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妃用捧杀的方式离间葛瞻和皇帝之间的父子亲情,再举荐葛瞻为带兵的主帅将他送上战场,然后在背后诬陷他有意谋反,等不及皇上驾崩就想坐上那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位子。
南越国皇帝大怒,召回葛瞻并将他软禁,最后因心生不忍而没斩杀亲儿,仅判他流放他国,终生不得踏入南越国半步,皇位继承人也和他擦身而过,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那时,葛瞻二十一岁。
他处心积虑想报仇,没想到在一番谋划、隐忍,并向旭川国皇帝及赵家借兵攻打已登基的三皇子葛鞅时,却因气候而功败垂成。
他死得好不窝囊,没报得了仇反而赔上自己一条命。
在他临死之前,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更神奇的是,他竟看到含笑而立的母后,眉目如画一如往昔,也瞧见成亲一年的妻子笑着走向皇帝葛鞅,身子轻偎他怀中,将他“谋反”的证据交到葛鞅手中,并嘲笑他的愚不可及。
怒极的他呕出一大口瘀血,想到自己任人操弄的愚行,以及为了报复而放开的那些人,他又悔又恨,心有不甘。
胸口痛着,四肢抽搐,陪伴他的只有不见五指的黑暗,孤伶伶的他忽然好想见那个人。
但是机会从不给做傻事的人,为了夺响应得的一切,报令人痛不欲生的血海深仇,他放弃了好多好多,包括深爱他的淘气姑娘。他让她伤心欲绝,最后泪流满面,带着破碎的心嫁给别人。
没想到她在成亲途中被土匪劫杀了,死时才二十岁。
若是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他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没有他她才会快乐,她值得被更好的男人对待,生儿育女,快活一生。
意识陷入黑暗,他明白将殒命于此,可等他再睁开眼睛,竟然身处南越国宫殿,他当年被父皇软禁的地方,当下讶异且难以置信。
他又活过来了,而且来到被三皇子诬陷谋反的那一年,罪名已定的他三日后将被送出南越国。
重生那一夜他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劫狱,救出隔日将代替他被斩首的心腹白文昭叛逃,两人带了少许亲信逃出南越国,并说服一批将士跟着他,并在太平山建了天耀城,另起炉灶与已登基为帝的葛鞅对抗。
重生前,葛瞻听过金矿、铁矿的事,这次他抢先一步用少少的钱买下矿山探矿,并藉由这些钱经营武器和战马的生意,一方面和其他国家交易,一方面为自己蓄积实力。
他让这一世未死的白文昭为他打理这些产业,这一次他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也能改变不少的命运,对外,大家都以为白文昭是做买卖的大东家,实则是葛瞻在幕后掌控。
“照着做,不必问。”他不能说他曾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却无力扭转可憎的结局,任由他们平白死去。
白文昭嘴边的笑微凝,目露无奈。“别太严肃,葛爷,瞧你那张冷脸多骇人,别吓跑了纯情的小泵娘。”
哪来纯情的小泵娘,他们坐在酒楼的二楼包厢里,三面是墙,另一面是离席面七步远的方格窗子,从外头看不见里面的情景,里头的人也瞧不见外面走动的人,仅闻人声。
华景春不屑的撇撇嘴,一口干尽满溢的白干,粗鲁的以藏青色袖子抹过嘴边的酒渍。
“文昭,你忘了曾架在你脖子上的那把刀吗?”葛瞻的眼中没有温色,只有冷到极点的狠戾。
白文昭一听,令人赏心悦目的温雅笑脸一收,多了几许严肃。“只要葛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等豁命跟随,除了一死,无以谢明主,我这条命是你的,义无反顾。”
他永远也忘不了身陷囹圄那一刻,他的家人、父兄都成了阶下囚,明明一心为国却惨遭设计陷害,三皇子屈打成招,非要将谋逆罪名强加在大皇子身上,逼着他们背叛,他以为将屈死天牢,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可大皇子一身是血的带人闯入牢里,将一群人救出,那身不断流出的鲜血叫他永难忘怀——
那是为他流的血。
“喂!带上我,别一个人占独功,我华景春脑子不行,但力气一大把,收割头颅的活儿留给我准没错,不要跟我抢。”不甘示弱的华景春穷嚷嚷,满身酒气更显草莽气息。他也只能干干粗活,做点擅长的事。
其实包厢内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四名明卫,八名暗卫,个个身手不在话下,全是一等一的好手。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这次他不会再急躁了,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国仇家恨不一定要赔掉自己的一生,你不会真想要娶那个刁名在外、生性放荡的长公主吧?
