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绝朗声大笑几声,爱儿在怀,不忘侧身执起娇儿之手一同上座。侧目于奚钰问道:“已近子时,怎的还不休息?可是轲儿闹腾得厉害?”
奚钰摇头,道,“不是,我来瞧瞧你,你连着几日都未回府,今日难得回来,却这么晚了还在书房,我不放心…”
言尽于此,已现满满的关心,她不再说话,只是眸色微漾。盛绝立足看她,瞧得她颜色苍白,略显憔悴,当即心疼愧疚不已。俯身在她面上轻吻落下,低声道:
“钰儿,辛苦你了。”
奚钰浅笑不语,而锦轲此时抓扯着盛绝耳际垂于身前的鬓发,依依呀呀支吾着,盛绝与奚钰同时侧目看去。锦轲自己倾过了上半个身子,双手朝奚钰扑去,奚钰笑意深了几分,配合着他欺身过去,锦轲软乎乎的小手抱着奚钰脖子,香软的小嘴同样印在她脸上。
“娘亲。”他软糯糯的喊着。
盛绝再次朗声大笑,轻轻捏了下锦轲的脸儿,继而再拉着奚钰的手走近悬挂的地图,道:
“既然来了,便说说你的看法。”
奚钰站在地图面前,扫了眼圈画的疆土,顿了顿,倒是有几分讶异的转向盛绝道:“你当真不介意我过问这些?”
她可是记得清楚,当初他是如何介意她过问朝中之事的。她虽是杨公之徒,却也不想在雄才伟略的他面前搬弄任何。再者,她足够相信他本领够强,有无她的意见无关紧要。
盛绝听她如此问,面上笑意不减,只在心中苦叹。她终是被自己强逼得去了本性,轻声道:
“不介意,我的,无论是我的人,还是我大遂江山,都是你的。”
奚钰面色不动,心中倒是难免排腹了句,若以前这般想,他们哪里会横生那许多怨气来?
奚钰松开盛绝的手,前走了两步靠近悬挂的地图,起手拿了细木棍漫不经心的在遂寮两国边境处划了下,道:
“北患并不畏惧,重头在后面呢。”言出木棍一端顺着滑向大遂疆土,继而在盛都之地停顿着。
此番,抵御外敌根本不足为惧。寮军南下,近年来边境处发生多起烧杀强掠事件。抵御外敌之余他们凉州城来说经地义,不仅凉州百姓,大遂百姓同样义不容辞。
奚钰之意是,即便兴兵开战,也是经地义。可攘了外敌后,要对内,那才是大患。
欲再次改朝另立新君,无论骑兵与否,必须师出有名。他们若想重新入主皇城,以何名义为妥?
奚钰简短几句便问住了盛绝,盛绝面色微沉,他却又收复失地之心,却也确实未曾想过这是否名正言顺。即便大遂本是他的江山,而今必然已有新主,如何也须得给下百姓一个折服的理由。
奚钰看向盛绝,心道他确实改变颇多,若在三年前,他何须顾忌百姓如何?只要兵力足够,夺回来便是。想来这三年来,他想得清楚,暴政终是不可行。
“夫君,‘清君侧’便可。”
奚钰轻声道,虽然也牵强,然而新帝确实残害忠良,三年来苛捐杂税一岁重过一岁,致使百姓苦不堪言。而将撇开新帝,只道奸臣当道,小人得利,新帝是被佞臣所惑,才令百姓与水火。如此,清君侧便刻不容缓。
盛绝沉思片刻,点头。
眸中毫不避讳对她的赞赏,认同后再道:“此事暂缓,钰儿,如今寮军压境,如何退敌才是迫切的。”
当年北地义军号称五十万,可经他钦点后才得知,实际只有二十五万。而一半以上都是兵农共职,言下之意是壮壮声势倒可以,却上不的战场。
盛绝提及此,奚钰却轻松的笑了,眉目间泄露几分调皮,巧笑言兮问道:
“九叔可信钰儿?”
盛绝一见她此般神情,便已知她早已成竹在胸,当即点头。是以,二人低语商谈,夜长雾深不在话下。
翌日
狼烟四起,号角长鸣,寮军凶猛南下,二十万大军直逼边境。
凉州城内依然歌舞升平,城墙内外两重,盛绝仅率五千铁骑出城迎战,全城百姓欢歌载舞将城主与迎战的五千骑兵送出城。因盛绝胸有成竹的保证,城内百姓无一丝慌乱。
五千铁骑出城,马蹄卷起尘埃满,蹄声震动山河。沙场方阵前方是两列架着战鼓的战车,每驾战车上迎着狂风尘沙而立的是丈余壮汉,头绑头巾,露出精壮肌肉,两列凶悍壮汉动作齐整的击打战鼓,鼓声震,早已盖过寮军二十万大军的杀气。
五千骁勇铁骑犹如猛虎出笼洪泉破闸一般滚滚而来,卷起满黄沙,迎风而立,犹如兵神将一般与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对峙。
咚--咚--咚--
咚--咚--咚--
战鼓再一次齐整的响起,前排莽汉目不斜视完全将前方二十万叫嚣的寮军视若无睹。两节战鼓声齐整响起,五千骑兵士气高涨,豪气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卷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五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任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皇朝要让四方来贺!
