倍!”

林零零又把拳头往前伸了伸。

“不卖!”

“四倍!”

“不卖!”

……

就连周围的人都已经对这种抬价开始打呵欠了,有几次阎君直管不住自己的脚想冲进去拖人,可还是没行动。

终于就在林零零加到十倍的时候,男人猛一拍桌子,“成交!”

“我是傻子啊,不买了,自己留着抽吧。”林零零转身绕过男人闪了。

阎君觉得自己看了一场很鸡婆的戏。

林零零出了便利店,看见他,非常开心,连跑带跳地冲过来说:“老公啊,我刚才耍了一个大傻子,我伟大吧!”

她也不管那个大傻子就在她身后10米距离内,按照常理来说要听见这句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来她把自己来便利店的目的忘干净了。

“我知道啦——伟大的老婆!”阎君没好气地说。

“呵呵,你看你看,你喊我老婆了,好嘛别气了,就算我错了好了。这把算你赢,我们回家去。”

“等一等。”阎君狐疑地扯住她,“什么,什么赢了?”

“啊?难道不是吗?”林零零傻乐着说,“不是你说的,在我想明白自己哪里错以前,你都是我上司吗?现在你喊我老婆,证明你原谅我了啊。”

阎君霎时间想起一位怕老婆的哲学家说过,如果你要和一位天性潦草的人共度一生,那么你的完美主义将是你最华丽的坟墓。

在那一刻阎君决定留给他的后世一句话,这句话十分的经典。据阎君回忆录白皮书《我拿什么来赢你,你这白痴!》第三章第二十七小节第九页第三十三行写道——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和白痴计较。”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的白痴从另外一方面来讲等同于天才,只不过他们发挥超能力的领域不同,正如垃圾只不过是一堆摆错了地方的东西这个道理一样。白痴或许是最好的辨证家以及律师,他们总有法子钻漏洞并且钻得天衣无缝。

言归正传。

林零零兴高采烈地挽着阎君的手臂往家的方向前进,而阎君这漫长的一路上竟然无法推开她并且训斥她。

“喂,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哪里错了?”

“我知道,我错了……”林零零十分沮丧地低下头,“我没听你的话,故意和你唱反调,不过那是我怕你太无聊没事做,我下次一定改。”

阎君马上拿出家庭百科日记,迅速在上面补充一句——

“永远不要试图引导白痴认识到他曾经犯过的错。”

既然说不通那么他只能直白地告诉这丫头:“酒店管理和旅游不是一回事,不是你把大家逗开心了就可以。任何事情一旦牵涉到管理必然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牺牲,大家都没错,难道你老公我的决定就错了?”

林零零慢慢地咬着手指甲。

“我是个管理人员,既然我有资格评判对错,我就应该评判,不管别人的意见如何。我既然作了判断,就有充分的理由,否则,你以为我是草菅人命的县令还是乱抓壮丁的保长?”

林零零啃了三根手指,眼珠子慢慢地转了几圈。

“……你在想什么?”阎君非常警惕地皱着眉头问。

林零零马上眉开眼笑,十分灿烂地扑过去,“老公,不要这样嘛,我知道,张甄错了,陈越错了,只有你没错。我也错了,你要原谅小女人的错误嘛,我有办法补偿的哈!我保证!”

“你想到的准不是什么好事。”阎君歪过身去拿烟缸。

“老公你还记得不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我老大丰沛?”林零零很狗腿地,成趴趴熊这一经典姿势蹲在阎君腿边。

“记得,如何?”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了。”

“你打电话给他?干吗?”阎君顿生不祥的预感。

“我想请他给你的酒店——不对,是我们的酒店作报告。你也知道啊,酒店里人际关系这么僵,非常不利于大家心平气和地工作啊!”林零零兴奋地比划说,“而我老大丰沛,可是调节人际的好手哎!不管是多么多么仇恨对方的人,放他手里,嘿,奇了怪了!就跟小绵羊一样和气呢!所以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你说巧不巧啊,他一向是忙得昏天黑地的,可是我找他的时候他居然正好有时间!这真是天作之合呀!刚才我想起来,不如让他做一回神秘顾客,到咱们的酒店来检查,然后再给四季的高层们开会,你看怎么样啊?”

阎君愣愣地转过脸来,“这么说……你已经跟他商量好了?”

