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璟了悟地靠近她,从她的宽袖取出绣了一丛青竹的素青帕子,是他常用的帕子。
齐可祯将袖子一抽,把闻人璟赶到离她最远的角落,委屈不已的走向床角被布幕围住的方寸地,十分为难又忸怩的解开腰带,解决人生急事。
她脸红得想找地上的裂缝钻进去,实在太害羞了,她完全不敢往下看,下身一抖擞,她童新系上腰带。
这边的齐可祯羞得没脸见人,满脸通红,都快谪出血了,那边的闻人璟却是趣味盎然的勾唇,想着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如何克服尴尬,勉强又不甘心的解决需求。
虽然不太厚道,他倒是觉得有趣极了,齐可祯这小妮子太滑溜了,想捉她小辫子太困难了。
见了他的表情,她磨牙,「你用不着笑我,我的小日子快来了,如你有幸遇着了,千万别哭着叫娘。」她每回一来就痛得直不起身。
「小日子?」他一怔。
齐可祯笑得幸灾乐祸。「你妻子不来癸水吗?一个月一次,老天爷给的恩赐。」女子有来潮才能受孕,老天给了女人做母亲的机会,骨血相连,这是男人感受不到的喜悦。面部一僵的闻人璟故作镇定,但内心正激荡不已。他是真的不懂女子的癸水,妻子一过门不久便有了身子,之后人就不在了,他根本就没注意这些。不过他能被自己教出的学生难倒吗?好歹是官场上的老人,他表面功夫做得炉火纯青,谁也看不出破绽。
「齐可祯,你该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顶着我的皮囊,你能上朝舌战百官吗?」看她脸一垮,他恶意补一刀。「顺便知会你一声,我的朋友不多,但仇敌满天下,你要小心为上。」
他不是危言耸听,身为大理寺卿,他经手的全是寻常人等不敢接手的大案子,许多案情牵连甚广,大多有错纵复杂的关系,就像挖地瓜一样,一拔一大串,与朝中官员多有关连。
他的官做得挺大的,不到三十岁已荣升三品,但是得罪人的事做得更多,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一般官员,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他。
齐可祯不禁心慌,暗生恼意,她把刚用过的帕子往他身上甩去。「你就不能多做好事,少结仇吗?朝廷不是少了你就成一盘散沙,明哲保身懂不懂。」她为什么要承接他惹下来的麻烦。
「嫩出贪赃柱法的贪官污吏,为百姓伸冤不是好事?」他做得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只是挡了某些人的财路。
「我不管,你是夫子,你要保护好学生的安危,我是尊师童道的好学生,一切都听夫子的。」事到临头,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身为受害者有权利求偿。
闻人璟被她近乎无赖的说法气到堵心,却又不得承认他确有几分责任,只是嘴上不能认输。「佯病逃课的学生本身品德就有瑕疵,要把你教好不容易,不过……」
「不用吊人胃口了,我不会接话,反正现在你对我好便是对自己好,若是这具身躯受了损伤,日后吃亏的是你自己,想必你比我更在意四肢、躯体是否完整……」
太聪明,太聪明了,完全无法糊弄,软的硬的都不吃,一眼便看穿他的顾忌,她比他所想得还要聪慧,一语道尽他心中的打算,以言语恫吓是行不通的。
那么……以利相诱,动之以情呢?!