无视杀气腾腾的战场,五千骑兵豪迈高歌,只当对面磨刀霍霍的二十万黑面寮军是观众。雄浑整齐的歌声耸入云霄传出千里之外,震得寮军目瞪口呆。
身着逞亮铠甲,为无生风的寮国大王满脸愤怒,起手扯来大将军疑惑怒问:
“这是怎么回事?凉州那般冥顽不灵的匹夫是以此向我大寮投降吗?”
合卢征同样满脸疑惑,看对面那士气高涨的五千人不像是来投降的,然而,不是投降便是迎战。可派五千骑兵出来迎战,那凉州城主是傻的吗?区区五千人,弹指间便能被他寮军踏成肉泥。
“且再看状况!”寮王沉着脸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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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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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军手心痒痒,然城主大人在他始终不敢贸然出兵。/中文/盼了几年终盼得与寮人对战沙场,却不得杀个痛快,这叫他如何忍耐得了?
一曲精忠报国尾声渐收,张将军终是按捺不住,勒马靠近盛绝,急切请命道:
“城主,容末将先跟那帮崽子耍耍?”
盛绝满载精光的墨眸定睛而去,寮军此番对阵,寮王亲临想来是势在必得。张将军急不可待,勒着马匹在原地打转,大声再道:
“城主,容末将出去与那合卢征会会,杀他个丢盔弃甲扬我凉州城主之威!”
盛绝出城前已应下奚钰,此战不动用一兵一卒,不伤一人性命。然而寮人侵犯他大遂边境多年,使得边境百姓常年处于水深火热中,如不给予教训,倒叫他心中不甘,当即扬手指令:
“允!”
张将军当即欣喜若狂,双手抱拳高呼:“我主圣明!”
勒马奔于五千骑兵之前,以雷霆之声大喝道:“寮人合卢征,敢不敢与你爷爷张远较量一番?”
合卢征一愣,原来对方不是来投降而是请战的,勒马转身对寮王一躬,道:“大王,末将请战!”
“准!”寮王面有怒色,对方仅派五千骑兵对阵,如此不将他二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待会定将他们踏成肉酱。
合卢征手握金刚倒钩长枪,左右唾了口唾沫,大喝道:“凉州张远,本将军定将你打成龟孙伏地称小,驾--”
马嘶长啸,四蹄奔腾,风卷起沙尘与两名冲锋上阵的大将,雷霆怒吼响彻云霄。张远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道:“合卢征,少口出狂言,二十年前你便是本座手下败将,如今本座定将你活捉回去,在凉州城里游街三日,哈哈哈…”
张狂大笑被疾风撕扯飘散,这当下合卢征人未到枪先行,一枪杀气腾腾而来,只刺向张远面门,张远未料到合卢征枪法已练得如此炉火纯青,当即不敢再大意,勒马回旋避开迎面而来的金刚倒钩,提枪运气,一记回马枪杀得刚策马近身的合卢征险些坠马。
只见合卢征顺势后仰,雄壮身躯在马背上一个旋转同样避开张远银钩长枪继而稳坐马鞍。两人一招起便已杀气冲,互不相让。张远大喝一声,举枪猛刺,气势苍劲浑厚,枪法简单却招招有力,暗藏杀机。合卢征迎接机枪,银钩倒刺砸在金刚枪把上震得虎口生疼,心底暗惊,这二十几年来,他日夜勤练,竟不想在这张远手上依然讨不得半点好。
当即心下一狠,使出几招虚幻花枪待张远接枪之时合卢征起手回枪,见张远稍有松懈便见缝插针半路合力回刺,张远心道不好,中了这龟孙的记,欲勒马回旋避开,终是来不及,金刚枪头“哧”一声刺破盔甲扎进左臂。
张远眼睛瞬间赤红,大吼一声,气吞山河,墓地震断金刚枪头,右臂往马鞍一撑,身躯侧立马身一侧,双腿朝合卢征几个连环侧踢,再一回旋稳落马鞍之上,举枪紧跟而上,密不透风的枪法逼得合卢征连连后退,招架不住。
两人两骑在风沙中斗得不可开交,刀枪相碰,火花四溅,杀机尽显,短短时间内两人已交手百招。张远勒马回策避开合卢征刺来的金刚长枪,反手一枪直直扎入合卢征战马后臀,马嘶当即凄然长啸,前蹄高抬。合卢征一边应对张远,马匹惊慌,来不及勒马,当下被张远一枪撂下马,风卷云涌之际,合卢征“嘭”一声倒地,面前银枪直刺面门。
张远哈哈哈狂笑,道:“合卢征,二十年前你便是本座的手下败将,想赢本座,下辈子投个好出身再来吧,哈哈哈…”
寮王眼看本国大将军受辱,当即怒喝:“众将听令,迎战!”
顿时寮军二十万大军策马前冲,号角吹响山河,铁蹄震撼地面。
盛绝眸色微沉,着人将合卢征扣押,五千骑兵跃跃欲试,只待城主下令。..众人目光齐齐望向盛绝,盛绝威风凛凛的挺立于高头大马之上,黑色披风被风卷在空中舞动,盛气凌人的气势如同傲视苍穹的神一般令人敬畏。
眼看二十万大军就快冲近眼前,张远急道:“城主,请下令迎战!”
盛绝依然岿然不动,刚凛的面颊神色悔莫如初,依然不动声色。这般气魄是令人敬畏,然而此时却让张远急得不行,左臂粗粗包扎,这厢激动下再次血流如注,再次请命道:
“城主,请下令迎战!”
