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这顿饭非常丰盛,堪比除夕夜,只是饭菜备好的时候还只到下午三点多。可尹素娥却毫不在意,称这顿饭寓意是承上启下,大家可以立即开动。
面对老妈的这个比喻,张青云差点笑出声来,心想知识分子家庭果然不一样,本来是因为加菜饭做成晚了,可是硬是给老妈弄出了什么寓意。
还别说,这化腐朽为神奇的话术在官场上还真常用,看来父母以前是没有为官的机会,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自己的老爸老妈现在都能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这谁能说的准呢?
老张家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张青云和张德年两人一人一瓶五粮液下肚,酒都是张青云下属送的,今天张德年才舍得拿出来喝,好酒滋味果然不同,张德年是频频举杯。
饭后,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张青云想搭把手帮一下尹素娥,尹素娥哪里肯,老两口都知道张青云明天要上班了,都要他好好休息,县长秘书可不是一般的职位,需时时精神饱满才行。
张青云心中暗笑,心道中国的官文化果然根深蒂固,县长在普通老百姓心中的分量之重在西方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连带着自己这县长秘书也跟着沾光,家务活都不用干了。
老两口不让干家务活,张青云也不忍弗了老人的意思,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打开窗户,门外的冷风猛然灌了进来,他浑身一激灵,身上的酒意渐渐的开始烟消云散了。
严格来说,明天对张青云来说才是进入工作的第一天,去年年底那几天那纯属是熟悉环境,县委那边自己是熟悉了,但是县政府这边的一些人他都还不熟,还有几个副县长他也没怎么打过交道。
他现在最头痛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厉刚在雍平基本一个班底都没有,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冲在前面,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为领导排忧解难,他颇感独立无援。
一阵手机彩铃响起,张青云掏出电话放在耳边。
“是青云吗?你小子去武德回来了吗?”电话里面传来陈迈粗嗓门。
张青云精神一顿,忙从沉思中缓过劲来,笑道:“哦,是陈哥啊!我回来了,你老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还叫陈哥啊,这我可不敢了,我还准备过来拜访你呢!毕竟你现在是县领导嘛!”陈迈促狭的说道。
“别,别,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实说,有啥事?春运还没结束吧!”张青云嗔怒道。
“好啊,当领导了果然就不一样了,天天春运,春运的,我一交警队长,领导总不能天天要我亲自出勤吧?我总得要回家吃饭吧!”陈迈道。
张青云心里一动,交警队长?陈迈升大队长的事情果然尘埃落定了,这个组织部没有知会厉刚吧?陈迈升大队长厉刚可是到任了的,就算是厉刚没来之前就决定的事情,组织部也应该给新任县长知会一声才对啊?毕竟公安局是县政府的直属机构,而且交警大队大队长是副科的架子,并且是要职。
一瞬间,张青云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心中笃定这一定是武德之玩了一个花样,他是常务副县长,县长调任期间他实际上就是做县长的事,武德之的这个用心太深远了。
“怎么了?青云,想啥呢?我开个玩笑而已。”陈迈见张青云半晌没出声,连忙说道。
“哦,哦,没想啥。外面起风了,我关一下窗子。”
“青云啊,我打电话是想给你说个事儿,你可不要把好心当驴肝肺啊!”
“什么事?你说。”张青云心里有点乱。
“是这样的,青云,你和武志强之间究竟有啥过节啊?”
“武志强?”张青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陈迈怎么说到这一茬了,难道武志强欲对自己不利?一念及此,他忙说道:“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过节?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来县委才几天?他啥样我都没见过,怎么了?有什么不利于我的消息吗?”
