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欧小姐,你以前不是叫她千媚?”秦正德不是没看到儿子身侧的大美女,只是此刻他能做的事是安抚故友。
“以前大家年纪小不懂礼数,总不好增了年岁还不长进,这会遭人非议的。”
秦日阳冷笑在心中,不屑欧氏父女拿儿女情事当话题,在他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又不是小学生,受人欺负回家哭诉,再带家长上门理论,老虎懒得发威,他们当他是快断气的病猫啊。
“秦伯伯,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不知悔改还带着女人公然出没?”沉不住气的欧千媚出言指责。
“千媚,有规矩点,不要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欧长正明着教训女儿,暗着嘲贬珍妮没有家教。
“爸——”欧千媚使着性子,不高兴地扁扁嘴。
“乖,有爸爸在,一定不让你受委屈,你要听话才不会教人看了笑话。正德兄,你怎么说?”脸上带着和善面具,眼底闪着豺狼目光,他是看准了秦家这块肥肉,才紧咬着不肯放,这是为了女儿也为自己。
商场上的联姻是常事,偶尔逢场做做戏,他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损及他的利益,他是不会出面干预。
“小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老了,管不动他。”自己能怎么说?强压着一肚子水的牛喝水不成?秦正德露出一抹苦笑。
“这么说就不对了,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总不能叫我女儿退让,你可别护短才是。”欧长正脸色微变地说道。
儿子是自个的,他岂会不知脾性?秦正德面露无力之色,“现在的父亲不值钱,他不懂劝,我也没辙。”
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都不屑动,偏要跑到穷乡僻壤去种蔬果,有权有势又怎么?不如那些蔬果幼苗来得有价值。秦正德自嘲地想着。
“你太放纵他了,难不成要千媚平白受辱,遭受商界朋友的奚落?”欧长正老脸一沉,十分不悦。
两个女儿之中,他最宠爱这个小女儿,人不仅漂亮、嘴甜,还会撒撒娇,直教他疼入心坎,恨不得把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给她,而她想要秦日阳当老公,他当然乐见其成,耍尽手段也要满足她。
“我……”秦正德被他的话堵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欧世伯,小侄好像没对令嫒做出什么逾礼之事,你凭空而来的指责十分荒谬。”
干他何事?为人子的秦日阳不想父亲难做人,便开口止谣。
“你想推卸责任?千媚三番两次上山探望你这位未婚夫,可你是怎么对待她,你心里有数,我只是隐忍不说罢了。”
“做人要有良心,不要喜新厌旧,我是看在秦、欧两家的交情份上,才不想大家扯破脸难看。”
拜托,是他在隐忍她的大小姐脾气耶,遇着这对自以为是的父女,连圣人都会甩掉道德经四目喷火。秦日阳义正辞严地问:“敢问世伯一句话,我几时和令嫒订过婚?我有强迫她上山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欲加之罪,他不会傻得去承担。
欧长正脸色刹那涨成紫肝色,“这……这是大家口头上的约定,你……你休想抵赖。”
“欧世伯,亏你是商界老将,所谓生意人讲究的是信用,白纸黑字才算论定,你拿儿时戏言做文章,有失你的身份。”
眼见他太过不驯的态度,欧长正将战场转回来,“正德呀!你教出的好儿子,对长辈说话竟这么不敬。”
“你别生气,是咱们不该替小辈下决定,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你就由着他去吧!”
