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退婚!」
「元紫袖?!」
数星楼传出两道不信的尖锐吼声,接著是不停歇的铿锵声在楼内各角落响起,过往的下人们都引颈一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不敢驻足多留,因为他们都不想沾惹晦气,尽量躲避杜大小姐。
杜咏蝉叉著腰说:「你给我说清楚,大表哥和紫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一定是这个痞子故意要气她,胡诌的。
杜咏言也正经地沉下脸,「此事开不得玩笑,不要因为跟蝉妹斗气就乱说。」紫袖和大表哥?!他打从心底不相信段天乐的话。
「我什么人的玩笑都敢开,就是不敢拿紫袖做文章,你们兄妹俩该死了。」段天乐心中直呼,太痛快了,第一次看咏蝉表妹气得脸色发白,美丽的脸孔全扭曲成难看的妒容,不由得心头一乐,教人想发噱。惟一有些抱歉的是言表哥,害他陪著受气。
杜咏蝉道:「大表哥怎么可以这样,他不可以违抗姨娘的遗命。」紫袖虽然不错,但长相可差她甚多。
论长相、论身世,她样样都胜紫袖十分,大表哥一定是一时迷惑,等见著了她的面,立即会转魂回魄,倾向她的身侧。
段天乐反问:「为什么不可以,他们是真心相爱,你还是早点做准备吧!」他兴奋地想,一口鸟气终於可以出了。
「做准备?」她思忖,从他口中,绝听不到好话。
段天乐写意地朝她一笑,「当然是准备做弃妇。」
「你……你不要太嚣张,这种事不是你说了算,我相信大表哥不会胡涂行事。」她说道,这还关系两家的颜面。
「他是我大哥,难不成你会比我更了解他。」段天乐了解他这个大哥,有著根深蒂固的行事作风,脾气硬得很。
杜咏蝉嗤鼻道:「笑话,你和大表哥已有十馀年未见,哪猜得著他的心思。」他又不是大表哥肚里的蛔虫。
「我不用猜,是我大哥当面说开,诺气斩钉截铁地非紫袖不娶,所以你该死心了。」
「除非大表哥亲口证实,否则不管你再怎么舌灿莲花,我一概当你在耍猴戏。」她决心当定叠影山庄的女主人、段家的长媳、大表哥惟一的妻,而紫袖,还是和大哥较登对。
真固执。段天乐撇撇嘴说:「你尽管嘴硬,到时欲哭无泪,可别说表哥我没提醒你。」
「哼!」她不理会他的疯言,冷哼一声扭过头。
杜咏言若有所思地问:「紫袖的意思呢?她愿意接纳大表哥的心意?」他相信聪慧如她,不至於胡涂到介入段、杜两家的婚事。
段天乐叹气这:「我不是说过他们相爱,相爱就是两情相悦嘛,咏蝉表妹心傲不愿接受事实,你呢?」说完,嘟翘起嘴巴,静待他的反应。
言表哥对紫袖的痴迷他是看在眼里,只是感情的事谁也拿不准,该来的时候躲不掉,不该是自己的谁也无法强求。还是学他这样最好,始终不愁没有美人在怀。
杜咏言轻微地扯动脸颊,「不是我不信你,而是紫袖有这么容易就低头吗?」
这不像他所认识的元紫袖。
他所认识的元紫袖固执、倔强、不认输、谨守本分又不服人,向来只有人家低头认栽,她宁死也不会承认失败。
「当然不容易,所以我爱得很辛苦。」因为他用生命去爱。段天愁低沉地说:
「大哥,你来了,还有紫袖。」段天乐暗道,他们来得也太快了,他功力尚未大展呢!
「你是……大表哥?!」杜家两兄妹同时望向出现在眼前的男子。
「我是段天愁。」
原来他是大表哥,气宇轩昂、狂傲不羁,风霜刻画出的英挺风姿,多令人心动,让她芳心不由得暗许。杜咏蝉的眼中迸出迷恋的光彩,不自觉地摆动柳腰向他靠近。
她一脸娇羞地轻语,「大表哥,我是表妹咏蝉,好久没见了,你好吗?」
「多谢咏蝉表妹的关心,我很好。」段天愁刻意闪避她故意靠近的娇胴。
她确实长得十分艳丽,可惜艳丽的女子他见多了,无法引动他心底的情弦,只有那个一直故意往后缩,窝在柱子旁看戏的可恶女子,能牵动他的心跳。
他不悦地想,还缩,待会非好好地爱她一回不成,以示惩戒。
「表哥离家多年未归,咏蝉朝夕相盼,终於把表哥盼回来了。」杜咏蝉以眼波横送情丝。
段天乐打了个寒颤,不等段天愁回答就出言讥讽,「拜托,你光忙那群爱慕者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朝盼夕思。」他作呕地想,太假了吧,咏蝉表妹几时也学会温柔?
