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那是谁?

「喜鹊,我的鸟。」她指指梁上小黑点,毫无一丝心机。

血腥味很重,她有一丝不安,似乎有什么被她遗忘了,一时之间很不踏实。

室内无灯火,一片漆黑,只有窗棂外微亮月华照射进来,瓶儿的双目无法清楚视物,只能看见一道男子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一只胡言乱语的鸟,宰了也不可惜。」连她也休想活过今夜。

闻言,她眉头一皱。「万物皆有灵,众生皆平等,你不该轻贱生死,就算是一只小蝼蚁也有其生存价值。」

叶半月含讽的一笑。「人都快死了还关心蝼蚁的死活,你以为修罗还救得了你吗?他都自顾不暇了,你们正好结伴同行,黄泉路上当一对鬼鸳鸯。」

「什么修罗……」一声轻若未闻的呻吟从床边传来,她顿时一惊地想起某个也该在这里的人。「雷,是你吗?」

「瓶儿,你……你一定会没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拚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护她周全。

一听见风怒雷气若游丝的低吟,脸色骤变的瓶儿连忙伸手一摸,「你怎么了,为什么湿湿的……啊!是血,你受伤了?」

天哪,她居然会让这种事发生,人就躺在自己身边,而她却迟顿到不晓得枕边人遭逢危难,还一味地和入侵者闲话家常,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一急,根本忘了自己身怀仙法,心乱如麻的来到他身边抚着满身是血的躯体,手足无措地只想知道他好不好,是否安然无恙。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神仙也有力犹未逮的一刻,当在乎对方胜过自己时,周遭的事物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挂在心头的那个人,她着实慌了思绪,不知如何是好。

「一点小……小伤,不碍事……」风怒雷点住胸口三大穴,怕她担忧地低语安抚。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挺不了多久,过重的伤势已让他双目出现叠影,大量失血造成他气虚无力,能不能挺起腰再战他也不知道。

他在硬撑着,不让叶半月的诡计得逞,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点小伤?哈哈……到死都还逞能,心口那一剑刺得有多深,我不用说相信你也明白死期不远了。」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哄心上人放心。

「什么?死期?你的心……」瓶儿呜咽地哭出声,泪如雨下。「我看不到、看不到,你的伤在哪里……给我光、给我光,我要看见你的伤……」

她慌得不能自己,摸黑地伸出纤臂,越急越成不了事,眼泪扑簌簌地流下双颊,心慌意乱的看得梁上喜鹊直骂她笨。

「笨瓶儿、笨瓶儿,你是仙子呐!你不会变出光呀!笨头笨脑不知在想什么。」有这种笨主子真是可耻。

「对喔!我是仙……」

眼泪一抹,瓶儿纤指朝空一指,霎时光明大放,如白昼般亮得黑暗无所隐藏,一桌一椅清楚可见,连细微发丝都能一目了然。

她第一眼就看到浑身已被鲜血染红的风怒雷,刚才抹尽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滴滴晶透如珍珠,无可遏止地滴落他衣襟,血跟着泪水晕开了。

瓶儿没做多想地将手拂过他胸前,淡淡金光拂照大大小小伤口,她虽是天庭仙子却无治愈能力,只能止住沁流不止的鲜血,让他得以稍作喘息。

「我帮不了你、我帮不了你,我真没用,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我要和你做一辈子人间夫妻……」她都决定要违背天命了,他不能留下她一人。

「别哭,瓶儿,我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遇见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她让自己懂得爱人的滋味,他死而无憾。

风怒雷抚着她带泪脸庞,内心既不舍也心疼,爱人的眼泪让他想起娘亲临终前的泪水,充满不甘和慈爱,以眼神叮嘱他要勇敢活下去。

「不,我不让你死,一定有办法救你,我要想一想……牛头马面两位大哥还没现身,表示你阳寿未尽,我可以……对了!净水,找净水救你,她是菩萨手上救命的圣泉……」

身随话落的移动,瓶儿在心急之际想到同时下凡的姊妹淘,眼中顿生希冀之火,一心念着要找到她,双足落地便往外冲,浑然不顾怕冷的自己只着单衣。

「你想到哪里去?」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阻隔去路,冷言如霜。

「我要救人,你快让开。」再迟就来不及了,风怒雷的伤拖不得。

「我想杀的人,没人救得了,何况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果然是绝色佳人,难怪修罗不惜舍命救她。

若非先爱上恭主,他定会为她动心,美人多娇,叫英雄竞折腰,可惜,花开遭风雨,一夜雨飘零,注定薄命。

瓶儿一见他冷酷的举起剑,明眸清澈地直摇头。「杀人是不对的行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菩萨是宽大的,定会原谅你的过错。」

人谁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少说教,纳命来。」他不成佛,也不信菩萨,他只相信手中剑。

