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当年吴帝许知言便是这样和随侍的夏欢颜有了情感,虽最终劳燕分飞,但许知言牵系萦念,至今未已。
中宫虽有慕容皇后端庄美貌,吴帝却始终待她敬重多过宠爱谮。
而她沈南霜也自负品貌不俗,许思颜也的确待她亲近信任,如今又有了孤情花之助,怎么着也会分出些宠爱给她吧?
又或者,如今这位太子妃,实在太厉害了些?
慕容良娣失宠,众侍姬被逐,所以许思颜再不敢轻易对她好?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甚至很想去找花解语,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兵乱之后,她只伺机去见过花解语一面,问太子那晚所中迷毒是否与她们所用的孤情花末有关。
花解语抱着她的箜篌幽幽地看着她,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疑心:“怎会问这么笨的问题?若我有心害太子,还不趁乱远走高飞,在这里等死呢?”
她看来一心只系在雍王身上,最终她得偿所愿,成了雍王侍妾;而沈南霜虽觉太子对自己甚好,但终究觉得不甘。
太子承诺过的名分,她期盼已久的宠爱,都不曾到来。
他们不该止步于此。
成谕走过来,问道:“沈姑娘,太子、太子妃已经用完晚膳歇息去了。你不去吃点东西也早些休息?”
沈南霜定定神,将汗巾收好,微笑道:“一时想事儿想得出神,忘了时辰了。谢谢成大哥提醒!”
成谕便伴着她向前走着,一路笑道:“太子可能忙坏了,有件事儿原要跟你说的,我瞧着他居然未及提起。”
沈南霜不觉顿了顿脚,“什么事?”
“纪大人起复了!”
“纪伯父!”
沈南霜惊喜叫道,“什么时候的事?”
“圣旨是今日才下的,但太子的密信几日前便传往纪家,想来这两日便可到达京中了!”
成谕低了声音,“纪大人本就是因帮太子办事才被人陷害,太子找机会很久了。如今江北之事牵扯大了,总有些牵涉不深的官吏意图脱困。太子稍作暗示,便有人将那桩旧案推到了张宁中那伙人身上,撇清了纪大人。今日重新起用纪大人的圣旨已下,太子还说今晚要亲口说予沈姑娘,给沈姑娘一个惊喜呢!”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叫纪伯父等到了这一天!”
沈南霜欢喜向天合什而拜,却又有些惆怅。
若纪叔明是她亲生父亲,她的身份才能真正随之水涨船高,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除了受太子看重,比寻常侍女好不了多少。
转头看向太子妃卧房那边窗棂透出的绰约而温柔的灯光,她默然想,也许,等纪叔明回来后,她该想想法子了。
-小木槿很可口
木槿被夫婿揉在怀间,果已被生吞活剥。
宝篆香销烛影低,枕屏摇动雏凤啼。
没有了席间的娇嗔和试探,她一味地害羞着,却又不自禁地迎合着,被揉弄得失了神,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水光盈盈。
一波无可抑制的战悸之后,她恍如被一道巨浪掀上半空,在剧烈的无法抵挡的愉悦里失了重心,顿时抱着她的夫婿呜咽出声,喘息着已是双眼迷离。
她娇小玲珑,极易满足,而她的夫婿却远远不够。
好容易回过神来,觉出许思颜依然深埋于她体内的坚挺,她有些惧意,舔了舔干涩的唇边,认命地等待下一轮交织着痛苦和愉悦的欢爱。
这时候两人是赤裎相见的,连眼睛里的情绪都真实而坦白。
许思颜凝视着她眼底的满足和欢喜,忽低低问道:“若我哪天再呆在哪个女子身边晚归了两个时辰,或偶尔一夜未归,你还会如之前那般,片刻便下定决心日后和我一刀两断吗?”
木槿怔了怔,只觉两人肌肤相贴,肌肤的温度和些微的汗意彼此相润,已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她绵绵依于他身上的姿态,仿佛已经毫无戒备地将全部身心奉上,从此两人一体,再不能分开。
她不觉一静,正要离他远些时,许思颜却将她腰肢扣得更紧,柔声道:“说话呢!咱俩这样好了,你还真的舍得离开我?”
木槿挣不开,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答道:“不知道。”
许思颜凝视着她的眉眼,“那么,我再问你,若我不是太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莫思量,宝篆香销烛影低(五)
8-161:04:512157

