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嫌弃,你很臭。」她率直坦言他身有异味,她被熏得都无法保持面瘫了。

「臭?」他大惊失色,嗅闻身上的气味。

哪里臭?顶多药味重了些。

「启禀皇上,因为太医院的太医都诊断不出你所患何症,陈太医便提议用药浴试试,也许会有疗效。」张太医把死对头陈太医拖下水,不管好坏都让他人去承受。

「嗯,那是药浴治好了朕?」他很清楚是何缘故,却借太医之名好掩过自己的借尸还魂。

真正的君无愁已被牛头马面带走,而今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他君无垢,他必须有个完美的理由解释他的死而复生。

不过好像没人发现这躯壳死过一回,高高在上的皇上果真孤家寡人,居然没人关心他的死活,大家想的是他的身后事,连他最宠爱的嫔妃也想他死,这皇上当得有够窝囊。

「这……臣不敢确定,还得和其他太医再做一番确诊。」要死一起死,不独死他一人。

「你诊过朕的脉了,朕的情况如何?」君无垢感觉气弱体虚,浑身无力,彷佛一块被榨干的破布。

张太医面色尴尬,干笑着搓着手。「皇上的脉象……呃!很稳,就是身子太虚,少房事,多补身。」

肾亏对男人而言是硬伤,他哪敢说出口。

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聪明人,张太医说得再隐晦,旁人仍一听便明白,君无愁显然是「纵欲过度」。

萧凤瑶说是独宠,其实不然,君无愁虽然几乎夜夜夜宿在碧瑶宫,但是后宫美人上百,还有姿色不差的女官、宫女,数一数也有近千名,他兴致一起哪拦得住,拉了个顺眼的就成就好事。

不知是不是用药的缘故,他在那方面的需求要得凶,一次数人是常有的事,即使与萧凤瑶行事也拉了伺候的宫女同欢,一男多女恣意行乐,闹腾到天亮也不得歇。

君无愁的死不仅仅是中了药毒,还因为过度沉迷女色,早早掏空了身体,君王多情,喜好美人,耗损的是生命。

所以他如萧正赞父女所盘算的,甫当上皇上没几年便暴毙而亡,全身找不到伤痕和中毒迹象,这算计本万无一失,连死亡原由都安排得完美无瑕,若非君无垢的附体,如此全无破绽的计划就要完成了。

君无垢朝夜隐华讪讪一笑。「亲亲,你得多炖点汤给朕补补,尤其是那道花生纯猪脚。」

他当初闻着味道好香却吃不到,口水直流。

「皇上,花生炖猪脚是给妇人出乳用的。」他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补的地方不对。

夜隐华面无表情,但琉璃珠子似的清眸闪过一抹异采,那一声「亲亲」她只听一人喊过,而那人已经死了。

至于花生炖猪脚,她只在娘家吩咐丫鬟去做过,入宫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这道菜,饭菜全是御膳房准备妥当后送到凤仪宫。

其实御膳房的菜肴很不错,用的全是顶级食材,精致又美味,但是从御膳房送到凤仪宫菜都凉了,喜食热食的她便让人在凤仪宫弄个小厨房,平时弄些点心小菜还是可行的。

「啊!」君无垢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可是朕看你也吃,还吃得律津有味,朕想朕也能吃一点。」

夜隐华怪异的瞅着他,「女子吃是无妨的,但是……皇上你几时看过?臣妾进宫后并未命人烹调这道膳食。」

是人都有爱美的天性,她亦不能超脱世俗,刚发育时嫌胸小,她吃了不少青木瓜炖排骨,啃猪肘子补充胶原蛋白,大量的蔬果美白抗氧化,多吃纤维促进排便,每已做半个时辰瑜珈保持体态优美。

女为悦己者容,她是为自个儿看起来好看而怒力,丰胸、翘臀、细腰几乎是每一个女人的追求,同时也是男人注目的焦点,没人希望自己是平胸、水桶腰、产妇屁股,那太不自爱了。

但她没想过有一日会嫁入东宫,还成为皇后,昔日的滋补无用武之地,想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要靠的是脑子。

「相府的围……呃!朕还是东宫太子时,曾微服出巡,路经相府的墙边,一股香气隔墙飘来,朕便踩在侍卫的背上一墙看了一眼。」他不好说自己爬墙偷看小姑娘,被巡逻护院发觉,差点被当成贼痛揍一顿。