「哎,你嗔心过重,执迷不悟……」怎么不彻悟呢?人生苦短,为恶之人岂有善终。

一把剑横来,为她挡去叶半月落下的杀意,两剑相击铿锵出激烈剑光,一道鸷猛的身影护在她身前,将她往后一推。

「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子,你鬼夜叉的名号还真响亮,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别用你那张丑脸吓着我的小瓶儿。」

「夜修罗,你敢嘲笑我?」他饶不了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脸上的胎斑是他最深恶痛绝的印记,说不得也碰不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即使是天生的,依然是他心中不容触及的痛。

因为它,他遭到父母弃养,因为它,他不敢向心仪的人言爱,也因为它,他处处受人歧视,无法像个一般人一样享受平凡的幸福。

他痛恨它的存在,更不许任何人提起,对他而言那是恶鬼的烙印,让他抬不起头见人。

叶半月被激怒了,忘了原本打算要慢慢折磨死对头,他双手握剑全力往前挥砍,乱了章法。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有伤在身,你再不住手,我要生气了。」急得直跳脚的瓶儿在一旁大声嚷嚷,不忍心脸色发白的风怒雷再受重创。

「少啰唆,等我了结他后再送你上路,不用焦急。」他们两人都得死。

「用说的说不听,只好……让你不能动。」她口中念念有词,挥指成芒。

一道金红色光线由瓶儿指间射出,直入叶半月眉心,他怔愕地讶了一声,身子犹如凝结似,竟然一动也不能动地僵立着。

他直觉认为遇到善于点穴的化外高人,不信怪力乱神的他从没想过有神仙下凡一事,纵使先前突然亮起一室光明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有人暗助点了油灯。

「你……你做什么?」受制于人,他脸上终于出现一丝骇色。

瓶儿甩甩手,很不高兴地戳了他一下。「就跟你说别拿剑乱挥,你为什么不听人劝,我大哥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咄咄逼人?」

「马上放开我,否则……唔,唔……」竟敢这般对待他,他一定要将她撕成碎片。

「哼,平静多了,没了嘴巴看你怎么嚷。」瓶儿拍拍手上的灰尘,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鞋子除了可以适足外,还能用来塞嘴洞,果然是好东西,她真是聪明绝顶,懂得善用其物。

「啊!对了,你要不要紧?不要乱动,快回床上躺好。」一处理完毫无悔意的叶半月,她连忙回身,扶着重伤的男人躺上床。

「瓶儿,你……」风怒雷有无数的疑惑待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其实心中已有答案,却不愿擦亮金眼看个仔细,心知有些事一旦说破,两人怕无以后。

瓶儿纤指一点要他少开口,养足精神。「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好吗?」

「现在。」他虽虚弱得举不高双臂,但抱她的力气还有。

「你要我当着外人的面坦白我的秘密吗?」她私自下凡的事,越少人知情越好。

「送走他。」他相信她办得到,只在为与不为。

「你……」她嘟起嘴,对他连受了伤都要发号命令感到不满。「好嘛!好嘛!我是看在你有伤在身才让步,别老是对我大呼小叫。」

脸色苍白的风怒雷纵使已气息薄弱,可瞪人的功力不减,他黑眸一沉,纵有不愿的小女人也只是嘟囔两句,没再多言。

她纤手一翻,轻轻朝掌心吹了口气,说也离奇,房里突起一阵怪风,喀喀喀地吹动房内摆设,屋子竟因强风而震动不已,仿佛即将被风拆得四分五裂。

须臾,风停屋静,四肢僵直的叶半月也随之不见,被风卷至千里之外。

「瓶儿,你是人吗?」

双肩为之一震的瓶儿垮下脸,用着呐呐的蚊鸣声瞅着他问:「我是不是人很重要吗?」

「不重要。」

「不重要?」她诧异,以为他伤糊涂了。

「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即使她是男儿装束他就已为她倾心,不顾世俗眼光想与她在一起,何况她是一名女子。

瓶儿一听,顿时鼻酸的热泪盈眶。「我想,但是……」

她抽了抽鼻,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挤回眼中,勉强扬起一抹俏皮的笑花。

「相信我,不管我在哪里,一定都会非常想念你,想得心痛,你千万不要忘了我,千万不要忘了我,我怕我也会忘了你……」

仙子,听来玄奇,却也是人间百姓的信仰人物之一,衪们高高在上,盘云腾雾在庙堂之中,人们只要一抬起头来便能瞧见他们的身影,并投以倾羡和恋慕的眼神,盼着有一天衪们能走出壁画。