“你说得倒简单,我家千媚哪点不好,要承受你们反复无常的鸟气,我欧长正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你……唉!”秦正德头痛地叹了一口气,“有事好好说,不要气坏了身子。”他不知自己是招谁惹谁。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想被不爱的女人绑死一生,做父亲的总不能枉顾他的意愿,强逼他娶欧家丫头,何况自己早就放牛吃草,不管他的事了。
“我也不想生气,可是听听你们父子俩的话,教人不生气都难。”欧长正知道他分明是有意推托。
“爸,一定是这个狐狸精怂恿日阳悔婚,你要好好教训她才是。”欧千媚无法冷眼旁观。
始终不语的珍妮看得正在兴头上,忽然被点名,错愕了半刻才恢复本色。
她一向不主张介入别人的家务事,而乐见别人在她面前厮杀血流一地,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踩着他人的“尸体”吃晚餐。
狐狸精的名讳她愧不敢当,能修炼成精的狐狸,她想全世界也只有她家那只血狐狸才有资格冠上,她岂敢僭越这角色,不过蛇是冷血动物,不适合太有温度,有时候也需要磨磨牙,释放过剩的毒液。
“请你不要侮辱成精的狐狸,这样有损你的大家风范,好女孩是不说令自己难堪的字眼。”
听珍妮这么一说,秦正德及秦日军心头一震。好个锋并不露于外的超凡女子,谈笑戏谑人而不带半字脏语,眉宇间尽是不容忽视的高雅气度,犹如一位尊贵的公主。
而欧长正则是眼神一冷,重新评估眼前女孩的谈吐、风度,称称她暗藏多少实力,足以危及自己的利益。
“千媚,你要学学这位小姐的气度,好女孩是不做损人利己的事。”他语带玄机地凝着眼前黑发女郎瞧。
“爸,你不会要我跟她学勾引男人的把戏吧!我可没有发浪的狐骚味唷!”
哼!学她?!欧千媚示威似地朝她抬拾下巴,眼中是轻视意味,语气酸得满室敛眉。
“收回你尖酸刻薄的讥诮,不要把我的珍妮和你画上等号,她不会倒追男人被拒绝还哭回家找家长出面。”
“秦日阳!你不要欺人太甚,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随意污蔑。”她气极了。
上次在山上被骗吃一大堆恶心的食物,害她足足三天不敢碰和动物有关的食物,吃了整整三天的素,肠胃差点打结抗议。
到现在她上餐厅不点鱼、不点鸡肉类,甚至看到意大利面条都想反胃,更不敢吃法式田螺和包蛋黄的酥饼。
为一个不识相的男人,她自认已牺牲太多,结果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以鄙夷的口气令她下不了台,实在是可恶到想捉破他的脸。
“我说的是事实,而且这种福气不是人人有命享,我敬谢不敏。”福气?他看是霉气。秦日阳不屑地冷哼一声。
欧千媚气得跳脚,圈着父亲的上臂怒嗔,“爸,人家不管啦!你看他当着你的面欺负我,一点都没有把你放在眼中。”
“日阳,好歹你们也算青梅竹马,留点口德,千媚可是伯父捧在手心的宝贝,不容许你出言伤她。”
“世伯,这句话你该说给令嫒听,是她先出言不逊侮辱我的女友,我也不许任何人伤害我所爱的人。”
空气中有着浓厚的火药味,似乎只要有一丝火花,就会完全引爆,将大厦炸成一片瓦砾碎土,不留半寸活口。
两面都帮不得的秦正德抚着发疼额头,“你们停一下战火好吗?”天呀!谁来救救他,一个是从大学时代相交至今的老友,一个是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他实在不想两人因此事而交恶。
珍妮唇角含波地走到欧长正面前,“欧董,我以为你比较关心土地诉讼案的结果。”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脸色一紧,接着他虚伪地笑笑,“我想是日阳告诉你的。”
“什么土地诉讼案?”秦正德不解地问。
“伯父大概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有人放火烧了日阳山上的一处果园,‘听说’和欧氏企业有牵连。”珍妮说得事不关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可是每字、每句都影射是欧氏企业纵的火。
这么严重的事,秦正德不能不了解一下,“长正兄,此事和你有关连吗?”他暗忖,放火烧山,可不是小事耶。
欧长正清清喉嘴,松掉胸前的领带,他没想到王奕民那小子给他搞出这么一个大麻烦,害得警方从早到晚都在查他的底,连国税局的人都特别注意他。
哪个大企业不逃逃小税、请些长官喝喝花酒、花点小钱打通关节,这是现今社会的弊相,他当然不落俗套的演练再三,才有今天的地位。
欧长正狡猾地说:“这件事我先前并不知情,是我手底下的人太急于表现,所以……
我一定会照价赔偿,不然高价买下也成。“
“那不正好顺了你的心意,放火烧山以取得土地所有权,盖你的豪华别墅度假山庄。”这点老鼠可没漏查。珍妮道出他心中的计划。
瞪着她,欧长正努力地拭去额上汗珠,“我已经说过要赔偿,你不要再造谣了。”
“是吗?”珍妮笑得很妩媚,却让人罩了一层霜,“你的资产不是被冻结,根本连喝凉水都有问题吗?”