“没有就最好了,武志强那小子可是跋扈得很,仗着他们武家在雍平有点势力,到处拉帮结派。我可跟你说,我听手下一中队长告诉我,武志强好像放了什么对你不利的话,你可要小心点…”
听着陈迈的话,张青云心念电转,他和陈迈自小就是兄弟,陈迈的秉性他清楚得很,从陈迈的口气,张青云就可以判断,他的这段话隐瞒了很多东西。
武志强放话可能是真的,不过这话可能是武志强直接对陈迈说的,至于中队长云云,那八成是陈迈的托词,由此张青云敏锐的感觉到,陈云山跟武德之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敲打而有所裂痕,相反,他们可能靠得更拢了,陈迈的这段话便是一个信号。
“知道了,麦子!谢谢你提醒我,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兄弟,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张青云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此时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这个陈云山太不识抬举,厉刚的位子一旦稳固了,他必将首当其冲。
这是张青云不愿看到的结果,毕竟他和陈迈是好兄弟,而且陈云山对自己也是另眼相看,可是政治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残酷,不管他愿意否,他无法左右这个结局,这不是厉刚一个人的问题,是谁都会这样干!
陈迈显然也听出了张青云话里有什么弦外之音,只是他一时没有理解张青云这么多,也是呐呐不说话,电话中一片静悄悄的。
“好了,麦子,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儿吧!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聚一下,下回我请你。”
第一卷 县委大院 第三十六章 意外的客人
挂了电话,张青云感到一阵烦躁,他走出房间,穿过客厅跟尹素娥招呼了一声,便独自爬到了楼顶。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而雍平虽然县城不大,倒也显得灯火辉煌,站在楼顶放眼望去也颇有几分气象。
静静的望着雍平的夜景,任凭冷风吹着自己的脸颊,张青云一动不动。他心中早就已经把陈云山骂了一百遍了,陈云山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张青云设身处地的为陈云山想过,心想如果自己是陈云山应该如何做呢?最稳妥的策略当然是以静制动,不管上面的领导怎么闹,我自岿然不动,手中握着公安局这样的要害部门,谁敢轻易惹他?待局势明朗后,再视情况办事。
不过这显然不是最好的策略,上策当然是逞早站队,虽然有风险,但是好处也多很多。
“这陈云山怎么就这么笨呢?要是我…”张青云喃喃的说道,他说到一半,倏然一惊,谁说陈云山笨了?人家不是逞早站队了吗?
张青云背上冷汗直冒,自己刚才确实太过感性了,陈云山靠向武德之不也是站队吗?随即他又想陈云山比自己更老辣成熟,自己能够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再说自己心中不忍的事,在他眼中可能跟本就不当一回事吧!
一念及此,张青云心中一畅,厉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帮厉刚站稳脚跟是自己唯一出路,无论是谁,自己都不可以感情用事。胜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法则,自己懂这个道理,陈云山难道不懂吗?如果厉刚真的失势了,陈云山会帮自己说话吗?想通了这个道理,他心中也轻松了不少,烦恼也随之而去。
“青云,青云,有客人来了。”张青云独自在楼上呆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尹素娥的喊声。
“客人?会是谁呢?”张青云心中暗道,他留恋的看了一眼雍平夜景,慢慢朝楼下走去。
一进客厅,张青云一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汽车站的站长马涛和副站长陈科,看着一茶几的礼品,张青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一看到张青云进屋,两人立马站起身来,马涛更是热情的笑道:“哦,张主任回来了,我和老陈早就想来拜访您的,可惜这春运实在是太忙,前天说来吧!听说您又去武德了,这不,只拖到今天,实在是有些不恭敬了。”
张青云甚是尴尬,有老爸老妈在场,被一个40多岁的人如此恭维,他还真有些不自然。他瞟了张德年和尹素娥一眼,两老早已经呆若木鸡了,最后还是尹素娥机灵,一见张青云的眼神,便道:
“青云,你们聊吧!客人的茶水我已经上了,我和你老爸先出去买个暖脚壶。”说完,她便拉着张德年,两老和马涛两人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马站长,陈站长,你二位太客气了,我这里你们本不用来,春运这么忙,哪来的这么多闲功夫哦。”待两老走后,张青云笑道。
对这两个人的到来,张青云确实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和汽车站是八竿子搭不上边,不就是上次自己在车站冒了下头吗?用得着拿这么多东西封我的嘴吗?