“对啊!”林零零大睁着眼,理直气壮。

“这么说来我必须像个傻子一样除了说‘同意’之外别无选择了?”

林零零换了个角度盯着阎君,“老公不高兴,不意外,不惊喜,不同意吗?”

“我必须同意吗?”阎君把烟头死死摁灭在烟灰缸里,烟头上的火星发出最后一点呻吟。

林零零有点意外,“可是,人家以为老公会很高兴的……”

“我为什么要高兴呀,这真是一件奇怪到顶的事。”阎君耸肩,直视林零零,“你瞒着我,做了一系列的商业策划。而且这个企划,还没有经过相关部门的研究,没有经过上级的批示,甚至,没有做任何民意的调查……我,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我我我,我该高兴,还是该哭?”

阎君哭笑不得,“我不是叫你把店训的册子都给背熟了吗?你把我的话听到哪里去!”

“我背了啊……”林零零委屈地说,“可是店训上并没有说不可以请人作报告嘛。”

“请人作报告,是我们高层的事,你一个人都做了我们干什么?混日子啊!”阎君自认为出娘胎以来,还从来没有如此火暴的一面出现,“更何况,他丰沛,又不是什么政企名流归国博士,我为什么要请他作报告?而且报告的报酬要怎么算?这些你想过没有,老婆啊老婆,我让你进四季,是希望你来帮忙的,你无所事事也就罢了,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我已经——很——烦——了!”

林零零,已经在阎君的吼声中改蹲为趴。她是真没真没想到,阎君是这个反应。

“可是……”

“不要可是,自己做的事自己收拾,去给我退掉!而且以后不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许擅自做主,有任何的举动都必须先请示,再!作!决!定!”阎君一气吼完,拉拉领带,“被你气死——睡觉!”

说完冲进了浴室。

这,这!林零零从来没憋过气,她的个性是大而化之,而且基本上也没遇到过对她大吼大叫的人。真是没想到第一个,竟然会是她老公。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怒气冲冲地去打电话,“好吧,算我白痴,我知道错了!快接电话,疯老大!”

“喂……”电话里拖长声音说,“哪位?”

“你手机没来电显示吗,还用问!”林零零杀气腾腾地说,但是马上话锋一转带了哭腔,“丰老大,我对不起你,上次跟你说的事,我老公不同意。把我方案驳回了。”

“啊?哦……这样啊……”丰沛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算我没说过,丰老大,你原谅我吧。”林零零几乎要涕泪交加了。

“零零啊,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去的……而且,报酬我完全不要,酒店的住宿费用我也可以自理。但是这个报告我一定要作的——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我的厉害……当然啦,还有他欺负你的报应。”

“啊?老大你怎么知道?”林零零傻眼了。

“哼哼,小毛孩子的伎俩,我还能不知道——好了别多想,睡觉去吧!你这几天别理他,他发狂也好冷战也好,由他去。你该干吗干吗,相信我,对付这样高傲的男人就要欲擒故纵。拜拜!”丰沛“啪”地挂了电话。

“老大!老大!”不管林零零如何的叫唤,那边都一片死寂只有忙音。
第七章 我陷得比你早,优雅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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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生物钟提醒:打瞌睡时间。

一男子,精神抖擞地走进四季的大厅,目测一圈下来,面带微笑走向前台。把行李放在脚边后,他摘下墨镜。

“您好,我预订了顶楼总统套间,我姓丰。”

“是的,丰先生,欢迎入住四季大酒店。”

前台小姐心儿怦怦跳,把房卡放在柜台上递过去,“如果有特殊要求请告诉我们,我们将竭力使您满意。”

丰沛眉飞色舞地笑了笑:“看到你,我就已经非常满意,谢谢。”

丰沛?

当时从电梯里出来的阎君听到这句话,第一个反应先是酸!难怪林零零夸人张嘴就来,四季旅行社的家伙都这德行吗?第二个反应,当然就是诧异。

难道零零那丫头没跟他说明吗?

阎君快步走到前台。

“给我查一下丰沛这个人的订房情况,越详细越好。”

“耶……阎,阎先生?是,我马上查!”

前台的快窒息了,要不要至于不至于啊,五分钟之内两个养眼的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心脏吃不消的。

“如何?”阎君盯着她。

“丰沛先生是三天前订的房,是顶楼的总统套间。”

“支付情况?”

