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果已凝神于指弦,再顾不上抬眼去瞧他微愕的目光。
平和温暖如煦阳般的琴音缓缓在静室间滑过。
听而忘俗,闻而忘忧。即便放在佛门,这琴音亦是和谐适宜的。
楼小眠按在太阳穴上的手不觉放下,慢慢地支于头部,侧卧着看她弹奏。
一曲终了,木槿才满足地微笑着,轻轻在古老的桐木琴身上抚触,然后看向楼小眠。
“楼大哥,我还是没良心的么?”
楼小眠一时却似未曾听到。他依然看着他,一双清寂如潭的明眸似蒙了雾,溢着水,有看不清晰的东西在其间闪动跳跃。
似欣喜,又似悲愤,又似蕴着难言的恨和悔,诸种情绪似藏得至深至密,如水底的漩涡,只在极清极静时看得到些微波澜。
木槿怔了怔,“楼大哥…”
她知楼小眠病情刚有起色,惟恐影响其心境,特地挑了支极宁和欢愉的曲子,再不想怎会引出他这等反常。
楼小眠听得她再唤,这才回过神来,忙放下手来,勉强坐起,笑道:“嗯,听住了!”
花解语持着丝帕在手,掩唇轻笑道:“可不是听住了!皇后在问楼相,她是不是没良心的…”
楼小眠便含笑看向她,“嗯,有点心,良不良就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了…”
“…”
木槿深感楼小眠某些时候脸皮之厚堪与她的大狼媲美。
但她素来极敬楼小眠,这回楼小眠又为她重伤,全了她的声名,救了她的性命,更是感激之极,便再不肯向对待许思颜一样反驳讥讽。
她清咳一声,转头看向花解语,“解语姑娘近日在宫中住得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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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往事,荣辱尘中无了年
10-1018:07:402135
花解语抿唇一笑,“还好,只是拘束了些,不如外面自在。叀頙殩晓还未谢过皇后赏下的那些东西呢,委实贵重了些!”
木槿叹道:“再贵重亦不过是些死物,与你为我做的相比,又值什么?本该唤你多到我宫里说说话儿,近来委实忙了些。轺”
其实不仅是繁忙的缘故。
花解语的身份在那里,何况又有从前那段见不得人的青楼经历,二人身份地位委实悬殊。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加上明姑姑等劝着,即便她救过木槿,木槿也不方便时常见她,只能厚加赏赐,多加维护。
花解语明知此理,慵慵懒懒地笑了一笑,“我也不曾做什么,不曾丢什么,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她向后退了几步,却和明姑姑站在一处,静静地侍立着,再不打扰木槿和楼小眠叙话。
木槿只觉这女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她既与楼小眠一处,又那等相救自己,自然不会不利于己,遂放下心来,只与楼小眠闲话。
无非问他近日身体怎样,饮食医药怎样,然后提起那惊魂一日氨。
楼小眠问道:“听闻行凶者已经绳之以法?主使者呢?”
木槿轻叹,“动手的那些人,或自尽,或被杀,倒也不曾逃走一个。说起谁在主使,真要细查,未必查不出;便不是查也未必猜不出。只是…”
慕容继棠是直接指挥行动之人,那么,临邛王多半是指使者,至少也会是个知情者。慕容太后无论知不知情,都会是他们的维护者…
临邛王手握兵权,慕容雪则与许思颜有母子情分。他初践帝祚,根基未稳,不论是开启战端或母子决裂,于他都极为不利。
木槿在安福宫当着后妃宫人的面将吕纬大卸八块,并非一味地耍狠斗蛮,藉此立威,让所有人知晓如今谁才是这宫中主人而已。
除了将许从悦遣去陈州,她和许思颜并没有再往深里穷究此事,也便是这个道理。
楼小眠心中明白,只叹道:“虽然如此,难道就由着那些人横行下去?”
“横行?”木槿轻嘲,“我倒要瞧瞧,他们还能横行到多久!不论如何,皇上才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掌生杀予夺大权,有的是时间和实力培植亲信,削弱权臣…何况又有楼大哥这等大才子相助!”
她目注楼小眠,笑意似沾了窗外木芙蓉的嫣然,“楼大哥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三年,最多五年,思颜便可兵不血刃解了某些人兵权,夺了某些人官衔,让他们再也翻不出半丝风浪来!到时咱们便有再多的恨或怨,还怕出不了气?”
