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安玺玉已然是安玉儿,与夫家和离的下堂妇,洗花坞的玉夫人。
「莽莽撞撞的,牛家小妹你该改个名叫跳跳,牛跳跳,瞧你一慌起来就乱蹦乱跳的,让人看了也跟着心慌慌。」难不成她安家的娘又率领一群壮丁来帮她修屋子了?
「不是我莽撞啦!夫人,真的来很多人,又是四匹马拉的马车,又是大柜子、小箱子地抬,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赶紧来跟夫人报讯。」她眨巴眨巴的眼儿亮着,里头有兴奋,也有一丝担忧。
「大概是我娘家的人吧!田里的稻子都抽穗了,趁着天气好修几座粮仓,过几个月就能派上用场了。」她悠哉悠哉地摇着小团扇,神色慵懒。
虽说大事没几桩,小事倒是不少,安玺玉一一拜访租她土地的佃农,谈好了四六分,比之前多一成粮食,农夫种田很辛苦,所以她不贪那一份钱粮,让为她工作的人也能过个好年。
可是她也换了个方式利用土地,原本二百亩旱田收成不佳,她没什么利润可言,于是和娘家商量买来旱种的种子,譬如高粱、玉米、小麦之类的耐旱植物,到了大雪覆盖的冬天可就值钱了。
高粱能酿酒,玉米晒干了能久存,磨成玉米粉亦是食物之一,而小麦是面粉的主要来源,麦秆碾碎了铺在雪地上可防滑,既能保持地面的温度又能当田里的肥料,一举数得。
原本她还想种土豆和地瓜,可是这两样食材是外来种,北虞国并无种苗,只好放弃。
比较不省心的是隔壁的妖孽,他比以往跑得更勤了,一大清早就见他「散步」到她家门口,等着陪她到附近走走看看,活络活络筋骨,不到傍晚时分又来蹭饭,说他宅子里全是不辨五谷的臭汉子,厨艺糟得足以吓退贼子,她家的米饭香,能养他可怜的胃。
可怕的是,她的前夫居然也来过几回,好在她溜得快没碰上,不然又是一件烦心的事儿。
「夫人,不是来我们庄子,我看他们往巫大夫宅子里钻,其中还有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妙龄侍女,小心翼翼地伺候一位蒙着面纱、身着嫩黄色衣裳的女子。」那衣服好漂亮,她都看傻眼了。
「什么,巫大夫家有女人?!」她一个激灵坐正。都还没娶她进门,他就纳别的女人入门?
瞧她生气的模样,牛小妹冷不防退了一步。
「呃,是呀!一阵脂粉香气我老远就闻到了,所以我三步并两步赶来知会夫人,咱们再去瞧瞧热闹、」
「瞧什么热闹。去捉奸。」她咕地放下团扇,未着鞋袜的玉足愤然落地。
「捉……捉奸?」牛小妹瞠大眼,顿时目瞪口呆。
那个被送得远远的胭脂已经是感情里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才磨平,往不算太坏的方面发展,这会儿又来个全身香喷喷的娇人儿,怎让人能平心静气而不火冒三丈?
什么事都可以心胸宽大,唯独情呀爱的一点也不能大方,心眼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安玺玉最恨爱情骗子,她的男人若敢左拥右抱,坐享美人恩,她先把他打残了再丢到妓院里,找十几个最老最丑的妓女给他难忘的夜晚。
不过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捉奸要师出有名,而她……好像不够格。
「夫人,容我提醒你一下,你还不是巫大夫的妻子,就算他房里藏了十个、八个女人你也无权过问。」桃花从主子身后走过,手捧着她家夫人随手乱丢的帐本。
安玺玉顿了顿,触地的脚又往回缩,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呵呵……说说罢了,别太认真,人家要醉在温柔乡里,我何必赶去收尸,过两三日送副上好的柳木棺材过去,敦亲睦邻,人死为大,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因为纵欲过度,哼!
