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紫衣衫柔软地飘拂着,仿佛一株妖娆盛放于箜篌后的紫色曼陀罗,艳媚而神秘。
只那样曼声轻笑着,已见柔情绰态,袅袅生姿。
沈南霜出神地听着她的话,心神也似随之飘摇不已。
以她的家世,当然不可能指望太子对她宠擅专房。
否则别说是太子妃或慕容氏,便是帝后听闻,也不会饶过她。
她也不愿许思颜沉溺女色而丢开国事,让她背负红颜祸水的罪名。
能让他心里有她而不失分寸,正是多年来她孜孜以求的梦想。
而这孤情花粉,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许思颜这夜睡得很不好。
他说不清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居然梦到了小时候在宫里的情形。
那时父亲尚是锦王,昭阳宫里住着章皇后,一心谋立亲生的豫王为太子。锦王和四岁的锦王世子许思颜颇受当时的景和帝宠爱,可景和帝同样宠爱着章皇后所生的豫王。
那时,他只知道他的母亲是锦王妃慕容雪,时不时怀抱着他出入后宫。
除了向景和帝请安,她还时常带他去吉淑妃宫中。
那时,吉淑妃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总是仪态大方,端庄温雅,可偏偏在无人之际会拉着慕容雪的袖子哭泣,拜托她暗中照顾那个没断奶便被迫远远送走的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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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江湖无日不风波(四)【四千字】
7-30:55:504305