万马奔腾,敌军声吼震,黄沙滚滚弥漫际,二十万战马踏得地动山摇,长枪大刀雪亮一片,如咆哮浪涛翻涌而来。
正值这地变色之时,一声清越空灵的音律穿过万骑战马滚滚黄沙在沙场上空飘扬回荡,万骑战马齐齐甩动马鬃仰长鸣,驻步不前却因惯性趋势使得马匹前蹄在空中扑腾数次继而栽倒在地。前排战马倒地后继相随,不足片刻,万骑战马嘶叫混乱一片,骑兵生生被战马摔下马身,或踏死或摔残,前一刻汹涌奔腾豪气万丈的二十万大军,此时,战场俨然如同修罗地狱,残肢断臂,血雨翻,马嘶哭嚎震。
凉州五千骑兵震慑当下,至中间分列两旁,四匹战马同驱,战车上赫然而立的红衣女子正是凉州城主夫人奚钰。只见她手扶一只长不过五寸通体碧玉的乐器,绕梁魔音便从她嫣红唇际吹出。肌肤如雪,红衣随风翻,长发舞,美得如同降落尘世的精灵。炫目的红与五千骑兵的刚硬深灰相应,极端得美即矛盾又震撼,入目便叫人此生难忘。
战车过际,停在五千骑兵之前,盛绝驱马上前,一个翻身便上了战车,如王战神一般立在她身边。
奚钰面色清冷,眼前的修罗战场视若无睹,音律半刻不停。盛绝缓缓勾起轻笑,道:
“众将听令,活捉寮王与寮军将领!”
“末将领命!”五千骑兵策马奔腾而出,气若出闸猛兽。
原来,这五千骑兵并非迎战,而是抓俘虏而来。
张远仰狂笑,中气十足,得意之色尽显,“寮王,寮王,哈哈哈…也不过如此,我主出战,亦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尔等活捉。这点本事便妄想侵占我凉州?我主圣明,不与之计较,如今生擒寮王,便捉回去烤了,众将士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报我凉州百姓多年受侵之仇!”
烽烟渐消战火灭,弥漫际的黄沙也渐渐消散,如同揭开遮幕布,透出原本青灰色空。
凉州城内,百姓敲锣打鼓,一片欢腾。盛绝分外“友好”的请寮王完颜四羽“同游”凉州大街,意气风发的盛绝与狼狈不堪的寮王同立战车之前,接受全城百姓欢呼拥戴。而身后紧随而来的是五千骑兵以及用囚车锁住的寮军合卢征等几位大将,张远不顾鲜血直冒的左臂,兴奋的与百姓同欢。
廖将被押入大牢,寮王被盛绝奉为上宾,以礼相待。寮国几大将受此大辱皆一脸青灰,皆知士可杀不可辱,却因寮王被擒,几人断不敢就此就义。
寮王本是血性狂妄之人,又为一代帝王,那堪忍受此等奇耻大辱?然,他比谁都清楚,他若不能留得性命回国,寮国必将大乱。他继位不久,本欲一举拿下凉州立功一睹众口,却不料自己与出战大将皆被生擒…
寮王五味成杂,入口佳酿如白水一般无味。
大殿之上,众将军庆功,大肆喧哗,张远起身看向寮王道:“本座听闻寮王舞得一手好剑,今日这等好时候,不妨请寮王为我主舞剑助兴,寮王陛下意下如何?”
殿上终将听闻,当即笑得东倒西歪,张将军此言羞辱之意甚浓,堂堂一国君主,如今虎落平阳竟要为一方小小城池之主舞剑助兴?
寮王面如死灰,紧握酒杯之手因压抑之怒隐隐颤抖,怒气积压在胸腔只待喷薄而发。今时今日,他保的不是自身,而是那些中心为主的臣子和他寮国千千万万的百姓。;
舞剑,又何妨?
盛绝位于高位,眸光精睿无半分情绪。寮王身为一国之君此时身陷囹圄之地,受此大辱之心他自然比常人更懂几分。若当年康靖王逼宫之时他并未带爱妻离开而是束手就擒,想必他之后遭受的屈辱比此更甚吧。
思及奚钰千万交代要与寮王以礼相待,万不可因小失大,当即喝退张将军:
“将军不得无礼!”继而再转向寮王歉意道:“还望瞭望陛下担待,张将军仅仅仰慕寮王陛下风姿,实非有意。本座代张将军请久一杯,还望寮王陛下海涵。”
话落起杯饮下,张远面色有恙,侧目仰望城主道:
“城主,怕他作甚?有夫人在,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踏平北寮蛮夷之地,何须忌讳区区寮王?”
盛绝眸色微凛,张远豪放粗鄙并非恶意,然而此等粗野之性终究会坏大事。盛绝本欲发怒,却终因张远乃凉王妃母系族人,又因驻守凉州多年,动他不得,只得作罢。
张远见城主不再发话,便以为城主已然默许他的言论,当即面色一扬,更为嚣张,转身面向寮王猖狂道:“寮王可知我家主上夫人的本事?她只需用玩物那么轻轻一吹便能驭万兽,今日是我家主上夫人仁慈,若她驱使万兽,尔等如今早已葬身兽腹尸骨无存。”
张远话落终将皆狂笑,多年受寮军欺压,今日总算出得这口气。盛绝微微拧眉,深知此时若出声阻拦,怕会叫人生厌。他如今虽是凉州城主,然而这实权终究在张远手上。
张远不仅手握重兵,还深受百姓拥护,奚钰虽是凉王之后,却甚少露面。此一役虽得百姓衷心拥护,却终究不敌张家军。盛绝曾久居帝王之位,思及之处往往教常人更深。这张远虽无二心,却终究不是他的得力之臂…
寮王起杯向盛绝道:“多谢城主好意,小王今日便为城主舞剑助兴。”
盛绝看向寮王,能屈能伸方位丈夫,完颜四羽袭位日后作为定大过其父。盛绝不言,目光移开,直看向门外,清冷面色即刻一片柔和。
众人察觉城主面色有异,同样侧目看去。殿门开启,几名身着水色长裙的女婢款款而来,为后面之人开路,进殿的女婢分立左右,之后便见一身着素色淡雅长裙的女子从容进殿,裙摆摇开怡然的弧度,束腰勒出姣好身形。只见她倾城姿容上,眸色皆是笑意,和颜道:
“奚钰知晓今夜城主与众将军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客,便自作主张令人取来五十年的花雕与诸位将军助兴,不知,奚钰可有扫诸位之雅兴?”