驸马爷的下场是你的借镜。”白文昭意有所指地看向葛瞻头顶,感觉将来那里会是一片绿意盎然。
“我需要赵家的兵。”只有这个目的。
原来拒绝三公主陶于薇而求娶长公主陶于燕的天耀城城主,竟是眼前冷厉的前南越国大皇子。
“也许另寻他途,我们多花几年训练,总会养出不亚于赵家的兵马。”他们需要的是时间,急于求成反而落下风。
“来不及,赵家兵强马壮,在战场上磨练出的赵家军是一柄柄以一敌十的锋利长剑,他们惊人的实力出乎所有人的想象,是一支能深入敌营的兵。”赵家军是他的首要目标,陶于燕不过是借口。
和前世一样,借着和长公主联姻取得赵家军的忠心,已故的赵皇后是赵家人心头上抹灭不去的朱砂痣,他们会为守护皇后之女而使出全力一拚,只求不负忠义。
“可是……”他不再考虑一下吗?娶那种女子为妻,即使有朝一日真能报仇雪恨,怕也不能轻易摆脱。
气死倒也不至于,但拖上行事嚣张、任性妄为的骄纵妻子,他下半辈子也毁了,对方有旭川国皇上和赵家当靠山,他跟活在水深火热有何不同,这是绝了自己的生路呀!
“天耀城容纳不了五十万的兵,另辟新城恐引起各国君主的不安,在我们未成气候前就派兵灭了,所以我们即使有银子养得起庞大的军队也无处安置。”他的力量不够强大。
白文昭沉默。五十万的兵的确多了点,赵家人很聪明,用朝廷的军饷养自家的兵。
葛瞻面色微冷的说:“长公主的容貌甚美,已有多名世族子弟询问,再嫁是必然的,若我们未能及时把握良机,错失她,同时也会失去威武侯和定威将军手中的兵权。”
赵宁、赵恪案子俩是赵家军的主心骨,一侯爷,一将军,主掌东南大军。
赵宁是赵皇后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向来敬爱长姊,为她的早死感到万分悲痛,立誓要护住姊姊的孩子一生。
“娶了流落民间多年的三公主不是一样能借到兵,赵家人再固执也是旭川国的将士,皇上圣旨一下莫敢不从……”他还是觉得大皇子走了歪路,有不听皇命调动的兵吗?除非想谋反,自立为主。
白文昭倒是想差,在这多国割据的混乱时代,拥有纯正血统的皇室成员不见得就能掌控实权,钱、权、人皆备的人才是真正的帝王,连皇上都得向他们低头,好言相待。
在旭川国,拥有五十万大军的赵家是势力优于皇权的绝对强权,他们虽然忠心耿耿,满腔热血,可是对于皇上的调派却有自己的想法,听或不听,全在于他们想怎么做,皇上只是提供粮草的“买家”,唯有在国家有难时赵家军才会倾巢而出,抵御外侮。
但是有一股新势力悄悄崛起却无人察觉,那便是以走私致富,如今在周边各国暗立据点的陶于薇。
知情的人晓得她赚得多,财富多到可以媲美国库,可是只有经手的人才知道她究竟有多富有,绝非“富可敌国”四个字可形容,连精于运算的她也要算上十天半个月才算得清这些年累积的身家。
说得白一点,她只要拿出三分之一的藏银就能养活五十万的军队十年,其中还不用卖地、卖铺子,光只是她赚的钱而已,她也是唯一有本钱和天耀城叫阵的财女、地下财后。
陶于薇从来都不傻,她的走私事业遍及十来国,为了避免风险,也是担心被战事波及,她在每一国都有购地置产,并在隐秘的山头挖空山腹藏金藏银,以及大量的粮食。
狡兔有三窟,所以一个国家内她至少有三到五座藏金窟,既是放银子也能住人,待上三、五年也不会饿死。
由此推算,她的银子多到不可计数的程度,即使不嫁人,她也能舒舒服服地过完这辈子,不用靠男人吃饭,但这些葛瞻都不知道。
“不行,这一次我不能再害她!”葛瞻忽地一扬高声,反常的行径令白文昭与华景春为之一怔。
“这一次?”什么意思?