慕容雪指着中宫方向,叹道:“若皇上执意只听那位的,只怕咱们也无奈。鴀璨璩晓”
吉淑妃道:“我自然会竭力相助锦王。话说,近日我已找出那位在我宫里安插的眼线了,待将她拔去,行事会更方便些。”
“拔除她的眼线?那自然好,顺便回击她一记罢!”
慕容雪瞧向怀里的小世子,美丽端雅的笑容忽然有些诡异。
小思颜懵懂看着母亲,完全不懂得那笑容背后到底暗藏着什么珀。
不久后的某日,她带他去吉淑妃宫里,有陌生的宫女奉上了糕点。
慕容雪挑出其中一样,亲手送到他口中。
正是他最爱吃的,何况小孩子家正长身体,他咬了一口尝着不错,正要大口吞吃时,却被慕容雪夺下晚。
她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微笑道:“虽然好吃,但你近来老喊牙疼,这甜的可不能多吃!”
她另夹了咸点心给他,温柔地哄着他。暖暖的怀抱让他阵阵犯困,只想打瞌睡,却被腹中尖锐的疼痛逼出一身的汗,立时哭叫起来。
很疼,真的很疼,疼得他听不清慕容雪惊怒地传召御医、清查奸细、禀告皇帝等种种事宜…
恰到好处的毒量,让他还能白着小小的面庞忍着腹痛清醒地回到父亲身边。
那一天,正是他的亲生母亲夏欢颜和萧寻成亲后第一次到访锦王府的日子,恰见到他被章皇后派人毒害成那副模样…
连只知埋头医理、从不干涉政事的夏欢颜,都被迫接受了这样的认知:如果豫王继位,章皇后掌权,小世子和他的父亲,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隔了十八年,许思颜仿佛又中了那毒一般,腹中疼得如烈火般烧着,且那火焰迅速向四周扩散,烧向四肢百骸。
血液像煮沸了一般,翻涌着,奔腾着,让他又疼又热,再也忍耐不住,奋力大叫一声,猛地坐起了身。
卧房中尚亮着盏灯。
小小的一盏,才如黄豆大小,是预备他起夜时用的。
因他坐起得用力,引得帐幔猛地飘动,豆大火焰便暗了一暗,险些熄灭。
竟然不是梦,不是幻觉。
他真的浑身不适,血液真的在奔涌。
所过之处,连每一处毛孔都似在燃烧,仿佛正吞吐着火焰。
可他踉跄扑到妆台明镜前,却只见自己肤色如常,连一丝火星也看不到;只有往日清明冷静的眼眸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泛着鲜血般的暗红,幽沉得如来自地狱鬼府,令他看起来狂乱得接近疯癫,哪还有身为皇太子的沉着尊贵?
“来…来人!”
他高喝,却已去翻随身锦囊,颤抖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摸出个玉瓶来。
因早先已安排近卫轮值,此刻周少锋正带人在门外候着,闻声忙奔进来,见状已失声叫道:“太子!”
许思颜明晓得必是中人暗算,将玉瓶递给周少锋,哑声道:“茶!”
周少锋会意,看那玉瓶内装的是清心静气的药丸,连忙倒出两粒送到许思颜唇边,旁边则有近卫匆匆倒了茶奉上。
沈南霜心中有事,始终不曾睡熟,闻声已披衣赶来,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这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外面喊杀声四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许思颜咬牙整了衣衫带人奔出房去瞧时,一时尚不见敌人从何处杀来,却见几处火起,借着风势呼呼卷来,飞快燎向了这边房屋。
许思颜努力逼自己保持清醒,怎奈眼前一阵阵模糊,连那黑暗里狰狞的明黄火焰都看不清晰,耳边沈南霜等人的呼唤时远时近,连脚下都似时高时低…
“太子,太子!”
成谕奔过来,叫道:“太子快随咱们突围,庆南陌有部将哗变了!”
夜半突然哗变的部将,莫名发作的身心异状,以及正往这边吞噬而来的火焰…
许思颜脑中一阵迷糊,却用指甲狠掐入掌中,逼自己清醒过来,吩咐道:“通知魏非,立刻过来接应咱们离开!”
他抬眼四顾,虽只见苍茫的山影轮廓,白天留心观察过的地形已历历俱在心中。
再侧耳将外面的暄闹声仔细听了听,辨别了各处敌手分布的多寡,才道:“少锋,你带两个人换装设法从西方突围出去引救兵,我先从东南那座山头撤离。不必去找庆南陌,只调咱们的人就行。”
周少锋急应道:“是!”
成谕失声道:“庆南陌!他这些天尽心尽力帮我们铲除慕容继贤那群人,应该…应该不至于吧?”
许思颜只觉连成谕的声音都忽远忽近,飘忽不定,思维愈发混乱,只努力凝定了心神道:“目前都难说。谅眼前这些人也见不得光,人数不会太多,有咱们自己人应该够了!”
说话之际,他的近卫们都已聚集过来,护着他向外撤去。
许思颜也要执剑在手,却觉自己手足都不受控制般,脚步踉跄着却迈不向前。
沈南霜惊叫道:“太子,太子,你…你怎么样?”
成谕等人只顾关注着突然袭来的敌人,一时尚未发觉许思颜异常,此时听沈南霜惊叫,才发现许思颜早已脸色苍白,满额汗珠,看似冷静的眼眸里若有近乎疯狂的火焰簌簌跳动…
“太子,你这是…”