众人终于回神,殿上一众将领皆起身相迎,忙慌里行礼,张将军急切道:“夫人能前来是我等之大兴,夫人快请上坐,快请快请。”
奚钰含笑应下,便令进殿婢子将带来的花雕于诸位将军一一满上,继而走上主位,对盛绝微微见礼。盛绝知道她在人前必是将这些礼节做得分外严苛,只为替他树威。如此,便也默默认了,只待她行礼之后扶她起来,低声道:
“如何过来了?轲儿可睡下了?”
“清月守着呢,我便过来瞧瞧。”奚钰轻声道。
盛绝点头,想来她是料到张将军会为难寮王,而他不好执意阻拦,这便才舍下锦轲亲自过来。张将军如今,怕也只听她一人之令。
奚钰不再多话,亲自斟酒,继而举杯朝寮王道:“妾身奚钰,乃凉王之女。寮王远道而来,多有怠慢,还望寮王多多包涵。张将军言行虽粗鄙,却是直爽之人,并非有为难寮王之意,还请寮王大人大量,看在城主与妾身面上不计较张将军的鲁莽冲撞。”
寮王至奚钰进殿之时便已愣在当下,并非因她的绝色容貌,而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起初他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的幻觉,却在她靠近身边时终于肯定,她身上的香与封存在记忆里的味道吻合。
然而这番醒悟,却终是不敢置信,当年出使楚国的遂国官吏会是她?早猜到她是女子,却不曾想到她竟是凉王之女。而凉王之女乃遂国前朝唯一的皇妃,她若是凉王之女,那么这位城主便是…
寮王瞬间对高位之人肃然起敬,想那绝帝历经改朝换代依然一身傲骨,而他如今不过是被俘,舞剑助兴有何不可?一代国君能屈能伸同样不失为顶立地之丈夫。
“夫人客气,不过舞剑助兴而已。”寮王撇去心头屈辱之心,豪迈道。
奚钰饮下杯中酒,看向完颜四羽,此人比当年已然成熟稳重不少。如今深入陷境,竟还能有这番气度,实在令人钦佩。
“若如此,那妾身便为寮王陛下奏曲,不知陛下可嫌弃?”奚钰笑道。
寮王看向奚钰,面露感激之色。
寮王为凉州城主舞剑,次日一早必会传遍大江南北甚至传回寮国。不仅寮王无颜面而言,想必寮国也将背上这奇耻大辱。然而,若寮王舞剑,城主夫人奏乐,那便不同了。只道是两国友好邦交,握手言和,是为百姓谋福利,平下之大举。
百姓不管有个多厉害的城主,如能同寮国握手言和不再打仗,自然是众望所归。
即日,寮王与凉州城主两方已签下五十年互不侵犯的合约。并且,因张将军被伤,寮国每年还需向凉州城主奉送千斤药材。此不平等条约对于丧权辱国之约来说,自然要轻得多。
两方本已握手言和,岂料,张远再这当下又添事端。
原来张远当晚未能给寮王难堪,宴后又被奚钰训斥心,心中不服。他管不得什么长久之策,他只知寮人欺压凉州百姓多年,如今寮王落在他们手里竟以礼相待,这令张远很是不服。未能撂下寮王,张远自然把火撒在牢里的寮将身上。
寮将中张远目标自然是合卢征,张远命人将合卢征等人锁上镣铐,押出牢并拨了衣服在军中游行。寮将不堪其辱意图反抗,张远便以寮王相威胁,合卢征等人含屈忍下。
然而张远却依然不解恨,又命人烧起火炭,一边牵来嗑了药的母犬。令合卢征等人选择,要么过火炭要么跟兽交/配。凉州兵哄笑不断,粗鄙脏乱之言更是不堪入耳。
合卢征忍无可忍,怒吼而出,拔剑砍伤数十人,最终被人乱棍打死。而剩下几名大将也被打得满地翻滚,昏死当下。
张远之子受母亲吩咐前去军营找父亲,进来便撞见这一幕,当即大骇,跪地求情道:
“父亲,寮王已与城主签下互不干涉的合约,这些人钰夫人也下令好生款待,您怎可罔顾钰夫人命令私自动刑?父亲,万万以大局为重,切莫坏了城主大事啊!”