“还有你的电脑不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全部的资料都被锁了十道密码而解不开吗?”
这下子欧长正不仅要擦汗,他连背都湿了,这是公司最高的机密,经理级以下的职员都无法得知,她一个外人怎么知道内部机密?
原先他打算借着找秦正德理论的机会,希望他儿子能撤消控诉,把一切当成意外,顺便促进两家联姻,从中捞点油水好暂缓燃眉之急。
没料到有人技高一筹,把他的难处点出来,存心要他颜面尽失,断他唯一的生路。
“小姐,你在我公司安插了密探不成?”欧长正一张脸变得有点狰狞。
没理会他的珍妮看向秦日阳,“你记得吉莲爱玩电脑吧?”
“你是说……这一切是她?”秦日阳讶异万千,“我以为她是上网聊天。”
“没错,上网和欧氏企业的电脑聊天。”
“原来是你在背后操控一切。”欧长正恍然大悟地指着她。
“不,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是你们的手段太卑劣,惹恼了我朋友。”她们才不受她控制。
欧长正赶紧撇清,“是王经理自作主张,与欧氏企业无关。”反正王奕民已被警方收押,一切的法律责任该由他负,谁教他要夹私怨以烧山做为报复。
“上梁不正下梁歪。”哇!她会说中国俗谚?珍妮愈说愈上口,“一人犯法,九族同罪,你认命吧!”
“你……唉,正德兄,你可不可以帮我向这位小姐求个情,求她不要再玩弄欧氏企业的电脑网路。”
为难的秦正德看看好友再看看儿子,颇感无奈,“这件事你们自己处理,我无力插手。”
求人不如求己,欧长正摆出市侩的嘴脸,“好吧!小姐,你开个价,我一定照付。”
他打算要收买她。
“欧董,我想我父亲银行存款的零钱,就可以买下十个欧氏企业吧。”拿钱来砸有钱人?有病。珍妮不屑地冷嗤一声。
他真的被吓住了,“令尊是谁?”
“我父亲只是个年收入百亿美金的小小商人,实在上不了台面。”而且“才”操控小小的欧洲市场罢了。
百亿美金?!这下所有人讶异得全该去收惊,除了早已熟知她身份的秦日阳外。
杯觥交错,宾客云集。斗大的六十寿辰红布高挂在大厅正中央,寿星微笑着和商界朋友寒暄,心里却在气恼自己三个儿子竟还不出现,存心要他独撑场面。
其实就在埋怨儿子的不孝时,秦日阳和秦日军已经在人少的角落边聊天,而话题中的女主角就依在心上人怀中,接受桂冠。
“二嫂,你真厉害,三、两下就搞得欧家父女灰头土脸,夹着尾巴坐太空梭逃到火星去了。”
“幽默,但不好笑,请你不要张口、闭口都是她的挂在嘴上,她是我老婆耶。”秦日阳在嫉妒。
他开始发现自己体内的暴力因子在滋长,而第一个倒霉的对象是他惟一的弟弟。
从办公室那场机智之战后,珍妮赢得秦家另两位男人的好感,全拿她当“神”来膜拜,尤其是以紧跟不舍的秦日军为甚。
害他减少和珍妮亲热的机会,有时母亲会突然冒出来,不说一句的就把人“借”走,教他郁卒得要命。
“是,二哥。”秦日军是前恭后倨,立刻变脸,“二嫂,你的朋友也像你一样厉害吗?”
“秦、日、军,你眼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二哥存在,你没看见我头顶在冒烟吗?”
他觉得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秦日军意思意思地瞄了一眼,“二哥,火气太大,我建议喝黄连汤退火,二嫂,一定乐意为你煮黄连汤。”他包证二哥定会苦到忘了要生气。
黄连?珍妮不以为然地说:“我认为拳头最退火,你要不要试试看?”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我最近身子虚,你的好意,我心烦了,对不对,二嫂?”他三句不离嫂。
珍妮单手抱胸,懒懒地瞅着他瞧,“你的身子虚不虚我不知道,如果你再叫一声二嫂,我的拳头会比你二哥还快。”
左一句二嫂,右一句二嫂,成天“嫂”字挂在口上,她都听到耳朵长茧,精神濒临崩溃边缘,何况她尚未点头允婚,被他这么一搅和,她更有理由排拒婚姻。
“二嫂,你和二哥一样暴……哎——唷喂呀!你们夫妻……真……狠。”还真下手!