他在说谎!夜隐华不动声色道:「不是相府了。」

她的院子在最内侧,与外墙相隔甚远,若要从外面朝里头窥探,至少要走上两刻钟,其间还有花墙、高树阻隔,他根本看不到她的院落。

除非翻墙入内,躲过重重的防护,再越过引进江水的胡泊,才有可能瞧见她一人独住的院落。

她的院落很大,不下于主院,她的弟弟妹妹极为羡慕,者是吵着要搬来和她一起住,但她嫌吵,只准他们偶尔来住个一、两日。

「是了,先帝为了抬举日后的皇后娘家,改封恩德公。」三代袭爵不降等,恩德公见帝可不下跪,以示隆恩。

会封为恩德公,就是要夜家莫忘先帝恩泽,尽心辅佐新帝以报先帝厚恩,不可怠惰。

现今的周、德公为已辞官的老相爷,在他百年后由长子夜熹明承继爵位,而后是夜熹明的幼子夜隐真。

但三代之后便由公降为侯,再一代侯降伯,端看子孙争不争气,要不然世袭的爵位就没了。

「皇上,用完药后你就该休息了。」人死不了就用不着她伺候左右,要让她装还真装不来。

有时夜隐华还挺佩服萧凤瑶能屈能伸,虽然她本性刁蛮,但不否认她有心计,该柔软时她柔成一汪水似的,让男人心甘情愿死在她的肚皮上。

这点她自问做不到,她太刚强了,外柔内悍,曲是曲,直是直,容不得混淆,路有不平必定上前踩一踩。

这也是先帝看上她,让她成为太子妃的原因,因为先帝需要一个强势的女子撑住太子的软性子,让太子的为帝之路走得平顺。

可惜先帝太高估他的儿子了,也错估了萧氏父女的来势汹汹,她强势,只为维护对自己有心的人,太子当上皇上后的种种作为让人大失所望,把心力花在扶不起的阿斗身上就是傻。

「不要,你陪朕。」君无垢拉着她的手不放,眼中有着恍如隔世的依恋。

夜隐华微微蹙眉。「臣妾还有很多事要做,皇上可以召梨妃、莲妃来伺候,她们盼着皇上的宠幸。」

「朕不要她们,朕只要你。」他无赖的将人搂住,明明力不从心还要占点便宜,手握柔荑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那个「我只要你,非你不娶」的锦衣少年,两人的眉宇相似,身影也似是重迭,她忍不住脱口道:「你好像……」

「像什么?」他的小姑娘居然在失神,太教人讶异了。

君无垢惊讶的差点偷吻她,但一想到这是二皇兄的身体,他终究犹豫了。

恶魔先生曾说过,这副躯体是暂借的,若在期限当天罪恶值不能到达百分,他又要变回一抹鬼魂,回地府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排队等投胎,与心心念念的可人儿今生无缘。

他会努力取得这具身体,可是,若他有一天真的必须离开,也希望她能爱上他,他会等到她喜欢他才碰她,而不是用身分逼她,他会在那之前为她铲除所有的荆棘,确定她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又畅快。

像肃王一脸嘻笑戏弄她的时候……但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朕病了,朕就是孩子,皇后给朕糖吃。」君无垢耍赖地不让她离开,就是要她寸步不离的伴他左右。

「国师,你来瞧瞧皇上,他的脑子是不是长虫了,我看他脑子有洞。」一场昏迷得了癔症。

脑子……有洞?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妙生国师虽不懂皇后词汇,却也大致理解,笑得教人发毛。「皇上,臣有糖,你要不要吃?」

「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有这么不识相的人,人家在你浓我侬,他在煞风景。

「呃!皇上,臣也在。」张太医十分谦恭的低垂着头,硬着头皮道,心里却暗叹,皇上没喊退下,谁敢自作主张走人,真是流年不利。

为何又冒出一个?存心和他过不去。「滚,都滚,一个也不许留下,除了皇后,朕谁也不见。」

闻言,张太医如获大赦地咧开嘴,走得比谁都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他十分庆幸捡回一命。

但妙生国师没走,他嘴角一扬,看似在笑。「皇上,你要好好保重龙体,得来不易,虽然神魂尚未合体,但也是可喜可贺,指日可待,臣以为此生相见无望。」

「滚——」君无垢将声音压得很低,好似虎啸,表明老虎出林,要开杀戒了,生灵回避,莫来捋虎须。

妙生国师宽慰一笑,竟「大逆不道」地朝皇上肩头一拍。「你有幸呀!省得本国师拜坟。」

天眼开,他看到眼前人身上有迭影,君无愁的肉身、君无垢的魂魄,两者正在融合。

啪!