许思颜努力克制着那股正烧灼着自己理智的火焰,咬牙道:“我中了暗算。若呆会发现我心智被迷,不用顾忌我身份,直接把我打晕带走!”
沈南霜本就忐忑,闻言已是脸色惨白,失声道:“这…这不可能!”
许思颜锁紧眉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不可能被人在身上动了手脚都一无所觉!瞧来…还是我轻视敌手了!”
他忽然想起,若他就此被杀,或者即使未被杀,就这样完全失了理智,形同疯子,将再不可能成为大吴储君。
要对付他的人,冲的还是那张高高在上闪烁冰冷却耀眼光泽的龙椅!
“休…休想!”
他捏紧了拳,目光里有寒若冰雪的冷冽和浮泛血光的杀机涌动。
“太子!”“太子!”
沈南霜、成谕等都是失声惊呼。
从来仇恨太子或觊觎储君之位的人就不少。
他们跟随许思颜那么多年,也算见过险风恶浪的。敌人不可怕,陷阱不可怕,只要太子这个主心骨在,早晚会冲过这一关。
可若太子迷了心智,或太子…疯了呢?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像忽然堕入冰雪之中,冒出森森寒意。
“来,太子,这边,走这边!”
沈南霜声音已经喑哑,惊恐着夹着呜咽。
许思颜对于眼前的路、眼前的人,已一概看不清。
他的心头忽明忽暗,一忽儿知晓自己正在奔逃,一忽儿却指天笑骂,风度全无,要拖着他那歪歪扭扭不由自主的身子回去捏死那些不知死活的反叛者。
“太子,不能回去,我们走远些,静等救兵就行!”
沈南霜见他往后挣,便死死拖住,叫道:“太子,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许思颜明知自己不妥,努力压抑着脑中的混乱,低喘着问:“我那清心药丸呢?”
沈南霜哭道:“太子,已经吃光了!一瓶十多粒,你已经吃光了!”
吃光了,尚不足维持神智的清醒…
到底是怎样歹毒的药物?
他被沈南霜拉着,踉跄行了几步,问道:“成谕他们呢?魏非呢?怎不曾过来接应?”
“太子,太子,你忘了吗?正是因为魏大人的接应,成大哥才能护着我们冲出重围…如今他们正拼死阻着敌人呢,咱们快走,等挨到天明,周少锋引来援兵,咱们就有救了!”
沈南霜拖着哭腔,手脚不住地打战,无法相信素来敏锐机智的太子殿下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是她在他身上暗用的药物引起的么?
自然不会,绝对不会。
她从来行事谨慎,特别太子于她,更是重逾性命,怎会舍得伤到他一分半毫?
花解语先后两次给她的药,她都曾自己服过用过,至今安然无恙,并不曾出现过半点不妥。
何况花解语自己也说了,这药药性并并不猛烈,她曾在雍王身上试过,甚至连雍王给她的信都是真的;雍王的确对她眷恋不已。
或许,只是不留心之际,在别处被人动了手脚呢?
对,必定是别处被人动了手脚,才让太子受人暗算…
她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太子带走,好好保护他周全…
正狼狈不堪地拖着许思颜向前奔逃时,身后刀风声起,又有几个黑衣人奔袭而来。
“太子小心!”
沈南霜持剑在手,奋力挡到前方,试图挡住那些刺客。
许思颜一时被沈南霜松开手,心头迷惑更深,眼前亦是一片模糊,再分不清敌友是非,眼见有人越过沈南霜袭向自己,好一会儿才本能地挥剑抵敌,招式却已散乱不堪。眼见左肩近胸处中了一剑,居然也感觉不出疼痛,只知扬剑击向眼前之人。
刺客见他目光呆滞,心智不清,又已受伤在身,早已大喜,眼见着沈南霜被拖住,冲上前便要痛下杀手。
“大狼!”
忽有女子怒斥,几缕淡银色光芒飞快袭至,生生迫得袭向许思颜的刺客转过兵刃自卫。
转头看时,却见一圆圆脸儿的碧衫少女左手再甩出几枚钢针,右手持一软剑,抖出璀璨如银河曳地般的光影点点,直向他们逼来。
而她自然不是一人。
身后跟的三名侍从,一个沉着冷肃,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瘦小灵活,都是身手不凡,迅捷将刺客们压住,好让少女去查看许思颜。
少女急奔过去时,却见许思颜手中宝剑一抖,已迅猛向她砍来。
“喂,大狼你…”
她惊呼闪避时,那边沈南霜蓬着发哭叫道:“太子妃,太子不知被什么药迷了心智!”
这少女正是木槿。
她行至半途,接到许思颜的信函,除了说明北乡、燕安一带已被自己大体控制,顺道又将他目前所居别院附近美丽风光大大夸耀了一番。
木槿往北行来,触目皆是荒郊野岭的多,景致平平,眼见许思颜妙笔生花,将北乡夸得无限美好,更觉一路枯燥无味。
眼见楼小眠离了泾阳侯府,身体反而好了些,不复原来病歪歪的样子,傍晚经过驿馆时,便让换了马连夜赶路,预备蜷在车上将就半夜,待到了许思颜那边休息两个时辰,便可直接拉许思颜带她四处逛去。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没等到达别院便被那场大火给烧得无影无踪。