“混账!难道你忘了寮狗多年来是如何侵犯我凉州子民的?多少年来凉州百姓活在悲恸恐惧中?今日本将军若不报此仇怎么对得起凉州百姓?”张远一脚踹开张丛怒道。
“父亲,三思啊--”张丛被踢开,再次扑向张远求情。
当下有凉王旧部,见张丛求情,也跟着跪下。
请牢记本
章节十四(最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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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卢征死的消息被封锁了,但这事令盛绝甚为恼怒。 往大的方面说,张远此举足有挑拨两国关系,破坏两国和平之嫌,论罪当诛九族。往小来说,张远私自用刑罔顾命令,其罪当刑极刑。
张远被五花大绑捆着,跪在院外。一脸的傲视,半分无悔过之心。
奚钰从他身边走过,张远急忙唤出声来:“郡主,郡主,寮人侵犯边境多年来,末将不过是杀个寮狗何罪之有?末将不明,如今我们还怕寮人南下么?”
“区区寮国有何惧?可倘若今日我等将寮王杀了,势必引起四海恐慌,一个寮国不足为惧,那么加上燕国、楚国、魏国…呢?凉州不过一方城池,我们再得万兽相助,又如何能敌四海群敌?即便能生死一战,岂又不是一场生灵涂炭的人间惨剧?若如将军所说,即便傲视群雄,四海之内,谁能容得下我等?将军好好想想吧,您对我凉州有大恩,此行惹下大祸我必不会坐视不管,只待城主开恩饶你性命之时,将军请卸甲归田,用不踏足凉州军营。”
奚钰声音清冷,缓缓而出,没有多余的情绪与温度。话落便令人将他带下去,自己走进院内。
书房的灯依旧亮着,奚钰拦下门口欲通报的小厮,自己推门进去。
寂静的室内一眼过去便是盛绝独坐的身影,玄衣暗纹的广袖长袍落在椅侧,手撑额间,几分慵懒中又透着肃穆,安静得痛周围静物融合在了一起,好似没有一丝人气。
奚钰缓步入内,走近他身边轻轻坐在他膝下,将头枕在他膝上,低声道:“夫君,还在生气么?”
盛绝松开撑额的手,轻轻顺着她的发,拉着奚钰起身,奚钰还未坐下盛绝便将她搂进怀里,薄唇欺压过去,轻轻含着她温软红唇来回吮吸,掌心往下剥去她衣裳,直待她鼻息紧促。
“张远,留不得。”盛绝粗了喘息道。
张远虽忠心无二,却冲动鲁莽,行事独断专行,不计后果,更无尊卑之分。此人此时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可他…”奚钰被盛绝压下身,唇避开他紧贴而来的吻,再道:“毕竟为我父王守护凉州多年,深受百姓爱戴…”
“正因此,他更不能留。”盛绝道。
张远手握权力越大比会坏事,当年他便是受人挑拨,轻易就起了逆反之心,若不是因奚钰左右护坦,当年他便取了张远人头。如今正值与寮国达成友好邦交协议之时,张远却再因一己之私坏他大事。若此时不除他,以后让他独大,岂不更容易受人挑唆酿成大祸?
“九叔!”奚钰纤白手心接下盛绝迷乱的吻,挡在他薄唇之上。盛绝炫目之光瞬间转为幽深,直直看着她,道:
“钰儿,当真要为个粗人与为夫生嫌隙么?”
“九叔,张远对我、对凉州百姓有恩。九叔,除他军籍,饶他一命可好?”奚钰见盛绝目光转冷,已知他动怒,然而却不得不坚持求下这个情。
盛绝墓地起身离开,伟岸身形转身便走,声音底而冷道:“钰儿若执意如此,为夫又如何能拦得住你?你大可放了张将军再告知为夫便是,如何需要这般委曲求全硬要为夫点这个头呢?”
他如今的一切,不是她给予的?她在此地才是人人敬重的主子,他,不过是占了她夫君的身份。她想做什么,他如何能管?
奚钰闻言随着他起身后身心瞬间冰冷,眸底有些受伤,“你是这般想的么?”
盛绝驻足,却未转身看她。他深知这话会伤她多深,然,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又如何令他心安理得的承受?她处处为他打点,任谁都是看在她凉王之后的面上给他三分好颜色。若是以他前朝国君的身份出现在此地,怕是连那过街之鼠都不如,何谈什么城主之尊?
奚钰身上仅剩件凉薄透明的衫子,大片莹润肌肤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滑下椅榻朝他走去,从身后抱住他身躯,低声道:
“九叔,你既为我受了一年多的疾苦,今日这些委屈为何不为我一并受了?你明知我在意你,在意你的一举一动,你心里的任何想法,所以才事事做得小心,只为让你心里好受些,可你还是这般认为,九叔,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钰儿…”盛绝抬手握紧她的手,他不想利用她任何,当初在盛金帝宫时便是不愿利用她分毫,才不愿她过问朝堂之事。而今,他却不得不借她之势东山再起。
他一直努力的想保存对她纯粹的爱,可总是如此事与愿违。若不是孩儿锦轲出世,他宁愿这一世都在药谷安居。
罢了,左右不过是为妻儿再争一回,如今他受的这些相比她日夜衣不解带照顾他的三年算什么委屈?