秦日军惨叫一声,二哥拳头重是正常,怎么二嫂的花拳也不轻,全都痛到骨子里,他五脏六腑八成也移了位。
“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世界末日前的昭告一定要听,不然搭不上诺亚方舟。”活该,长舌。珍妮暗骂。
“二……珍妮。”还好他转得快,两只铁拳没落下,“反正你早晚要嫁给二哥,我不能预先练习吗?”
“‘反正’代表的是不一定、可能、也许、再说,在没成定局以前,这两个字是禁忌。”
“噢,是吗?”秦日军瞧秦日阳泛紫的脸,“我想二哥不同意你的说法。”
“从现在起,你大可唤他二嫂,我是娶定她,绝没有不一定、可能、也许、再谈,而是绝对。”他已放不开手,这一生非和她绑在一起不可,他不接受任何拒绝理由,她只能嫁他。
有了他的圣旨,秦日军可襥了,“二嫂,我有免死金……啊!你怎么又动手了?”秦日军只神气三秒钟。
原以为有了二哥的保证,他可以大胆地直行,结果竟是凄惨下场,换来狗皮膏药一帖,他会被二哥害死。
“你二哥平常在山上被我照三餐打,这个事件是警告你,以后要找对靠山。”
“二哥,我同情你。”秦日军搭着兄长肩膀,无限怆然地拍拍他受创的身心。
浑小子。秦日阳斜睨他一眼,“你该进去招呼宾客。”
“是你的责任吧!二哥。”想推他去当炮灰,门都没有。秦日军暗忖。
珍妮左右手分别挽着他们两兄弟,“是你们的义务,走吧!我看伯父在瞪你们喽!”
“女人。”两兄弟有志一同地轻喊。
“女人是生养你们的妈!来,乖儿子,快叫声妈。”珍妮可是女权维护者。
闻言,秦日阳和秦日军无奈地翻翻白眼,连忙一左一右把她带进会场里。
“老维尼,多谢你拨空来参加我小小的生日宴会。”笑容大大的秦正德高兴地迎上前。
一头棕发银眸略微发福的男子不满地轻捶他胸口,“你叫卡通里的熊呀!是维特。”
“你真计较,你本名就是维尼嘛!”明明父母取的好名,他偏别扭得很。秦正德不解地轻摇头。
“那我是不是该改口下跪,叫你一声风流皇帝?”他口中指的是西元一千五百零六年继位的明朝皇帝正德。
“爱挑剔。”秦正德无奈地轻笑。
两位异国好友,用着旁人听不懂的法文交谈,因为维尼。坎特。弗罗伦只会英、法两种语言,而秦正德曾旅居法国,对英文则有些生疏,所以就用而人皆通的法语谈天。
“你不是说你家老二带准新娘子来了,怎么还没看见人?”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愈来愈不懂得尊重老人家。
“快了,小俩口八成又窝在哪儿说情话。”死小子,还不出现,想把他的老脸皮抹上黑炭才甘心吗?不孝。秦正德暗骂道。
“听说你媳妇长得很漂亮,是哪里人啊?
“和你一样,法国人。”
法国女孩?维尼不以为然地说:“一定没有我家珍妮漂亮。”在他眼中只认为自己的老婆、女儿才是全法国最美丽的女人。
“我媳妇也叫珍妮,不过长得可不像你喔!”他看过维尼家的家庭相片,没联想到珍妮和他有何关连。
“我女儿像她母亲一样出色,不过法国叫珍妮的女孩有一大堆呢!”维尼觉得还是他女儿好。
他一向深以自己的儿女为荣,长子在绿色组织工作,长女是联合国反恐怖组织的一员,小儿子也正在攻读少年福利法,打算效法泰瑞沙修女,帮助需要照顾的失学少年,而他在工作之余,还兼顾世界展望会的救援行动,老婆比他更忙,因她喜欢管闲事。
“我媳妇更出色,能文能武,脑袋瓜子是一流的。”秦正德很满意这个女孩。
“哼!有我女儿出色吗?”瞎了眼的老头。他暗骂。
秦正德不服气地说道:“当然有,不信你瞧,在我儿子身边的漂亮女娃就是我媳妇。”
维尼一看,眉毛自然往上一挑,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秦正德见状以为是自己的媳妇把他女儿比下去。“她不错吧!”