但若真出现了,又叫人啧啧称奇,不敢相信世上真有美得如幻似梦的仙女,她们与人无异,有着慈悲和善良,隐隐市井之间与百姓同饮一江水。

世间有几人能得仙子青睐呢?怕是少之又少,风怒雷是其中之一,可是……

「大士,我找不到净水,祢帮我救救大哥好不好,他伤得好重,全身发烫,我怕他……呜呜……撑不下去……」

瓶儿双手合掌,对着茫茫穹苍请求,小脸垂泪好不忧伤,一双灵璨的眸子失去耀眼光彩,只剩下淡淡的灰涩和黯然。

她愿付出一切代价换回人间情郎生命,就算要取走她的元神亦无悔,只要她挂念的男子能恢复昔日气色,天上人间囚其身,她都心甘情愿。

「瓶儿,你真要本座救他吗?」

朗朗晴空中飘来一朵白云,云里出现一张菩萨垂目低视的笑脸。

「大士、大士,我要救他,祢帮帮我,我什么都听祢的,祢帮我救他脱离苦难,所有的过错由我承担。」瓶儿双膝一软,跪求菩萨成全。

「你何错之有?」衪问。

她抽噎的回道:「瓶儿不该私自下凡,其罪一;与人间男子相恋,其罪二;不慎弄掉宝珠,其罪三。」

「嗯,果真诚实,不愧是本座好瓶儿。诚如你所言,什么都愿意听我的,此话当真?」她能为爱付出多少呢?衪拭目以待。

「是的,大士,全听祢的。」她已经别无他法可想了,大哥的伤势已恶化到连她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好,本座救他。」人心是需要考验的。

「真的?」她喜出望外,激动地握紧小手。

「不过本座有一个条件。」如果她能达成,便能实现愿望。

「条件?」她突地感到不安,发亮的脸庞略微一暗。

「当本座救了他之后,你必须随本座回返紫竹林,潜心修行渡化人间苦。」如玉女所说,天庭越来越冷清了,少了许多笑声。

「我……」她迟疑着,小脸皱得好似挤压过的月饼。

「不愿意?」

「不,只要大士能救活他,我愿随祢回去……」紫竹林,她幻化成仙的灵地。

瓶儿的心有如刀割般难受,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忍着不让它滑落,她很想摇头求菩萨慈悲,但又怕所爱的人难过灾劫。

她位居仙籍竟不如人间一名算命先生,当日术士已铁口直断风怒雷近日内有血光之灾,而她竟自恃有仙法护身能顾及他,以致祸事连连发生。

「她不愿意,祢不能带走她。」他宁可一死也不愿无她而赖活着。

风怒雷因为高烧不退而满脸通红,浑身散发滚烫热气,近其身的人都能感受那股热,仿佛会灼人,热得他喉头干涩的发出粗哑嘎音。

他拖着沉重的病体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得艰辛,好几次因过于急喘而不得不停步休息,干裂的唇请不断呼出几近气断的热息。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别又加重伤势。」明明都快支撑不住了还硬撑,他不晓得她会担心吗?

瓶儿急切的奔上前,扶着差点踉跄一颠的削瘦身躯。

因为受伤的缘故,风怒雷整个人消瘦一大圈,食欲不振又忧心「闇」的人会趁机下毒手,因此伤势好得慢,甚至有加剧的现象,现在的瓶儿一手就能撑起他。

「死了也好,反正这世上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若没有她,生有何欢?

她一恸,含泪一斥,「你想惹我伤心是不是?什么叫没什么值得留恋,我们的一切难道你能忘得掉,毫不珍惜?」

她不是不想留下,而是没有办法,她比他更想留住这份情,可是她却必须亲手舍弃,那种痛绝非他能想像的,而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间不过百年,转眼白骨一堆,但天上的她不老不死,守着千年、万年的孤寂,她的思念将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忘了自己是谁。

「你就那么狠心让我难过吗?你一走了之,回去当你的仙子,那被留下的我该如何自处?我相信你为我许下的承诺。」一辈子结发成夫妻,不离不弃,同葬一穴不分彼此。

「大哥……」他说得情深意切,她如何能走得开?

心痛如绞的瓶儿只能泪眼看着心爱的男人,双手紧握他的大掌,她知道他不是斥责她悔约背誓,而是痛心相爱的人不能相守,有情人终将分隔两地,到死难相见。

「瓶儿,不要为我牺牲,我晓得你有多么眷恋人间,就算我不在了,你还是能乐得一人逍遥,吃遍美食,我不要你救,阎王想带走我并不容易。」他会一直挺着,直到撑不下去为止。

「不,不一样,我只想赖定你,你养刁了我的舌和胃,让我再也吃不惯其他人的手艺。」她吃定他了,他最常挂在嘴上的一句怨言。

「刁钻。」他一笑,眼含柔情,想抚上她发的手竟无力垂下。

风怒雷的呼吸越来越喘,脸色也较先前赤红,他想笑着安慰满脸慌乱的佳人,可是喉口一紧说不出话来,黑眸竟泛起薄雾。

他不想离开她,真的不想,但是……他吃力的抬起眼,看向云间的菩萨,心口痛得几乎要魂魄离体,只想问菩萨一句:相爱有错吗?