亮晃晃的明灯照出一抹阴暗的身影,同样怪异的衣着,巨大得足以遮天的斗蓬,两只半月形的弯角,君无垢眯眼看着他。

「又是你?」

他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

君无垢不自觉地看向身侧——皇后被他强迫同睡一榻,但身边什么也没有,他瓢浮在半空中。

「别怀疑,又是我,不是本恶魔阴魂不散,而是你的罪恶值已达一百,你可以藉由系统兑换一样你所需要的物品。」

他也没料到这个人类能快速累积百点,破系统纪录。

「这么快?」君无垢难掩讶然,恶魔先生居然听得见他心之所思。

「你与系统订有契约,系统便能与你联机,得知你周遭发生的事,以及所思所想,还有,请看。」

恶魔手一探,明亮的空间出现一道天空蓝水幕,涟漪中现出碧揺宫一景。

「娘娘,救命呀,奴婢不想死……」

一板、两板、三板……杖毙。

「……娘娘,你的小产与老奴无关,明明是你……」

五板、六板、七板……杖毙。

「救命呀!皇上,奴婢是无辜的,奴婢是管花木的,什么也不知道……」

八板、九板、十板……杖毙。

「娘娘,你好狠的心……竟然见死不救……枉费……奴才们的忠心……」

十一板、十二板、十三板……杖毙。

「一百零八条性命,因你一句杖毙,全都烟消云消,归本系统所有,哀号声四起,血肉模糊,太罪恶了,本恶魔看了心肝儿直颤,不得不让你的罪恶值破百。」

人人都说恶魔邪恶,没有人性,可是他们一次只要一个人的灵魂,而且好声好气的经过对方的同意,彼此签下契约书达成协议方可成立,有买有卖双方甘愿。

可是看看人类的心有多狠,没有理由就杀人,想杀就杀,一杀百人毫无愧疚感,杀人杀多了还会上瘾,一见人血就兴奋,杀杀杀,切瓜般刷地倒一片。

所以他们恶魔还真是善良,是变调版的圣诞老公公,给人带来权力和欲望,帮助心有不平者达成心愿,只索取小小的代价。

「杀人也能累积罪恶值?」君无垢心想不妨多杀几人,萧正赞的私兵隐藏得深,正好拿来开涮。

恶魔揺头。「非也,要累积罪恶值并非杀人,而是让人感到罪恶,你把人打成血人的手段太罪恶了,让本恶魔一瞧觉得非常残酷,因此你的罪恶值才会一直往上升。」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不能常用?」

「套句你们古人的话,孺子可教也,系统不鼓励用人命换取增值,万圣节的主旨是恶作剧,最佳的方式是捉弄人,不论把人吓傻、吓哭,或是吓得大怒、哈哈大笑都成,我们要的是瞬间的惊吓度。」吓人是件很好玩的游戏。

君无垢似懂非懂的把恶魔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遍,转出一个逗弄的对象,接着转开了话题,「我想换任何东西都成?」

「是的,只要世上有的物品皆可兑换,不过我们不帮延寿,或是让你由男变女,由老变少,长生不死之类,有违系统宗旨。」万圣节是个让人放胆玩的节日,任何恶作剧都可以被原谅,只要不是恶意伤人。

「我想问我是不是中毒了?」当他还是鬼的时候,他看见萧凤瑶给二皇兄吃一种能令人飘飘欲仙的药。

「是的。」恶魔优雅得像个绅士。

「有解药吗?」他不想一直弱下去,最后把生命耗损掉,他不要又当一抹游魂,无法碰触心爱的女子。

「有。」恶魔的嗓音悦耳得像乐音。

「好,我要兑换能强身健体的解药。」保命要紧,而且萧氏父女觊觎君家的天下,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应对。

距离时限还很久,先累积到足够的罪恶值也无法先得到这具身体,倒不如拿这些罪恶值来换有用的东西。

啧!这个人类变狡猾了,解药就解药,还多了强身健体四个字,分明是不让他搞鬼嘛!不过这是这人类第一次兑换,他就宽容些,以后他才愿意多使用系统。

「好的,你的解药。」

一颗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黑色药丸十分鲜明的摆放在红色绒布上,恶魔笑容可掏的双手奉上。