木槿叹道:“若你不是太子,我又怎会嫁过来?”
许思颜点头,“嗯,我现在是太子,但如果发生意外,不再是太子,而是一介平民呢?”
木槿的眼睛便亮起来,“那更好,省得和那些人勾心斗角,你累我也累。洌璨啚晓从此天高云阔,凭咱们的才识身手,哪里去不得?等咱们玩得倦了,累了,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置几亩田地,建一座宅院,生一堆孩子,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何等快活?”
许思颜从记事起便是帝子皇孙,再不曾想过还能有那样静谧平和的平民生涯,一时听住了。想着可以离了每日费尽心机的朝政之事,卸下满心防范,抛开虚假面具,他居然有些悠然神往。
然后,他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么如果那次我在兵乱之中你没能将我救下来,我就那样疯了呢?你还会朝夕陪伴我吗?楫”
“当一辈子的小寡妇?”木槿摇头,“除非我和你一样疯了!”
“…”
许思颜相信木槿说的是真话,可这真话实在太残忍。
他黑了脸想要拂袖而去,却只拂到了她腻白如脂的曼妙躯体,然后看她因他轻微的动作便已泛红的脸庞。
“死丫头!小槿你这死丫头,看我掐死你!”
他呈饿狼扑食之势,狠狠地将她扑下谮。
凌厉凶猛的姿态,何止要掐死她,简直是想将她活活撕碎吞噬。
“大狼——”
木槿不胜苦楚,好久才呜咽着断续辩解道:“那时…我们何尝这么要好了?”
那时他们尚未圆房,她尚敢对某些事、某个人抱着如晨雾山霭般的隐约幻想。
那夜之后,他们终于被逼得不得不走向早已预定的轨道,正视双方早已是夫妻的现实,并让这个现实努力变得美好快乐。
如果努力过,却依然不得美好,无法快乐,那放弃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木槿并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在她被折腾得险些昏厥时,她听到许思颜低喘着说道:“你若想着要我全心待你,你怎可不全心待我?”
她不全心待他吗?
可她心里又还能有谁?
有个月光下沉稳清淡的身影在脑中瞬间闪过,却飞快被她甩去。
若非她心里有他,她焉肯在兵乱那晚由他往死里作践自己?
又焉肯没羞没耻地将自己的身体呈上,容他这样操控自己的愉悦和痛楚?
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狱…
-大狼是禽兽
某些事本就是化解夫妻矛盾的无上良药,而某些时候的争执则常会在事后被视作***,不但可忽略不计,回忆起来甚至会有丝丝甜蜜。
于是许思颜依然只入太子妃的凤仪院,太子妃也开始尽责尽职地打理太子府内务,并常和太子一起出席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的往来应酬。
吴帝许知言派在凤仪院的姑姑观察了许多日,回报了许多次,许知言终于确定自己的儿子儿媳的确没在演戏,而是真的爱得如火如荼,心下大是欣慰。
偶尔木槿忙碌起来,不及到宫中请安侍奉,许知言反叫人传话给木槿:“朕一切安好,太子妃不用顾虑,辅助太子要紧,不必每日入宫请安。”
多少人认为这对强扭的瓜不般配不甜蜜,看了整整三年的笑话,还想把这笑话继续看下去,如今恐怕不得不失望了。
当然更失望的是慕容府。
几番审讯下来,陆续风声传出,无人不知慕容家有两位公子卷入谋逆大案里,若不是太子妃相救,太子就是不死也得疯了。
太子百般冷落太子妃,却蒙太子妃救下一命;太子曾那般盛宠慕容良娣,却被慕容家这等暗算…
无怪太子愤懑之下起了戒心,连带原来宠上天的慕容良娣都被捋去了掌管太子府之权,冷落在蟾月楼,再难见太子一面。
临邛王恨不得长出一百张嘴来,说明慕容继棠之事与他们长房无关,全是广平侯那支干的好事。
可事实是,慕容太妃病蔫蔫的,铁了心要护下慕容继棠。
慕容皇后亦叹道:“大哥,你与二哥是我左膀右臂,若断去一支,你虽一时没有痛感,但元气大伤之余,人要将你一并斩去,也将轻而易举。”
于是临邛王硬着头皮继续扛着,只带口信让慕容依依一边设法挽回太子之心,一边静候这次风雨过去。
慕容家有慕容皇后在,且临邛王、广平侯各掌兵权,想强硬护下慕容继棠,吴帝若硬要下旨再将他抓回,便不得不细细思量一番。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当年许知言为夺帝位,多赖慕容氏强大兵力;而如今,太子要治慕容家子弟谋逆之罪,亦不得不瞧瞧慕容氏的实力。
于是,慕容继棠依旧安然无恙地住在慕容府。
但也仅限于他安然无恙而已。
楼小眠虽被当作失德无行之人,一路戴着镣铐押入京中,但有郑仓和成谕等照应,倒也不曾吃多少苦头,几天飞来的牢狱之灾过去,便照旧回御史台处置公务,正好协助许思颜处理江北谋逆案。
他心思缜密,行事细致,遂让许思颜轻便不少。
母后的娘家人不便动,他便依楼小眠建议,撇开与慕容家关系亲厚的高官暂时不予处置,先将其他参与者定罪。