「大哥、大哥,你不要吓我,我胆小……」她呜咽地哭出声,大喊大士的名。「我愿意回去,我愿意回去,请大士救他。」

「不,不可以,她不……不回去,不要……逼她……」他要多看她一眼,在他仅剩的生命里。

坏事做多了果然有报应,他杀孽过重,所以老天要收他。

「风怒雷,不许你再开口,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我要你忘了我,彻彻底底地忘记!你不是还要寻找亲人,为爹娘报仇雪恨,你要活着做你的事,没有我就不会有人烦你,老惹得你暴跳如雷。」他的日子会平静许多。

瓶儿又急又气的大吼,想推他又怕摔疼了他,气他情深,恼他意浓,怨他太爱她。

「……」风怒雷果真不再开口,只是深情地凝望她,似要牢记她总是贪嘴的容颜。

菩萨敛笑地看着这对爱得深切的小儿女,幽幽地叹了口气。鸟儿生了双翅为了飞行,游鱼在水只是清心,人间有情却苦在多难。

这不就是大修练场吗?人生百相自有开悟,处处是佛、处处道场,一颗澄净的心便是大欢喜,何求成佛。

「年轻人,你真不愿瓶儿与本座回紫竹林,归位仙籍吗?」

一闻菩萨开言,风怒雷抬头一视,「把我的命拿去,让她留下。」

一旁的瓶儿直摇头,要菩萨别听他的胡言乱语,他烧糊涂了,所说的话都当不得真。

「难得你有心为瓶儿着想,但她本是天上仙子,断无留在人间之理,除非……」

「除非什么?」他一急,险些呕出一口红血。

衪但笑不语。

「大士,祢别吊人家胃口了,瓶儿知道祢最慈悲了,不会忍心我们受苦。」她会一直求、一直求,求到菩萨动容。

瓶儿好不心焦,舍不得情郎为她所苦。

「你这丫头呀!心都野了,我看让你回来,少不得要一番时间调教。」菩萨取笑着。

「大土……」她哀求着。

「好,若想救他还有一个办法,取回宝珠。」有舍才有得,就放她走吧!

「宝珠?」

「你们这几个丫头弄掉的珠子具有神奇疗效,能让人功力大增、起死回生,有了它,他的伤自可痊愈。」并且能延年益寿,不生华发。

也就是驻颜有术,老得慢。

「真的?」那她要快点找到它好救回大哥。

一听菩萨金言,迫不及待的瓶儿就想找寻蛇妖的下落,越快找到它就能越快医治心爱男子的伤。

「等等,别心急,本座尚未说完。」毛毛躁躁的,没啥耐性。

「大士,瓶儿很急呐!」她言下之意是别再拦她了,有话快说。

菩萨笑道:「瓶儿,你忘了你还是得回返天庭吗?」

衪一说完,放松的两颗心又忽地揪紧。

「大士,我一定要回去吗?不能通融?」这结果和让风怒雷死了有何两样,终究得别离。

「并非不能,不过你们愿意接受考验吗?」

一听有转圜余地,两人连连点头。

「好吧!本座就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会暂时压抑他的伤势,瓶儿得尽快取回宝珠,当你用宝珠医治他后,他将会忘了你是谁。」

「什么?」

两道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敢相信所谓的考验竟是忘记所爱之人。

「不愿意吗?」心,是个容器,盛装着爱。

世间有情才多苦难,无挂无碍方是十方乐土。

「不,我愿意。」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赌上一赌。

瓶儿语气坚定的说道,笑靥灿灿的面容多了一丝令人迷眩的光彩,就算她爱的人忘记她是谁,但至少他仍好好地活在人世不再为她牵挂,她走也走得安心。

是她的错,她不该贪恋人间的有趣和美食,身为仙人本就不应扰乱人间秩序,她将原有的平静还给不平的乱世,苦果由她一人独尝。

「我也愿意接受考验,但我绝不会忘了瓶儿。」风怒雷紧握住心系的女子之手,用他的心告诉她,绝不食言。

他不赌,而是相信自己,真正爱着彼此的两人是无法被切割的,他要用事实证明,人的心不受任何外力掌控。

「有心便是有情,人间多情,方为美丽,去吧!瓶儿仙子,别让本座失望。」

第十章

「你……你怎么又来了?像幽灵一样死缠不放,不能让我好过些吗?」

浑身赤裸的妖娆女子惊慌地从急喘不已的男体上爬起,摇身一晃身上多了几件蔽体的薄裳,慌乱而惊惧的连连后退,背靠着十人粗的古木。

本能让她又饿了,鉴于先前找错了享乐对象,这一回她仔细挑选,谨慎观察了一位卖茶的小贩,确定他无害后才现身勾引。

苏玉娘的欲念和她能吞食牛只的胃口一样大,即使几度云雨后仍不满足,她卖力地扭动水蛇腰,不榨干男人所有精力不肯罢休。

就在她忘神驰骋之际,属于兽的警觉性忽地觉醒,她回头一睨,顿时身子一僵,恍若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寒颤顿生直起哆嗦。

她已经很努力要避开了,连着数日躲在巢穴不敢外出,要不是腹鸣如鼓、饥饿难当,她也不会冒险出外觅食,寻找止饥的食粮。

「苏苏姑娘,我不减你道行,你就好心点把宝珠还来,咱们两两相忘,日后见着了也相见不相识。」求人者低声下气,先礼后兵。

「蛇有好心吗?再说我把珠子还给你后哪能有这身女子形体,你别好听话说尽来蒙骗我。」没了珠子哪有道行,存心耍弄蛇嘛!