“已经支付过了,全额。”小姐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哎,金龟婿啊!有钱啊!

“没有打折吧?”

“没有啊。”小姐奇怪得很,四季的总统套间之华贵,以致于它在任何时候都是不打折的,这点老板难道不比她清楚吗?

“这混蛋,还挺有钱。”阎君自言自语,照理说一个旅行社的老板,而且还是他们的分支产业,再有钱再牛X,能眼皮都不眨地住三天六星级总统套间,还不是为了观光,只是为了私人掏腰包来作报告吗?

这个丰沛到底什么来头啊?

不过那家伙,帅就一个字。本来每次阎君经过大厅,前台都像无线电接到信号一样,不管瞌睡打多凶,一律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一直追随着姓丰的进电梯。

说起来可能是因为姓丰的穿了一身休闲服。如果说西装一般男人穿了都难看不到哪去的话,那么休闲服在穿着上就对主人个性的身材和脸蛋要求非常之高,否则很难体现其设计精髓。姓丰的看来十分适合深色的皮装,不像阎君,和浅色的棉制品有不解之缘。

人如衣,如果说阎君是“棉”里藏针威风不露,那丰沛就是皮笑肉不笑吊儿郎当的典型。

慢着,阎君若有所思,他怎会忽然评论起丰沛的衣着来了?

这个丰沛,姑且不论身家背景,就那一笑,怎么也不输给星期五餐厅里那些有知识有气质谈吐不俗活像明星的牛郎啊!

难道有富婆背后撑腰?这种可能性很大。

话又说回来,富婆都舍得为他一掷千金,何况林零零那个小丫头,十几岁一毕业,干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他手下做导游,一定对这样的上司崇拜致死。

原来如此,他说怎么这几天,林零零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能躲就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说话也要尽量咬文嚼字,好像发电报一样精简呢!

背后唆使的家伙,看我如何收拾你!

阎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而丰沛,似乎有所感知地在电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抬起了头,并且朝他这个方向象征性地耸耸肩。

好戏上场。

当阎君慢条斯理地把丰沛抵达的消息告诉林零零之后,不出他所料,林零零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了他别有意味的眼神,马上故作镇定地说:“是吗,丰老大已经到了啊。”

林零零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说:反正他是自费的,难道你还能把他赶出去?

阎君聪明至极,哪能看不出来她的小心眼。

“看起来你好像很崇拜他的样子。好吧,我承认,既然他订了房间,就是四季的客人。那就不涉及什么商业动机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阎君这一说,林零零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活力,兴高采烈地对着阎君夸起丰沛来。

“丰老大是个好人,我裸体的时候,是他买衣服给我穿的,不然我就要一直穿着三点式过日子了……”

“WHAT?”阎君吼出声,打断林零零。

“啊?哦!我说的是QQ号码上的真人QQ秀啊,我原来是一只企鹅,还是个公的。后来是他给我改了性别,买了衣服和头发。”

“……以后讲话一定要加上该加的部分,知道否?”阎君重新开始呼吸。

“我知我知,老公见谅。老公,今天吃什么?西红柿炒番茄?土豆炖马铃薯?”林零零在厨房里挑挑捡捡的,边选材料边发出大声的询问。

“我不挑食,看着办吧老婆。”

门铃响了,从猫眼看过去,阎君有百分之八十的意外,但换句话说,就是有百分之二十的意料之中。

“你来干什么?”

开了门后,阎君推推眼镜对丰沛说,在家里他一般都戴框架眼镜,因为取戴都很方便。

“知足吧你,自从你拐带走我们的林排风,四季上下一伙人已经很久没有免费的早餐可以吃了,我来蹭顿饭都不可以吗?”

丰沛从脸上取下了墨镜,毫不客气地和阎君傲然凝望,结果两人发现,对方都是双眼皮,顿时有点“猩猩”相惜的情愫萌生。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看见长得像贞子的那个女主持在播新闻的时候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了吗?”林零零拿着二十六厘米的菜刀跑了出来。

“哇呀,丰大!稀客呀,请坐,一起吃饭吧!”林零零拿菜刀一指沙发,十分恭敬地说。

“我来帮你。”

阎君拉着林零零走进厨房,顺手拉上门,把老板牌抽油烟机的功率开到最大。

“老公,我在蒸鸽子肉,不需要开油烟机。”林零零诧异地说。

“你们的丰老大,既然出得起住总统房间的费用,自然也不会把到一流的餐厅享用菜肴的钱省下来,他怎么偏偏跑到我们家里来?还有,他是哪里来的地址?门卫怎么会放他进来?”