“是很不错,不错到可以贱价出售。”可真巧,送上他跟前找骂挨。维尼泛起一抹诡谲的笑。
秦正德向儿子扬扬手,“日阳呀!过来,我帮你引见一位老朋友。”
秦日阳微笑地搂着佳人,没注意到她神色有异,“爸,生日快乐,祝你祸延千年。”
“没规矩。”他是暗爽在心,“这是维……特先生,我两个儿子日阳、日军,还有准媳妇珍妮。”
维尼就维尼嘛!装什么酷。珍妮在心里想着。
大概有听到她的心语,维尼摆出笑面佛的表情,“‘您’媳妇真不赖,她的父母一定很‘欣慰’她要嫁人。”
“我的父亲不知云游到哪个墓穴里,也许你可以在某个棺材里找到他。”哼,不肖的父亲。珍妮冷嗤一声。
“我的女儿若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辞,我会像小时一样,把她关到阁楼反省、反省。”真是太不孝。维尼斜睨她一眼。
关?没机会了。珍妮挪揄地说:“可惜她已经大到会自行开锁爬窗户,她已经不把父亲放在眼中了。”
“吓,那你把父亲往哪搁?”维尼开始变脸了。
“我放在……心里喽!”都一大把年纪,还问这种小孩子问题。她噘嘴地想着。
除了秦正德听懂他们的对话之外,秦日阳稍微可以听出大概意思,而秦日军则向仰天求雨的青蛙般一脸茫然,因为他们是用法文在沟通。
“二哥,他们在说什么?”秦日军轻扯兄长的衣袖。
说?他倒觉得是父女吵架。秦日阳简短地道:“法语。”
废话,他当然知道是法文。秦日军没好气地说:“我是问内容。”
“内容是……不告诉你。”
于是秦日军只好泄气地改问父亲,岂料却得到一句,少开口。这太没公理了,父子、手足不同心,他真是十分“哀怨”。
“维尼……特,你干么欺负我媳妇?”他以为自己嗓门大,就可任意欺人吗?
秦正德忿忿地想着。
“我欺负她?我看是她爬到我头上洒尿才是真的。”没长眼呀!他哪敢欺负她。维尼不屑地瞪他一眼。
“我明明听见你对她大吼。”秦正德不甘示弱地回道,心想,他还敢狡辩,真是有失风度。
他吸吸气,用着非常难看的表情问:“我在教训女儿不成吗?”
“女儿?!”
这下连听不懂的秦日军也从父兄的大吼声,听出一点端倪。
“我是这只维尼熊的女儿,你们用不着同情我投错胎。”还好她长得像母亲,父亲的脸型不仅圆圆胖胖的像维尼熊,连身材都圆滚滚。珍妮庆幸地吁口气。
“你是弗罗伦家的女儿?”秦正德看看维尼,再看看除了五官外完全东方风味的珍妮。
突地在这一场闹哄哄的场景下,一位被白衣看护推进来的冷峻男子开了口,“看来没有我,你们还是一样开心。”
第十章
全场立即鸦雀无声,所有焦点凝聚在坐在轮椅上,一脸冷肃的男子身上,室内空气顿然冷却了。
“今天是爸六十大寿,我这个残废的人不能来祝寿吗?”秦日帆嘴角有抹残酷的笑。
满怀愧疚的秦日阳迎了上去,用着诚挚口气说:“怎么会呢?我们正在等你呢!”
“哼!等我?何必惺惺作态,回山上去种你的菜、养你的花、捉捉果子上的虫吧!”