无权无势之时,再怎样的煊赫威风,也是昨日黄花,怎能与天下之主相比?
楼小眠瞧着这眉目张扬艳色夺人的女子,不由地一恍惚,才轻笑道:“果然是好主意!待皇上立足脚跟,磨也能将他们磨死。不过忍一时之气,既保仁君之名,又保天下安宁,于已于国两相有益,自然极好。不过他们既敢出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木槿道:“以皇上目前的实力,加上蜀国相助,咱们只要处处小心,应该不难应对。他们赢面不大,不太可能明着挑衅,我们严加戒备,不叫他们暗害到咱们就行了!”
楼小眠瞧她眉眼弯弯,依然带了几分少女的娇稚,不觉微笑,“晓得严加戒备就行。类似的事,下面必定还有。太后送你的那个老宫女,也需多加留心,别被她在暗中使绊子。”
木槿道:“那个香颂姑姑?早就叫人留意着了!安生些便罢,若不安生,不过是她自寻死路!”
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挑,清澈琴音里顿染上一抹杀机,淡若烟云,却凛若冰霜。
她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若欺到头上,笑里藏刀,杀人无形,真当只有他慕容家会使么?
楼小眠便唇角微扬,清浅笑意幽雅静美,直可入画,“这事儿若在琴边说着,真真让我的琴也俗了!”
木槿怔了怔,果觉是自己玷污了敬爱的楼大哥的独幽,不由有些心虚,忙站起身来,却坐到了他床侧,笑道:“话说,我还有件事儿想问你呢?”
楼小眠秀眉微抬。
木槿顺手拈过案上的松子,嗑了两颗,方问道:“小今是谁?”
无人见楼小眠衾被下的指尖一颤,更无人知从心头直传到指尖的骤凉骤热。但他秀美的面庞却纹丝不动,半晌那低垂的浓睫才蝶翼般轻轻一扇,清寂双眸如山间溪泉般缓缓从木槿面庞滑过。
“怎会问她?”
木槿笑道:“那日假山里,我明明听得你声声唤小今,可不是小槿,或木槿!”
去年木槿和楼小眠被人栽污有染,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泾阳侯府派在楼小眠身边的侍儿黛云便是以死力证,他们二人说说笑笑,言行无忌,甚至亲耳听到楼小眠极亲昵地唤木槿为“小槿”…
木槿开始疑心着是不是那侍儿为替姐妹报仇而刻意污陷,但那日她在山洞里虽手足无力,却听得清晰,他的确在唤她“小今”,且唤了好多遍。
见楼小眠静默不语,木槿愈发好奇,追问道:“自然不会是我吧?”
她三四个月大时便被萧寻夫妇收养,从来就叫木槿,何曾叫过小槿?
她虽不知生身父母来历,但料想便是生身父母在世,那么点大便将她遗弃,再相见也不可能认出她来了。
追往事,荣辱尘中无了年(四)
10-111:46:492094
楼小眠向来待她极好,从第一次见面便明里暗里诸多维护,便叫她忍不住猜疑,除了欣赏她的琴艺,是否也因为她生得和他认识的什么人相似呢?
楼小眠凝视她半晌,终于笑了笑,答道:“自然不会是你。叀頙殩晓不过你生得真的很像小今。从我第一次见你,心里便想着,若小今能活下来,长大后多半也是你这么个模样。”
“小今…是你妹妹?”
“是表妹,我姑姑的女儿。”
“姑母?”
木槿疑惑。
世人大多只知楼小眠是前朝楚相的弟子,她倒偶尔听他说过几句早年被仇人追杀之事,但终究不甚了了,他也不肯细说,再不知他父母亲人到底是什么人。
楼小眠一旦开了口,倒似不打算再隐瞒。他将右手枕在脑后,清秀面庞漾着一丝淡然的笑意,慢慢道:“我姑姑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生得不算特别美,圆圆脸儿,大大眼睛,很是招人喜欢。可惜因为我们家败落,连累她怀孕七个月被休回了娘家,然后在娘家生下了小今。轺”
木槿听得大是诧异,“怀孕七个月休回娘家?便是娘家败落,这夫家也不必这么狠吧?那是他们的骨肉呀!”
