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希道:“阿原和北湮很快就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即便如今也已形影不离,你放弃了吗?”
景辞扣衣带的手顿了顿,终于沉默。
男女间所谓的不放弃,至少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势在必得,一种是放卿圆满。
放弃拥有,却再不能放心,还得成全心上那人得偿所愿,一世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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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拿一方手帕蒙了脸,借着夜幕飞身潜进了乔府。
虽说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这些日子在府中休养,她倒没觉得身子有何不便。如今真的飞墙走壁起来,才觉得身手到底不如之前轻盈。
她想揭开真凶真面目,但并不想被人当刺客拿了,于是行动越发小心,回忆着小坏受惊吓之处,一路贴着墙边缓缓靠了过去。
乔立是个文官,哪怕这两年因乔贵嫔升迁得特别快,在兵荒马乱、胜者为王的乱世中,也没法与跟随梁帝出生入死的那拨实力将领相比。他的府里或许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还不至于去养多厉害的高手。
但如今忽然出现在乔府的那黑衣人却是不折不扣的绝顶高手。
若是被发现,以阿原的身手根本斗不过;即便加上慕北漂,大概也就是逃命的机率大些而已。
当然,若来的是景辞,以他不曾受创时的身手,大可和那黑衣人一战。
她至今记得在涵秋坡第一次见到他施展轻功时的惊艳和惊吓。
阿原胸口忽然又堵得厉害,扶着墙的手莫名有些发抖。
她深呼吸了两下,欲待吐出满怀的烦恶,却觉夜晚空气依然挟裹着白天的炙热,反将五脏六腑都灼得疼痛起来。
景辞,该死的景辞……
阿原无声地嘟囔两句,才将那个已跟她毫无关系的男子暂时甩到脑后,再向前潜行一阵,便见有仆役提着灯笼从对面行来,一路低低交谈。
一年少的仆役在道:“这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另一个年老的仆役警告道:“我说你来府里也好些天了,怎么还这么蠢?记住,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是别问!那么大的好奇心,回头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年少仆役道:“原也不想多看多问。不过后来进来的那姑娘实在好看,是男人都得多看几眼呀!”
年老仆役便道:“你得了!再看几眼,指不定眼珠子都给人挖出来了!你一定不知道书房外守着的那剑客是谁,是……”
他们一路说着时,已从阿原藏身的树丛边走过,渐走得远了。阿原虽竖着耳朵听,却再听不清那剑客是什么人。
听那言语间的敬畏,想来那剑客便是她想找的那黑衣高手。
而他竟只能站在书房外值守。
那么,书房内,除了乔立、姜探,还有谁?谁有资格支使这样的高手为他卖命?
回想先前的推测,阿原隐约猜到了些,额上便忍不住地滴汗。
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断无退缩之理。
推测毕竟是推测,若不能验证,终不能作数。——哪怕验证的结果,同样会让原府和贺王府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也比一世糊涂好。
她抿了抿唇,飞身潜向书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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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外,灯火通明。
两名仆役用竹子赶走夜间还在不知趣嘶叫的鸣蝉,蹑手蹑脚退到稍远的回廊里。还有数名佩着刀剑的侍从亦远远站在那边,并不敢靠近。
唯一一个守卫在书房前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腰佩单刀,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一双深凹的眼睛正警惕地观望着四周动静。
阿原藏于回廊后的摇曳树影间,仔细打量其身材气势,果然与那日跟她交手的黑衣人相似。
书房门窗紧紧闭着,隐约看到人影浮动在窗纸上,房内应有好些人在品茗交谈,但阿原再怎样侧耳细听,只闻得屋外枝叶萧萧,怎么也听不到里面在谈些什么。
阿原犹豫片刻,趁着一阵夜风刮过,借那风声树影的掩护,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落树来,灵巧地一翻身,潜到书房背后,隐于窗扇下的草丛里。
一连串的行动时机抓得极好,利落得近乎完美,即便不曾怀孕,大约也不会做到更好。
但那佩刀男子居然已听到了些动静,阿原刚刚隐藏好身形,他便已快步奔到书房后,拔出刀来持在手中,向暗夜树影间看去。
阿原屏息静气,紧贴墙边坐着,却已悄悄握紧腰间的破尘剑。
她身材瘦巧,又隐于草木深处,此时一动不动,宛与草木融作一体,即便白天乍看去,也未必能看得出异样。但男子察看得极仔细,大约发现在草丛有轻微的伏倒痕迹,竟欲走到墙边察看。
阿原手心沁出汗来,正想着该从什么角度刺这人一剑,得手可能性更大时,忽闻夜空里传来飞禽扑动翅膀的声音。
佩刀男子顿时止步,凝望那只擦着檐角飞过的鹰,低低道:“莫非又是那只?”