 

 


缥缈月,西风横摇鸾凤影
7-40:51:163139

他们随身亦带着身手颇高的侍从和百余名精兵,楼小眠很快带人过去接替魏非的位置指挥对敌,而木槿问明许思颜的离开去向,趁着敌人被拦截,赶紧奔来相援,恰在紧要关头救下许思颜一命。鴀璨璩晓
听得沈南霜的话,她一时有些懵,“迷失心智?”
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话,许思颜一剑已当胸向她刺来…
“大狼…你这头笨狼!”
木槿闪身避开,不满地叫嚷着,已旋身奔到他身后,一掌劈下去,便见许思颜软软倒了下去珀。
木槿忙接住,架在自己肩上便走,却禁不住叫道:“好沉!”
好吧,他不是狼,是猪!
该减肥的绝对是他,而不是她晚!
沈南霜在青桦等的接应下终于腾出手来,奔到另一边将许思颜架住,说道:“快走!”
木槿也不晓得黑暗里还有多少敌人即将行来,心下也是着急,却先抓过许思颜的脉门搭住,再仔细观察一番他的脸色,才低声道:“赶紧在附近找个隐蔽处落脚,太子必须立刻施救!”
沈南霜连声应了,和木槿一起架了他直往山林深处行去。
走得稍远,打斗声渐不可闻,沈南霜忐忑问道:“太子妃,能不能先逃远些躲避着,等天明再寻大夫来救?”
木槿沉着脸道:“不行!我虽瞧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迷药,但看得出目前太子中毒尚浅;拖到明天毒入中枢,救回来也成傻子了!”
沈南霜骇然,再不敢多说一句,埋着头用力架着许思颜赶路。

许思颜曾大赞这边风光独好,可木槿架着他这头猪一样沉重的家伙,哪里还顾得什么山石玲珑、林木滴翠?
只恨没牵匹马过来,自己尚可略略松快些,不至于不时被高低不平的山路绊倒,不至于避无可避衣衫袍角不时被挂到或撕裂,更不至于没多远腿脚便疼得发涨,灌了铅般沉重。
隔着树影筛下的朦胧月色,沈南霜不时看向许思颜脸色,不经意也看到了木槿额上晶莹的汗珠。
她迟疑着问道:“太子妃,要不要歇一歇?”
虽都曾习武,但木槿到底娇惯,不如沈南霜自幼饱受风霜,再未受过这等劳累。
她皱眉道:“要。不过我怕歇下来会耽误了救太子,让他变成连一二三四五都数不出来的傻子。”
沈南霜便不响了,只得努力将许思颜的份量压到自己肩上,好让木槿轻松些。
木槿一路走一路打量着,然后眼睛亮了一亮,“咱们先到那边木屋里避避吧!”
沈南霜侧头,果见一处小小木屋,通体用简陋的原木木条钉成,缝隙处包了树皮,顶部则覆着麻草,想来是猎户们搭建了用于山间夜宿的临时居所,倒也堪避风雨。
待二人架了许思颜进去,木槿从腰间囊中取出夜明珠来,先将屋内照了一照,却见里面只有简单的土炕,凌乱铺了些干草;旁边堆着些柴火和若干破旧刀斧,中间则有大小几块尚算平整的石头,应是搬来充作桌椅的。
无论如何,总比露天救人要强。
沈南霜已急急脱下自己外袍来铺在炕上,才将许思颜扶了躺下。
“夜明珠的不够亮,赶紧在生堆火来照明。”
木槿吩咐着,却微一失神,“记得离木墙远些,别走了水。”
沈南霜忙应了,过去搬着柴火,兀自忐忑问道:“太子妃,听闻蜀国国后医术无双,想来太子这毒难不到太子妃吧?”
“不知道。我没学过医,只是对各类毒都知道一些。”
萧寻早就预备着女儿过来当太子妃,也就是当未来的一国之后,教她的尽是经世治国之策,哪里会让她学什么医?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许知言身边小人不少,连他堂堂皇子幼时都能被人害得双目失明,所以和夏后商议了,只针对性地教过她如何辨识各类毒素、如何用最简洁最有效的法子解毒。故而木槿杂七杂八学了不少,虽然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用起来倒还利索。
此时沈南霜引火,木槿便将夜明珠放到一边,从腰间取出随身的锦囊,将应用之物一一取出。
她以前很少外出,更别说单身外出了,故而从蜀国带来的那些防身之物多在凤仪院收着。后来木槿自己寻机外出散心,明姑姑才赶紧把要紧东西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带给木槿,一路颇是好用。
失陷在地下溶洞时,她的那些宝贝被慕容继棠丢了一地,青桦等下去收拾时,便留了个心,回去后找人做了个武者行走江湖所用的百宝囊,只是小而精致,供木槿在外行走时佩于腰间,既美观又轻便,找东西也快捷。
待屋中被火堆照得明如白昼时,木槿已喂许思颜连服数种药物,再让沈南霜帮忙脱下许思颜外衣,连中衣都尽数褪下或敞开,露出白皙却劲健的光裸躯体。
这样要命的关头,当然也顾不上避忌那许多。
何况她们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嫡妻,一个也算是人人皆知的太子姬妾,原也没什么好避忌的。
木槿揉了揉发烫的面颊,搓了搓手,定了定心神,看沈南霜已将他肩胸部的一道划伤拭去血渍,敷上伤药,才自觉镇定下来,拈起锦囊边一字排开的细长金针,向许思颜身上比划。
沈南霜见她拈针的手指带着颤意,不由悬心,小声道:“从前倒不晓得太子妃会针灸之术。”
木槿道:“我本就学过。学的时候扎烂过四个布偶,扎瘸过三条狗。”
沈南霜骇然,“有没有…扎伤过人?”
木槿低头看着炕上的许思颜,“不知道。这不是正准备试试么…”
“…”
沈南霜只觉自己心都被提到嗓子眼,待要伸手去阻拦,又觉不妥,半伸着手腕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连方才的药也未必十分对症,差不多清心神、除风邪的药都用上了,或许并不合适。”
木槿苦恼地皱眉,“可若不试试,他可真变成个傻子了!若太子变成了傻子,得有多少人伤心绝望?而害他的人,当真要笑破肚皮了!”她也不知是在跟沈南霜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言罢深吸了口气,目光才渐渐坚定,手也平稳下来。
她侧头吩咐道:“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过来惊扰我。我…一定救回他,不惜代价!”
沈南霜虽不舍得离开,但此时无疑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太子妃待她显然也不会像太子那样宽容温和。再看许思颜一眼,她终于缓缓退了出去,掩了门不让火焰摇摆,由着木槿摆布她平生第一个针灸试验品。
木槿操针自然不可能有夏后那样的熟悉灵巧。
但她向来拿钢针当暗器,对于针类的力道控制很有把握,持针的手自然也可以很稳,——前提是不能是把许思颜当病人,而是把他当敌人。
好吧,如果他不能好起来,真的疯了傻了,那吴国的父皇,蜀国的母后,也得疯了傻了…
连她都别想再看到他那多变如天气般的神情,——虽说他冷淡她三年,可这张俊美之极的面容,近来的表情显然已经越来越丰富。
于是,眼前这个昏迷里依然锁紧眉宇的男子,便是她的敌人。
“大狼,跟我回来!”
她低低柔柔地悄悄唤了一声,金针稳稳地扎入他的穴位。
木槿天性聪敏,心思细密,针施得虽然很慢,但中规中矩,绝无讹误。
一刻钟后,她终于施针完毕。所幸其间并未曾有敌人前来侵扰。
第一次试着用金针救人,她竟比和许世禾或慕容继棠真刀真枪打斗一场还累。
沈南霜步入屋内查看时,只见木槿无力地坐于炕上,刘海已经濡湿,鼻翼更有细细的汗珠凝结,滴落。