林零零眯着眼睛露出十分色迷迷的笑容,“呵呵呵……老公有危机感了。”

“擅闯民宅还没危机感?”

阎君斜了林零零几眼,不过这丫头傻归傻,嗅觉倒是满灵敏,有那么一点儿醋酸味,她就嗅到了。

“丰老大一定是想念我的烤鲳边,再说我的日语老师乐老助在他的旅行社里工作呀,他一问地址不就知道了吗。”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林零零听了,幸福地皱皱鼻头,“啊,我的老公虽然比我早生七年,可是他终于在二十六岁这么年轻的阶段学会了吃醋,证明了他的神经还是很敏感的——老公,醋好吃吗,是不是有点酸酸涩涩,但回味悠长的感觉?”

“醋还是陈醋好……”阎君下意识自言自语,忽然反应过来,这都扯到哪里去了,“小丫头,回答我的问题!”

“是。从我毕业算起,至今两年零三个月。”

“连月份都记那么清楚,蓄意的吧。”

“老公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认识你虽然才四十九天十一个小时二十八分钟,但我们是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啊。”

林零零的聪明才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显现出来。

阎君很满意,关掉抽油烟机走出去。

“令人羡慕的男人啊,不要告诉我你刚刚在讲我的坏话。”丰沛一边按着遥控器上的一排按钮,一边歪过头来打招呼。

“愚蠢的男人啊,不要告诉我你和我老婆在一起两年零三个月了还是没把她娶到手。”刺猬和豪猪明显势均力敌。

于是决定握手言和。

“你可爱的小老婆菜做得不错,记得求她做给你吃。”

“我看是你想吃吧,那就求我好了。还有,什么叫我的小老婆?你这是诬蔑我犯重婚罪,不要以为我是法盲。”

丰沛笑着,把脚跷到茶几上面,“看样子,你们过得还不错。”

“什么意思?”

丰沛令人捉摸不透地咧着嘴,“小小的丫头嫁人,真让人为她捏把冷汗呢!万一碰到个……那样的老公,可怎么办?她才二十岁,恋爱都没谈过,就像一张白纸那么单纯。旅行社的同事都委托我察言观色,如果她有什么委屈,立刻就组成无敌后援团,给她物质和精神两手抓两手硬的支持哦!”

居然还有那么多潜在的敌对势力?阎君长长地叹气,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一听说他们认识一个礼拜就结婚,简直比听了天方夜谭还要吃惊。为什么要遵循规律来呢,先恋爱,再结婚;先结婚,再生子?长江还不是有倒流的时候,螃蟹的骨头就长在肉的外面,他们非要先结婚,再恋爱,做个例外!

丰沛忽然一脸严肃,盯着阎君,“你说,你是不是给零零安排了很重的工作?为什么她自从进了你那个破酒店,就一直没有回旅行社看过我们。老乐叫我提醒你,她就要考试了,学日本人那种让人头发昏的语言已经够叫人脱层皮,要是你再给她很多工作的话就太不对了。你身为她老公,利用职权体贴一下会死啊?就连我这个一般的上司,都知道在她考导游证的时候放两天假的。”

阎君忽然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他最近做几个企划已经做得昏天黑地,一出办公室的门就彻底放松,其他事情都不记得,竟把那小日本的语言考试也抛诸脑后了!但是想归这么想,他仍是不愿意在表面上透露出来。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智障。”

丰沛何等聪明,早看出他是口是心非,效果收到后非常有技术性地转移话题:“喂,我听说你是H大毕业的?”

“怎么着,想掀我底牌?”

“兄弟只是向你打听打听,我最近遇到一个H大的妞……”

阎君投过去两道只有男人才明白的目光。

“想把人家怎么样?”

