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公,哥哥饿死了,又喊又跳太消耗体力,想买杯水喝都怕被人下药。」有心人直接把摇头丸下在水里,不管你要不要,反正就要疯狂。
「拜托,你都几岁了还又叫又跳,不怕闪了你的老腰。」都不年轻了。
钟璧很得意的扭扭他的公狗腰。「哥哥我三十岁,正是男人最精华的年纪,不尽情的挥洒青春是对不起自己,弓藏老哥,下一次我带你去摇屁股,我们风靡全场。」
「谢了,我有椎间盘突出,医嘱禁止激烈运动,扭腰摆臀的事还是交给你发挥。」弓藏一级生先喝温牛奶暖胃。
「哎呀!扫兴,你真是不会享受人生,千岁老人团都骑重机环岛了,你也才大我两岁就行将枯木,有点活力好不好,别死人接触多了也变得死气沉沉。」就像一块牌位。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只要吃饱、穿暖就万事休了,饭桶钟璧,吃你的面。」夏春秋将超大碗公的什锦面送到钟璧面前,还撒上两大匙辣椒末,她和弓藏一级生用的是只有他一半容量的小碗公,但分量也不少。
「妹妹呀,女孩子太凶会嫁不出去,听哥哥的话,温柔一点。」汤清、面香、料多,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的钟璧不客气的开动了,他大口吃面,大口喝汤,呼噜噜地像饿死鬼投胎,豪迈又粗犷。
反观弓藏一级生的进食模样就十分优雅,同样一口汤,一口面,他能吃得像拍偶像剧一样,高雅且具美感,仿佛置身在法国左岸,品尝着塞纳河畔高级餐厅的美食。
但是他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夏春秋还剩下大半碗时,他的碗底连一滴汤也没有了,非常端旧有礼的用白丝帕拭嘴,像刚吃完膳食的贵族,等着年轻女佣送上一杯饭后咖啡。
「温柔也没用,要是三不五时的对空气说话,还指着男人身边说那儿蹲了一只鬼,头上骑了个穿肚兜的小鬼,身后跟着红衣女鬼,也会溜之大吉。」正直的男人太少,谁没做几亏心事。
「哥哥不怕,来哥哥的怀抱。」可怜的小夏,情路多舛。
夏春秋一脸「我瞧不上你」的神情。「洗洗你的汗臭味,都发酸了,想要女人投怀送抱就要做好卫生保健。」
他做出中刀的心痛样。「你刺伤我的心。」
「放心,用胶带粘起来就好,小心贴好人家才不会发现你无心。」廉价的男人情怀。
「啊!我又中刀了。」刺得又痛又深。
「好了,吃饱了就自己把碗收一收,别指望我帮你洗碗,你瞧人家一级生做得多好,是男人的楷模。」要是人人如他,天底下的女人就幸福了。

 一旁的弓藏一级生轻轻地拭筷,将清洁过的碗筷摆回原来的位置,唯美的动作像一幅画,引人入胜。
「好啦,好啦!别唠叨,女人一唠叨就显老,你看要不要到安姬那儿拿些美容的天然保养品,你看你越来越老……」
啪的,一块湿抹布甩在他脸上。
「夏小秋!你敢这么对我……恶!用油腻腻的武器对付我……」哇!不能吐,他才刚吃饱,吐了可惜。
夏春秋朝他一挥手。「我再老也没你老。」
「弓藏,你看看这泼妇的嘴脸,要不是吃人嘴软,我一定把她吊起来抽她十鞭子。」钟璧撂狠话。
「你有鞭子吗?」他也只是嘴上厉害。
「你可以借我。」兄弟嘛!不分彼此。
「我只有皮绳。」系发用。
一提到皮绳钟璧就想歪了,想到日本最蓬勃发展的A片文化。「哎哟!你也好这一口,真看不出来。」
「想太多。」这家伙没救了。
「欸,不要害羞,是男人都免不了有绮思,难道你就不想巨乳、细腰、丰臂、长腿……噢!谁打我。」他说得正起劲,干么打断他,童颜巨乳是男人的最爱。
「我还在。」夏春秋手上拿着一只平底锅。
看到她,钟璧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人吃饱了,脑子也活过来。「妹妹呀,这时候不是你夜游的时间,你从来不在凌晨三点吃宵夜。」
通常她已经睡了,即使睡不着也会躺在床上闭眼。
「我……」她本想把死神的事说出,但想想他们也帮不上忙就作罢。「没事,突然饿了。」
「真的没事?」他一脸狐疑。
「在咱们灵异事务所还有事,那不是显得烧肉便当太无用了。」这儿鬼进不来,能保障基本安全。
「小夏,别当我们是外人,有些事我们给予的帮助不大,但是你需要的时候我们都在。」
他们是流着不同血缘的兄弟姊妹,唯有经历过才能彼此体谅。
「一级生,谢谢你。」她不是一个人,有人作伴。
「还有我。」钟璧大喊。
「知道了,不会落下你,钟璧哥哥。」厚脸皮的男人。
钟璧咧嘴大笑。
「什么,死神来过?!」