 

 

莫思量,宝篆香销烛影低(六)
8-172:04:332218

八月十五,中秋,好多人不曾求得花好月圆。洌璨啚晓
游骑将军高敬德是江北兵乱的直接指挥者,十五岁以上男丁尽数判了斩立决;参知政事张宁中勾结江北众官图谋陷害太子,证据确凿,亦斩;泰王妃赐令自尽;泰王许知临是许知言皇弟,泰王世子许从希则是帝后看着长大的,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自然也该死罪。
但许知言到底不忍,何况此次兵乱虽是为泰王世子取代太子之位铺路,但的确是高敬德临时起意,泰王远在京中,并不知晓,更未能直接指挥,于是只令削爵为庶人,交宗正府永久拘禁,终身不得自由棂。
泾阳侯、高凉郡守、北乡郡守及昭武校尉田京等武官依附泰王和张宁中,大多削职夺官,流配千里之外。
可惜了泾阳侯府的那一众美人,此时再无人怜香惜玉,遂被发卖的发卖,充妓的充妓,倒是遂了澹台氏的心意,——终于就她一人陪着泾阳侯远赴蛮荒之地患难与共去了。
许思颜虽出了口恶气,却也有诸多疑惑之处。
比如他所中的迷失心智之毒,将高敬德等一众手下再怎样严刑拷打,也说不清那毒从何而来,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下到了太子身上。
高敬德明知一旦慕容继贤被牵涉其中,自己万万逃不了,遂誓死一搏安排兵变,但并未下毒;横竖已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没必要撒谎。
但乱兵和赶逐许思颜的刺客分明已从一位领头的校尉那里提前知晓了太子中毒之事,只是那校尉已在兵乱中被杀,遂无人知道他的消息从何而来凹。
再则,白大枚平空失踪,《帝策》被盗,始终无法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
但无疑,盗《帝策》之人,绝对志在帝王之策,志在大吴天下。
于是,携了木槿乘车辇赴中秋宫宴的路上,许思颜犹在向木槿道:“木槿,瞧来这大吴的天下,想要有真正的太平,恐怕任重而道远。”
木槿嗑着瓜子,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什么?”
许思颜微愠,“瞧你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样,当然是不怕!心里大约想着,大郎若被人灭了,正好收拾收拾回你的蜀国继续当公主,从此天高海阔,凭你鲲鹏展翅,扶摇万里!嗯,多半还想着再找个温柔些的二郎,省得每夜给大郎折腾得死去活来,哭着喊受不住!”
木槿顿时双颊通红,狠狠剜他一眼,“你还说!你就不能悠着些?”
许思颜笑道:“有花堪折直需折,且需趁着花苞正嫩时多折几回。回头挂了果子,想折还得等下一季,岂不难熬?”
他却瞧向了木槿平坦的肚子,那诡谲含笑的神情,分明是在猜到底她有没有“挂果”了…
“不要脸!”
木槿别过脸,愤愤地嗑着瓜子。
倒似将那瓜子当成许思颜在狠嗑一般。
许思颜捏捏她脸庞,叹道:“这瓜子有什么好嗑的?瞧你跟老鼠似的,也不怕把牙嗑了!下回叫人给你预备好剥过的瓜子仁,岂不是好?”
木槿瞪他,“没自己嗑着香。”
许思颜便从葵瓜子的纸包里抓出一把来,拈一粒放在齿间,也学木槿嗑时,却连壳带仁咬得粉碎,香味虽有,但满口的渣滓已将那兴致扫得一干二净。
“嗑着哪里香了!”
他嘀咕,见木槿红着脸还不乐意理他的模样,便弯着腰一粒粒剥着,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一块锦帕上。
木槿瞧着他笨拙的模样,禁不住笑得眉眼弯弯,嗑得更加自在快捷了。
待到了宫中,车驾缓缓停下,木槿忙收拾了衣襟上的碎屑,取水漱了口,双手端端正正扶于膝上,危襟正坐静待宫人撩帘扶她下车。
俨然已是尊贵端庄的皇家风范,任他是谁再挑不出一丝错儿。
这些日子许思颜已经瞧惯她人后自在随意、娇憨可人、人前却端庄温和的模样,但此刻见她瞬间变脸,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趁着随侍还未及上来,拉过她的手臂用力一扯。
木槿不防,结结实实摔在他胸怀间,早已鬓发散乱,正愠怒着要说话时,许思颜的手掌蓦地按到她的嘴上,便闻瓜子的清香,然后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尽数塞到了她口中。
“唔…”
木槿避不开,只得含到嘴中,捏起的拳头已雨点般砸向他。
于是,随侍撩开锦帘时,正见太子妃衣冠不整伏在太子怀里撒娇,而太子搂着她正笑得一脸宠溺…
再不知道他们下面还打算有点儿什么动作,随侍慌忙又将锦帘垂下。
“你…这头野狼!”
木槿自觉风度全无,颜面扫地,挣开许思颜后又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才唤秋水进来替她收拾衣饰。
当然不得不先把他填了她一嘴的瓜子仁给吃了…
许思颜便再也忍不住,瞧着她的狼狈模样捧腹大笑,浑然不觉被她掐得有多么疼痛。
既然被称作大狼或野狼,自然皮要比常人厚实些。
把小妻子戏弄一回,许思颜心怀大畅,于是携了木槿步入设宴的承明殿时,便犹显神清气爽,步履轻捷。
许知言在京中的诸弟,如英王、荆王、夏王等都携了自己的王妃、世子早早前来
雍王许从悦亦早早来了,只是他依然孤身一人,连侍姬都不曾带。远远见他们踏入,他那水汪汪的桃花眼已亮了一亮。