张青云这样想,马陈二人可不这样想,在他们眼中张青云是厉刚的红人,上次车站又在他面前露了底,这个事情如果不抹平,可谓后患无穷。况且,上次张青云离开时脸色很不好看,陈科心中对此一直有疙瘩,这才给马涛汇报,两人才涎着脸上门的。
“张主任,您说这话就见外了。咱汽车站是县委县政府领导下的国营单位,县委县政府一直都高度重视客运工作,而您又是县委新一代干部的代表,以后我们车站的发展肯定还需要您多照顾,我和老陈过来拜访您那可是理所当然的事。”马涛道。
张青云笑了笑,没再说这个问题,人既然来了,礼物他也准备收下了,这点东西不收,他们是不会心安的。随即,张青云便隐晦的表示了自己对车站工作的看法,当然他言辞中也透露出自己对车站加大收费幅度还是理解的。
马涛和陈科两人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对张青云的“上路”感到高兴,不过心中难免感觉张青云毕竟年轻,初进县委胆子小,这么快就开诚布公了,心想即使他两人不来,张青云恐怕也不敢把这事捅出去吧?
张青云斜睨了两人一眼,心中冷笑,他前世也算是阅人无数,两人心中的小九九岂能瞒得过他?于是说道:
“雍平是一个偏远县城,客运尤其是春节期间的客运一向都是老大难。现在社会在进步,党和政府开始关注民生。我是负责信访工作的,这段时间群众投诉中就数客运这一块最多,县委、县政府也知道你们的难处,所以一直压在那儿。”
张青云说到这里,顿了顿,瞟了两人一眼,马涛和陈科两人的脸色果然有了变化,眉宇间多了一丝忐忑,;他不知张青云怎么突然挑到了这个问题。
张青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这个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只是县委、县政府暂时没拟定好改善的方案。这个问题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沧海桑田,整个雍平的客运可能要重新洗牌。
所以,你们车站方面要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数,不然仓促上阵,事情是做不好的。”
马涛和陈科对望一眼,面面相觑,这张青云说得有模有样的,难道上面对车站真有什么看法了吗?照说这种可能性应该没有,车站每年对县财政的贡献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县领导跟钱有仇不成?
不过马涛和陈科两人也知道空穴不来风的道理,党和政府的政策变化岂能通过常理来看?而且“民生”这个词确实又是新兴词汇,难保哪一天雍平客运行业真会变天也说不定。
一念及此,马涛和陈科两人脑门上立马冒出了冷汗,慌忙上前向张青云请教,雍平客运可是一家垄断的,油水丰厚得很,这如果真一旦变了,他们哪有现在这样的风头。
张青云心里暗笑,他刚才说的这些都是胡编的,但是并非空穴来风。他前世隐隐记得接下来几年,中央会狠抓“民生”问题,打破汽车客运的垄断只是分分秒秒的事情,所以他才这样说敲打一下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第一卷 县委大院 第三十七章 新年上班
看着两人的脸变得跟猴一样快,张青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叹,他前世最讨厌的便是官员打官腔,可是自己当官了才知道,有些时候这官腔不打不行。就说这两个货吧,自己先前跟他坦诚交谈,他们反而觉得自己年幼可欺,目光中尽是轻视。
自己现在稍微敲打了他们一下,这脸马上就变了,恭敬自不必说了,目光中竟然有了敬畏。恩威并施,如何说官话还真是一门学问啊!