「夫人……」你这根本是诅咒人嘛!因妒生恨,恨不得把人用磨利的牙咬死。
「怎么屋子里没酿醋,却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玉儿妹妹打翻了几缸醋,我来帮你收拾收拾。」清朗嗓音伴着笑声轻扬,山萸香气比人先到。
一颗绿枣扔了过去。
「油嘴滑舌,谁是你的玉儿妹妹,我家兄长够多了,不缺你一个,还不滚回去陪你一屋子女人。」
巫青墨手心一翻接下枣子,不知哪来的小刀眨眼切成片,送到爱发脾气的心上人嘴边。
「就缺个情哥哥,我来补上。」
「嗟!嘴巴沾蜜,家里来了客人不用招呼吗?我要是你,早宰鸡杀鸭大大地炫耀一番,好让来客宾至如归。」她不客气地咬下枣片,神态妩媚地瞅着他。
他笑着往榻上一坐,让斜倚美人榻的佳人轻靠他肩头。
「就是客人多没地方容身,特来借宿,毕竟远亲不如近邻,玉儿妹妹不会狠心地把我赶出去吧?」
「借宿?」她先是一怔,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随即吃味的神情消失,眉飞色舞,可嘴上仍酸了几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听我家小妹说来了不少美人,够你乐得尾巴往上翘,半天压不下来。」
「要避嫌呀!我怕友人捧醋狂饮,到时候连着好些日子吃闭门羹,你家的门板我看腻了,上头的木头纹路闭着眼都画得出来,不想再看了。」他可不想再被她冷颜相待,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却视若无睹。
安玺玉佯装惊讶地左瞧右瞄。
「谁呀!是谁傻得喝醋,叫她来,我来开导开导,男人如衣裳,脏了就洗,洗不干净就扔,别当传家宝藏着,再买件新的不就得了。」
「衣裳旧不如新,人新不如故,你还是把我藏着掖着,就算当不了传家宝也赏心悦目,在下自认还有一点点美色,望请笑纳。」巫青墨轻刮着粉嫩桃腮,盼能早日将佳人娶回家。
美色?她噗哧一笑。
「你也就这点让人垂涎,要不谁理你,白白净净,一副妖孽相,即使你什么也没做,单靠一张脸,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三魂七魄全被你勾走了。」
「也包括你吗?」他抚上她的柳眉问,恍若寻常地落下一吻。
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桃红和牛小妹便识相的离开,她们不想再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样,他俩不脸红,看的人都面红耳赤,根本待不下去。
尤其是桃红,安夫人在离去前曾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要她适时地推夫人一把,把巫大夫这般俊雅的好男人留在夫人身边,重觅好姻缘,前尘往事就随风而去吧。
有什么比让两人独处更能增进感情的呢?因此桃红悄悄地拉着牛小妹走开,不让人觉得她们碍眼。
眉一挑,媚眼横送。
「哼!不就是没志气嘛!偏贪你一点点美色,不然早一脚踹了你,回娘家种田。」
事过境迁,胭脂那件事她释怀了,毕竟是有心人为之,他也被蒙蔽了,她气归气还是不能怪他太多,他们错在太信任人,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气过之后也就没事,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吗?对他的好感远超过心中的不平,除了狠狠咬住他外,她也无法控制越来越想靠近他的心。
她想这就是爱了吧!没有轰轰烈烈,却是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滋润填满了她心窝。
瞧她忿忿难平的娇嗔样,他轻笑。
「玉儿,我真喜欢你,喜欢得想娶你为妻,从此朝夕相处,缱绻缠绵。」
「等等,别想又偷亲我,你还没说说宅子里那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老娘的便宜可不是能随便让你白占的。」她挡住他俯下的唇,撒泼地推开。
清泉般的眸子一闪,他笑得深沉。
「家里来的,老太君抱养的义孙女,姓阮,名清影。」
阮清影,名字真好听。
「童养媳?」
他一讶,忽地爽朗大笑。
「你这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还真让你猜个正着,老太君确实有这个意思。」
倒是贴切的说法,童养媳,他只知道是家里为他备下的媳妇,怕他如双亲一样早年遭遇不幸,先准备着好留下香火,不让大房断嗣。