喊最大声的不是社长海丽,而是一脸不谅解的钟璧,他没想过口口声声喊着的妹妹会瞒着他这件事,他以为他们是无所不谈,彼此没有秘密的好兄妹,谁知她发生这么大的事却闷不吭声,要不是吉卜赛突然心血来潮提起,只怕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钟璧最大的不满是夏春秋没把他当自己人,她应该比任何人还清楚,家人有难,就算他帮不了忙,也能敲锣打鼓把死神吓跑呀。
「那天晚上我问你,你还说没事,这么大的事瞒得住吗?你这人最怕鬼了,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等到有事了还来得及吗?那是神级人物,不是可以一拳打散的小鬼。
「冷静,别先躁了脾气,她也不愿意遇上这种事。死神一向孤傲、跋扈、不可一世,随意来去,是人力无法阻止的。」海丽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死神这号人物。
「海丽,这都是你的错,你不是说整幢建筑物都设有结界,除了人以外,旁的生物没法进入吗?」可是防护并非百分百的零缺口,还是有缝隙,所谓的大师是虚有其表。
「是,是我做得不好,没将变数考虑在内,我们灵异事务所探究的是灵异现象,就该把所有的可能性囊括在内,我在此致上深深的歉意。」一米四的小巨人神色抱歉的鞠躬,她对结界遭人入侵感到万分抱歉。
「哎呀!烧肉便当,你别给我行礼啦,我还没死呢。这事是我招惹来的,与你无关,不要放在心上。」海丽对他们够好了,长期提供免费住宿和特殊保护。
「不,我还是做得不够,钟璧说的没错,是我太轻忽了,从未考量世上既然有妖精,一定有我们未知的物种,我该预设可能性加强防护网。」有备无患而非亡羊补牢。
恢复原状的安姬轻振薄翅,两手托着下巴坐在玫瑰盆栽的花朵上。「海丽,你是人类,你挡不住他,死神很强的,连我们妖精都怕,他两根手指一用力就能把我们捏死。」
虽然比人类好一点点,但妖精这族群,不擅长作战,只喜欢玩乐,整天在花丛中嬉戏。
「死神很强吗?」果然还是所知有限。
安姬用力点头,头上的花冠差点掉下来。「他们善战,有战神之称,我听族中长老说过,五百年前一场神魔大战,死神领军的一支打败魔族,把魔族赶到遍地荆棘的流泪海。」
「那我们岂不是拿他没办法。」钟璧不甘心任人宰割,他身上的阳火熊熊沸腾,直冲九霄。
「也不是,根据妖、魔、人、神、鬼五界协议,任何一方都不能干扰他界的正常秩序,若是有违协议将受到严厉惩罚。」她才两百五十岁而已,不知道制定的内容和惩处。
在妖精界来说,两百五十岁的安姬等同人类世界的十五岁少女,他们的生长期比人类慢,相对的生命期长。
「你的意思是说死神不能任意伤害人类,我们还是可以和他和平共处?」夏春秋只要知道这点就好,原来死神是拔了牙的老虎。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可是有些心性邪恶的死神会擅自修改死亡册上的名字,让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补了该死的缺,在地狱受尽折磨。」这是少数例子,但不是完全没有。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起,夏春秋感觉像在洗三温暖,忽冷忽热。「安姬,你这不是吓我嘛!死神不只一个,那有多少呀?我光碰到一个就快吓破胆,魂还没归位呢。」
「死神也是一个族群,但数目不多,跟熊猫一样稀少,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他们上头还有更大的神管着,一般来说不会主动挑衅人类。」他们也有纪律,只是管理不严。
「那就好,看来大家都可以安心了,我就说不会有事嘛!你们都穷紧张了,我从小到大看到大大小小的鬼,没有上万也有好几千,吓着吓着也就习惯了。」尤其是中元普渡,每张供桌上最少挤满十几个,家家户户普渡,一条街看下去,数量有多少可想而知。
「强颜欢笑。」钟璧冷哼。
「苦中作乐。」弓藏一级生面露悯意。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吉卜赛赠言。
「我帮你做个花坟。」安姬小手一挥,事务所内下起花雨。
没一句好话,尽是看衰,夏春秋的脸黑了一半。「你们就不能鼓励我吗?让我在劫数中自立自强。」
「遇到死神是好事?」海丽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她一噎。不算好事,但也没多坏,就是一场男强女弱的对谈,外加她吓了一夜不成眠,多了两个黑眼圏。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男人最关心的这件事。