奚钰手滑进他衣袍,胡乱扯着盛绝外衣,踮起脚亲吻他脖子。盛绝叹息,伸手将她拉在身前,俯身拦腰抱起往后方的床榻走去。
喘息娇嗔渐歇后,才传来盛绝低沉的声音:“为夫答应你,但那张远除去军籍外,张家人虽可从军,军职不可超过校尉。”
“嗯。”
保住性命便好,至于军职,想来他是忌惮张家坐大,恐生后患。
如此,张远被免军职,其子张丛不可顺位而上,还因张远之事从少将贬为校尉,兵权上交,五万张家军冲入军营。
张远自然不服,他戎马一身,为凉王守卫凉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不过是杀了个贼人便遭如此下场,叫他实在难咽下这口气。..军权上交当晚,便领着张家军在城主府外闹事,并且煽动城中百姓,以还他公道。
然而,盛绝早先一步扣押张府上下四十余人,张远为保老母家眷,不得不自断兵器受过。
盛绝当即将张远押入大牢,并以蓄意挑事,以下犯上等罪在无门斩首,即日行刑。念及他半身戎马,为凉州效命,是以,罪不及家人。
张远一事终告一段落,半月后,盛绝等人亲自送寮王出城,并当着百姓的面歃血为盟,五十年内互不侵犯,两方以兄弟相称,寮王等人即日离开,此后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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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一役大获全胜,此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倒是令盛金帝宫的康帝有些惊骇。令他相信是妖邪作祟暗中相助北地,倒不如相信是寮王主动握手言和。世间哪有什么妖魔,不过是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
虽是如此,康帝还是有些坐立难安。盛绝回来了,这大遂江山他还能拥有几时?
“陛下,不如,趁凉州如今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说话之人曾经是康帝府中门客朱文,如今已被康帝封为左相,官居一品,引领一朝新臣。
康帝目光微顿,“他、毕竟是孤手足…”
“陛下万不可妇人之仁,凉州曾多次变动,如今占据凉州的又是前朝绝帝,倘若绝帝无野心,消失三载又岂会突然出现。如今,同寮国之间战争未起,想必他定于寮王达成了某种协议。陛下,若先绝帝占凉州伊始,又得寮王相助,恐怕,这大遂江山就要…”
朱文适时将话压断,其意已昭然若揭。
康帝终是狠了心,半晌道:“明日孤便下旨,下月太子大婚,特令各郡邑城主来朝拜贺,务必请孤的九弟回朝同乐。”
北地距盛都千里,期间多山村乡寨,倘若在半途遇到什么,实在正常得很…朱文含笑应下:“陛下圣明!”
凉州
盛绝抱着娇儿斜坐椅榻上,手掌在奚钰腰侧垂目便能看见她低垂的眉眼。手在她腰侧来回走着,奚钰靠在他怀里自顾自看着手中的圣旨,半晌道:
“总是忍不住了,想来我们叫他坐立难安了。”
盛绝抬起她柔美的下颚,唇轻轻附上去,**着,方才道:“有我在,王兄如何能卧高枕,必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奚钰随手扔了手中明黄卷宗,圈着盛绝脖颈道:“你去么?”
“盛情难却,自然去的。”盛绝轻声道,探过唇就攫住她的唇红,反复吮吻。
奚钰避开,忧心道:“怕是此去喜酒喝不成,到叫你吃一顿刀子,安全回来倒好若是丢了性命,岂不叫我伤心?”
盛绝扣住她后脑,叫她再动不得,吻了下才应话道:“自然不能叫你伤心,此番回来,我便接你入主盛金帝宫,予我们轲儿一份厚礼。”
奚钰听得莫名,却忽然眉眼一亮,撑起身子道:“你可有应对之策了?还是,你已经开始了?”
盛绝扣住她肩头叫她动弹不得,深情的目光直看着她,但笑不语。奚钰半不得他回应,泄气道:
“好好,我知道你不愿叫我操心,好吧,我便不问,等着你得胜归来,可好?”
“嗯。”盛绝点头,声出同时一把将娇儿反扣压在身下,再道:“钰儿,要不,我们再给轲儿添个王弟或者王妹?待将来我们归隐后,有人陪着他也免了我们牵挂,可好?”
“归隐?”奚钰微愣,还未有任何动作,盛绝已然欺身而下,扣住她身子入了进去。见她微微吃疼,便轻柔起来。
“为夫知道你爱极闲云野鹤的日子,为夫愿陪你而去,只道轲儿一人孤身一人,为夫不忍。”盛绝低声道。
如今,即便他们不夺江山,康帝也容不下他们。如此,何不取而代之。
“苦了轲儿了。”
良久,奚钰轻叹。若为帝王,虽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却,失了自我,轲儿,你父王予你这份厚礼,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大遂顺康三年,太子府兵变。
和硕太子大婚,各国早有使臣前来祝贺,大遂九州各郡城主同时前往。然而,却在这日宫廷兵变。
原来,早在两月前,盛绝命良华为将,帅十万兵逼近皇城。并在和硕太子大婚前夕亲自率三万兵改装易容混入皇城之中,又着夜千痕带五万兵自地下通道暗中进入皇城潜入盛金帝宫。
和硕太子大婚当日,四海使臣朝贺,同聚太子府。盛绝一袭龙袍着身,映着日光缓缓逼近。如同金光一般将喜庆的大殿照得熠熠生辉,身后同时拥入百名带刀侍卫护其左右。
康帝早已于日前得知盛绝被人刺杀身亡,此时正沉浸在爱儿大婚之喜中,而当下突然而来的变故令众人久未回神。
坐在群臣中横滨忍下心中激动,当即匍匐在地,高声喊道:“绝帝归来,苍生有救了,陛下,臣参见陛下!”