他跃起身来,纵向旁边高树,竟欲斩向那只鹰。
阿原见他出刀之招式力度,更敢肯定这人便是当日那个黑衣人。
而黑衣人想斩杀的那只鹰正是小坏。好在小坏吃过他大亏,远远瞧见男子刀光闪动,早已惊得高高飞起,夜幕里再不晓得隐到何处了。
男子已觉出那鹰来得古怪,满天寻着小坏的动向,再顾不上阿原这边了。
阿原又是惊喜,又是悬心,思量着小坏机灵,应该不至于被抓到,便继续挪动脚步,寻了个靠窗处隐住身形,才悄悄舔湿窗纸,查看里面动静。
屋内果然有三四个人正在品茗。
姜探眉目温婉,身姿纤袅,正替一位中年官员倒茶。窥那官员年纪气度,应该就是乔贵嫔的父亲,大理寺卿乔立。
上首坐的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华衣青年,已经在品刚添上的茶了。
阿原不如当日的原清离长袖善舞,却也认得此人正是郢王朱友珪。
老贺王出殡之时,他曾和博王、均王、端侯等一起随梁帝前去吊唁。
郢王生得颇是英挺,微微弯着唇角,虽不若博王雍容温雅,看着倒也和蔼可亲,甚是平易近人,并看不出随父征战沙场时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戾残暴。
他正向身后侍立的中年文士轻笑道:“绍浦,你们家探儿出去这么些日子,性子倒是越发稳重了!”
他身后那文士,应该就是姜探的养父丁绍浦。
---题外话---蟠龙是中国汉族民间传说中蛰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龙,龙的形状作盘曲环绕。——摘自百科
好吧,这是最后一卷了。谢谢大家这一路的宽容和支持!
后天见!
第四卷蟠龙劫(二一一)
当年朱夫人被朱蚀强娶,姜探因无人照顾而重病,朱夫人多半就是托了丁绍浦收养,母女俩才会一直保持联系。
阿原在朱蚀案结案后,还有些疑点未解,曾乔装再入慈心庵,借口欲借住姜探住过的小院,探听姜探来历,当时接待的妙安师太就曾说起,那是京中大臣的女眷。
也就是说,慈心庵让姜探住在那里并诸多.维护,并不是因为朱夫人或朱家公子,而是京城中有人安排撄。
阿原疑惑更甚,屏息细听。
却听丁绍浦笑道:“探儿多病,我到底娇惯了些,乖巧的时候的确乖巧,但使小性儿时也够人头疼的!偿”
郢王道:“还亏得会使些小性儿,不然还不知怎么着惹人癫狂。听闻已经疯了一个朱二公子,眼见着贺王府那位言希公子也快疯了……父皇对左言希颇是信任,若能让他为我所用,倒也是桩极好的事。”
丁绍浦道:“但他对探儿已有戒心,又终日与端侯在一处,只怕更偏向于端侯。”
乔立亦皱眉道:“端侯身世虽未明言,但到底也算是嫡子,又最得皇上宠爱。一旦皇上将之身世公诸于众,令其认祖归宗,到时也是劲敌呀!”
郢王道:“这倒不用忧心。景辞虽有才,到底不是父皇跟前长大的,朝中那些大臣未必认他,他自己好像也没动过这心思。还有,太医虽然口风紧,我到底问出来了。他本就有痼疾在身,难以痊愈,这几个月又是查案,又是退婚,闹得病势越发沉重,父皇才命左言希日夜跟在他身边诊治调理。他这状况,未必还能活多久,更不必说跟我争位了。咱们最要留心的,还是博王那边。”
乔立便焦灼地站起身,负手来回走着,唉声叹气,“你们看,皇上这是在想什么呢?放着亲生的儿子不立太子,还在思量着要不要传位给博王……”
丁绍浦道:“只怪博王心机太深,你看那副胸怀天下的模样,上上下下打点得多好,愣是让那些老臣老将争着帮他说话,皇上便是有心传位给我们王爷,也会踌躇难决……”
窗外的阿原已在不觉间的无声地倚墙坐倒,只觉阵阵凉意从地底传来,连血液一时也随之凉了。额上依然有汗,但汗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冷下去。夜风轻轻拂过时,她竟抱着肩,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景辞……病得厉害?甚至活不了多久?