「那你呢?」安玺玉往他腰肉上一掐,略表「心意」。
眼中的笑意薄了几分。
「你看我在这里就晓得了,我是逃出来的,过多的关怀和期望我承受不了。」
他没说的是每个人都希望他成器,延续祖上的荣光,认定学医没出息,三教九流都得一视同仁诊治,有损身份。
他们要求他成为人上人,不能有一丝懈怠,得允文允武,做个在北虞国威风八面的护国栋梁。
她呢?你就没有一丝丝喜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令人痛恨了。
她想到喻可柔,装得可怜兮兮的做作女。
「吃味了?」他含笑。
「我讨厌三心二意的男人。」一撇头,她不看他。
巫青墨失笑地捧起她的小脸,让她只能看他。
「我们没有一起长大,十岁前我跟着师父学医,之后老太君不让学将我带回,那时我看谁都不顺眼,更何况是小我七岁的小丫头,她肥嘟嘟的身子一走近我便把她推倒,由着她放声大哭。」
「然后呢?」明明有戏嘛!还唬她,一段感情不就是从打打闹闹开始。
「她越缠我,我越想逃,所以六年后我就逃了,那时她才九岁。」连妹妹都构不上,比陌生人亲近一些些。
「这几年你没回去过?」能逃到哪去,真要捉人,人家有的是法子。
他语气带了点怅然。
「过年过节总会回去一趟,老太君说我敢不回府让她瞧上几眼,她宁可打断我的腿也不让我过得逍遥。」
「老人家疼孙嘛!你真好命。」她说得有点酸,见了亲人不等于见到「她」。
「我对清影没有男女之情,看到她不会想亲她、抱她,对她没有任何遐思,唯有你让我思思念念,你是我的药,也是我的毒,融入我骨血里,生死难离。」
「……巫大夫,你医术是神仙级,治治我吧!我好像被妖孽蛊惑了,命在旦夕。」她伸出粉嫩细腕,让他诊诊脉。
他笑着握住藕白小手,怜宠万分。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赶紧把嫁妆准备好,我娶你过门,好歹我是大夫,能拖个一时半刻。」
「呿!老说没建树的话,本人是有良田几百亩的小富婆,一人享福,一人清闲,何必眼巴巴地嫁人当老妈子,劳心劳力一辈子。」她还没把他的底摸清,说嫁就嫁太草率。
「嫁给我一样是安享清福的当家夫人,动动嘴皮子就有人服侍周全,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多惬意的美满生活。」娶妻盖新屋,看来他得把两人宅子中间的地买下来,盖座楼阁水榭相连的大庄园。
安玺玉懒洋洋的阖上眼,轻偎他怀中。
「再加把劲,你快说服我了。」
他笑声清悦。
「夜里有夫君暖脚,冬夜漫长不畏寒,晨起懒梳发,我有一双巧手为你挽髻画眉,春暖花间度,夏来同赏荷,樨桂迎秋香,雪中见冬梅,四季更迭,何等快意。」
「姓巫的,我头点了一半,心痒难耐想嫁人……」她像忽地想到什么而媚眼大睁,纤纤细指拎着他耳朵。
「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怎么觉得心里闷得慌。」
他拿下拎耳的纤手,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神色中多了丝莫可奈何。
「镇国将军府,先父是镇国将军,亡母乃圣上胞妹玉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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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玉莹公主是爹娘,这……根本是扮猪吃老虎嘛!除了皇子皇孙,达官贵人外,还有谁家世比他显贵?
难怪他家的长辈急着替他订下媳妇,以光源氏方式从小养成,在他半大不小的年纪就备好房里人,省得日后为婚事忧心。
一开始是个家境普通但样貌招摇的大夫,偶有往来,虽有好感但持观望态度,先观察其为人不急着倾心。
而后来往密切了,小有意思便与之更进一步,这才发现他是金字招牌回春堂药铺的幕后东家,一下子由养得起老婆的小康之家跃升为金银满库的有钱人,让她很不是滋味的被比了下去。
安玺玉不是认钱做人的人,可是仍有些介怀。面对不比自己富有一点的人总是矮了一截,她调适了老半天才勉强接受有钱没有错,真爱万岁。
谁知峰回路转,好不容易两人感情才渐入佳境,朝「论及婚嫁」的目标迈进,突然间又冒出个养在深闺的童养媳,还有吓死人不偿命的显赫身分。
有钱又有势,还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妖孽脸,他还能再嚣张一点吗?全天下的好处全让他一人占尽了,这让人怎么活呀!