楚国使臣与寮国使臣首当其冲,自人群中出列,以参拜帝王之礼叩拜盛绝。以此奠定盛绝今日之势。而此声一出,当即处于大遂官员一侧的张清原同时跪地高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附和,继而万千附和,即刻,殿上山呼万岁,匍地朝拜。
盛绝当机立断,以祸国大罪扣押朱文一干人等,继而押下康帝。康帝绝望中反抗,最后杨剑自刎,血染大殿。
盛绝目光清冷,着人将尸体清理,却在此时良华来报,和硕太子出逃,追拿的人夜千痕挡住,和硕成功出逃。良华请命,不可放虎归山,欲即刻派人追查和硕下落。
盛绝听罢半晌带人撤离,并不下令。
顺康三年,太子府兵变,绝帝重掌大权,入主盛金帝宫,改国号昌运。此后,帝王招贤纳士,励精图治,安抚下,大遂国运日渐兴隆
昌运四年,岭南城主和帧世子亲自押带前朝太子和硕入朝,以此大功换取赏赐。帝王心有疑虑,将和帧安排在宫外驿馆,之后便与帝妃相商。
两日后,帝妃宣和帧入宫,问他要何赏赐,和帧目光紧锁帝妃身侧的女官清月,朗声道:
“臣,只愿求得清月一人,此生愿她一人为妻,请娘娘成全!”
帝妃微微诧异,侧目看向女官清月。彼时,她才想起,清月当年与岭南世子定亲,却与府中下人暗生情愫,以致与岭南世子大婚当日以死相逼,求他成全。却不料,清月得了自由身,情郎已被人陷害,以致到如今依然孑然一身。
帝妃目光微微恍惚,似乎想起当年远离皇城途中,清月小产之事,当即愧疚之心再起。看向跪在不远处的俊朗男子,倒是略有欣慰,难得这么多年对清月旧情难忘。
“如此…”帝妃略微思虑该如何回话,微顿之际,侧目看向清月,轻声问道:“月儿以为如何?”
清月撇撇嘴,目光不愿与帝妃相迎,侧向一边,道:“臣不敢左右娘娘。”
“哦,如此啊。”帝妃缓缓点头,眉眼带着点点笑意,转向和帧世子道:
“世子若能应下本宫几个条件,那本宫便允你所求,即日你便可带清月离开。如何?”
清月闻言当下敢怒不敢言,而那和帧却当即喜形于色,点头道:“娘娘请讲。”
“清月为正妻这是无疑的,其二,世子今生只能娶清月一人,其三,要对清月始终如一,不得伤她半分心。倘若有违其一,本宫便将你废了!”帝妃软语轻声,轻轻自红艳唇际出口。
和帧微愣,目光看向不清不愿的清月,当即点头应下。
帝妃微微抬手,旁立的宫娥即刻上前将她扶起身,帝妃微合眉眼,颇有几分慵懒的收回潋滟目光,转身离去:“既是应下了,本宫便把本宫的左右手交给你。”
声音随着帝妃远去,和帧抬眼时便只见得帝妃被微风掀起的华裙衫子。和帧见四下人已离开,当即起身,快步上前拦住清月去路:
“月儿,你还不懂我的心吗?”
清月避开他后退两步,冷声道:“和帧,你我今生注定有缘无分,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月儿,这些年来,我始终忘不了你,为何你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你本就是我的妻,却因…不提也罢,只因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和帧突地上前几步,紧紧抓住清月的手认真道。
“你明知我,心中没有你…”
“我不在乎,这一世,只要你给我机会让我日日能见到你,我便什么都不在乎,我不要求你别的,什么都不要求,只求你,跟我回岭南。月儿,可以吗?”和帧眸中痛意翻涌,紧握她的手任清月如何挣扎也不松半分。
清月看着和帧眼里浓浓的悲痛,心中叹息,她终究是欠了他。她早已决定此生伺候帝妃左右,不想任何事。而今,帝妃怕是心中有愧,不愿再留她。也罢,当初是她悔婚在先,此生若能偿还一点他多年来的情意,便偿还一点吧。
和帧眼里的希望渐渐退去,缓缓松开手,转身颓然离去。清月终是不忍心,提步追了上去。
“和帧,这一生,你不可负我。”清月泪光闪动,轻声道。
和帧虎躯一震,几若喜极而泣。转身抱着清月炙热而缠绵的吻向她。迟来多年的爱,终于,还是被他等到了。
廊子转角处,帝妃退了宫娥远远偷看着。却在此时,眼睛被温热的大掌蒙住,下一刻身子一个旋转被带进了熟悉宽阔的怀抱。
“怎的在此窥人**?这可不该是我大遂帝妃可做的。”王压低声音调笑道。
帝妃推开他,但见此事被他发现面上有些无关,红了红面,转身欲走。帝王着手将人再次拖进怀里,打横抱起。
“钰儿,为夫须得努力才行,万不可叫他们的孩儿在我们的孩儿之前出生。”帝王低声调笑道。
帝妃当下莫名,好大会子才明白过来,然,明白过来时已被蛮横的帝王压在身下。
昌运五年,和帧世子带着夫人进宫请安。帝妃拉着清月避开帝王与和帧,二人说着久不想见的闲话。
帝妃瞧着清月隆起的肚子,又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打趣道:“月儿这回,怕是要在宫中诞下孩儿才能回岭南了。”
清月亦笑道,“若是月儿在宫中待产,怕是要叫下人笑话了。”
帝妃当即道:“岭南王府虽应有尽有,可比本宫这盛金帝宫还是要差些,你便留在宫中吧,只当陪我,可好?”
清月瞧着帝妃一脸的依赖,好笑道:“娘娘此般叫月儿如何拒绝?”