“好了,好了,两位站长,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毕竟这样的大事还需要领导们大家共同商议,甚至要人大审议批准才能实施,你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马涛和陈科心中虽有不甘,但张青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敢再问。一心只想尽快离开,到其他领导那边探探风声,一时两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张青云心里感到好笑,他一点也不担心马、陈两位去别处探听虚实,为官者这政策性的东西谁能说死?稍有级别的领导说的肯定也都是一些灵活话,诸如什么“着力解决‘客运’问题是大方向,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对待…”云云,至于个别职能部门可能矢口否认,不过对方公信力不够,这两个家伙只能越问越糊涂。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二位也是归心似箭,我也不强留二位了。”张青云微笑道。
马、陈二人脸色一红,马涛讪讪笑道:“还是张主任您眼睛老辣,这春运工作还在紧张进行,这站里事物纷繁芜杂,你看这…,我们也只好先告辞了。”
他说完朝陈科使了个眼色,陈科连忙接口说道:
“张主任,这…呵呵,一点薄礼,太不成敬意!”他边说边指了指茶几上的礼物,“这盒老山参,是给老人家备的,嘿嘿…去年六月从无盖山掏的,逞现在天气干燥,拿出来晾凉…晾晾…药效更好。”
他说完手有意无意的拍了拍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木匣子。随即,他便和马涛两人恭敬的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张青云心里一动,眼睛瞥了一眼那不起眼的木匣子,起身打开木匣,匣子中果然安放了一枚山参,红绸衬底的。
张青云三下五除二把红绸从匣子扯了出来,只听见“稀里哗啦”百元大钞直往下掉。
他脸色一变,暗道侥幸,幸亏老爸老妈不在,不然遇到这种情形两老不知吓成怎样,他们可是本份人,张德年更有几分知识分子的风骨,万一让他知道儿子当官收了钱,张青云可是下不了台的事情。
“看来以后得想办法搬出去才好。”张青云喃喃的说道,那些钱早让他收拢了,整整两千块。
拿着这一沓真金白银,张青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汽车站太肥了,随随便便的红包就是两千,那些直属领导还了得?
不过从内心深处,张青云并不想拿这点钱的,但是这时还回去又不合适,马涛和陈科狗急跳墙怎么办?厉刚地位本来就不稳,自己再树敌,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良久,张青云长叹一声,把钱收好,一头便倒在了沙发上。心中却在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做了,还好汽车站这点事情是不会出乱子的。
张青云心中很清楚,官员捞钱,受贿其实是最愚蠢的,最容易授人以柄。个中血的教训,不胜枚举,官场上,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这次他算是没有经验,被逼做了一回。
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两老还没有回来,张青云感到睡意上涌,上下眼皮有些打架,只好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可是一上床,他又难以入睡,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的事情,一会儿想厉刚,一会儿想武德之,这几月他接触过的人全都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心想自己才进县委大院一个月,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了这么多烦恼,这为官难呐!
不知过了多久,张青云听到客厅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开门关门,张青云知道父母终于回来了。
“我就说吧!老头子,客人早就走了,青云估计也困得不行了,先睡了。”尹素娥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是有些担心吗?万一儿子跟他们谈的是公事,我们在场,打扰了他们不好!”
“就你有理!”尹素娥哼了一声说道,“咦!那两人拿的东西还真不赖,你看看,这是啥?这可是无盖山参,市价上千块!”