苏玉娘扭动腰肢往上一钻,下身似麻绳般缠绕在树干上,上身昂立一吐舌信,虽是人的外貌却行蛇之习性,横挂在树上俯视底下的动静。

蛇本是一种狡猾的兽,有过一次惊惧的教训后,她根本不相信仙子所说的话,瓶儿的企图明显可见,就为了她体内那颗珠子。

「神仙哪会骗人,你先下来嘛!有话好好说,不伤和气。」她能修到今日的模样并不容易,她不想一下子毁了她。

「哼!信了你我才是笨蛇,休想我会上当,你哟!白费心机了。」她抵死不下树,看她能奈她何。

一见她满脸防备地攀缠着树,和颜悦色的瓶儿走至树下仰起螓首。「不然我们来打个商量,看你想用珠子交换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竭当为你效劳。」

以物易物。

「呵呵……你真爱说笑,有什么东西能及得上我腹中的宝珠,我……」一阵腹鸣声咕噜咕噜响起,她眉头一颦伸舌一舔下唇。

「我饿了,就拿你那只鸟来交换吧!反正我只要维持人身,少几年道行尚能忍受。」她实在太满意这身皮相了,能让她恣意享受与男体交合的欢愉。

蛇妖并不笨,她知道情势对己相当不利,纵使她能一直待在树上不下去,可仙子若执意要伤她,怕也得使尽全力抵抗,受点伤在所难免。

这次她没把握能全身而退,毕竟对方是名列仙班的仙人,她一只小小妖蛇哪能与之抗衡,有好处当然是使劲地捞,那只鹊儿虽瘦小,塞不满牙缝,可聊胜于无,仙禽下肚同样能增长道行。

「小喜?」她不会要吃它吧!

苏玉娘娇媚的撩撩发,玉手往腰上一抚做出挑逗动作。「仙子,你舍不得一只鸟吗?它和宝珠孰轻孰重,相信你不难作出选择。」

呵呵,仙禽的美味……想想都垂涎,恨不得一口吞了它。

「我不是鸟,是喜鹊、是喜鹊,你们怎么老是搞不懂两者的不同,我是报喜的鹊儿。」虽然它看起来像乌鸦。

小喜在枝头上跳来跳去,啁啾地发出不满声,它戒慎地离蛇妖约一丈远,小心提防她倏地攻向自己。

「呵呵……是鸟是喜鹊又有什么分别,到了我的肚子只是一团肉泥,我会慢慢吐出你一身羽毛,让你留点遗物在人间。」她仿佛猎物已经到手,得意地掩嘴轻笑。

「哼!你休想吃了我,瓶儿主人才不会让你这只臭蛇横行霸道。」笑得真难看,一张血盆大口。

她抛了抛媚眼娇笑,「哪儿臭了,你来闻一闻呀!我这身香粉可不输百花,迷得你心眼儿都醉了。」

「你……你坏蛇、恶蛇,想引我过去好一口吞了我,我才不上当。」小喜怒冲冲地拍拍翅,对蛇妖是又畏又恨。「瓶儿、瓶儿,快收了她,不要让她危害百姓。」

世上妖物都该灭绝,免得它们四处流窜害人,吸食人的精魄以壮大妖身。

「啐,瓶儿是你叫的吗?要喊我主人。」没大没小的嚣张鸟。

它一点也不把主人放在眼里的发出嗤音。「少啰唆啦!你不想救大胡子吗?再拖下去,他虽痊愈了也会留下病根,三天两头犯病痛。」

「大哥……」一提到心上人,瓶儿的神色为之一变,口气也不再像先前的和悦。「蛇妖,我等着宝珠救人,再不给我,休怪我动手行抢。」

礼不成,兵戎相见。

「哇!就说你们神仙不守信用,才说要满足我的需求,这会儿倒是翻脸不认帐了,没了仙鹊就取不回宝珠,你自个看着办。」两者之间,她一定要得到其一。

「喜鹊仍天上仙禽,不是尔等能动之,你快快交出宝珠,我尚能饶你一命。」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苏玉娘冷哼一声,化为蛇身爬上更高的树梢。「不拚一拚怎知死活,我苏苏也不是好惹的。」