帝妃笑得颇为得意,仔细想来,怕是清月早是如此打算,不然也断不会在足月这当口进宫。
金秋八月,帝妃与清月各添一双儿女。绝帝欣喜若狂,宴请群臣大肆庆祝,并为小皇子小公主积福特赦三年免赋,以此与民同欢。
帝妃一双儿女,皇子名为锦珫,公主名为锦绣。清月一双儿女,世子名唤彣崋,郡主名唤媞霜。
两双儿女满月时,帝妃将锦绣与媞霜调换,而此事并未告知任何人。
此举,帝妃本是因亏欠清月太多而调换了锦绣与媞霜,只愿在锦绣身上补足对清月的亏欠,让清月的女儿享受一国公主优厚待遇。
却不料,这一念之差竟生生平添了几个孩子将来的苦楚。
直到那时才叹息,缘分,原来上早已注定。
昌运十五年,绝帝退位,太子锦轲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锦绣。同时钦点横滨为右相,清原为左相,襄阳王之子良华为骠骑大将军,各有二品大臣及以下等晋封不在话下。
锦帝继位,绝帝携帝妃离开皇城,游历下。期间,锦帝多次派人找寻二人踪迹,却始终无果。
…
“九叔,五岳已经走完,接下来我们去哪?”奚钰清亮的声音响起,回头看盛绝。
盛绝环着她的身子,将她固定好,驱坐下马儿漫步在官道上行走,想了想道:“去药谷可好?”
奚钰响起谷中修缮好的屋舍,当即点头,“好,我们去药谷。”
二人相视而笑,却在此时,身后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钰儿…”
奚钰回头,一人一骑已近身前,来人勒马停在二人面前,奚钰喜出望外,道:“千痕,我以为你还要一月左右才能跟上我们,你的事办完了?”
夜千痕点头,继而看向盛绝,双手抱拳,盛绝微微点头,半晌无话,便道:“走吧。”
三人两骑策马绝尘而去。
凉山悬崖前,三人下马,夜千痕走在前方,没几步便驻足,抬眼微愣,“临江?”
盛绝握着奚钰的手走上前,疑道:“临江?楚临江?”
“是。”夜千痕点头。
三人稳步走近,楚临江依然白衣飘飘,忧胜谪仙,“钰儿,我来了。”
他听闻绝帝退位,便从楚国匆匆赶来,已在此地等了他们大半年了。
“临江…”奚钰轻轻喊出声,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吐不出来,最终只化为一句:“日后还能相伴,真好。”
烟云缭绕,万丈深渊下并非修罗地狱,而是世外桃源,这里男耕女织,丰衣足食。
晚间,余晖散去,谷中炊烟袅袅升起,随着夜色拉近,尘世也跟着安静下来。
--本书完--
好像字不够哈,我再写点锦轲和锦绣的补上哈。
…
大遂锦绣五年,锦帝二十三岁,小王爷锦珫与公主锦绣十五岁。
“陛下,公主在外等候多时了。”顺子公公偷偷打量着年轻的帝王,小心翼翼出声道。
锦帝虽年岁小,却少年老成,其果断沉稳的性子与其父王如出一辙。大遂在锦帝继位后推出一系列富国强民的改革后,举国上下便再无人小觑。提及新帝,皆一脸敬畏与崇敬。
锦轲鼻尖微顿,即刻,纸面上出现一小团墨渍。年轻帝王微微蹙眉,他的生命里,容不得任何污渍。起手揉了纸面,“嗖”地一声纸团子穿堂而落。
一双云纹宫靴停在纸团子面前,想是有几分诧异这忽然来之物,微顿之际,便见宫靴主人弯腰去捡。
锦帝抬眼见来人,面色大急,顾不得帝王颜面,当即大喝:“别动!”
听闻这一声大喝,女子身子微僵,继而缓缓抬眼,满脸疑惑,莫名瞧着朝她奔跑而来的年轻帝王。
女子粉面香腮,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生得极为精致魅惑,睫毛极长,使得魅惑的双眼越发添了几分妖气,容貌不算绝美,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是世间少有的美貌。
见奔于身前的锦帝,女子唇角拉开弧度,瞬间,清秀的小脸因她这一笑变得明媚娇艳起来。
“皇兄,你怎么了?”原来这明媚女子便是公主锦绣。
锦轲立在锦绣面前,瞧得她面上的魅惑众生的笑当即面色一怔,微微撇开目光去极力想镇定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对这唯一的亲妹妹的感情开始在转变,因着这深埋心底的龌龊心思,他不敢再见她,不敢再走近她,更不敢,这般亲近的站在她身边。他是大遂子,一国君主,他的一身,容不得半点污渍!
锦绣见帝王不做声,自讨了个没趣,心下暗暗叹息,也不知做君王的是不是都是皇兄这般不近人情的。
又弯腰去捡脚边的纸团子,锦轲见她再捡那废纸,当即警醒,即刻弯腰去抢。可那纸团子已被锦绣拿在了手里,锦绣知道他欲抢,便转身迅速打开来。锦轲伸手欲夺,却生生将背过他的锦绣抱进了怀,锦轲当即心下大震,欲离开,却好似被千斤钉钉住了脚一般,如何都动不了。
“锦绣…”锦轲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来轻轻搭在锦绣柔肩上,微微低头,她的发香如毒药一般瞬间侵袭他鼻息。
锦绣打开纸张,忽地惊呼出声:“哈--这是、我么?”
当即转身望着近在咫尺的锦轲欣喜问道:“皇兄画的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