发觉情绪过于激动,葛瞻沉着脸,目露锐光,“我是说和旭川国长公主的婚事不能出任何纰漏,务必要达成。”
是这样吗?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的白文昭内心狐疑,“不容易吧!梆爷,你刚拒绝人家口头上的提亲,现在又要求娶另一个女儿为妻,虽然你是天耀城的银月城主,可没这样坑人的,有哪个父亲肯吃这个暗亏——”
“谁是天耀城城主,快报上名来,不用躲了,我瞧见你,有胆退婚,没胆见人吗?”
砰!
风月酒楼二楼的某处包厢门被人由外而内的踢开,这一脚的力道十分惊人,由内拉开的门撞上墙又弹回去,木制门框晃个不停,连接门板处甚至出现裂痕。虽然没什么太大损害,但门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女子鞋印,这要踢在人的身上,恐怕是非伤即残。
不过最叫白文昭、华景春惊讶的不是忽然闯进包厢的这群人,而是反应相当敏捷的葛瞻,在听到女子从外传来的甜软娇斥时,他已一手探向怀内,将黄金打造的鹰形面具戴在脸上,并击出掌气将落下的木头碎块打飞。
他在保护那名带头闯进来的娇娇女。
很意外,很错愕,很惊悚,很……说不上来的诡异,他的举动太古怪了,叫人深深不解。
没有武功底子的人看不出他使出的劲道多和缓,全为护住说话的女子,唯恐她收到一丝伤害。
这对平常人而言不算什么,习武之人本该济弱扶倾,可是对冷漠不管他人死活的葛瞻而言,那简直是不可思议,根本不像他会做的事。
他中邪了。这是那两人一致的想法。
“你们谁是天耀城的城主,苦主亲自上门来讨公道,是男人就站出来!”她陶于薇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她要用金锞子、银角子把他砸成释迦摩尼佛,让他上西方念阿弥陀佛去。
“你们怎么能随意进别人的包厢,大呼小叫的扰人安宁,旭川国的女人太无礼了,与泼妇无异!”身材高大的华景春往前一站,仗着黑熊一样的壮躯想威恫人。
偏偏他眼前的女子不怕他,伸出纤白如玉的指直戳他的胸,把他戳得脸红、连连倒退。
“你是天耀城城主?”
“我不是——”不等他说完,一记莲花扫腿朝他小腿最脆弱的穴位一踢,他顿时痛得差点喊娘了。
“不是你说什么废话,强出头的人死得快,别当我好糊弄,等姊一出手就晓得你一身皮肉多少斤两。”不是正主儿插什么嘴,白费她的功夫。
姊?鹰形面具下的唇角往上一勾,微露似喜似忧的浅浅笑纹,柔化了刚硬方正的冷冽。
“为什么会晓得多少两呢?”一旁年约十五岁的清秀男孩,尖细的嗓音顺着主子的话尾一接,一搭一唱搭配得恰到好处。
是非不分的小宝唯主子是从,鬼点子多的他滑溜得像条蛇,嘴甜机伶,八面玲珑,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主子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绝无二话,忠犬般的小苞班。
他本来是受人欺侮的小太监,五岁入宫,从洗恭桶开始做起,熬了几年跟了个御膳房做事的老太监,他管老太监叫干爹,受其庇护,过得有滋有味,小日子滋润得很。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日老太监暴毙在井边,失去依靠的小宝便成了众人发泄不满的对象,动辄打骂是常有的事,还常常不给他饭吃,把他饿得只能啃生菜叶。
陶于薇入宫后瞧见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他被一群太监、宫女压趴在地下,吃他们用脚踩扁、乌漆抹黑的肉包子,最恨欺善怕恶的她使出市井贱招,一人赏他们一脚,再罚每人吞二十颗肉包子,吃到撑也不许吐出来,浪费粮食会被雷劈。
只有饿过的人才知道食物的珍贵,她虽然爱财,天生的好运道,不论干哪一行都赚得钵满盆满,可是她最痛恨铺张浪费、不珍惜食物的人,一遇到这种人定会好生教训一番,叫他们懂得饱时当知饥时的苦。
从那一天起,小宝就成了陶于薇的小影子,他只认三公主一人是他主子,谁敢动她一根寒毛他就跟人拚命,管对方是王公贵族还是皇后娘娘。