想要她的命可不简单,蛇最滑溜了。

「你……不知觉悟的孽畜,留你何用。」她不能再姑息养奸了。

瓶儿朝手心吹了口气,化气为云雾,它由小渐凝成一人得立的云团,承载着仙子往上飘浮,御风而行。

「你……你会飞……」蛇妖惊慌地颤了一下,将身子往茂密的树叶里藏。

「你忘了我是天上仙只,腾云驾雾不过是我们往来仙乡的工具罢了。」就如同人间的马车,便于来往远路。

「你……你别过来,不要过来,不然我要对你不客气了……」苏玉娘张开血口,龇咧着森冷长牙。

「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接招吧!」由不得她留情了。

瓶儿站在云层上对四周的花草树木施法,它们一下子像活过来的人似,扭动树身和叶瓣,一朵朵开得鲜艳的花儿像在跳舞,鼓噪,呐喊地发出细碎声响。

以为躲在树上就能万无一失的蛇妖惊骇地尖声大叫,因为她盘身的大树正在摇动,无人拉扯而自弯的树干低垂落地,再突地一弹让她几乎跟着飞起。

她怕极了,想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藏,可是不管她爬行至何处,眼前的草木总会竖起一道绿墙,阻止她的去路,想再后退,盘旋而起的花朵有如旋风,不断拍打着蛇身。

真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她完全被困在自己所熟悉的山林之中,任何有灵性的生物都与她作对,她慌得六神无主,眼神顿花。

霎时,清香一阵近身,她还没意会到发生什么事,腹部突地受到重击,她吃痛的惨叫一声,一颗血红色的珠子顺喉一出,飞跃至半空中。

一瞬间,所有的树木都回复原状,野花万朵齐落一地,草长迎风抖落霜白,万物平静得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只柔腻小手顺势接下宝珠。

「不要再害人了,苏苏,潜心修行必成正果,少则百年你就可修成人身。」望她好自为知。

毫不感激的青花蛇怒目横视,扭动着丈长蛇躯往林间深处而去,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瓶儿将宝珠小心收妥放入怀中,宽心地吐了口气,让解除危机的喜鹊飞停在肩上,轻抚鸟羽露齿一笑。

顺着山路往下走,她的欢喜明显可见,层峰叠翠都不及她脸上灿如金阳的笑靥,纤足轻快踩着碎石小径,不见先前的愁眉苦脸。

她笑着一路和喜鹊嬉闹,一戳一啄地互相取乐,不意撞到一名路过女子,她惊呼一声想上前搀扶,迎面而来竟是血花溅起的银光。

「你凭什么得到他?他是我的,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抢走他!」

瓶儿为之一怔地看着手背上长长的一条血痕,有些迟顿地不解为何会飞来横祸。

当银光再度落下时,她猛地回神一闪,水眸圆睁地看向姿色不俗的女子,十分纳闷她因何一脸妒恨,怒满双目的欲置自己于死地。

「你必须死,有我无你,黄泉之下见阎王。」恨花比人娇,蹉跎红颜老。

「等……等一下,我又不认识你,干么要我死?」她才不见阎罗呢!他凶得很,最爱训人。

梁玉紫冷笑,眼露残酷。「你不该与修罗走得亲近,他是我拜过堂的夫婿,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拥有他。」

「修罗……咦,谁呀?好像在哪听过……」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夜修罗,‘闇’组织的一流杀手,也就是你口口声声唤的大哥。」她冷讥的扬起唇。

「喔!是大哥……」呃,不对,他几时娶妻了?居然瞒着她。

「受死吧!狐蹄子,勾引我丈夫的女人都得死。」一柄弯刀如圆月划下,直取她咽喉。

唉!世人怎么都爱动刀动剑。「刀是两面刃,伤人又伤己,你何苦看不开,大哥的心若是向着你,你又何必出手?情海之深深似海,无涯无际苦相随。」

赶着回去救人的瓶儿不与她缠斗,她摘叶成舟顺草滑行,一泄如洪的滑下山头。她想着若真有其事,一定要大哥给个交代,他怎能一手摘两花,大享齐人福呢?

一刀落空的梁玉紫诧异自己竟会失手,再看瓶儿居然身怀奇技,刹那间她的心一空,不知为何而来。

她真的想杀了她吗?就算杀了她他就能爱自己吗?

两行泪顺颊而下,风吹不干的泪珠晶莹如露珠,不断地洒落叶片上,复而滴入泥土里,她心痛得忘了怎么痛,兀自在风中伤心。

不远处,一道踽行的身影慢慢靠近,将黑色大氅披在她肩上,惯于守候的叶半月依旧守在她身后。

「快快快,小心点,不要发出声响,弄好了就赶快走,别再耽搁了。」

几道偷偷摸摸的身影沿着墙蹑足而行,十分兴奋的绯红了小脸蛋,这边弄弄、那边摸摸,绑着可爱小花旋髻蹦蹦跳跳,一如顽皮的孩子。

三名双颊红通通的小女童摇身一变,竟成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容貌清丽娇媚,一身肌理胜雪赛霜,美得叫人目不转睛,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可是没人敢斗胆上前攀谈,因为美娇娘身侧立了三个脸色不佳的男子,他们的长相不恶却散发慑人气势,不怒而威,一字排开造成极大的威胁感。

「嘻嘻,瞧见了没,我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后我就可以永远在人间,不用担心菩萨叫我回去了。」做坏事的感觉真是太有趣了。

「傻瓶儿,别笑得太开心,要是被月老听见,咱们就完了。」笨死了、笨死了,做贼还不知分寸,想被活逮不成?