「……镇国将军是多大的官呀!官威能不能压死人?加上一个公主……唉!头好痛,为何我的命运如此乖舛,沾染上了不起的人物……」她不要了,还来得及吗?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中,闪烁不停的繁星连成一条河,在暗夜的天空里明灭,似在传递着远方的消息。
夜枭掠过低空,啸声嘶哑,虫鸣清晰可闻,夏日的晚风虽然有点暖意,但仍带着三分寒意,轻轻拂过晃动的树叶,洒落一地的月光银辉。
望着皎洁的十五圆月,从来不失眠的安玺玉居然也有睡不着的一天,她披着茜色织锦绣金边外袍站在窗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感情事越想越纠结,明明是你情我愿的简单事却搞得复杂难解,越是想看破钻得越深,直往死胡同里钻。
想睡不能睡的烦闷让她更为暴躁,她推开门走出卧房,走向三人合抱粗的梨花树下,藉由微凉的风让自己的心平静,不再起伏不定。
莫名地,她想起刚到庄子时曾听闻过这里闹鬼,是有名的鬼屋,她不以为然,认定是以讹传讹,地处荒凉自是有诸多传闻,见怪不怪。
但是……她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阴森森的……
「……终于等到你了,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幽幽的女生响起,平得不像人声。
安玺玉拉拉衣袍,微颤了一下。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害你的人,你要找对人报仇,千万不要看到人就当成仇家。」
说不怕还是有一点点小惊,毕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无形物,多少要尊重。
「我不是找你报仇,是请你帮忙。」梨花树的枝桠间慢慢透出一团白雾,它飘飘落地,渐渐形成女子玲珑身形。
「帮忙?」她?
「我的碟仙。」她飘到大石边,幽然坐下。
「喔!碟仙……啊!你……你不会是那个……我们请出来的碟仙?」没那么巧吧!鬼界是相通的?
「鬼界并不相通,我是跟着你们来的,尚未归为的碟仙。」她声音很轻,似要飘走了。
哇!神了,连她心里想什么都晓得,不用开口……等一下,有语病。
「你说「我们」,怜儿、彦香、荞惜她们也来了吗?跟我同处一个时空?」安玺玉的语气是兴奋的。
面部模糊的碟仙微颔首。
「是的。」
「她们在哪里?我可以见她们吗?是不是和我一样变成另一个人?」她好想和好朋友见见面,分享穿越的心得。
她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暂时不能碰面,除非先帮我完成一件事。」
「我看你也不知道吧!故意搞神秘耍弄人,鬼也不是无所不知,想要别人帮忙就要给点好处,要不然我干嘛帮你,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的债还没跟你算呢!」
她可是学会计的,锱铢必较,一分一毫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碟仙女鬼一听到她的无赖说法,气呼呼地飘起,悬立在她面前。
「是你们要问姻缘的,我给了答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安玺玉一哂。
「你是指「穿越」,我们的缘分在这些作古的人身上?」
「没错,你们本来就会来到这个时空,与你们命定之人相遇,我是半仙半鬼的碟仙,法力不足,没法子带你们穿越,地震是个契机。」一切是天意,非她所为。
「那我的命定之人是谁?」一说完,她脑中浮现一张笑容温煦的脸。
碟仙不耐烦的回道:「已经知晓的事不用问我,浪费我的口水。」
「我们还能不能回去?」至少她满想念自来水、马桶和卫生棉,少了这些相当不便利。
「回去?!你还想回去那个累个半死、为老板做牛做马十几年也付不起一栋房子头期款的年代?」碟仙尖声反问。
「呃,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嘛!问问而已,心里总要有个底,预留后路嘛。」留有留的做法,回得去也要预做准备,有些人、有些事不能说丢就丢。
「有什么底,等着嫁人就好,你是一世好命,穿来享福的,别要求太多,不然福气会变薄。」当她是神呀!还能把她们送回去。
一听到福气会变薄,安玺玉就紧张了。
「女鬼大仙,你要我帮什么忙,能力范围以内我一定帮。」
割肉取血什么的就算了,她怕痛,也没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大爱精神,她是平凡的小资女,只做平凡事。
「是碟仙,不要叫我女鬼,还有,我要你帮的忙是找一面镜子。」碟仙的脾气不好,被她惹出火气。
「镜子?!」鬼也能照镜?