左言希似曾说过,景辞不善加保养,可能活不了几年。
但景辞当然可以得到最好的医药,最好的诊治,所以他当然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久到跟他心爱的则笙郡主成亲,甚至生一堆的孩儿,直到儿孙满堂……
但端侯重病垂死的消息,当初几乎伴着端侯到来的消息一起出现。后来景辞也承认,借着重病避不见人,是他没回梁国时便计划好的,——虽然的确有伤病在身,但怎么着也到不了垂死的地步。
或许,这回景辞又想以重病来避开梁帝诸子夺位的纷争?至少,眼下郢王就没认为景辞在挡他路,否则也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阿原这般想着,心下终于安妥了些,这才能继续听屋中之人交谈。
郢王正在说道:“……想对付杨世厚,只怕不那么容易。”
乔立道:“真要做时,也不过多费一番手脚而已,未必见得比慕钟或升宁难办。”
丁绍浦忙道:“以属下看来,上回已经打草惊蛇,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杨世厚领兵在外,兵强马壮,并非在家静养的老贺王可比。何况上回嫁祸慕北湮不成,已引起他的警觉。近来他似乎还在追查老贺王和长公主的案子,根本没打算罢手。”
乔立不屑道:“查又如何?慕钟虽有些根基,但谁又会把这小子放在心上?”
丁绍浦道:“乔大人,你别忘了,一则皇上念着老贺王的旧情,会对小贺王格外宽容,二则他已是原府的女婿,原夫人到底是皇上多少年的旧爱,心机又深,那枕边风吹起来,只怕不输于令爱,三则杨世厚与老贺王是战场上刀里来血里去结下的生死之交,对慕北湮必定格外照拂。听闻前儿杨世厚给皇上的奏表上,还在质疑老贺王的死因。这事再不用说,必定是慕北湮传过去的消息。”
郢王叹道:“还有,当年杨世厚也是原夫人的裙下之臣。原夫人是个聪明人,看着并不想卷入我和博王的纷争。可如果她发现我在对付贺王和杨世厚,就难说了!”
大将杨世厚,老贺王慕钟,升宁长公主……
惊天阴谋,便在这些人闲谈之间轻易透出。
阿原又惊又骇,牙齿不自禁地格格打战。
她忙稳住心神,待要细听时,忽觉旁边黑影一闪,忙屏住呼吸握向破尘剑时,那人已借着花丛掩护稍藏了身形,仔细往这一带察看。
他虽也蒙着脸,但还是白天的青布衣衫,桃花眼在窗内隐约透出的灯光下晶晶亮亮,隐含焦灼,——正是慕北湮。
她略略抬身,向他扬了扬手。
慕北湮瞧见她,双目立刻笑得弯弯如月,瞳仁里都似蕴了柔和的月光。他蹑足上前,挨到她身边坐了,握住她臂膀,低笑道:“你可真是贼胆包天!我瞧见那个人了!是郢王手下第一高手冯廷谔,两个你加两个我都未必打得过!”
他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内,指着里面向阿原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既然冯廷谔亲在外面守卫,那么郢王必在书房内?
阿原对郢王身边的人并不了解,眼见慕北湮一口道出这人姓名来历,料得这人的确极有名极厉害,忙点了点头,“他们都在里面。”
她很是担忧郢王等再提到老贺王之死,令慕北湮失态,遂向他打了个离开的手势,悄声道:“知道他是郢王的人也就够了,咱们先走吧!”
慕北湮侧耳听了听,正听郢王在吩咐乔立道:“贵嫔那里,我到底不宜常去,还需劳烦乔大人时常走动。”
乔立连声应是,“这个自然,自然。皇上老迈,我父女的身家富贵,全仰仗王爷日后照应,微臣敢不尽心?王爷放心,贵嫔那里必会尽力劝皇上早定主意。若有其他打算,也会立刻遣人告诉微臣,不会耽搁。”
慕北湮皱眉,握着阿原臂膀的手紧了紧,却很快松开,低笑道:“嗯,反正你也该听得差不多、看得差不多了,赶紧脱身要紧!也亏得小坏机灵,在附近飞来飞去,分散了冯廷谔的注意力,不然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来找你,还真不容易!”