楼小眠声音便又淡漠了许多,“我祖父本是南疆一个部落的首领,对我那姑夫大有助益,这才娶了我姑姑。后来我们那个部落与另一个部落争战失败,祖父战死,家族败落,姑夫所在的那个部落便决定与其他部落联盟,我那姑姑挡了人家的道,自然得让位了…”
木槿恻然,“落得如此下场…你姑姑若是坚强些还好,若是寻常柔弱女子,可真要给逼死了!其实遇到这种渣滓般的男人,趁年轻时早早离去未始不是一条出路。谁比谁少条胳膊少条腿呢,天大地大的,哪里去不得?大可逍遥自在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多了个孩儿,不过多了张嘴,也没什么难的。”
楼小眠向她凝眸微笑,“我姑姑没你这般洒脱,不过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们家虽败落,也不在乎多养她们母女二人。只是姑姑生下小今后,有时会犯愁,跟我母亲叹息,说如她这般被休弃的,家里又是这么个状况,小今日后恐怕会受苦。我当时也才五六岁,在旁听母亲劝慰,便也上前劝慰,说我长大了,会照顾小今,照顾小今一生一世,绝不叫她受人欺负。”
他说这话时,原来雪白如纸的面庞居然泛出些微的红晕。
木槿开始不解,然后便掩唇笑起来,“楼大哥好厉害!五六岁便知道给自己定下媳妇儿了!按”
楼小眠有些不自在,面上益发地红,忙咳了两声以作掩饰,才道:“其实不过瞧着我那小今妹妹可怜,随口一说而已,哪里懂得这个?倒是母亲和姑姑上了心,后来真的提过这事。可惜后来…”
面庞上的红晕迅疾褪了下去,唇上浅淡的笑容凝固,转作了说不出的惨淡和哀伤。
木槿猛地想起楼小眠所提幼年被仇人追杀的悲惨往事,不觉吸了口气,吃吃问道:“后…后来…你家出事了?”
“嗯。”楼小眠黑眸幽沉,声音却反而越来越低沉,“南疆众部落素来弱肉强食,何况我们家得罪的人不少。先是我父亲、叔父中伏遇刺,然后便是几个部落的联手围歼。母亲和姑姑带人拼命抵抗,让部属送我们几个年幼的离开。我再也没见到她们。听说母亲自尽了,姑姑刚强,重伤被俘后痛骂不已,结果被仇人割去舌头,剜心而死…她们的尸体被挂在树上风干了,然后弃到了深山喂狼…”
木槿听得心都收缩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再也不敢问一个字。
楼小眠却不待她问,便已继续说道:“我自幼聪慧,算是我们家族最后的期望,所以部属虽然越打越少,始终有人在保护着我。我身边本来还有三岁的堂妹,两岁的堂弟,逃了一阵子,抱着他们的部属被便杀了,他们自然…也在劫难逃,被活活钉在地上,直到流尽鲜血而死…”
他说得极其平静,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往事,连神色都淡淡,只是面色渐渐白得透明。
“最后,最后,呵呵…人都打光了,只剩了乳母抱着三个多月的小今带我逃命。小今很乖,饿了一整天都不哭。乳母说,我们没法带着她了,不然一个也逃不了。何况带着她,没有奶水,她也会饿死。她想把小今丢掉,我不肯,遂抱了她到一个寨子里寻找食物,结果…被发现了。乳母舍了性命护我逃出来,可小今…小今被人砍成了七八段,丢到了铁笼子里喂熊…”
直到这时,楼小眠沙哑的嗓音里才有了不可遏的颤抖。
“…”
木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觉背上嗖嗖的凉意直冲脑门,手足僵住般动弹不得。
楼小眠神色却愈发平静,甚至淡漠。
他轻笑道:“其实过去许久了,我早忘怀了。可那日不知怎的,就觉得小今若能长大,便该是你这个样子,不知不觉便唤出来,倒叫你笑话了!”