钟璧一问,夏春秋蓦地眼神闪避,难以启齿。「亲了我算不算,他说我欠他一条命。」
「亲了你?」看来死神是色鬼。
「他亲了你哪里?」海丽神色不对。
「嘴唇。」轻轻一碰,她还没感觉到,人就消失了。
「啊!不好。」糟糕透了。
海丽一喊,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怎么不好?」大家急问。
「死神之吻。」小夏是好女孩,不该遭受这事。
「死神之吻?」
「死神之吻又称恶梦之吻,被死神之吻做记号的人,终其一生寻不到真心相爱之人。」
与真爱无缘。
夏春秋一听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思打趣。「那把他吻回来就好呀,反正我对爱情没有期待。」
她谈过几次小恋爱,但每次还不到动情便无疾而终,有屋、有车、有钱的她犯不着看男人脸色,合则来,不合则散,感情一事对她可有可无,已抱定主意这辈子独身一人。
男人不是生活必需品,有缘就在一起,无缘就两条平行线,不强求非要一双人。
「不对,是他亲自抹去他留在你唇上的印记方可解除,你要是回吻便是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以后你就离不开他了。」吻越多,羁绊越深,牵出丝丝缕缕将两人缠住。
「烧肉便当,我心脏病发。」被她吓的。
冷抽了口气的夏春秋捂住胸口,表情逼真。
站直不及一般人胸前高的海丽随意一挥手。「去祈祷死神不会再找上你吧。」

 「我快死了耶!你居然不理不睬。」太无情了。
「我们都知道你心脏没病,乖,别逗我们开心,回去补眠。」她就是睡少了才没精神。
乖?她是在哄小狗还是猫呀!
哭笑不得的夏春秋收起急病突发的表情,无奈的说:「我答应我堂妹要帮一名十岁男童做复健。」
「在农历七月?!」海丽用惊讶的眼神看她。
连她都避开这个月分尽量不让小夏出任务,因为她只是特定日子出去,譬如初一、初二、十五、十六和二十九这几天出去,一回来总会特别虚弱,要睡上三天才补得回来。
聚阴体质也会因聚灵太多而被吸走元阳,女子的阳气原本就比男子少,阳气不足,身体就变弱了,危急时甚至可能丧命。
她苦笑。「我也不想去呀,可是堂妹替我答应了人家,还私下收了人家订金,这是个案,我不能不去。」
「你堂妹被钱迷花了眼吗?」为了小钱出卖亲人。
「也不是这么说,她是真心想帮那个孩子,特意和医院说好了,每个礼拜的一、三、五上午做两小时的复健课程,为期三个月,等男童的情形有改善便由我堂妹接手治疗。」她也算在带实习生,让堂妹一边看一边学习。
海丽沉吟了一下。「好吧,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和你配合,将你的工作排到中午过后,日落之前。」
「好。」三个月已经过了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钟璧,你负责接送她,反正没她指引也无法打鬼,农历七月阴间亲人返家,除非有伤人事件,否则我们不便出手,你阳气足,多护着她一点。」七月是淡季,丧不出丧,喜不入门,算命的人也少一半。
「我了,你放心。」钟璧吊儿郎当的搭上夏春秋肩膀,状似亲密的将她拉近。「妹妹呀,以后有事别瞒着哥哥,哥哥很不高兴,不过看在你挺倒霉的分上,我原谅你。」
「谢谢喔!宽宏大量的钟璧哥。」给他三分染料,他就开起染坊了。
「不客气。」他痞笑的以食指在眉毛上帅气一划。
「我还真不跟你客气,走吧!痞子哥。」夏春秋直接拉住他的领子往外拖,画面很搞笑,像韩版野蛮女友。
钟璧有十款不同造型的限量跑车,男人对车子都有一股狂热,追求速度感,而他买车是为了爱炫,每天开一辆跑车,然后很风骚的在市中心绕上几圈,有时会停下车和路边的美女聊天,炫一炫他的爱车。
但是他从不载女人,至少是认识不深的女人,每一辆车都保养得像新车,他以爱妾一号,爱妾二号……命名。
不过他今天倒是一位爱妾也没带出来,不知是无心所为还是故意整人,乍看他的交通工具,夏春秋还真有点傻眼。
「这是你的车?」夏春秋挑眉。
「怎样,酷吧!」他的得意之作。
「是不错。」她赞同的点头。
「我花了两百五十万买了这辆车,又花了一百万改装,上面的火焰烤漆是我用的,前头的鬼头灯狰狞,再瞧瞧这脚踏……」他花在这上头的心思不亚于爱妾们。
「长舌阿公,再说下去我就要迟到了。」谁管他的烤漆亮不亮眼,不就是一辆车嘛!