他很死脑筋,只认自己认定的死理,他认为他这条命是三公主捡回来的,自然要以三公主马首是瞻,其他人的吩咐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只听三公主的。
所以说陶于薇的运气真是超级好,随手一捡帮个人毫不费劲,可回报却都是大赚,完全符合她有便宜不赚是傻瓜的财女性格,每个被她搭救的人都是有恩必报的傻子。
“因为你家公主会让人把匕首磨利,将他一身的老皮硬肉一片一片的片下来,放在箩筐里称重。”看他发量多,骨架粗,片个三、五百片也差不多了,街头的野狗正饿得眼发绿光,他牺牲小我以养大众,果然是肉身佛。
“什、什么,把我的肉片下来?!”她、她在开玩笑吧!明眸皓齿的娇俏小泵娘,哪有这般歹毒心思。
拜个头小所赐,陶于薇软乎乎的小脸也只有巴掌大,明明“高龄”二十岁的她从外表看来约十六、七、正是明媚好年纪,怎么看,怎么顺眼,还多了点小丫头的俏皮,惹人疼爱。
“我家公主片你的肉是你的荣幸,还不跪下谢恩。”小宝鼻孔往上仰,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味。
一旁的金子取出烟纱罗制的帕子,在镶满五色宝石的青铜三寸短剑上来回擦拭后才递给自家主子,看她想从哪个部位片起,手捧一只空瓷盘等着盛肉。
“这小不点是公主?!”华景春就是个不长眼的大老粗,不懂得看人眼色,此话一出彻底得罪在意个头的陶于薇。
“小三、小五,把他的舌头割下来,送入宫中给吴掌勺鲁一盘舌头肉,给守宫门的侍卫大哥当下酒菜。”竟说她是小不点,她分明是幼苗慢长。
若是有人听见陶于薇悲愤的心语,肯定会仰天大笑三声,都双十年华的老姑娘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自称幼苗。
去问问三个孩子的娘,人家十五岁生崽,小她一岁都生了三胎,她装什么嫩呀!青春好风貌不代表她嫩如刚破土的幼笋。
“是。”
两道平空出现的黑影骤然攻向犹带怔忡的华景春,应对不及的他硬是接下几拳差点打碎肩骨的重拳,他东闪西避地躲开挥向脸面的拳头,几次拳风挥过面颊,皮肉生痛。
就这么你一招、我一拳的打起来,一边是大内高手,皇上派来保护三公主安危的黑衣卫,一边是天耀城统领五千精兵的都尉,双方过招倒是十分精采,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陶于薇就是个看热闹的,她接过金子递过来的温茶,一手拿着瓜子嗑着,看到有一方落败时还大声叫喝,要人家再用点劲,别输得太难看,赢得一方赏黄酒十坛,烧鸡二十只。
黄酒十坛对爱喝酒的华景春而言正中下怀,可二十只烧鸡哪吃得完?他越打越没力,眼神哀怨的投向不仗义的同伴,他一口陈年老血快从喉头喷出来了。
“等等,等等,老子不打了。”累死了,根本是车轮战,打得他全身是汗,他们胜之不武。
“你敢自称我老子?”陶于薇笑得有些……狐狸。
“呃……这……”他搔着头,向少主求助。
“你晓得我老子是谁吗?”
他直接装死,没人救只好自救。
“我老子叫陶镇武,当朝皇上。”昌平帝。
“呃……公主万福。”他硬着头皮道歉。
“你知不知道你踩的是何国的土地?”哼!鲍主不福,公主只想找个小钉子踩上两脚,出出气。
隐身在逆光处,金色面具的遮掩下,薄抿的唇轻轻上扬,露出带着久违了的怀念,冷冽的黑眸竟柔和春风。
“这……”华景春口拙。
“是我旭川国,你在旭川国境内直呼是长凤公主的老子,你要置我朝皇帝于何地,难道我不是父皇亲生的?”她语带悲伤,好不沮丧,好似刚刚那一刻才认了亲,得知真实身世,她的“生父”是一头长得像人的大黑熊,叫她情何以堪。
“我……我……”没遇过牙尖嘴利的,招架不住的华景春急出满头大汗,赶紧向学问渊博的白文昭求援,“喂!姓白的,你不能见死不救,这娘儿……这位公主太凶残了,我不行呀!她比我还凶残,根本不怕我。”
小三、小五两名黑衣卫的拳风扫过脸颊,白文昭有些惊险的闪过,他很为难地看着往他身后躲的大块头,心里的“问候”没有重复,手痒得想“大义灭亲”。
“公主想要什么补偿?”