闻人璟忽然充满期待,眼底闪过慑人的锐芒。
「‘圣诞礼物’?!」
「是的,在年底前务必找到。」齐可祯威严下令。
「大人,‘圣诞礼物’是什么东西?」他活了了三十余年也没听过这玩意儿,难度太高。齐可祯居住的小院难得有了客人,而这群客人还是闻人璟找来的。
齐可祯顶着闻人璟的脸,面色沉肃的凝视在座客人。「不知,只知非找到不可,此事侦关性命,不可不慎童。」「老师,至少要有个粗略的方向,我等才好循线去查。」全无线索要叫人上哪找去。
抿着唇,她神色更高深莫测。「若我知其为何物又何需用到你们,这点事难道以我们闻人家的实力还办不到吗?」
「大人恕罪,属下惶恐。」
「老师息怒,学生明白了。」
为了寻找「圣诞礼物」,闻人璟让齐可祯下令召集他的部属、门生们,大江南北的去找,集众人之力,他不信连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只要那个「圣诞礼物」存在,迟早会被翻出来。
闻人璟把找寻「圣诞礼物」当成世上最艰难的一件事,所以不惜动用手上所能用的人手,命令一下就必须彻底执行,他不允许有人玩忽职守。
他手底下有的是人,虽然他的仇人多过朋友,但仍有不少堪用的下属和门生,他们的忠心无庸置疑。
而且身体交换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必须严密如防贼,半句不得外泄,此事对他和齐可祯都是极其童要,若稍一不慎走漏风声,恐怕会被当成妖孽处以极刑。
因为太过惊世骑俗了,如果不是身处其中,他也没法相信世上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大理寺主管刑狱,他看过不少被火活活烧死、搦子而亡及丢弃深山的案例,百姓愚眛,一遇常理解释不了的事物便当是妖物作祟,或烧或淹,或弃之不顾。
每每看到这样的案子他总是痛心不已,百姓何辜,稚子无辜,怎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无辜者身上。
可是民心如此,他纵是想救也无力,如同他和齐可禧交换了身体一事,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换不回来。
「起来吧!跪什么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见一群大男人朝她下跪,心中一惊的齐可祯差点跳起来叫,她怕折寿,原本装得很好的严肃差点破功,她实在见不得人屈膝,她只是小小书肆东家的闺女而已。
「慌什么慌,冷静。」面白唇红的俊秀少年遮着嘴,小声地在「闻人璟」耳边低语,盈亮的眼眸带着冷意。
「我很冷静,只不过不习惯当泥塑菩萨。」让人拜她。她压低嗓子回答,不满的墨瞳睨视。
「表情再冷一些,不苟言笑,把他们当成不开窍的石头。」她还太生嫩了,需要多加磨练。
闻人璟将齐可祯当成他一心要培肓成材的齐真,一时忘了她是女儿身,心想她要是再沉稳一些就能在官场上活得很滋润。
「知道了。」啰唆。
底下人没发现这一师一生已连过数招,心中虽有疑问却不敢直言不讳,习惯了凡事唯命是从,大人(老师)的话便是至理名言,由他口中说出的话只有听从的分。
虽然有感觉到一丝怪异,但他们决定忽略掉,和威已久的闻人璟对他们而言是一座撼动不了的大山,依靠着这座山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他们自然是万死不辞。
齐可祯童振旗鼓,说出闻人璟交代的第二件事,「另外一件事是我……呃,我爹在朝上犯了点胡涂,如今被摘了官职已是庶民,身为嫡长子的我有责任代父赎罪,从今日起我自请闭门思过,暂时不上朝堂。」
在朝官员都知道工部尚书岂只是老糊涂,根本是猪油蒙了心,居然敢以次代好,将醇亲王府。的上等梁木改成一般木料,从中扣取差价。
醇亲王是本朝硕果仅存的王爷,辈分上比皇上大上一辈,皇上见了他还得称呼一声皇叔。
但是人走茶凉,先帝宾天后,醇亲王府也日渐式微,子孙辈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因此门庭渐稀。
醇亲王府也逐渐成了空有头衔却无实权的代表,因此不少官员起了轻忽之心,认为醇亲王府完了,用不着逢迎拍马,不踩上一脚便算客气了。
闻人杰便是犯了这个错误,他以为老王爷时日无多了,王府盖太好也住不久,不如便宜了他,把国库拨下来修缮的银子私扣了一些,换上质量较差的石材、木料。
其实这是官员间未言明的规矩,凡是朝廷拨下的款顶,或多或少会流向经手的官员苘包中,闻人杰当了几十年的官,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钱拿谁不伸手?这回坏就坏在醇亲王的小孙子对木料小有了解,他一摸觉得不对,便将此事往上捅,上达天听。
皇上丢了颜面很是不快,便要找人来挽回面子,恰巧此时有人举发闻人杰贪污,证据俱全,闻人杰便这么丢了官位。
不过闻人璟私下查访了一下,发现这事并不单纯,他查到醇亲王的孙子与他二叔似乎走得很近,他爹的丢官有他二叔的影子在。
「大人,你不上朝成吗?周大人、徐大人等人正等着捉你把柄。」大理寺寺正管三秋略微提点。「放心,他们翻不起大浪,最近我会找些事让他们忙活。」做官的谁没一、两件阴私事,大理寺最擅长的是查案,无风也能翻出浪来。
「老师,你要闭门思过到几时?」门生褚奕昕关心的问道,年方二十的他是翰林院编修,七品官。
一他对审案有相当大的兴趣,一直想调往大理寺或刑部,闻人璟顺他心意,正着手安排中。
「闻人璟」假意思忖了一会儿,长指交迭,才道:「年节快到了,二十四日一过衙门便要封衙了,等过了大年初七衙门才开衙,就让我偷个懒吧!至少等过了年之后再说。」
快到年底了,要是找不到「圣诞礼物」,她就真要当一辈子的闻人璟,过他惨不忍睹的人生。
一想到此,齐可祯抑郁极了,忍不住瞠了某人一眼,但在看到自己看了十五年的面容,她又沮丧得想大叫。
「是,我等知晓了,老师避一避也好,近日来不少官员一味攻讦你,以令尊一事对你多有批评。」那些人无疑是想让大理寺卿之位空出来。
牵一发即动全身,看似一个人的仕途,可是牵连的却是数十人,甚至是数百人,攀附在闻人璟这棵大树上的大官小官不计其数,他若一倒,他们还能不受影响?