「净水,你还不是在笑,眼睛都笑眯了。」还好意思说她。

「哪……哪有,我只是高兴我们分开了十四年又能重逢,忍不住会心一笑嘛!」看到青莲和瓶儿,她的笑意就止不住。

「呿!借口,」她是会心一笑吗?根本是咧嘴大笑。「对了,我刚才好像有看见绿柳的名字在上面,她旁边的人偶上写着——赵玉尘。」

「真的吗?我以为她会跟我们一样,爱上风家的男儿。」毕竟是她们弄掉的宝珠害风家骨肉分散,理当由她们以身偿还。

「风家的老四叫什么名字?」真好奇。

「风什么……呃,风住尘啦!我家大捕头老挂在嘴上,害我想忘都忘不了。」他还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要她利用仙术寻人。

瓶儿惊呼,「两人的名字都有尘字,好巧喔!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哎哟!谁打我?」

好疼呐!她的脑袋瓜子又不是石头,任人捶打不痛不痒。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要是月老酒醒了,我们谁也走不了。」

经清冷的青莲一提醒,两人脖子一缩的露齿干笑,动作飞快的将姻缘簿放回原处,三人如来时悄悄从月老祠的侧门开溜。

而另一边,等着心爱女子的风家兄弟在凉亭中促膝长谈,除了在兄弟乍见的那一刻激动得流下泪外,在相聚数日后已恢复平静心情,一如从未分散过般融洽。

「明王爷?」是他?

「我在千发老人身边蛰伏多年,打探到的消息便是这个名字,他有可能是灭我风家的幕后主使者。」

风奇傲沉吟地一视满脸胡子的三弟。「你去探过虚实没?」

「去过几回,但没找出什么线索,不过……」风怒雷顿了一下,眼泛困惑。

「可是什么?」风妒恶趋前一问,生怕听不仔细。

「明王爷有个傻瓜儿子,看来二十出头,心智却不到七岁,让我越看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十分眼熟。

「也许小时候到我们家走动过吧?不必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找回四弟和小妹,旁的事物先放一边。「对了,你已有妻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要仙子为妾?」

对于大哥的问话,风怒雷眼一眨的说道:「我都忘了有这码子事,谁说我有妻子?全是信口开河的谬语,我全无记忆。」

「你……你还真是无赖呀!这样也能赖掉。」真是服了他。

风怒雷伤愈之后,果然什么都忘个精光,唯独心爱的女子未忘,因此喜极而泣的瓶儿得以留在人间,不必随菩萨紫竹林。

其实他什么都没忘记,只是假装记不得了,避免他的小女人一再追问他有无妻子。

当年他确实和梁玉紫拜过堂,缔结盟约,但在二拜高堂之际,他突然抽剑刺向无缘的老丈人,堂上一阵大乱,婚礼也在慌乱中匆匆了结,所以两人并未真成夫妻。

黑眸微漾起一丝笑意,低视手中半截白玉瓶,谁说神仙不会耍赖,瓶儿怕他当真忘了她,留下分身刺入他掌心之中,叫他想忘也忘不了。

在考场上,这叫作弊吧!夹带答案好增加过关机会。

「大哥,我饿了,快做几道好菜来尝尝,我要芙蓉蟹、豆腐金饺、蒜泥白肉、腌松鱼、三丝馄饨、柴把肥鸭、板栗红煨鸽、香瓜八宝鸡盅……」

「你呀!真是吃定我了……」

笑着摇头的雷厨子挽起衣袖,准备让贪嘴仙子吃顿满汉大餐,大火一生油倒下锅,滋滋地散发出饭菜香。

番外篇

乌云层叠,大雨沥沥,破庙里,两人四只眼睛对峙着,目标是堂中散发余温的火堆中一只烤兔子。

小乞丐似的脏小子拨了拨正滴水的前额刘海,垂涎的咽了一大口口水,悄悄挪了挪,稍稍靠近了火堆,仅在瞬间水似乎全蒸发了,还其一身干爽。

满脸胡碴的男子微皱了皱眉,暗忖是自己看花了眼。

「想吃?」冷冷的音调响起。

小乞儿头点得快掉了,目光不离烤兔子,伸手抹了抹嘴边的一丝透明液体。

「自己抓。」他是杀手,不是善心过剩的奶娘。

小乞儿嘴一扁,难过得像快哭了,破庙外忽地雨势加大,狂风几乎快把屋顶掀了。

男子捧起整只烤兔子,故意忽略小乞丐期盼的视线地凑到嘴边,大口一咬,他听到小乞儿喉间失望的咕噜声。

奇怪?这兔肉怎变得涩干无汁,肉里淌出来的油份也腻人,难吃!是烤过头了吗?可看它表面金黄略褐的光泽明明是恰到好处啊……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乞儿的一声惊吼响起时伴随巨大的喀卡哗啦声,一道瓦砾夹杂雨水的「瀑布」当头灌下,男子心惊还来不及反应,却突见那小乞儿竟不要命似的往瓦砾雨中——正确来说是往自己扑身过来。