「哼!不识货。」女人太肤浅了,只看得见名牌包包和化妆品,完全看不见男儿的豪情壮志。
「先说说我要怎么上车,这前低后高的,你确定不是在报复我?」他这人有时候很幼稚。
钟璧神情夸张的扬眉。「妹妹呀,能坐我的爱车是你的荣幸,虽然你瞒了我一些事,可是哥哥我肚量大,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要懂得感恩呀,切勿再犯。」
「所以你这是明着整我喽!」打不得,骂不得,干脆在其他事讨回来,这一招用得忒毒了。
他双手叉腰,仰头大笑,一口白牙闪得很。「上车吧,戴上我特别为你准备的安全帽。」
「……哥呀!我都要怀疑你的智商了。」这是安全帽吗?倒像老和尚的脑袋瓜子,还刺上符咒。
「呵呵!有创意吧!戴上这顶帽子,保管你一路上看不到半只鬼。」钟璧得意非凡。
但也会被人笑死。「你真让我戴这个?」
「不会吗?我帮你。」他乐于助人。
「不用。」夏春秋一手拍开他的手,知道他绝对没安好心,哪有人在安全帽上贴满符纸。
「好吧,我不动手,女士优先,别说你不会跨坐,我这辆车可是会哭泣。」他拍了拍绘有猛鬼面孔的前挡板,再把车头转向,尾端翘起的重型机车线条优美,一辆车只有两种颜色,红黑交错。
「钟璧,今天这仇我可记下了,来日必报。」扣好安全帽的带子,夏春秋姿势很丑的以狗爬式爬上重机后座,她很庆幸她穿的是长裤,若是裙子,那真要春光大现了。
「走了,妹妹。」
夏春秋刚一坐稳,存心摆弄的男人呼啸冲出去,车速之快叫人来不及眨眼,抢在最后一秒黄灯闪起前压线过街,如风般在车阵中穿梭,左弯右斜,穿插似箭。
风声,呼啸而过。
车水马龙,如时光倒转。
人是模糊的,没有清晰面容。
很快,快到令人无法置信的地步。
「妹妹,到了。」够快了吧!
「等等。」到了?
「怎么了?」他回头一看。
「我脚软。」绝对、绝对不要再坐他的重机!
闻言,他脸上有恶作剧得逞的畅快。「你太弱了,哥哥还没发挥一半的实力呢!」
「去找乌龟妹比,你一定是冠军。」她反讽。
夏春秋抖着腿下车,要不是捉着大笑不已的钟璧胳膊,她都要出丑的跌坐在地上,他太疯狂了!