若冯廷谔就是当日和薛照意、说书人来往的黑衣人,老贺王遇害的真相已呼之欲出。只是他再想弄清父亲之死的真相,也得先考虑自己和阿原的小命。至于郢王的野心,以及郢王与乔立父女暗中勾结之事,虽然也要紧,倒也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阿原想着冯廷谔的身手,心里也有些发毛,点头道:“好,赶紧走……小坏呢?可别被冯廷谔给伤了!”
二人对这冯廷谔很是忌惮,小心察看半晌,确定冯廷谔的确没在视线范围内,方悄悄潜离书房,顺利藏身到回廊后的花木树丛间,方才松了口气。
冯廷谔到底就一个人,还得守在书房附近,分身乏术。只要离了书房,以他们的身手,从寻常守卫眼底脱身应该没那么困难。
二人正相视而笑时,忽闻头顶一声欢快的唳鸣,轻捷的黑影伴着呼啦啦的翅翼破空声,亲亲热热地扑向阿原。
“小坏……”
阿原大骇,想低声都不行了。
紧盯住小坏的冯廷谔顺着小坏的踪影,立时发现阿原等的藏身之处,惊骇之余,立时持刀纵身赶来。
小坏已歇到阿原身上,兀自得意地扑着翅膀,以示自己不畏艰辛勇寻主人的坚贞不屈。
慕北湮差点把它扇到地上,拉起阿原便逃,“快跑呀……”
真是成也小坏,败也小坏……
他不该高看了这扁毛畜生的智力,以为它是在为他引开冯廷谔的注意力。——它分明只是在寻找它的主人,冒着被天字第一号大仇人砍到的风险寻找它的主人而已……
嗯,阿原藏得很严实,所以它这么久才能找到她。
可惜它还来不及跟阿原诉说相思担忧之情,便被慕北湮很不知趣地一巴掌拍飞了,而阿原和慕北湮也在忽然间跑得跟飞也似的……
---题外话---后天见!
第四卷蟠龙劫(二一二)
阿原等跑得虽快,可到底比不上冯廷谔的本事。
何况,原来守在回廊上的侍卫也已闻声冲上前来,截住他们不说,还一叠声地高喊同伴帮忙:“拿刺客,大家快拿刺客!”
阿原叫苦不迭,连忙将面容掩得更紧些,手持破尘剑奋力对敌。
但她的蒙面帕子似乎也是白蒙了。冯廷谔持刀与她才对了两招,沉沉黑眸扫过她的剑,很快盯住她,“原大小姐?偿”
好吧,扒下蒙面巾,她能认出他,蒙上蒙面巾,他当然也能认出她。
何况,她用的依然是先前的那把破尘剑,稀有贵重的破尘剑……
只是再锋利的宝剑遇到冯廷谔这样的高手,似乎都钝成了菜刀。
阿原勉强接了几招,已被逼到回廊墙角,连逃都没地儿逃。
慕北湮应付几名寻常守卫倒也轻松,只是眼见着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又不便真的伤人,想脱身也不易。
正焦灼之际,忽听得阿原闷哼一声,觑眼看时,正见阿原被冯廷谔逼到墙边,死死用剑挡住他逼来的刀锋,额上已冒出了冷汗。
冯廷谔见刀锋被挡,也不撤招,扬手一拳捅向阿原小腹。
慕北湮大惊,也不顾身后正有守卫一剑砍来,奋力冲上前劈向冯廷谔的左臂,生生逼得冯廷谔撤拳,反手砍向慕北湮。
慕北湮躲过冯廷谔这一刀,却没躲过身后侍卫的那一剑,肩上着了一下,闷哼着向前冲了几步,却正拦到阿原跟前,将阿原护到了身后,低问她道:“你怎样了?”
阿原喘了口气,只觉小腹隐隐作疼,却只能强笑道:“不妨事,还可一战!”
书房里的人显然听到了动静。
当着许多人的面,郢王、姜探等不好露头,乔立却已步出,扫过阿原、慕北湮,喝道:“这两人意欲行刺本官,又伤我家人,穷凶极恶,还不拿下?如有抵抗,就地格杀!”