秦日帆不想把场面弄得这么僵,可是只要一见到样样都比自己强的秦日阳时,自卑感就油然而生,想用恶毒言语去伤害他。
从小他就知道爸比较偏爱日阳,因为他是正室所出,而自己只是个妾生之子。
尽管爸一再对外宣称自己是秦家长子,但他心里很明白,真正的继承人是谁,而日阳的母亲也不停的提醒他的身世,告诫他要谨守本分,不要妄想贪图日阳应得的地位。
他不甘心,同为一个父亲所生,只因姊妹先后嫁入秦家的身份不同,而使得他不敢理直气壮的以秦家长子自居,在各方面的成就更比不上“次”子。
再加上爸不时的刺激,以继承权为诱因,逼得手足间暗中较劲,他才会因赌气而落到此时这种下场。
“大哥,今天是爸的寿辰,你就收兵一天,不要把气氛弄得这么拧。”秦日军赶紧开口打圆场。
“好像我这废人一出场,每个人都得战战兢兢,怕我站起来攻击你吗?”秦日帆自嘲地转动轮椅。
“大哥,你何必伤害自己来折磨大家,我们没有恶意。”秦日军觉得他的脚并非没意识,只是站不起来而已。
“是的。”他示意看护将他推向秦正德眼前,“爸,很抱歉,破坏你的寿宴高潮。”
“你是我儿子,你想怎样破坏尽管破坏,只要你痛快就好。”他以慈祥面容对秦日帆说道。
父亲的纵容语气,令他少了一丝戾气,“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以免扫了你的兴致。”其实在他的心灵深处,仍是渴望父亲重视的孤寂小孩。
“胡说,难得你们三兄弟都到齐,我不许任何一人缺席。”对这个儿子,秦正德只有抱歉。
要不是自己的刚愎自用、急功好利,怎么会连累日帆受伤,必须以轮椅代步,失去往日飞扬的神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样心疼呀。
“对啦!大哥,连二哥都不辞辛劳地从山上下来,你就不要急着离开。”秦日军带笑地打圆场,虽兄长的心结他明白,却无力化解。
“我的存在只会令秦家蒙羞,何必要我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呢?”其实他是不想在秦日阳面前丢脸。
“不要这么说嘛!至少你也要先看过弟媳再说。”秦日军想办法要留住他。
“弟媳?!你要结婚了?恭喜。”对于秦日军,秦日帆虽不亲近但对他也存有一丝手足之情。
秦日军开怀地摆摆手,“不是我啦!是二哥要结婚,你看准新娘子是不是很漂亮?”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秦日帆看到一位高挑妍丽的绝色美女,动人的深邃五官,微鬈的妩媚秀发,一双黑潭似的双眸似在说话,而有一点动心。
似乎从小他和日阳就很容易会喜欢上同一件事物或人,他们常常为了吸引同一个女人的注意,而使出浑身解数地去争取,直到一方胜利为止。
只是,当身体某一部分受创,另一部分就特别敏感,他觉得黑色不是她的原色,应该有另一种颜色来衬托她的美丽,例如金发、绿眸。
秦日帆冷冷地道:“我认为真实的她更漂亮。”
这句话只有三个人听懂,秦日阳,珍妮和她父亲。
“你的观察力值得嘉许,一点也不像废物。”珍妮露出一贯的招牌笑容。
秦日帆无法逃过她撒下的笑网,明显得有片刻失神。
而周遭的人则是被她脱口而出的直言骇住,以致没注意到他脸上细微变化。
“你讲话一向都这么直接?”知道自己应该会心痛,但他却没感觉。
“就像你的脚一样直接。”珍妮觉得他的脚明明可以复健,却放任肌肉坏死。
这句话堵得秦日帆气息不稳、胸膛起伏不定,而气闷不顺地想找人发泄愤怒,首当其冲自然是他如芒在背的兄弟——秦日阳。
“是你告诉她的?是你害我一辈子站不起来,是你,全是你,你为什么要毁灭我的世界。”他歇斯底里地开始砸手边所能碰触到一切。
见状,秦日阳和秦日军怕他伤到自己,便捉住他不断挥舞的双手,在宾客惊吓的眼神中,推他到楼下的书房。
随后而至的是秦正德和珍妮父女俩。
“你冷静一点,我什么都没说,不要冲动。”秦日阳扯着喉咙对他喊。
“我知道你讨厌我,处处排挤我,恨不得我没出生。”秦日帆一失去理智,就会口不择言。
“我没有,你是我兄弟呀!”他沉重地说出这句话。
当年秦日阳年轻气盛,样样要强出头,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想法,一味地往前冲,所以得罪不少人。