「那个是你堂妹吧?」他看着远远走来的女子。
「嗯。」
「把你交给她了,我先走,晚一点再来接你。」
「不许骑重机。」一次就够了。
他大笑。
【第四章】
「堂姊,那个男的是谁,你新交的男朋友?」骑重机的模样好帅,好拉风,体格真棒。
「不是。」
「那他干么载你来医院,还临别飞吻,做了个爱心手势送你。」爱你哟!他用口型无声的说着。
「那是个疯子。」药石罔效。
「疯子?」她看倒像个爱情傻子。
「吃错药的同事。」不放过一次捉弄她的机会,只因她没坦白那晚吃面以前发生的事。
「你的同事好帅气,真有男人味,我也想要有一个。」穿着红白交错的骑士服,坐在高高扬起的后座。
「我介绍你到疯人院找一个。」心理变态的满街都是,要找符合的人并不难,这社会病了。
「堂姊……」她不满的拉长音。
「别扮十七岁小女生,你不适合,不够鲜嫩。」青春无敌,十来岁的少女怎么装扮怎么适合,嫩蕊一般可口。
夏瑜嘟着嘴,大眼睛眨呀眨。「对自己人不用那么毒,我是你堂妹耶!又不是杀父仇人。」
「我父亲,你大伯还活着,我们之间没有仇恨。」将幼鹰推下山崖学飞的才是好老魔。
「很难笑。」她觉得被堂姊糊弄了。
「我不是来说笑的,我做的是复健工作……」咦!那是什么,好像是一双……黑色的翅膀。
「那你也不必板着脸做冷面笑匠,我是你堂妹,对你还不够了解吗?你……堂姊,你在看什么?」她循着视线望去,是一棵树叶长得很茂密的大树,树干底下长了很多气根,根入地底。
夏瑜原在前头走着,喋喋不休,发现身后没人应声,掉头去找掉队的堂姊,每次只要堂姊露出「原来你在这里」的表情,她心头就莫名的七上八下。
「治疗往后延二十分钟,你先试着和小明玩套环,我随后就过去。」仰起头,夏春秋脸上仿佛洒上一层金粉,金光闪动着润泽肌肤,透着淡淡玫瑰粉的色泽。
「堂姊……」她又想干什么?
「去,我想拉肚子。」蹲厕所去总成吧!
她能不能找个象样的借口,拉肚子也好拿来用,夏瑜满脸无奈的翻白眼,有能耐的人都太任性了。
此时的夏春秋走到树下,抬头往上一望,笑容完美的像演练过,找不到一丝虚假。
但她的指尖在发抖。
「工作呀!赛巴斯克。」
一脚垂下,一脚弯起踩在枝桠上的男人坐在横出的树干上,眺望远方的目光听到有人轻唤而往下一睐,冰银色眼眸流动着碎钻光芒,冰冷毫无情绪。
「又是你,小春秋。」他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她一番。
春秋就春秋,何必加个「小」,真讨厌。「这次我不会阻碍你的工作,你要收谁?」
「邹。」他言简意赅。
邹……「啊!你要收邹神父?!」她大惊。
「八十九了,还不该死?」人类的寿命何其短,八十岁就算高龄了,再活也没什么意思。
「邹神父有那么大把年纪了,我都不晓得,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几回。」他是少数认为她没病的人,一位法国传教士竟认同东方的神鬼文化,还问她眼中的鬼长什么样子。
可惜她父亲不接受邹神父劝阻,执意让她完成长达三年的心理治疗,认定她精神方面有毛病,直到后来在网路上认识了烧肉便当,参加同好会,加入灵异事务所,她才算是为自己的撞鬼体质得了证明。
这一做就做到现在,她算是资深员工,比吉卜赛、一级生、钟璧、安姬还早入事务所。
「想救他?」瞧她的神情多缅怀,人类的感情太丰富了。
她笑得有几分迷惑。「我知道那是你的工作,你能让他解脱,邹神父病痛多年,已经到了肺癌末期。」
「想去和他告别吗?」他可以通融。
夏春秋想了一下,摇头。「不了,看了心里难过,只是很舍不得,他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一直向往回到主的怀抱,他会如愿吧?」
「世上没有上帝。」那是人编出来的。
不是说不崇拜偶像,不祭拜祖先,那要上帝何用,祂也是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偶像,由人塑造的雕像。
「那佛祖呢?菩萨、观世音……」众多的神明都是虚构的?她的宗教信仰不由动摇。
「问别人去,我不管死亡以外的事。」太麻烦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东西有异。
「赛巴斯克,你做这工作多久了?」久到令人麻木了吧!看他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肯定是职业伤害。
「不记得。」几百年了。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死神的工作应该很累,他们总是经历别人的死亡,找不到一丝生气。
高居树上的赛巴斯克搧动翅膀,冷冷勾唇。「小春秋,你话太多了,你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死吗?」
在生命无期限的死神眼中,夏春秋就像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他们的年纪差距太大,他的心已经苍老。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年少的模样,岁月在他身上是无意义的,即使容颜未改,他依旧是原来的他,可是心态变了,见过无数春夏秋冬的他早忘了什么是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