随即她话锋一转,又说道:“哎!老头子,我想那两人八成是求咱青云帮他做什么事情,他们叫青云啥?张主任?青云是啥主任啊…”
“好了,好了,老婆子你别唠叨了,我怎么知道!你赶明儿直接问青云不就得了吗?这小子,人家送的一瓶酒就抵我一月工资,哼!”张德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哎,我说老头子,我瞅你咋酸溜溜的呢?你是不是看咋儿子出息了,还不高兴了咋的?…”
隐隐约约,张青云听着二老的谈话,心里涌过一丝温馨,心思也从工作中解脱了出来,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清早,张青云早早起床便准备去上班,雍平县县委县政府在一起,是一个院子。张青云一进院子,便感到有些迷茫,想起又好笑。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去县委办公室还是去县政府办公室,他是县委的人,他的办公地点在县委这边,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是厉刚的秘书,政府办公室离厉刚近,去那边方便。
要说雍平,县政府办公室基本上不管事,雍平政府一共四个副县长,王平是兼任,他又任副书记,是党委成员,重心都在县委。还有两名副县长,一名叫冷学儒,部队转业过来的。
这兄弟之所以转业还是因为他有病,糖尿病天天要注射胰岛素,所以所谓副县长,也就是混日子而已。
至于另一名副县长周刚,基本和武德之是穿一条裤子的,名义上分管农村工作,实际上财权都在武德之手中,他只是按武德之的意思办事。
而黄嵩山也是老辣,不知他怎么弄的,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竟然让那名病恹恹的冷学儒兼任,名义上还高配了,实际上是县政府办公室只是养了一帮闲人。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雍平官场真是个畸形官场,县长和常务副县长秘书都是从县委办公室挑的,而政府这边基本上是武德之发号施令,而武德之和黄嵩山又在县委博弈,显得有些乱,这种乱造成的结果便是厉刚现在根本无从着手,县委是黄嵩山的,政府这边一团糟,武德之无为而治,厉刚这个县政府一把手根本就没有施展的空间。
略微一犹豫,最后张青云决定直接去找厉刚,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县领导按照常例都要分头给各个科室拜年,厉刚身边肯定需要自己陪同。

第一卷 县委大院 第三十八章 重症用猛药
张青云敲开厉刚办公室的门,一进屋他便看见厉刚正在看一份东西,眉头拧成了疙瘩,招呼张青云落座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情形张青云也不好打扰他,只好先自顾坐了下来,自己沏了一杯茶喝着。
“小张,你过来一下,这东西我越看越迷糊。”
张青云凑过去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厉刚手中拿着一张表,表的抬头分别写着武、黄二字,后面写着一大帮部门和县科局的名称,这赫然是一张武德之和黄嵩山的势力分布图。
一瞬间,张青云心里感到有些不自然,毕竟这种东西是上不得台面的,厉刚竟然写到了纸上研究,而且还对自己丝毫不避嫌。
“对你我不遮遮掩掩,你看看这…”厉刚毫不在意的说道,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纸上的几个部门的名称。
张青云细一看,也明白了厉刚的疑惑,原来他疑惑的是组织部,组织部照说是县委直属的,涉及到副科以上干部的任命也都需要黄嵩山签字的,可是组织部部长刘万河偏偏是武德之的人,这怎么看怎么别扭。
再一看这张表,黄嵩山和武德之是处处纠结,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书记手长一点好理解,毕竟党领导一切,可是武德之能把手伸这么长,那就不一般了。
张青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弄不明白,厉刚笑了笑道:
“你再看看这个,做茶叶我是有经验的,而且打造茶叶名县也是写入了本次县政府经济工作会议报告的,你怎么看?”
厉刚的手按的位置正是县茶叶办,雍平县茶叶办是个正科架子,早些年雍平茶叶是比较有名气的,改革开放后,雍平为了大力发展茶叶才弄了一个茶叶办,可是这些年来,雍平的茶叶陷入了困境,茶叶办渐渐才没落了。
尤其是去年,县茶叶办捅了大乱子,弄了一批假农药和化肥鼓励各乡镇采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茶叶办主任马龙难辞其咎。只是这几年茶叶办没那么引人注目了,而且马龙又是武德之的人,所以这事就一直还那样悬着。
“嗯,我也认为茶叶不能丢,雍平以山区为主,农民占大多数,为农民想一条致富的路子是必须的。况且厉县长您对发展茶叶是有经验的,当年在雨农区您不就分管这一块的吗?”
厉刚欣赏的看了他一眼,不过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显得有些焦躁。
“厉县长,今天第一天上班,您不去各科室视察一下吗?”张青云提醒道。
“今早就去过了,县委那边有黄书记,我就不用去了。”厉刚接话说道,眼睛却望向了窗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张青云一见自己暂时没事,正准备告辞离开,厉刚突然道:“刚才黄书记说了,下午县委和县政府一起召开一个扩大会议,县内一些重要科局的一把手也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