「这真是解药?」未免太容易就得到了。

恶魔轻笑道:「这能解百毒,比你们那里的解毒丹有效多了,这是五千年经验的最新科技加魔法产品,鹤顶红、蛇毒、鸠毒什么的,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立即解毒。」

「这么好用?」君无垢作势要吞服。

「等一下,不是你吃,是给他的。」笨蛋。

「谁……」

顺着恶魔手指的方向一看,君无垢看见躺在龙床上的君无愁的身躯,这时,他感觉有人在背后一推,他颠了一下往下掉,掉入尚有气息的空壳中,嵌合。

君无垢大口喘了口气,紧闭的双眼倐地睁开,他看到的是皇帝寝宫的床幔,再张开手,手心果然有一颗被红色绒布包住的黑色药丸,他目光闪了闪,头一仰,药丸丢入口中,吞下肚。

「罪恶值归零,完毕。」

「什么?」归零……

谁在他脑子里说话?语调还没有起伏。

他听见的是机械声,人工语言,因为不曾听过才觉得声调有点古怪,不像人发出的声音。

「你刚才在吃什么?」

昏暗中,有道轻柔的女子嗓音扬起。

「亲亲?」她不是在身边吗?怎么好像……离他好远?

不习惯睡眠时环境太光亮的夜隐华下床用黑布盖住龙泉宫内七十二颗照明用的夜明珠,只留下一颗,幽幽的光线景开,照出她柔美瑰丽的面庞。

「别叫我亲亲,你不合适。」忙于采蜜的狂蜂浪蝶喊出令人作呕的昵称,她忍不住直打冷颤,而且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她实在不习惯用那种什么皇上、臣妾矫情的称呼,她就直接用你我来叫称。

「亲亲,你这样说太教朕心寒了,没有不合适,只有适不适应,朕多喊几回,你就顺耳了。」

像是故意要捉弄她似的,君无垢一口气连喊了十几次亲亲,把自以为个性很平和的她气出一肚子火。

「皇上,你以为你还是三岁的孩子吗?」太幼稚了,简直是幼幼班的智商,爱胡闹又调皮搞蛋。

吃了药的君无垢顿感气力十足,下了龙床朝她走去。「人若能返老还童也不错,省了长生不老药。」

「你想长生不老?」难道他刚才吃的是道士炼的丹药?真是找死。

「不,朕只想与你偕守到老,白首不相离。」等他们都白发苍苍了还能在一起,笑谈儿孙事。

从不作梦的夜隐华是实际派。「你忘了还有兰妃、梨妃、云婕妤、周美人……还有你的心头肉萧贵妃吗?」

皇帝从来不属于一个女人,也不用专一,他最大的作用是繁衍后代,种马一样的撒种。

所以她一得知她的丈夫会是日后的皇帝,她就不再当他是丈夫看待,而是众女共享的茶壶,哪边茶水没了就往哪边倒,人人有份,共饮一壶水。

有谁会对众人共享的茶壶动情?

那是傻子的行径,她也不认为会有专情的帝王,他们的心很大,能纳百川,女人不过是调剂物,可多、可少,但绝对不会只有一个,他们的观念不允许,他们的臣子也不允许。

独宠,摆明了是个笑话。

拥有两世记忆的夜隐华太理智了,皇上对她而言就只是皇上而已,无须挂念,也无须讨好,她做好皇后的本分便已对得起先帝的厚恩。

恩德公这块大匾不是人人撑得起的,先帝给了颗甜枣,把夜家捧得高高的,再用夜家对文官的影响抑制野心不小的护国大将军,文官和武将达成前所未有的平衡。

每晚一个封号,都没做的君无垢的脸就黑一分,二皇兄的荒淫怎么能算在他头上,对他不公,可是他又不能说出事实真相,未免太惊悚了,连他自个儿都无法相信,所以只能把这个苦里暗吞下去。「我改。」

「你改?」她目光怔然。

「呃!朕是脱朕改。」差点露出马脚。

「你的语气真像……」不,是她多想了,怎么会有这种事,不知为什么,她最近常常想到英年早逝的肃王。

「像什么?」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说他像什么,她看着他,却又似透过他看向另一人。