这句话动听,正中陶于薇心坎,她喜孜孜地露出可爱小兔子的憨笑,长睫一眨一眨地。“小三、小五先下去,他的舌头太臭了,我怕熏晕了金镶玉嵌的我。”
金镶玉嵌?亏她说得出口。葛瞻令人畏惧的冷眸正闪着淡然笑意,见到熟人般的多了一分纵容。
“是,公主。”倏地,两人如出现时的无声无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在眨眼间。
“公主,请提条件。”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问题,投其所好,一往不利,银子是三公主的罩门。
“我要他的面具。”葱白纤指一指,指向戴着金色面具的葛瞻,那苍鹰雕纹的金制品她一见就喜欢。
“不行。”发出低沉嗓音的是面具主人。
陶于薇一听,粉嫩桃腮笑得更灿烂了。“你是贵人但不够贵,若是我在这里大喊一声『非礼』,你猜我父皇会不会关闭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命令全城铁甲兵追杀你?”
“这面具对你而言太大,我送你一只小一点的。”他不想遇见她,但是……偏偏还是遇上了。
葛瞻在心里叹息,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淡淡的宠溺。
没人瞧见他面具下的柔和表情,可是光听他略带“哄”的语气,跟了他数年的白文昭、华景春同时脚底一滑,皮肤竖起一颗颗名为鸡皮疙瘩的小豆子,他们感到浑身发凉。
这、这是他们认识的那一位主子吗?嗜血冷酷,阴狠深沉,大掌一扭能面不改色的扭断十岁幼童的颈项,他换了一个人吧!瞧他的声音多有人气,而非古井般的死气沉沉。
“小的我要,这个我也要,我看上眼了。”陶于薇充分地表现出皇家公主的刁蛮,但是软绵绵的语调让人不生恶感,反倒像是从小看到大的世家族妹在撒娇,讨要小玩意儿。
“贪心。”葛瞻的心口直冒愉悦,但面上无波。
她骄傲的昂起洁白如玉的下巴。“你本来就该赔偿我深受伤害的脆弱心房,现在谁不晓得你宁娶大皇姊而抛弃我,我名节严重受损,你没瞧见我两眼浮肿,气色变差……”
两眼浮肿,气色变差?!
这是睁眼说瞎话吧?目不盲的人都看得出她脸色红润,皮肤水嫩水嫩得白里透红,翦翦水眸炯炯有神,亮如天边的繁星,她身娇肉贵,肤白胜雪,浑身散发青春无敌的蓬勃朝气,宛如一颗令人垂涎三尺的水蜜桃。
她明明好得很,比好更好了,且谁家的姑娘像她一样兴致勃勃地托着香腮直往男人面上瞧……
瞧他的金色面具,这对出身皇家的公主来说太不合乎礼教了。
“我选她并不是因为你不如她。”听他破天荒的解释,相扶持站起身的两个男人惊得掉了下巴,久久阖不上。
怎么回事,主子被……附身了吗?要不要请佛法高深的光头和尚来捉妖,降魔驱鬼,他今日……呃!太反常了。
“我知道呀!虽然我长得没大皇姊美,艳惊八方,可是我人品比她高尚,做人也比她和善可亲,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瑶池仙子,你不挑我是你眼睛瞎了,我不怪你,反正你喜欢和人共妻嘛!我总不能缺德地诅咒你连生七个儿子,个个不像你倒像隔壁的王老头,帮别人养儿子也是功德一件,你能者多劳,多多益善。”
喝!这还不缺德?白文昭和华景春冷抽了口气,互视一眼,心想这般口无遮拦,主子八成饶不了她,铁定是阎王要人三更死,小表开道,不留人到五更。
但是他们都猜错了。
倒是一旁的小宝频频点头,认为主子真是善良,别人有负于她还不找回场面,“以德报怨”宽恕别人的过错。
“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吗?”葛瞻几乎要笑出声。
“旭川国皇帝是我父亲,我是旭川国的长凤公主,你认为我该自谦吗?”她很神气,眼眸盈盈如水波荡漾。
“是不该自谦,你是最理直气壮的声音,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该属于你。”他欠她很多,一辈子也还不完。
“包括你脸上的面具?”她想要,金灿灿的面具好不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