小小的身躯缠住他的,两人向外滚了好几圈,瓦砾咚咚咚地掉了一地,扬起的尘土很快地就让雨势给压下,原本的火堆上堆着小山似的破瓦残块。

「呼,好险好险,差点就救不到你了。」小乞儿说的是他手上拿的那只咬了一囗的烤兔腿。

男子冷哼了哼,以为对方不自量力的妄想解救他,这堆瓦砾看似惊人但实则无法伤他分毫,不用他扑过来他自己也会以轻功退开,还不会搞得像现在一样狼狈,两人躺卧在泥泞地上,沾了一身脏。

「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我饿得头昏眼花,起不来了。」大剌剌的小乞儿干脆趴在他的胸膛上,目光炯炯地死盯着那只烤兔子。

没力气?那现在他臂膀都被抓疼了是错觉吗?

他随意的把烤兔子往旁一丢,果然,小乞儿就像猎犬见了骨头似跟着扑了过去。

拿起沾了尘灰的烤兔子,不以为意的随意抓起衣角擦了擦,小乞儿心满意足的嗑了起来,口中呜呜啧啧的仿佛吃到人间美味。

男子见到他的吃相,不知为何鼻间竟嗅闻到一股清甜的烤肉香,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两声,嘴也缠了起来。

抬头看看外头的雨势,这种天气别说兔子,恐怕耗子都抓不到一只……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要自己忍住这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喏,这给你。」

小乞儿递过来一个……烤兔头,他略带嫌恶的偏过头去,尽管腹鸣如鼓,方才那难入口的味道还是引不起他任何想吃它的欲望。

可为何……会越闻越香呢?他终于克制不了那香味的引诱,接过来咬了一口,嗯,香醇多汁,肉虽不多但很有嚼劲,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兔子头比兔肉好吃。

「欸,好吃吧?大哥,够不够味道,要不要冉咸一点?」

「谁是你大哥?」嗯,甜咸适中,香汁诱人胃口大开,男子再撕了只兔腿嚼了起来。

「咦,给我吃的救命恩人还不能算大哥吗?我是认定你这个大哥了……大哥,你知不知道我饿了……三个时辰了,要不是有你这只救命的兔子,找今天一定会饿死……欸欸,你别把兔脚吃光啊,好歹留一脚给我……」

「饭馆」厨房一如往常的忙碌着。

「雷厨子,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司家放话说即日起不再贩售我们‘饭馆’任何香料啦!」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灶头边正在准备料理花椒鸡的一名二厨闻言立即垮下脸。「啊,这下我的花椒鸡怎么上桌啊!」

「还有王家陈醋,我刚要去打十升醋时,那掌柜的也说不卖咱啦!连酱油、香油都不卖了。」王家跟司家有姻亲关系,会同个鼻孔出气也不足为奇。

「哎呀,什么调味料都没了,那我们‘饭馆’还能卖啥?」白饭吗?

风怒雷沉吟一会,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吩咐了句,「叫瓶儿过来。」

众人惶惶不安,不过还是依言叫来小老板。

「嘿,大哥,真难得啊,今儿个居然会主动邀我来厨房,哈哈,是要招待我吃什么好料的吗?还是你又研发出什么私房菜式……」

「每一样都给我尝一口。」他面无表情的指指一旁长桌上准备出菜的菜肴。

瓶儿双眼蓦地一亮,口水都快滴出来了。「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是我生日还是你生日?对我这么好……嗯,难吃,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说完,也不见她停下夹菜的动作,仍是不停的东塞一口,西咬一嘴。

可说也奇怪,满灶房竟漫出一阵阵菜香,没花椒的花椒鸡散发啥辣味,少了醋的酸溜鱼也多了股酸香味,经瓶儿「金口」一沾的各式菜肴从本来的无滋无味变得芳香可口。

大伙全看呆了眼,不解这奇迹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只有了然于胸的风怒雷冷声斥着要小厮们上菜,瓶儿的「特异功能」他是见怪不怪,说起来他的厨艺也只是一般,「饭馆」名闻遐迩的好名声全靠瓶儿一张嘴得来的。

任何能吃的食物只要经过瓶儿的手或嘴,就像被加了仙露般变得更加美昧,太淡太咸都能被调整成最完美的味道,满足饕客挑剔的味蕾。

这是瓶儿的本事,但他一直把它视为天赋的未多想,反正他菜只要有煮熟就好,「加工」的事自会有人代理。

风怒雷叫住一名小厮,「跟司家讲,尽管不做我们生意,‘饭馆’有她……」他瞄了瞄吃得畅怀的瓶儿。「要倒很难!」

是啊,有瓶儿在,「饭馆」永远开门大吉,客倌们闹饿病了吗?来来里面坐,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