“呃…”木槿讷讷道,“我没笑话,不过…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她自然不信楼小眠会真的寡情,会忘怀如此悲惨的往事。
因其惨淡,惨淡到无法面对,方才不得不用淡漠去隔绝往事,用一层伪装的坚硬的壳,去面对不得不面对的曾经。
追往事,荣辱尘中无了年(五)
10-121:49:112472
家族覆灭,亲人惨死,自己孤身逃出,拖着破败的身体和绝望的往事苟延残生…
木槿心口一阵抽疼,忽一把握住楼小眠的手,问道:“那害死你家族的仇人还在不在?还有把你的小今喂熊的那个寨子的人?我替你报仇!”
楼小眠凝视着她,眸中若有什么物事在激烈涌动,好一会儿却只是唇角微扬,溢出一缕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叀頙殩晓
“在皇后心里,臣便这般无能?”
忽然生疏了的称呼…
木槿打了个激灵,满怀翻涌的热血顿时冷却下去。
她倒忘了楼小眠是多骄傲的一个人了…
他自己的仇,自然想着自己去报。她想越疱代俎替他动手,的确太不将他看在眼里了。
她放开抓他的手,站在那边做错事般尴尬地笑了笑,红了脸道:“我的意思是,南疆盛行巫蛊,地势险恶,若楼大哥需要帮忙之处,我愿全力相助!轺”
楼小眠这才笑了笑,柔缓了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仇人了。那几年我不过稍动了些手脚,他们一样自相残杀,如今也已人丁零落,不成气候。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便不再去操那个心了!”
木槿便知他必已使计暗暗报了仇,心中更是钦佩,由衷说道:“君子斗智不斗力,不费一兵一卒杀敌于无形原是最厉害的。论起这能耐,我和思颜远不如楼大哥呢!”
楼小眠便叹道:“我倒也想斗力,可我有么?”
“…”
木槿瞧着他纤薄如纸的身板,只得亲为他剥了几颗松子,将松子仁放到他掌心,以示安慰之意。
二人又聊了片刻朝中动态,木槿见楼小眠神色疲倦,这才恋恋而别岸。
花解语一直安安静静地侍立于稍远处,仅守着一个卑微的亲王侍妾应有的礼仪。直到将木槿等送出,才恢复了懒洋洋如猫儿般的妩媚和娇慵。
她的步履亦似猫儿般矫健却轻捷无声。
“公子,你还真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了?”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依然有说不出的柔媚自然溢出。
“真相…”
“对,真相就是,她便是小今。若无病无灾长大,她本该是你媳妇儿呢!”
“阿曼,别胡说了…”
楼小眠皱眉,伸手去揉着太阳穴,意图散去脑壳里的晕疼。
花解语忙上前为他揉着,一双媚眼如丝,却睨向下方神情苦涩的俊秀男子。
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公子就别否认了!军中势力向来被慕容氏把持,先帝虽经营多年,能直接为许思颜所用的兵权顶多与慕容氏势均力敌而已。慕容雪心存不甘,广平侯父子野心勃勃,早就打算动手了!许思颜能稳稳继位,无非因为蜀国倾力相助而已!若这回慕容继棠计谋得逞,便是许思颜能继位,萧木槿无法册后,蜀国必定心存嫌隙,必定和公子一样,乐得看这吴国大乱…”
楼小眠眉心微蹙,打断了她的话,“虽说吴国大乱,咱们机会更大,可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该以伤害小今为代价。”
花解语静默片刻,“她本就不该和许思颜在一起。当日公子利用孟绯期和沈南霜离间他们,不就是打算让他们夫妻离心?”
她笑容妍媚芙蓉乍展,绝美柔婉,却眸心微凝,定定地看向楼小眠,低低道:“公子喜欢她,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回到你身边,跟随你…而不是许思颜,另创一番天地,不是吗?”
楼小眠泠泠眉目倏地一横,“阿曼,心思细腻是好事,可思量得太多,只怕会乱了心神。你救了木槿,皇上他们一时疑心不到你,但慕容太后身边那些人,未始不会猜疑到你身上。”
花解语叹道:“我只为公子忧心而已。至于我…”
她的神情沾染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和苍凉,“至于我,卑贱如蝼蚁,凭谁都能过来踩上几脚,甚至…睡上两夜,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扬了扬唇,又开始笑得明艳,但那笑意再也不曾入她眼底。
楼小眠凝视她,苍白的面容亦浮上笑容,却苦涩无比:“你也不用为我忧心。我的身体,难道你不知道?不过…尽我所能罢了!”