正好爸为了继承权问题,提出一项艰难的工程投标案要他们兄弟俩去争取,说只要谁得标,谁就可以成为秦家唯一的继承人。
由于两人竞争激烈,不时使出卑劣手段去窃取对方所得,在一次机会中,秦日帆无意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走标明给秦日阳的最机密文件,只限本人拆阅。
他得意地以为抢得先机,殊不知是旁人报复秦日阳的特制炸弹,一拆开,他马上被炸弹威力弹到墙上再落地,自此双脚再也无法站立。
于是他开始变得愤世嫉俗,暴躁刚愎,完全不理会人群的独居在秦宅后的一栋公寓里,过着自暴自弃的生活。
家人几番劝解无效后,也就由着他去,从此秦日阳就厌倦了商场生涯上山种菜去,秦家顿时少了两个儿子。
“兄弟?!你对一个残废称兄道弟,你不觉得好笑吗?还不如让我死了,大家落个清静。”
“你不要……快放下,不要残忍的伤害自己。”秦日阳紧张地看着他手拿拆信刀。
珍妮实在看不下去他以自残方式来毁灭自己,笔直的长脚一跨,当场巴掌一挥,取下他手中的拆信刀。
“你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她没有迟疑地将拆信刀往秦日帆大腿一插一拔,血立即喷流。
见状众人一阵讶然。
“会痛吧!会痛就表示有知觉,有知觉的腿没有理由站不起来,因为你的懦弱、害怕,所以才想以弱者的行为博取同情。”
“恨我说对实情吧!有本事站起来教训我一顿,不要像只缩头乌龟,只会躲在你的轮椅上。”
痛到不复言语的秦日帆,只能用噬人的目光横瞪着她,任由看护为他上药包扎伤口,但心里也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无法否认她说得都是事实。
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一旦受了伤就想找地方躲起来舔伤口,不让人看见他狼狈的一面,所以他以狂暴自虐来掩饰自卑,因为他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永远得当个残废。
“你以为说站就能站吗?医生说开刀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除了德国的吉恩博士外,没人办得到。”他就是不敢赌这百分之十,万一手术失败,他真的永远别想再站起来。
“很简单啊,叫吉恩……博士来开刀不就成了。”珍妮闲散地道。她还当是什么重要人物,就吉恩嘛!
秦日帆脸色阴鸷落寞,“她是怪人,绝不轻意给陌生人开刀。”如果可以,他早就动了手术,也不用等到现在遭人耻笑。他暗忖。
“只要她肯执刀,你就动手术?”
“是。”
这难不倒她。珍妮从胸针拉出一条类似耳机的通讯线路,按下某个特定密码,开始和对方“聊天”。“火鹰,我是蓝蛇,用最快的速度把吉恩弄到台湾,这里有场手术等着她。”
“嗯,什么?紧急征召……需要用到我吗……哦!了解,帮我问候一声,顺便照顾我家那群不安分的人类。”她学会了维丝娜的口头禅,老是把伙伴们当家人。
“好,没事了,收线。”她手一放,胸针又完整无缺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珍妮,你是……”此刻秦日阳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两字来形容。
“我女儿不爱炫耀她的专业能力,我替她解释吧!”
“爹地,你不要多话行不行?”真是的,又要害她被“某人”审判半天。珍妮暗自嘀咕道。
但在众人恳求加兴趣的目光下,维尼便枉顾女儿的人权,将她的底一并掀出,“所以她目前是隶属联合国日内瓦总部,最强悍的一支反恐怖组织的一员,只听命主席一人,可以不理会安理会的命令。”
大伙听得津津有味,只有秦日阳铁青着一张脸和珍妮的苦瓜脸相视。
“抱歉,各位,我和珍妮有些私事要谈。”语毕,他拉着被宣判死刑的她往外走,准备好好的算帐。
“你们谈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女儿呀!出手轻一点,不要打死我的女婿。”
“去你的,爹地,我要跟妈咪说……”她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闻。
“我说亲家呀!咱们该谈谈婚礼细节了吧!”