情节是略慢了些,周日会多更新的哈!

 

 

浮生忙,谁将沉醉换悲凉(13000)
8-181:01:1213702

慕容雪凤冠巍峨,仪容端庄,此时亦勾起唇角,向许知言笑道:“皇上,你看颜儿!到底年轻呢,这些日子这样劳碌,一般的气宇轩昂,神采飞扬。殩齄玕晓”
因参加宫宴,许知言难得换了件明黄色的云肩通袖龙襕圆领袍,向日的雍容沉静之外,便又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势。
但见这对小夫妻进来,他亦忍不住微微含笑,颔首以示同意皇后所言。
许思颜与木槿上前见礼时,许知言已轻笑道:“去见过你的叔叔婶婶们。都是一家人,不许为君臣之分淡薄了骨肉情分。”
许思颜忙应了,遂与木槿与诸王见礼棼。
因近日江北谋逆之事牵涉太大,宫宴气氛本有些沉重。
但如今太子言谈自若,笑语晏晏,太子妃温和端庄,斯文有礼,叙起骨肉之情来犹显亲切,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许思颜和木槿落坐后,几位老太妃也陆续到了先。
笙箫歌乐之声里,筵席开始,许知言亲向诸太妃们把盏贺寿,诸王亦向太妃及皇兄、皇嫂贺寿,一时觥筹交错,笑语盈耳。
诸王中数英王许知捷性情最活跃,少年时也与许知言最要好,跑在许知言跟前叙了许久话,又去跟许从悦喝酒。
许从悦一向酒量不佳,大约说话也说不过能言善辩的许知捷,不一时被便许知捷灌了好几盅酒,那艳美的脸庞渐渐红灿如桃花。
许知言在上瞧见,便唤道:“五弟,你别作弄从悦,把他灌醉了,瞧朕把他送你英王府闹去!”
许知捷笑道:“二哥,这可不能怪我。我这都给他说了几门亲事了,凡天底下能寻着的的仙女般的人物都给他找来了,他就是一根筋地回绝我。二哥说,他这般不给面子,是不是得多罚几盅?”
许从悦扯了许知捷的袖子,晃着头道:“一再让五叔费心,从悦该罚,该罚!”
木槿禁不住掩唇而笑,悄向许思颜道:“若从悦哥哥醉了,会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手舞足蹈来一句‘什么论语不论语,先生你给我滚一边去’?”
许思颜促狭笑道:“想从悦失态,也不难!估计这小子也差不多了,你等着!”
竟也端着酒盅过去,走到许从悦身畔,笑道:“从悦,我还未贺你新得了个绝色美人,堪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吧?”
许从悦只得笑道:“还未谢太子成全之恩呢!”
许思颜道:“至今未谢,你说该不该罚,该罚几盅?”
“…”
许从悦愁眉苦脸,摇头叹气,却不得不挥手令身后宫人倒酒。
木槿正瞧着他们吃吃而笑时,忽听得慕容雪温和道:“皇上,英王提从悦的事,倒叫我想起思颜府里的事儿来了!”
许知言眸子微微一敛,若有一道清光澹澹划过。他问:“阿雪,何事?”