“嘿嘿嘿……”

丰沛耸起肩膀贼笑两声。

他有了另外的目标,对阎君来说是非常好的事,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也有把柄好要挟。所以这个忙阎君帮定了。

“知道名字和哪个系吗?不过这种事,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

豪猪和刺猬把头凑在一起,变猥琐为艺术,共商要事。

男人啊男人……

把丰沛塞进叫好的出租车里后,阎君转身上楼,林零零正在背诵《四季酒店员工守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阎君哭笑不得。自从拿到了这本册子,她就每天都要默诵一遍,以免忘记了又闹出什么事来。

阎君抬手把林零零调好的闹钟,“啪”的一声按掉。

“明天不用早起。”

“啊?为什么,老公?”

确定第二天不是礼拜天的林零零,一脸傻相地把脖子抬高四十五度。

“快考试了吧。”

阎君一句话悄然无声地说出,飘飘飘,飘到林零零的耳朵里,软得就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那个柔啊……当即把好久没吃甜食的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什么哩,为什么哩?!为什么她会有个这么温柔体贴的老公哩?特意把她安插在那么有趣,那么轻松的工作部门里,和一群有激情没大脑的可爱海洋生物为伴不算,还要为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放她假。

“老公,其实我工作的时候都在偷懒的……”林零零十分汗颜,十分惭愧,感激涕零地说。

“那是因为没事做啊,如果忙的话,你一定很卖力,这个我知道。”

阎君也觉得很诧异,当他宣布给她一天假期的时候,她十分茫然的脸部慢慢浮现出看见再生父母的光芒,无形当中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和成就感。说压力是因为他身为人夫,竟然没外人想得周到;说成就感是以为,一天假期她就一副感恩戴德样儿,她也忒容易满足了吧。

“不用给我假期,反正人事部也很闲。”

“那里人来人往的,环境不清净,你在家里看得进去。”

“可我八成会一觉睡到十一点,发半小时呆,开电视看,吃零食,叫外卖,吃完之后捧着书看两行,打个呵欠继续呼呼,估计这一呼,可能要一直呼到你回来了。”

阎君怀疑地看着她,他不是不相信林零零会这么做的可能性,而是怀疑世界上真的还有如此诚恳的人吗?

“那也好,放你一天假,就是让你自由支配的,想学习还是想休息都无可厚非。”

林零零大惊失色,“老公,怎么可以?我已经占你很多便宜了!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我是一个只能欺压不能宠的人,否则我的混蛋指数攀升速度比熊市砸锅亮灯率还高N个百分点,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

活了二十六年,阎君第一次听见这种论调——老婆是拿来欺压的。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就被唬住。

“任我欺压的话是你说的,既然如此,我剥夺你一天的工作权、会客权、拍马溜须权,隔离软禁在家,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的天,老公你不但体贴,而且非常聪明,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我崇拜你!”

阎君哭笑不得地想,这算什么事啊。

林零零拿着考试书,蹿上床后一本正经地读起来,什么“红多你锅扎一马死”,“我来挖”……活像念经。通常念经,两种结果,一是入定,二是入梦。前者是高人,后者是俗人。她是俗人,所以立刻就瘫得四平八稳了。

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的阎君在床边坐下来,含着微笑看头发乱七八糟的妻子,忍不住伸出手去弹弹她的面颊。

就算大家都不看好他们,可是真正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的确很快乐,而且相信她也很快乐。如果他们两个和大多数人一样,认识、相处、告白、相恋,这个过程中,经历很多的风雨,等到心都成熟了,也许,他们就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勇敢地去共同生活在一起。

他们也许会猜忌,也许会迟疑……也许还会分开。不知道是谁说,爱不是激情,爱是习惯。你习惯她,她也习惯你……每日等待同一个人,却从不觉得乏味。

他们都是爱情里的傻瓜,想得少,做得多。如果幸福是一座伊甸园,那么只能说他们走了捷径。

“我陷得比你早……你准备好迎接我的爱了吗,零零?”
第八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歌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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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阎君知道,丰沛是用这种方式来改变酒店人际关系的话,他哪怕背负上杀人放火的罪名,也不会任由这男人踏进他地盘一步。

“零零,呆会有空一起吃个饭?”

不管什么时候阎君踏进人事部,总能听见这一句开场白。

“好啊!老大想吃什么,我去买菜。”林零零完全没有防备地爽声回答。

“我们也要我们也要!”其他人,一起哇哇叫道。

“好的,一起吃火锅吧!”林零零宣布道,表情非常高兴。

“好欧!”