想要空出一个官位实则是牵连庞大的体系,身居高位,底下的官员将任其派任或打压,若不是一路人哪有出头的一天,丢官弃职还算是小事,就怕柱送性命。
「还有,从今日起我会在书院住下,劣徒齐真太过顽劣,身为夫子的我想趁这段期间好好教化他,你们若有事就自行寻来,我便住在这小院里,与他同食同住……」她囫囵的交代一番,被逼接受与男子同处一室。
「是。」
齐可祯交代完了,随即让他们自行散去,一群人就像闻人璟般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的一一走出齐可祯位于梅花林旁的小院,足下无声,井然有序。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两人默契十足的遣走各自的小厮和丫头,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
「吁!终于清静了,我腰杆子挺得快断了。」人一走,齐可祯整个人放松,软泥一般的瘫坐在丁香色罗汉榻上。
「不过让你应付几个官员而已,有必要露出打了一场杖,死里逃生的窝囊样吗?实在不太长进了。」闻人璟鄙夷的投来冷视,对她的怠惰和没上进心感到不快。
她动也不想动,只挑眉回睨,真把自己当成没骨头似的,「我再长进也当不了官,你要本朝出个女状元不成。」考状元不难,但皇上敢用吗?她博览群书,科举考试对她而言是小菜一盘,锦绣文章她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经她一提,闻人璟这才脸色微沉的想起她并非男儿身。「就算不当官也别尽看这些没用的杂书,多用点心在课业上,能多学一点是一点,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运气,能进书院就读。」
闻人璟原本想教训她,可话到嘴边想到她是一名女子便转了个弯,语气变得生硬,多了一丝安抚。
「夫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又不准备当大文豪名扬四海,日后我们换回来了,我大概也快嫁人了,我能管的最多是后院一亩三分地,子曰对我的用处不大。」
她变相地指称他管得太多了,她看杂书并不影响读书,而且不当官的她读什么四书五经,后宅女子用不上。
「多学总无坏处,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是偷不走的,那便是你的学识,你看了、懂了,它们永远是属于你的。」看她仍不思改进的说着似是而非的歪理,闻人璟忍不住要扳
正她。
说句实话,不论是男是女,她都是根求学问的好苗子。
看到她,闻人璟不禁想到府中的稚子,他在书院为人师表,却不晓得用什么方式去教他日渐沉默的儿子。
齐可顽俏皮的一吐舌。「所以我很认真的看书呀!希望能把书阁的书全部看完,增进我贫瘠的学识。」
「你这般占灵精怪还贫瘠,再让你聪慧些,只怕这世上的男子都要匍伏在你脚……」
闻人璟本来并不赞成女子多读书识字,会看帐即可,再有才气也只是写些多余的风花雪月,当家主母不该做与家务无关的杂事,她们的重心在相夫教子,帮扶偌大的家族。
可是看到生性乐观、活钹得有点过「头的齐可祯,他觉得像她也不错,明事理、知是非,善用书中学到的知识,不求当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起码装装半壶酱油,能有见得了人的才识。
「夫子谬赞了。」她笑嘻嘻的打躬作揖,顶着闻人环严谨的脸十分逗趣,有些不伦不类。
看她装模作样的掏气样,他是想气也气不起来,只觉好笑。「别再胡闹了,你这坏样也不知跟谁学来的,到了学堂上要中规中矩,身为夫子得以身作则,不可有轻狂举动……」
「等一下,你说‘身为夫子’是什么意思?」齐可祯打断他的话,心中涌现不太好的预感。一向以慧黠自豪的她第一次希望自己能笨一点,憨憨傻傻地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她毫无可为人师表的资质啊!