他伸手,清瘦修长的手轻轻将她握住,“我们都在尽我们所能,为我们的家,为我们的国…”
花解语低眸,笑意依然,媚态依旧,“我只为家,为你。”
两人掌心紧紧贴着,却一样地凉。
即便在这盛夏,都似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温暖。
许久,楼小眠道:“无论如何,这次多谢你。若非这一年来你刻意接近慕容家的人,根本不可能察觉他们向小今动手,真得眼睁睁看她被人毁了…”
花解语勉强笑道:“应该的。算来…我也该称她一声表妹才是。”
虽然,如今的“小今”是天上的凤凰,而她却连地上的鸦雀都不如…
有晶莹泪珠于无声处悄然滚落,绝美的面庞似秋日里鸳瓦上敷的一层清霜,晶莹却冷寂,闪动着丝丝的绝望。
册立皇后亦有一套繁琐礼仪。
明姑姑有些忧心,早早会同宫中女官及礼部官员细细商议。
登基大典之前,既要防范不服者作祟,又怕一步行差踏错被人指摘,从上至下无人不是绷紧了弦。
如今大局已定,若册立皇后出了岔子,也只关系到皇后自身,众人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独明姑姑、青桦等木槿的心腹之人愈发谨慎,惟恐有人趁着众人松懈之际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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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目前已经出版的部分是东宫卷,并无天下卷。
《莲上仙》(《一世艳骨,移步生花》)则是全二册,大结局。因为等出版,仙侠文停了很久,很抱歉让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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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往事,荣辱尘中无了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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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便道:“太后早说了,本宫原年轻,凡事需香颂姑姑多提点。叀頙殩晓此事不如交由香颂姑姑全权负责,明姑姑从旁协助即可。她是跟随太后二十年多的老人,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何况又亲历过从前太后的册封典礼,必可万无一失。”
香颂推却不过,只得领命。
蜀太子萧以靖尚在吴都,木槿手段强硬凶猛,连跟着的部属也没一个善茬儿,如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最多只有一个慕容氏而已。
尽数交给慕容太后派来的人安排,若有所讹误,则是慕容太后所赐的香颂不得力,从此退回或冷落一边,旁人都无话可说轹。
——即便打算牺牲香颂来给她使绊子,那所谓的“全权负责”也是在木槿和明姑姑等眼皮子底下,想动手脚没那么容易。
将这件大事交出去,木槿便腾出手来好好收拾自己的宫殿。
昭和宫是中宫所居,面阔九间,进深三间,敞阔华美,装饰考究,只是许久没有整饬,未免陈旧了些。明姑姑等找宫中大匠修葺翻新,被木槿制止了。
便是她嫁妆丰厚,许思颜刚刚登基,也不能落个皇后奢靡无度的名声。
最后不过是收拾整理下便搬了进去,只是宫前花木尽数换了,顺便把宫殿名字也换了。
这晚许思颜过来跟她用罢晚膳,她径将他拉到书案前,让他为她的宫殿题名醌。
她要把昭和宫改作瑶光殿,
“瑶光,是北斗七星的第七星名。听闻皇上登基前夜,瑶光之星贯月如虹,此乃大吉大瑞之兆,皇上据此改名,正可上应天象,下承民意…”
许思颜不待她将废话说完,便令人磨墨。
他笑道:“你当我不知,是你暗中闹的鬼!礼部和钦天监那边只是听了皇后的暗示心领神会,奉命行事吧?事后你重重赏了他们不是?横竖半夜也没别人去看什么天象,钦天监哪怕说霞光冲天、天花乱坠都无人会提异议。”
木槿嘻嘻笑道:“也算他们玲珑知趣。为我们所用,总比为他人所用的好。”
许思颜眸光一深,“那是自然。”
从前朝堂内外总爱传说太子许思颜行事荒唐,纵情声色。可那荒唐之名到底从何而来,他并不是不知晓。
流言愚民有效,瑞象愚民更有效。
当绝大部分人都认可了当今皇帝才是天意所在的真命天子,本来和吉太妃一样蛇鼠两端的文武官员心中那杆秤便不得不倾向皇帝,许思颜身下的那把龙椅便越来越坚不可摧,越来越无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