于是两个老人家开始在一旁细谈婚礼琐事,而秦家另两位儿子则还一头迷雾,捉不着半丝星辰。
一群女人正在瓜棚下吃着水果闲磕牙,仿佛天下已无事。
“你们这群死没良心的女人,一个个跑到台湾来嫁人,抛弃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联合国大门。”
“珍妮,这个女人是你弄来的,想办法让她住口。”吵死人了,和她权威式的一面不符,维丝娜不耐地踢了珍妮一脚。
“死狐狸,我记得自己没有欠你债不还,何必痛下杀脚。”还好她已经被训练得很敏捷,才能闪过狐狸足。
吐了一口葡萄籽,维丝娜舒服地躺在凉椅上,“大医生,你的病人呢?”不负责任的医生,丢下病人逍遥到山上抢她水果吃,真是有够不要脸,一点医德也没有。
“有我出马还能出什么差错?就是病人太NFDC4嗦。”敢嫌她是女人,而且年轻又犯了哪条法。
这位正在抱怨的女人,刚好是年方二十四的天才医圣莲安。吉恩博士,她十七岁就拿到医学博士的证书,在偶然的机会里,被血狐狸维丝娜拐入联合国工作。
她有个怪癖,不医不熟识的病患,她说这是原则问题,说穿了只有一个字,就是懒。
维丝娜似乎洞悉内幕,笑得很奸诈,“听说你快被‘病人’给上了?”语毕,她的眼神更暧昧。
“你……”吉恩猛然被果肉梗到,“老鼠,你太鸡婆了,竟挖粪到我身上。”她马上就知道是谁泄密。
“意外啦,谁教电脑不听话,偶尔会从卫星接收到一些限制级画面。”吉莲说得可无辜。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她才想“关心、关心”老朋友的近况,纯属意外,而且她的为人很大方,不介意将“意外”告知身旁的亲朋好友。
嘴含着水果的维丝娜突然打了个喷嚏。
“狐狸,你感冒了吗?”
“山上气候冷,不要忘了多加件外套。”
维丝娜捏捏鼻子皱一下眉,“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算了吧!山上能有什么事?”
“也许是我想太多。”说完,她随口又咬了一口梨。
就这样一群女人又无忧患意识地躺着,一同数着天上的白云,不知“弃夫”已逼近。
“咦,你不是恩杰吗?”
“你是……秦学长,听说你在山上种菜养花,原来是真的。”周恩杰认出眼前的男人是高他两届的直系学长。
“最近好吗?”
“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数野山庄,还特地上山来看我?”乍见故友,秦日阳一时乐晕了头。
周恩杰感慨地回道:“没办法,老婆跑了。”
“你……老婆跟人……跑了?”怎么会,他的仪表出众又多金,女人不会笨到放弃这条大鱼。秦日阳一脸的不解。
“错,是我老婆跟他老婆跑了。”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大声地咆哮着。
这个男人正是来捉逃妻的祈上寒,他快被他的红发妞气疯了,居然在上礼堂的前五分钟,和周恩杰那个无法无天的狐狸老婆跑了。
害他发动全祈天盟的兄弟去找,找了快一个多月还不见人影,要不是“某人”的倒戈,他们还不知她们躲藏到山里头了。
“什么?!你的老婆和他的老婆……她们是同性……”正当他想问她们是不是同性恋时,马上就彼人截断话。
“不是。”
“那……”
周恩杰叹了一口气,开始简单地把一切经过告知秦日阳。
“原来维丝娜和吉莲是你们的逃妻。”哇!真大胆,完全符合她们的作风。秦日阳暗自佩服不已。
咦!不对,所谓物以类聚,万一他老婆也被她们洗脑,那……那不就换他要千里寻妻,加入“弃夫”行列?
“快,她们在后山温泉边的小瓜棚下聊天,咱们快去找她们。”他主动加入他们的行列。
“等一下,日阳,还有我。”秦日帆拄着拐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唤住他。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秦日帆咬着牙,狼狈地说:“我来找失责的医生算帐。”她竟敢在和他发生关系的次日逃走?!
于是“捉妻大队”浩浩荡荡地前往捉回逃妻。
而此刻她们仍兀自沉迷在一片蓝天下。
“珍妮姊,你快来看,枯木底下的烂落叶堆里,有一株好漂亮的花。”
听到朱静蝶的喊声,她原本无神的脸庞倏然发亮,“天呀!是水晶兰耶,噢,我太幸福了。”
结果,珍妮就在水晶兰附近搭了个帐篷,不管任何外力威胁、强迫,她硬要一直待到水晶兰谢了以后才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