阎君面色发青地走进人事部,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盯着墙上挂着的钟看了几眼,暗示他们还在上班时间。

本来,大家也没不自觉到那个地步,该干活了还是知道把握分寸,坏就坏在那个丰沛——

“啊呀,小君来了,一起一起。我们刚讨论到晚上吃火锅,你爱吃什么菜?”

谁是小君?阎君差点当场寻找起来。

“老公爱吃香菇、贡丸,还喜欢辣辣的调料。”林零零马上插嘴说。

“哎哟,记这么清楚,是不是在家里伺候惯了?”丰沛大声地说话,让林零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君记得不记得零零爱吃什么?”丰沛朝阎君挤眉弄眼,阎君想一把掐死他。

但是其他人都很好奇地盯着阎君,虽然说他眼神机关枪一路扫过去,无不扫得他们纷纷埋头于文案之中。但是没扫到的,又不怕死地把头抬了起来看着他。

最要命的是,林零零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零零什么都爱吃。”阎君没辙地说。

“切!”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个感叹词。

惟有林零零,兴奋地点头说:“是啊是啊,我是什么都爱吃,老公你真好,真了解我!”

其他人也很羡慕地,盯着他们。

阎君其实很想说:“废话啊,你那样不挑食的程度记不住才怪。”

但是大家都热切,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也实在不忍心去打断搅和。

最可气的是他还来了个附加语:“要吃火锅,自己带菜来!”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他他,他说了啥?该不会是怂恿大家到他家里去吃火锅吧?

可是丰沛没给他发愣的机会马上大张旗鼓地宣传说:“太好了,小君邀请我们大家去他和零零的家里吃火锅!而且还是自助式的呢。”

姓丰的,等着瞧。阎君眼神带着咬牙切齿般的狰狞离开了。

这帮人,这帮土匪,真拿别人家当自己巢穴了。

不但很自觉地找碗筷、汤勺,而且还把冰箱里所有可以吃的零食挖了出来,扫荡一空。

甚至翻茶几上的画报。

以及随便开电视机,看阎君最讨厌的综艺节目。

其中最讨厌的就是那个丰沛。

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面,就像个监工,一旦看到林零零在忙而阎君则两手闲着,便恰倒好处地提醒一句:“小君,你老婆呢?”

然后把大家的视线引到他的身上,再进一步地把注意力放在忙得不亦乐乎的林零零身上。

再然后阎君只好认命地去厨房里占领自己的一席之地,虽然他根本就不会干啥。

“老公你去外面坐嘛,和大家吹牛啊。”林零零又把他给赶出来。

如此几次,阎君受不了了,“可恶,姓丰的!”

当丰沛再一次提及时,阎君回答说:“她不要我帮忙。”

“难道非要她叫你帮忙,你才会去帮吗?”丰沛凉飕飕地问。

“厨房里用不着我,去了也是帮倒忙。”

“可是零零也给你在工作上帮了很多倒忙,她却没有因此就放弃啊。”

丰沛说:“你们是‘夫妻’哎。”他特意加重了那个词的语调。

“我知道我们是夫妻,这还用你来提醒吗?”

阎君拧着眉毛说道,因为饭厅和客厅都让给那帮海洋生物去闹了,所以他可以和丰沛在落地窗前无所顾忌地谈话。

“夫妻不就是添麻烦然后解决麻烦的吗?”

丰沛笑着说:“我还很羡慕你,有个可以添麻烦的人,我想找一个这样的,都找不到呢!”

“所以,你就知足吧,小D!”

“不要叫我小弟,虽然我是比你小了几岁。”阎君翻个白眼看着丰沛,后者一愣,随即笑了。

“那好吧,小A,小B,小C,你选一个吧。”

“那就小毕好了,大G!”

“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不能叫你小D,你却可以叫我大哥?虽然我的确是你大哥没错……”

“那大F,大H,大I,你说呢?”

“就……大‘爱抚’好了。”丰沛一本正经地说。

俩人正儿八经了三秒钟,忽然忍不住笑喷出来。

“好了好了,火锅的底料也该开了。对了,这一顿饭,就当是我们,为你和零零的婚礼补办的庆祝吧——虽然,我们并没有赶上正式的婚礼。”

丰沛正色道:“不过以后我还是会经常来讨扰的,谁叫你拐跑了我最好的导游兼厨师呢。”

“只要你不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讨扰,我就欢迎。”阎君板着脸说,“订总统套房,做神秘顾客,究竟是谁的主意?”