夜隐华揺摇螓首。「没什么,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我刚才看你在吞药丸,那是什么?」

「你这么关心朕?」他有些讶异。

她不以为然,「不要扯开话题,我要知道你有没有胡乱吃药。」

「亲亲,你对我真好,这世上果然只有你才是真心关心我的人,我太感动了……」君无垢忘情地以我自称,两臂一张,揽住想逃开的娇人儿,似要将她融入骨血般的紧压胸口。

「放开,君无垢……」

夜隐华也是有脾气的,被他气到大喊,却喊出闪过脑海中的那个人名,他的无赖神情清晰得犹如就在眼前。

但是这禁忌的名字一喊出,两人同时身子发僵,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彼此的眼神飘移着。

「你……刚才喊朕什么?」她心里可否有那个已逝之人?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才坦然告知,「我突然想到战死沙场的肃王,你的某些胡闹行径与他相似。」

原来她说的「像」是指自己!忽然间,君无垢心中暗喜,又有些错失所爱的心酸,若他当年的心思更慎密些,未中暗算,那她会不会是肃王妃?

「你想念肃王吗?」

「不想。」为什么要想他?他不过是闲来拿人寻开心的纨绔皇子。

「不想?」他心碎了,小姑娘真狠心,他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搂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他整日胡闹,不干正事,老想着爬墙玩儿,我爹很困扰,怕他有一天摔死在我家院子。」他们每天担心着,一天三班护院不定点巡视,唯恐他又摸进府里,不知死在哪个狗洞里。

「你没想过他去干什么?」他表现得还不够明白吗?他是订下自个儿的媳妇,防人来偷、来盗、来抢。

然而他千防万防,却忘了防他父皇,一道圣旨毁了他的用情多年,硬生生敲碎他编织好的美梦。

偏着头,她面瘫的脸上有一丝不解。「除了胡闹还能干什么?京城五霸的名声谁人不知,他以欺负人为乐。」

「你、你……肃王他……」心悦你。

冤呀!太冤了,竟被名声所累,他要是早知道小姑娘在意这种事,他一定改过向上,当个正直的人。

「肃王都死了,还谈他做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吃什么药。」他想死她不阻拦,但不能死在她面前,给她添麻烦。

「不想说。」没瞧见他一肚子火吗?

「皇上……」又闹脾气了,真的跟肃王一样。

「朕困了,陪睡。」他一把抱起她,脚步稳健的走向龙榻,气得头顶都快冒火了,但动作依旧轻柔地将怀中人儿放在榻上,同盖一被,大腿压着她乱踢的小腿肚,以婴儿抱方式将人拥入怀里。

第四章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根本是完全错了。

一个向来狂妄自大,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君王,怎么会在昏迷了数日又再度清醒之后,彷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人再怎么变,本性还是改变不了,不管再如何遮掩,也会露出破绽。

可是皇上的行为举止都诡谲到了极点,后宫佳丽众多,他却一个也未宠幸过,反倒整日将皇后扣在身边,他上朝时她便坐在后殿等他退朝,他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时,皇后也帮着磨墨,收起批阅过的奏章。

皇后还命工务司做了个收纳柜。

而两人最常相携走过的地方是御花园,皇后居然会陪皇上喂鱼,而皇上会摘花戴在皇后头上,两人相互一笑,继续游园,其间皇上的大笑声不断……

萧凤瑶手中的凌霄花被揉成碎片,她面容狰狞,含着妒恨,不甘心曾经的专宠给了别人。

她怀疑父亲给的药是不是出了问题,又或者皇后动了什么手脚,才没能让皇上安静的死去,反而令他性情大变,而且往他们不乐见的方向变得难以捉摸,让她束手无策,无从下手。

「周姥姥,你看皇上是不是中盖了?」

她晓得皇上有多么讨厌被先帝硬塞过来的皇后,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毫无帝王尊严,皇后的存在像在提醒着他有多平庸。

他不想娶,却又不得不娶,因为他想要掌控文官的势力,藉此坐稳皇位,不再有人指手划细地教他如何做个好皇帝,所以他妥协了。

只是讨厌的人再怎么看还是讨厌,不可能一夕之间变得喜欢,萧凤瑶才想会不会是皇后对皇上下蛊,想挽回劣势重获帝心,当个名正言顺的正宫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