混蛋段天乐,敢扯她后腿。她气怨在心不敢表现於外,「乐表哥,你说笑了,咏蝉哪有什么爱慕者。」
「哟,天下红雨了,你居然叫起表哥,我看出门得小心,免得被乱棒打死。」段天乐被她那声表哥叫得他连鸡皮疙瘩都喊救命。
杜咏蝉佯装受辱的表情垂著脸,「大表哥,人家才不像乐表哥说得那样,他最爱欺负我了。」
「乐弟是爱闹些,你多担待点。乐弟,来者是客,不可无礼。」段天愁特别强调来者是客。
「大表哥,你不用和我客套,我们……不算是客人。」杜咏蝉心想,快要变成一家人了。
「怎么不算是客呢?莫非你嫌大表哥招待不周?」段天愁装胡涂不点明两家约定。
「当然不是。」社咏蝉是急在心底口难张。「我们两家关系如此亲密,自然不是外人。」
段天愁附和但扭曲她的意思,「说得也是,你和喜妹一样都是我的妹妹,当然不是外人。」
「我不是你妹妹……呃!我是说,我们的关系不止是兄妹情谊,应该更……更贴近。」杜咏蝉暗示著,她才不做他妹妹。
「更贴近?!」段天愁看向段天乐,诡异地眯著眼。「莫非你喜欢乐弟?难怪了,你们愈吵感情愈好。」
无辜被点到名的段天乐,吐出舌头扮鬼脸,朝他恶意地瞪视,怪他乱点鸳鸯谱,坏他「识美」的好名声。
一直不说话的杜咏言,从元紫袖表情淡漠地跟在段天愁身后进来时,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凝视她日益娇美的脸庞,心中眷恋不减反增。
他眼中虽然只有她,但耳朵不忘听著此起彼落的交谈声,听著听著,他听出段天愁语中的拒绝之意,微微不悦地打断他的推辞。
杜咏言说:「大表哥,我想你该记得小弟,毕竟你我相差不过三岁,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
他是……段天愁想了一下,「你是咏言表弟吧?多年不见,你变了个样。」他早已不复记忆,先前紫袖才提醒一二。
「没有大表哥变得多。」杜咏言言下之意,指他变心之快无人能及。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是自己的情敌,绝不能掉以轻心。
段天愁不快地抿抿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人是会变的,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地活在童年里。」
杜咏言意有所指地说:「虽然有些事可以变,但是父母的遗命、家族的诚信问题,似乎不该改变。」
段天愁眼一沉,收起虚应的伪笑,「墨守成规、不思改进可不好,有时候愚孝和太看重世俗眼光,只会活得很痛苦。」
「世俗有礼法,人不尊礼而无礼,不知耻而谓无耻,你当懂个中道理才是。」杜咏言暗讽段天愁无礼又无耻,不是真君子。
「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夺人所爱,咏言表弟知礼知耻,定当理解。」段天愁反将嘲讽丢塞回他嘴巴里。
段天乐和杜咏蝉见他们热络地一来一回交谈著,完全听不出他们话中的含意,想插嘴又插不进去,好像被阻挡在外的陌生人,始终打不进看似透明的墙里。
窝在柱子后看戏的元紫袖,因为太无聊而猛打哈欠,聪明如她,当然了解他们争夺的对象,已由杜咏蝉转到自个身上,就像两只争食的狗,互相叫嚣。
「大表哥难道忘却怀胎十月的亲恩,岂可令母亲含羞。」杜咏言把已逝之人的颜面抬了出来。
段天愁眼神阴鸷地直视著他,「母亲地下若知,一定欣慰天愁觅得幸福,不至於步她后尘。」
杜咏言气不过,肝火大动,「你在污蔑亡者。」
「她是我娘亲。」段天愁一句话盖过他的不满,顿时静了下来。
在片刻安静中,杜咏蝉急切地开口询问:「你们在叙旧吗?为何说得如此深奥难懂?」
快睡著的元紫袖差点跌倒,为她无知的问话感到好笑,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低迷,像是在叙旧吗?