“哎呀好了,不要这么记仇嘛!”丰沛马上大惊小怪地调节气氛说,“你放心,我每年只干一次这样的坏事,就是你和零零的结婚纪念日。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有没有决定是哪一天?是举办婚礼的日子,还是领结婚证的日子?”

丰沛忽然看到阎君嚣张跋扈的脸暗了下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了?”弄得丰沛也紧张起来。

“我们……还没有领结婚证啊!”

“WHAT?!”丰沛高叫道。

“忘记去领了……”

阎君耷拉下肩膀,拍着额头说。

“这也能忘,你去死吧!”丰沛头一次没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训斥道。
尾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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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晨,林零零在厨房里努力地洗着碗筷。

等她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阎君却不见人影。

她刚打开电视机,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下一秒,阎君把门撞开。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走进来。

“老公,你要出去?”林零零发现他的工具箱是车子配套的。

“不是我,是我们。”阎君把工具箱放到柜子里,拿着两个人的外套出来。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

……

阎君把车开到婚姻登记处,林零零站在气派的建筑门口发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婚姻登记处。”阎君指着金色的大招牌念给林零零听,一个经过的路人像看文盲那样看着林零零。

林零零一脸惊诧地转向阎君,“对了,我们都还没有登记过……”

没有登记过,那不是非法同居吗?

想不到活了二十岁,居然干了一件违法的事情。

而阎君竟然也没有想到,要不是丰沛提起,他几乎完全无意识地在违抗婚姻法的权威。

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眼。

“是来结婚的吧?”

林零零和阎君对看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指了指另外一个门,“那边是负责离婚的部门,如果是离婚,记得下次不要走错了。”

林零零和阎君转过头,一对年轻的夫妇从另一边走过来,骂骂咧咧地说着“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之类的话;也有的中年夫妇,是牵着小孩子来办理手续的。小孩子哭哭啼啼,看了就可怜。

“看见了吗,要离婚就趁早,不要等有了小孩,那就迟了。”

“您太夸张了吧?”阎君说。

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慨叹道:“想当初啊,他们来我这登记的时候,不是喜笑颜开,就是羞羞答答的——有谁一结婚就想到离婚的啊?”

“您不恭喜我们也就算了,我们老老实实地来领证,干吗损我们呀?”

“得,算我多嘴。”工作人员赶紧说道,“恭喜您二位。”

走出来以后,林零零匪夷所思地耸肩吸了一口气。

其实按照法定程序来说,现在他们才算正式的夫妻;可是按照伦理去看,他们已经做了半年之久的夫妻。

原来,这就是婚姻啊!

把恋人当作朋友一样的对待,就能迎来和谐美好的生活。

和那些面色阴沉的离婚夫妻相比较,他们只是多了一张夫妻证书而已的好朋友。

但是人生中的相处模式又有谁能下个完整的定义呢,与其同舟共济,两个人像一个人似的生活,还不如把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充实丰富一些。

林零零把额头抵在阎君胸口,不好意思地说:“老公,其实一开始,我都怀疑你为什么要娶我的。不过后来我想,管它呢,只要我是你老婆,我就好好地跟你生活。万一哪天你另有新欢,我一定什么都不要,缩到角落里去祝福你们。前提是她必须比我好,否则我是不会让位的!就算让了,也会经常去骚扰你们。”

“呵,我的傻丫头。”阎君拿下巴抵着她的头,“我早就,早就决定只当你一个人的老公。虽然我也对自己说过,如果哪天有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出现,我会选择自动退出,但前提是,他必须过得了我这关才行。”

“啊?”林零零倏地把头抬起来,“这么说来我们还真有默契。”

“配合……完美。”

“可是老公,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比你好的男人几乎没有呀!”林零零可怜地说,“所以你放心吧,我赖定你了,倒是我比较该有危机感。”

“不用担心,日子还长。”阎君拉着她的手转了两个大圈,忽然搂着她的腰往后倒,俯视着她,“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证明给这里所有的人看,就算只认识一个星期的爱情,也有无限延续下去的可能性。”

林零零,高高兴兴地站直了,把手放在阎君的腰上,闭着眼睛——迎接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