慕容雪笑道:“思颜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至今一无所出。英王世子才十八吧?如今已经二子一女;连荆王世子前儿都添了一女。细思江北之祸,全是因有心人心存妄念引起。若思颜已有子嗣,咱们有了皇孙,那些人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许知言便瞧向木槿,轻笑道:“要绝他们的念头,也不难。我瞧着太子妃圆润强健,想来一两年内必有好消息。”
慕容雪叹道:“虽说如此,毕竟成亲三年尚无所出。何况木槿年轻不解事,前儿一气将太子身边跟了好多年的侍姬撵了个干净,有知内情的晓得那些侍姬恃宠生骄,无事生非;而外面多是那不知情的,都在议论太子妃心胸狭窄,轻狂善妒。话说太子妃以后的路长着呢,万不能早早背上这样的名声。”
木槿在下听得已经倒吸了口凉气,仿佛那喝下去的酒又涌了上来,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地憋着。
成亲三年并无所出…
他们圆房才是新近的事吧?
慕容依依还成亲九年并无所出呢!
轻狂善妒…
当着一众皇室宗亲,将这帽子扣到她头上,且有理有据,想辩驳也需拿出有理有据的事实来辩驳。
算来他们回府也才大半个月,木槿夺权、赶人,连同上回连夜叫回留宿慕容府的许思颜,的确过于犀利了。
正和许从悦说笑的许思颜不料母后会来这一出,一时也怔住。
许知言已浅笑道:“皇后多虑了!这俩孩子别扭了这几年,好容易有个小夫妻的模样,难免任性些。撵走那些侍姬虽说急躁了点,但太子府许多人素来不把太子妃看在眼里,趁机立立威风也是好事,皇后也该多帮着指点指点才是。”
慕容雪怜惜地看向木槿,柔声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年纪轻轻,担着那么大责任,还受人指点评说,我都替她委屈。故而这两日留心,寻了四个身家清白的官宦小姐,预备嫁予太子为妾。”
她的唇角笑意盈盈,端美温和之极,“这几个女孩儿我都亲自验看考问过,容貌还在其次,妙的是八字与太子相合,且都是宜子之相,看言谈才识也不差,想来入府后必能为太子妃分忧,免得太子妃过于辛劳。若能为皇家添几个子嗣,那更是皇上之幸,社稷之幸!”
她轻言巧语,处处为木槿考虑,在情在理,温柔慈爱正与任何一个心疼爱子爱媳的婆婆无异。
许知言眉峰皱了皱,低头品啜着杯中美酒,沉吟不语。
许思颜已回至席上,坐在木槿身畔懒懒笑道:“母后,原先内院争闹不休,总不太平,儿臣才叫木槿将那些不知进退的姬妾逐走,求个耳根清净,哪里是她轻狂善妒了?如今太子府好容易一团祥和,儿臣可不想再添些人进来生事。”
慕容雪嗔道:“那些女孩儿本就送去替太子妃分忧的,不过多几个人侍奉你而已,哪里会生事了?难道颜儿连母后的眼光都信不过?”
许思颜只得道:“儿臣不敢!”
慕容雪便温和问向木槿:“槿儿,女孩儿家的声名,向来需小心维护。日后你会母仪天下,这声名更是不容得丝毫玷污毁谤。你不会怪母后多事吧?”
木槿觉得自己给活生生塞了一只苍蝇,还不得不吞下去。
所谓百善孝为先,大吴历朝皇帝又讲究以孝治国。皇后如此慈爱有心细致周到,她若当着一众长辈的面驳回去,她的声名才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