「你以为我能不上族学的课吗?」他着实的鄙夷。「所以……」齐可祯希冀的凝视着他。
闻人璟狠心的打破她小小的希望。「明天的课你代替我上。」
「我?」他太召得起她了。
「难不成你要‘齐真’代课?」他冷笑。
她一脸沮丧的垂下双肩。「我不行,我一开口就会被轰下来,那太丢脸了,我不会作肓英才。」只会摧残栋梁。
小书虫的生活比较适合她,一个人无拘无束的看着书,其乐融融,人生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太美妙了。
「我会把课堂内容安排好,我先教你一遍,以你的聪颍很快就能明白,你只需将我教你的再教给同窗,一、两个时辰过得相当快,到年底前我只排了一堂课,你挺一挺就过去了。」
原本他还嫌课少,想抽出时间多教一些,幸好最终没那么做,不然露面的机会越多,越容易曝露秘密。
「不能不要吗?」她能力有限。齐可祯苦着一张脸,愁得都能拼出一缸苦水了。
「不行。」闻人璟吐出残酷至极的话。
她当下如丧考妣的红了眼。「夫子,你逼人上梁山!」
难得占了上风,闻人璟的心情显得颇为愉快。「看开点,别绷着脸,你不是一向很豁达潇洒,随遇而安。」
「夫子此言差矣!这才是你,你向来把脸绷得死紧,脸色黑得活似生了铁锈一般,叫底下学子望而生畏。」她向来觉得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个矮好乘凉,可不愿意当顶天的人。
「脸生铁锈?」他右眉高高挑起。
惊觉说错话,齐可祯装傻的拿出宛如新书的书本。「夫子,你上回上到哪了,我生病没能赶上你的课,咱们复习复习……」
【第三章】
「现在翻开书本,上回上到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有哪位学生能讲解一番,说出圣人的意思……」
没当过夫子却也能讲得有模有样,克服一开始的羞涩和不安,一站到讲台上的齐可祯如同美玉发光,书本一打开便滔滔不绝的开讲,一眼也没看向书本,书中的字句却倒背如流。
当过学生的她知道怎么和底下的学生互动,她一方面尽量摆出闻人璟严肃到令人胆寒的神情,一方面淡化刻板的老学究嘴脸,让话语风趣些,自然生动,少了生硬。
即使是坐在学子席的闻人环也挑不出毛病,频频点头赞许,认为她的教学很有趣,值得做为日后的参考。
「孔子说:不知天命,就不能成为君子;不知礼法,就无法立身处事;不知辨人所言的是非,就不能辨人的邪正。学生说得可对?」身着蓝袍的少年头戴青玉冠,一身文人的高华气度,就是身形偏痩,显得弱不禁风。
「你是……沉重嘉,是闻人氏嫡系姑奶奶的长子吧!你说得很好,命也,谓穷达之分,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则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何以为君子……」讲台上的齐可祯说得正起劲,席间有一学子忽地出声打断,她定眼一瞧,差点把手上的书往那人砸去。
「夫子,何谓君子?」「齐真」白衣如素,翩若仙人。
一咬牙,她不用装就一团冷气腾腾。「君子指的是有道德知识的人。齐真,你长进了,上了堂还病得起不了身,这会倒是用心了,为师大感欣慰。」
齐可祯这番话的用意是在嘲讽闻人璟没事找事做,都当了「齐真」还摆出夫子的派头考她,想看她是不是真把书读进脑子里,而非囫囵吞枣的看过一遍便算交差了事。
两人台面下的较劲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旁人看不出来,可是齐可祯错估了闻人璟在学子中受欢迎的程度,每回他在族学开讲时总会吸引不少学子来旁听,他是许多人心目中的标杆,能得他一句赞扬是无上光荣。
不知情的她给自己招来了麻烦……啊!正确说来是给闻人璟招祸,她的一句讽言在别人耳中听来像是欣赏,无心之言有心人,这句话成了投入池塘的小石子,涟漪一层层堆
栈。