既然可能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拿下不拿下根本就是废话,就地格杀才是最要紧的,——这当然不仅是他的意思。
冯廷谔心领神会,刀势愈发凌厉狠辣,刻意要将二人一气斩杀。
慕北湮虽全力应敌,但武艺相差悬殊,没数招前胸又中了一刀,顿时血珠飞溅;而冯廷谔丝毫不放松,闪着寒光的刀锋如野兽的森冷门齿,迅猛咬向慕北湮要害。
他并没打算去揭开慕北湮蒙在脸上的帕子,一心要将他当作刺客立斩于此,回头梁帝追究,也能轻易将这事敷衍过去。
慕北湮虽贵为王侯,但半夜闯到大臣府中行刺被杀,梁帝也无法怪到乔立头上吧?
阿原见状大惊,也不顾身体不适,正待奋力相救时,忽见旁边一道剑光横来,辉芒淡淡,与破尘剑一般无二,却能越过众人,恰恰挡住斩向慕北湮的刀锋。
冯廷谔定睛看时,眸光已微微收缩,“是你?”
萧潇横剑于胸前戒备,微笑道:“是我!”
慕北湮脖颈上仿佛已沾上刀锋触肤的寒意,不由汗毛根根倒竖,惊魂未定地叹息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古人诚不欺我!早晓得今日会被人打得这般狼狈,我该少去几次青楼,多练几回剑法才对。”
萧潇向他莞尔一笑,“小贺王爷能领悟这道理,也不枉受了这两刀!”
乔立忙道:“萧护卫,这里只有刺客,哪来的小贺王爷?你执意相帮这两名刺客,难道是一伙的?”
萧潇笑道:“乔大人这意思,莫非打算连在下一起当作刺客斩于当场?若真是如此,令爱向皇上解释起来,恐怕有些费力。”
乔立怒道:“你们深夜带兵器闯入本官府第,不是刺客,难道是来做客的?”
萧潇道:“在下微贱,当然不配到乔大人府上做客。不过小贺王爷和原大小姐的确是在做客,在端侯爷那边做客。也就那么巧,他那边也遇到刺客了,我等一路追来,不知怎么就追到了乔大人府上……”
慕北湮已回过神来,越性扯下蒙面帕子,走出几步,笑道:“正是如此!我和阿原的婚事在即,有些事想跟言希商议,听闻他正陪端侯在东边那家医馆养病,跟言希商议些,不料有刺客欲行刺端侯,被我等阻止后逃得飞快。这夜色沉沉的,全仗我们家鹰哥儿帮着追人,谁知追着追着一径把我们往贵府引,也不晓得是我们小坏花了眼呢,还是这刺客真的进了贵府?原怕引起乔大人误会,才蒙了面想进来寻一回,想不到乔大人居然把我们当作刺客,痛下杀手……”
萧潇随之道:“乔大人,方才小贺王爷去医馆之事,不仅我,端侯、言希公子,药铺里的大夫、伙计,还有小贺王爷的侍从都可作证。嗯,端侯病势不轻,但对谁敢刺杀他也很好奇,刚已有从人回去,将刺客进入乔府之事禀告他了,应该很快便会过来询问乔大人前后因由。”
阿原也已揭开面巾,向冯廷谔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你们不问缘由便痛下杀手的因由。难道那行刺端侯的人真的在贵府,所以你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灭口?”
冯廷谔虽还持着刀,却只看向乔立,踌躇着不敢动手。
慕北湮、阿原,再加上萧潇,三人联手的实力已在他之上。即便有其他侍从相助,可以将他们尽数除去,以他们的身份,以及方才萧潇所说的,此事很难善后。一个不好,毁的可不只是乔立或冯廷谔的前程。
乔立搓揉着袖子皱眉沉吟时,那边已有侍从快步冲过来禀道:“大人,大人,端侯来访!”
乔立倒吸了口凉气,“现在?”
侍从道:“正是!阍者不敢相拦,已经……已经快到这边了!”
乔立忙看了眼书房,忙道:“走,快随本官出迎,迎入正厅叙话!三位,也请一起去见端侯吧!端侯人品贵重,若由他来说明其中缘由,不难弄清其中是非黑白。”
若是让端侯赶来这里,难道让他进书房叙话?
不仅端侯,连萧潇、慕北湮等都不宜在这里了。不然书房内的郢王该如何脱身?
慕北湮不甘地瞪了眼书房,推开冯廷谔持刀的手,携了阿原随萧潇向前走着,懒懒笑道:“为何要由端侯说明其中缘由?我们追的刺客,可是跑在乔大人府上呀!乔大人不但不帮着查找刺客,还想把我们当刺客宰了,啧啧……乔大人该想想,怎样向端侯说明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