「蝉妹,我想天乐的「建议」值得商榷。」杜咏言虽然是对著杜咏蝉说话,但眼睛仍不离情敌的身上。
杜咏蝉疑问道:「建议?」天乐那痞子说过的话,她很少记在心里。
「大表哥,我看你就不用再兜著圈子,直接表态吧,接不接受还得看我们高兴。」杜咏言抱胸道。
既然人家挑明了讲,段天愁也觉得自己再作态就有些矫情,「紫袖,出来。」
嗄!搞什么,她是来看戏的,干么要她来膛这淌浑水?元紫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段天愁大步地把不肯移步的元紫袖拉到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手揽著她的腰,搂进自己的怀抱中。「我要娶紫袖为妻,请你们成全。」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听到甚至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杜家两兄妹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杜咏言是心中有数但不愿意承认,而杜咏蝉可没那么好度量。
她艳美的脸孔变得狰狞,青白交错出现在脸上。
杜咏蝉厉声道:「你不能娶紫袖,我们之间有婚约存在,我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不可能输,尤其是输给一个丫鬟。
妒恨让她忘却元紫袖不是普通丫鬟,元紫袖是掌管整座叠影山庄正常运作的大牌丫鬟,职权大过庄内任何一人,包括段家老少。
「抱歉,婚约是先母说著玩的,当不了真。」段天愁相信以她的姿容,很快就能觅得有缘人。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这项婚约你非履行不可。」杜咏蝉坚持道,她偏要嫁给他。天底下能让她心动的男人不多,而段天愁是男人中的男人,说什么她都绝不松手,一定要拥有他。
真麻烦的女人。段天愁皱眉道:「婚约是你说了算吗?此事我可不知情,你去找知情的人娶你吧!」他打趣地想,老爹有福了。
「不要想推卸责任,一句不知情就想悔婚,你当我杜咏蝉是泥捏的土人吗?」杜咏蝉可没那么好欺负。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她露出骄纵跋扈的个性。
段天愁在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听从娘的遗命,否则后半生堪虞。同样是辛辣女子,他的紫袖就辣得有味道,辣得叫人百尝不厌。而她却辣中带涩,苦不堪言,完全坏了味道,不足以尝。
段天愁好整以暇地说:「先前听闻咏蝉表妹的个性爆烈,今日一见,诚属不假,你的确很蛮横。」
被心仪之人当面责难,杜咏蝉面子挂不住地恼羞成怒,骂道:「你负心在先,悔婚在后,段家背义,你有何资格说我。」
段天愁心想,她好张利嘴。「我和紫袖相爱在先,知情在后,婚约我未曾承认,何来背义之说。」
「好个段天愁,别以为狡诈的说辞能令我打退堂鼓,我,杜咏蝉,绝不退婚。」杜咏蝉说什么也不接受退婚。
一旦退了婚,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搁,更何况杜家的名声在苏州城不亚於叠影山庄,他们杜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停滞了一下,段天愁改以温和的柔性攻击,「你我之间并无情爱,勉强结合痛苦的会是你和我。」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没给我时间,怎知我不会比紫袖更适合你。」杜咏蝉相信假以时日,他会体会她的美。
她继续道:「而且自古以来,哪几对夫妻是婚前相识,彼此都是在洞房花烛夜才得以相见,所以我愿用一生来下赌注,把你的心抢回来。」
她宁可婚后后悔,也不要在婚前丢人,况且以她的美貌还不一定输,她对自己的艳美容颜有十足的自信心。
段天愁从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好说歹说都说不通,一般女子听到男方退婚,不是掩面而泣就是神情怆然地认命接受,而她却振振有辞地一再指责,甚至不惜用一生幸福来做赌注,这种自伤伤人的作法可苦了一筹莫展的他。
见到令人气结的场面,元紫袖心想,总该有人出来打圆场,而这项伟大的举动,舍八面玲珑的她还能有谁。
她道:「我想大夥儿火气都有点盛,不如各自先歇一口气,紫袖去泡壶好茶,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
「紫袖!」段天愁讶异地呼喊出声。
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注视元紫袖,好像她和此事无关似的,一副自在轻松地服侍各位主子,还建议大夥坐下聊聊,一时之间众人不知是该气该恼还是笑自己小题大做。