「对,「回天古镜」,水磨鎏金铜镜,人面大小,镜框是铜铸九天飞凤,记住了,要帮我找到。」她特意叮嘱,唯恐她听过即忘。
「那我怎么拿给你?」大叫三声芝麻开门吗?还是直接喊「鬼来也」?
似听见她的内心想法,碟仙不快的一哼,「我自会来取,哪天发现镜子不见了,便是我来过了。」
原来碟仙是做贼的。
「那……」
安玺玉还想问好朋友们的去处,女子形态的碟仙忽地化为白雾状,慢慢朝屋顶飘去。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我走了,你也去寻你的姻缘吧!」幽幽的声音渐远,消散在风中。
寻我的姻缘?
听完女鬼的话,安玺玉更睡不着了,满脑子想着她不是唯一一个,她最好的朋友们全来了,她们过得好不好、需不需要帮助,还有见到面的一天吗?
头更痛了,一个头两个大,快要爆开了,她上哪找回天古镜,除非她长了狗鼻子。
「回天古镜……」
阴暗处走出一道白色身影,喃喃自语的安玺玉冷不防撞个正着,她吓了一跳往后 退,以为又撞鬼了,喉间发出不小的抽气声。
「小心!」一只手倏地揽住纤腰,拉回差点跌倒的佳人。
「……人吓人会吓死人,娶不到我就吓死我是你的恶趣味吗?想和我做一对鬼夫妻?」她若死不瞑目,一定找他来做伴。
银辉轻洒,月明星稀,夜色中逸出轻笑。
「玉儿,你迫不及待要与我同生共死,生不同时死同穴,让我十分欣慰。」
她轻啐一声「妖孽」。
「你半夜不睡装鬼吓人呀!把我吓得半死你就得意了。」
「可惜没吓晕你,否则……」他牙齿白得特别醒目,像夜里躲在暗处的野兽。
「否则怎样?」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巫青墨微微倾身,对着贝耳呼气。
「扛进屋里剥光你衣物为所欲为,一夜春宵不停歇,彻底把你变成我的。」
「你……你下流……」她红了脸颊,耳根发烫,急促地想退开,但他一双大掌牢牢扣住她细腰,让她退不得,反跌入他怀中。
「闺房事不下流,你不也期待得很?」瞧她的唇不点而朱,嫩颊泛红,教他情难自禁。
像个偷腥的登徒子,他贪心地低头一尝梅蕊芬芳,吮吸嫩唇,含吞天妹甘津,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
「我……我还没嫁给你……」她微喘,羞恼地横睇他一眼。
「迟早的事,你以为在我爱上你之后,我会让你嫁给别人?」说完,他狠狠地吻她,几乎吻痛了她,她今生只能是他的,绝不罢手。
安玺玉眸光微抬,以指抚过他眉眼。
「所谓迟早仍有变数,不一定是你,别忘了你宅子里还有家里人安排的美娇娘,我的心很小,容不下第三人。」
他淡笑。
「玉儿,这事不会令你为难,我自有解决之道,你信我。」
「等你做到再说,我一向不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言语会骗人,把女人的心掏空。」她只看事实,空口白话最不实际。
这女人实在是……精明得教人又爱又恨。
「你刚在和谁讲话,似乎聊得挺久?」
「你瞧见了那只……呃,那个人?」那她们之间的对话他又听见多少?
安玺玉小有不安,略带紧张的看着他,她虽没做什么坏事,可心虚得很,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离奇了,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自个儿也是懵懵懂懂,还在适应中。
「我只看见你一个人对空自言自语,还提到回天古镜。」巫青墨的神情高深莫测,好似知道了什么却不愿明说。
「你晓得回天古镜的下落?」她两眼一亮,问得积极。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望着她笑。
「等你嫁给我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
「妖孽,你在耍我是不是?」她瞪着他,一脸不甘心,被人吊胃口的感觉,真、讨、厌。
「叫声夫君来听听,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她常说他狡猾,他总要名副其实一回。
「你休想。」她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巫青墨把视线往下移,停在她衣襟微敞的酥胸上,黑眸骤地火热起来。
「安夫人问我新房缺什么,叫我开出单子她会备齐,你说我该填上什么?」
「哼!你灌了什么迷汤,把我娘也收买了,她急着给我找夫家,我可不急着嫁,一张空白清单你慢慢填,三、五年时间够你填满。」二嫁就找不到好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