 

 


缥缈月,西风横摇鸾凤影
7-61:17:233212

“太子妃!”
沈南霜招呼一声,急急去看许思颜。鴀璨璩晓
却见他依然卧在床上,被金针扎过的地方都有血珠冒出,却是赤黑的一团,特别黏稠,凝结到黄豆大小,居然也不滴落。
沈南霜伸手去抚,又有些胆怯,惶恐问道:“太子妃,太子他…怎么样了?”
木槿歇了片刻,才略略恢复些力气,遂将金针等物收回百宝囊中,说道:“看模样那毒应该被驱走大半,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吧?玳”
沈南霜为许思颜一一擦拭着血珠时,却觉他身体滚烫,连面色也渐渐转作赤红,呼吸亦粗重起来。
沈南霜忙唤道:“太子!太子!”
木槿见状,努力振足了精神,再为许思颜把脉菔。
细细听脉半响,她的神情有些疑惑,秀气的眉又锁了起来。
“奇了,体内怎会有这许多的热毒?莫非原先那迷毒是用的温热之药作的引?又或者方才我给他吃的药里有些不妥?”
沈南霜猛地想起她先前下在茶里的那些温补之药,只觉头皮一炸,白着脸好一会儿才问道:“那…可会有事?”
木槿愁道:“目赤气喘,阳热亢盛,邪火内侵,呆会醒来必会心中烦燥,壮热口渴…若是平时,这时候赶紧给他开对症的药煎服了,自然无妨。可我对于治病并不拿手,这里也无药可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