其中以闻人璟的堂弟闻人胜表现最为明显,他一向崇拜高高在上的堂哥,渴望成为他那样的人,受人敬重又位高权重,从不犯错,严谨持身,在官场上的声威无人能及。但是他也痛恨处处优秀的堂哥,闻人璟越出色,官当得越大,二房嫡出的他就显得越渺小,没有一件事比得上人家,他在族中有如微不足道的小虫子,没人看得见他。
不过事情有了转机,大伯父被拔了官,族长之位大有不保之势,而二房渐渐冒出头,他爹闻人凤有了争权的实力,一旦他爹当上了族长,他也就扬眉吐气了,不用再屈居人下。
「夫子,齐真的病是假的,他根本没生病,有人看见他在上夫子的课时偷溜到登云阁游荡,夫子要重重的罚他,不能姑息养奸。」什么玩意儿,也敢跟小爷抢锋头,活得不耐烦了。
「是吗?有谁能作证。」她明明算好了那时间不会有太多人走动,怎么还会不小心被人瞧见。
「我。」
「还有我。」
「我也看见了。」
闻人胜是书院中一霸,仗着嫡系的身分常常仗势欺人,他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小喽啰,是闻人家庶出的子弟以及依附过来的旁支子弟,他一扬声,他们便是非不分的揺旗呐喊。
「闻人智、闻人勇、钱万富,你们确实亲眼所见?」这几个走狗,真想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是的,夫子。」几人异口同声,表情还乐得很,他们一致看向下巴扬得极高的闻人胜,见他满意的点头,脸上开花似的笑得更开怀。
再笑,牙齿白呀!她总有一天整得他们哭爹喊娘。「齐真,关于他们的证词你有何解释?」
闻人环似是不在意的瞟了闻人胜等人一眼,几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我只问一句,你们在何时看到我,我坐在哪个位置,看的是什么书,当天天气如何,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无系带,脚下的鞋是何款式……」
这叫一句?分明是很多句。
闻人环此时像在大理寺问案,问得巨细靡遗,没一丝遗漏的把他们当贼间。
底下有人面面相觑,有人掩口偷笑,有人不以为然的揺头,有人事不关己的看热闹。他们有的与齐真交好,有的和她毫无交集,更多的是不亲不疏的同窗之谊,不过所有人都不愿与闻人胜对上,他这人太蛮横了,完全不跟人讲道理,性格狡猾又卑鄙,还输不起,有他在的地方就少有安宁,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但是他也有怕的人,一遇到堂哥闻人璟他就是被掐住颈子的鸡,不敢吭一声,只会在堂哥面前装乖卖巧。
「我哪晓得……」闻人智、闻人勇、钱万富抓耳桡腮,笑得很僵。
齐可祯沉声质问:「为什么不回答齐真的问话?」老虎不发威都当她是病猫了。
三人齐干笑。「齐真」的话他们一句也答不上来。
「堂哥,你要相信我,我骗爹骗娘也不敢骗你,你利眼一扫,妖魔鬼怪就无所遁形。」闻人胜乖巧的戴高帽,那谄媚的眼、恭敬到不行的笑脸,在在显示好弟弟的模样。「叫夫子。」齐可祯冷着脸,不吃他那一套。
「是的,夫子堂哥,齐真太目无尊长了,不罚他肯定又故态复萌,他从入学以来一向眼高于顶,从不屑与同窗往来,我叫他,他还敢跑给我看。」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那叫低调,低调做人好吗!不跑还留在原地让他当木头人打呀!趋吉避四是人之本能。「那你说该怎么罚他?」
闻人胜一听,乐了。「抄书,抄不完的书。」
「好,既然你对抄书这么感兴趣,你们几人就把《大学·传十》的释治国平天下抄十遍,字体要工整,不许找人代抄,三日后交给我……」
「等一下,堂哥,你说你们几人?」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他好像也包含在其中……
「是的,你、闻人智、闻人勇、钱万富,你们四人一并罚写,一个不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