元紫袖安抚众人,「气头上说话语气难免重了些,静下心来才好思考。来,有话慢慢说。」
她平静详和的语气令人信服,而且大夥儿都疲倦了,就顺从她的话,静静地各据一角坐下,彼此用眼神向对方挑衅。
「紫袖,你到底站在哪一方?」段天乐捉不著头绪,忍不住要问上一声。
他的一问换来元紫袖一瞪。「二少爷太闲了不妨去整整兰园、除除草、捉捉虫子。」她心中埋怨,全是他惹的祸。
收到她眼神中的指责,段天乐畏惧地缩缩脖子,一副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杜咏言也忍不住好奇地问:「紫袖,天乐问中我心中的疑虑,你对大表哥想娶你一事有何看法?」他思忖,她的答案可以解决四人的困境。
元紫袖状似娴静地抬抬眼睫毛,有意无意地扫了众人一眼,「紫袖只是个丫鬟,此事作不了主。」她的言下之意,是但凭主人作主,而这个主子当然非段天愁莫属。
「你用不著谦卑,紫袖,我们都很清楚,除非你愿意,否则强硬如大表哥的霸道作风也不能使你低头。」不然他也不必苦苦等候多年,只为得佳人芳心。杜咏言内心交错难抑,不知该如何自处。
元紫袖道:「表少爷言重了,紫袖位低言轻,有些事身不由己,还请见谅。」身不由心控,她也没办法,情之一字,扰人呀!
「那你到底要不要嫁给大表哥?我可不许你跟我抢丈夫。」杜咏蝉不想听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所以先声夺人地警告她,不要染指自己的未婚夫婿。
「表小姐的教训令紫袖好生为难,紫袖真的只是个举足无轻重的丫鬟,无法左右自己的未来。」
众人无奈地叹口气,她故意绕著圈子原地打转,不愿将事实明白告之,教众人一颗心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全吊在半空中。
杜咏蝉决定很有风度地退一步,说道:「大不了我为正室,紫袖为妾,我们共事一夫。」
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就算再怎么痛恨与人共夫,但为了抢回大表哥的心,她只有先忍一口气,反正妻比妾有权,妾再怎么能干也得看她脸色。
她的退让并未获得赞赏,段天愁正色地拒绝她的提议,「请恕我无法接受你的委屈,我不想让你重步我娘后尘。」
「你……」杜咏蝉忍著满腹怒意。「我已经够忍气吞声地要接纳紫袖,你还想怎样?」她难过他的话太伤人了。
「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成全同意解除这门亲事。」段天愁清楚齐人非福,前有借镜。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退婚,我杜咏蝉有哪一点比不上紫袖?」杜咏蝉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段天愁道:「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我并不是一个看重外在条件的肤浅男子?紫袖的好,连你也不能否认吧!」
紫袖的好她心底有数,不然不会一心要当她是未来嫂子。但是好归好,不代表要将夫婿拱手让人。
「她的好自有人欣赏,你是我的,要我退婚办不到。」杜咏蝉心想,她和表哥,紫袖和大哥,本该如此配对。
他真的是拿她没辙。段天愁叹口气说:「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决定的事绝不更改。紫袖,走吧!」
说完,他拉起紫袖的手就要离开,不想在无谓的争执中打转,他才不管咏蝉表妹同不同意退婚,反正他娶紫袖的心意已定,谁也无法阻止。
杜咏蝉喝道:「不许走,你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前,我不许你离开。」三两句就想打发她?没那么简单。
段天愁转过身,漠然地说了一句,「很抱歉。」随即足下一蹬,拥著元紫袖飞身离去。
「你……你太可恶了,休想我会就此作罢!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杜咏蝉指著两人消失的背影吼著。
她下定主意,她绝不会放他们双宿双飞,过神仙般的眷侣生活,她一定要让他们好看,否则她心不甘。
「好了,蝉妹,人都走远了,你骂得再大声他们也听不见。」杜咏言无奈地抹抹脸,跌坐在椅榻上。
「我不甘心,大哥,难道你就甘心把紫袖让给大表哥?」多年的痴恋,她不相信大哥放得下。
杜咏言苦笑地勾著唇,「不甘心又如何,紫袖本来就不是我的,何来「让」之说。」
他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等候落空,可是他凭什么不甘心,一开始紫袖就委婉地告诉他,两人之间不可能有未来。是他痴,是他傻,以为只要有心,迟早能感动顽石,一攫美人心。
段天乐道:「就是嘛!还是言表哥看得透,早些放下才不会苦了自己。」心想他们要是学学他做只蜂蝶多好。
他不开口,杜家兄妹都快遗忘这里有个段氏祸害。
杜咏蝉怒道:「全是你这只乌鸦触我霉头,你们段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好色、一个冷血无情。」
天下石雨,砸得他满头包,段天乐不禁喊起冤来,「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抛弃你,干么找我出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何其无辜。
她气鼓鼓地说:「你还说,我不可能被抛弃,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扳回一城。
「蝉妹,冷静点,生气无济於事。」杜咏言劝道,眼看局面无法挽回,他只希望她能早日看破。
「有什么办法可以回以颜色呢?」杜咏蝉在楼内来回踅足低喃。「有了,找娘来作主。」
灵光乍现,她不妥协的拗性子硬是想到母亲,心想,由娘出面,段家多少得卖姻亲的面子,不敢再藉辞退婚。
听了她的喃喃自语,段天乐一颤,担心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姨娘若来,日子又不得安宁了。不过,基於手足情谊,他还是会先向大哥通报一声,然后找个适当时机开溜。
嗯!他心想就这么办,大家自求多福了。
※※※
「唉!」怎么会这样?再叹一声,还是想不透。
段天喜连唉了数声之后,身侧的曲少予不忍见她愁眉皱眼地闷恼,剥了颗新摘现煮的红菱,塞到她微启的樱口,止住她的衷叹。
「你不适合咳声叹气,笑一个给少予哥哥瞧瞧。」他摸摸她头顶缎花,逗著她 开心。
段天喜勉强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人家好烦哦,可不可以不笑?」
「哦!小喜子最可爱了,怎么可以不开开心心的呢!别人的事不要理。」他心道,你也没办法理。
「他们又不是别人,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宠我的紫袖,哎呀!好讨厌哦。」他们怎么可以让她这么烦,烦到东西都不太想吃。她真是郁闷极了。
「就是喽,他们是大哥和紫袖,所以才不用为他们担心呀!」他心想,担心他们是浪费时间。他们像两块硬石头,还怕有人来撞吗?岂不是自讨苦吃。这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只有他们去担忧别人,轮不到他们这些「小人物」来操心。
段天喜偏著头,露出非常可爱的困惑表情,「大哥真的要娶紫袖吗?」
「一定是真的,不然大哥不会亲口说出。」曲少予用指头细画著她的美人尖。「怎么?你不喜欢紫袖吗?」
「当然不是,」她摇头头上珠钗跟著小脸晃动。「可是紫袖突然要变大嫂,真是不习惯。」她心想,紫袖就是紫袖呀,十几年来一直是紫袖,要是变成大嫂,就不再是她的紫袖。
曲少予好笑地指出盲点,「如果紫袖不嫁入段家,她早晚也会是别人的妻子,你希望紫袖离开叠影山庄吗?」
「不要、不要,紫袖是我们家的。」她惊慌得小脸都变了色,她无法想像紫袖不在身边的情况。
「这就对了,一旦大哥娶了紫袖,就没人敢抢紫袖了,她就会永远地待在叠影山庄。」
想了一下,她笑开了,「对哦!紫袖永远是紫袖,可是……表姊怎么办?」
「你想要你表姊当大嫂,一辈子住在庄里吗?」才会一次面,他就受不住那女人的欺善。
一、一辈子吗?那很长耶!段天喜害怕地说:「表姊人好凶哦!待一辈子我会很怕。」
他保证道:「放心,少予哥哥会保护你,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有他在,绝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她开心地抱著曲少予的脖子,「我最喜欢少予哥哥了,少予哥哥最好了。」
看她开心,他也跟著一阵欢愉,有个人如此腻著他的感觉真好,不像少梅太拘礼,一板一眼地没啥表情。大哥娶亲,少梅大概会难受一阵子,只是少梅善隐藏,教旁人瞧不出端倪,而暗自将苦吞入肚内。
还是小喜子可爱,内心的喜悦完全表现在脸上,不必花心思去猜她在想什么。
「少予哥哥也最喜欢小喜子了。」
「就像喜欢少梅姊姊一样喽!」她天真地仰起头问。
「你希望少予哥哥喜欢你和少梅姊姊一样多吗?」他好奇,不知她的回答是什么?
段天喜眉头一紧,很努力地考虑了下,小声地说:「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曲少予感到一阵窝心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不只一点点哦,是很多很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