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款儿如实报告,以示她不受收买的骨气,因为阿祖买了麻糈和温泉小馒头贿赂她,所以她一五一十的说了,旁听的母亲自然也是知情,一家人要有福同享。
「那我要听那一半,是你冲着妈说你就是要跟他交往,管他是不是有钱人,姓沐还是姓猫,从今天起他是你的新男朋友。」杜暖暖重复她孩子气的话就想笑,她妹妹是颗爆雷,一点就爆,根本没想清楚便脱口而出。
看了看另一位当事人,她好笑的在心里叹息,瞧见沐东轩微微勾起的唇角,她晓得自己猜得没错,这肯定是他算计好的陷阱,让她的傻妹妹飞蛾扑火的往下跳。
因为是朵朵主动的,她怎好反悔收回说出的话,水一泼出就落地了,硬着头皮也要圆下去。
「那一半是梦话,你听过就算了,没人的梦会成真。」她都后悔死了大姐还一再提醒她做过的蠢事,是嫌她不够丢脸呀!她已经不想做人了,要学北极熊冬眠,省得被人笑。
冲动行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句话不断有人在杜朵朵耳边说,可她依然我行我素,从不当一回事,不分对错率性而为,她世界的黑与白由她自己决定,不受操控。
可是这一回她真的有深切的感受了,冲动行事是她一生最大的败笔,她深深懊恼中,盼望回到发生错误那一日。
「梦会让妈和你闹别扭,你一来她就走,看也不看你绷着一张脸走开?朵朵,自欺欺人不会让你早日梦醒,你还是跟妈服个软,让她有台阶下。」没有会跟儿女斗气的母亲。
沐东轩摸清了杜朵朵的脾性,刻意在杜家的客厅和常秋玉「坦白」相谈,他晓得杜朵朵最受不了细碎的声响,因此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让熟睡中的人儿不由自主的清醒。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把话题转到两家最介意的家世上,因为过去种种不愉快让杜家人心生芥蒂,常秋玉的反对在常理之中,她是除却杜朵朵本人外最不可能接受沐家人的难关。
至于何美丽和杜暖暖则没那么多顾忌,她们是豁达的人,心思单纯,日子过得下去就好,平安就是福。
所以他将两人排除在外,只针对杜朵朵母女。
果然,他的计划奏效了,杜朵朵最不能容许和她有关的事,而旁人问也不问她一声就骤然决定,让她觉得自尊受到伤害。
杜朵朵的骨子里很叛逆,倔强地只做自己的主人,她好胜也争强,相信世上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只有肯不肯。母亲不准她没意见,但不能不问过她就决定,因此她故意说了反话,造就了那段「梦话」。
为了这件事,母女的关系有点僵,两个人都不愿先低头,各持己见,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一句话也不说。
唯一的得利者是沐东轩,他由臭虫等级的仇人升任为杜朵朵的男朋友,并拥有进出杜家的自由。
在这之前他是拒绝往来户,敢进杜家门,杜家肯定会放狗咬人,而且是真咬,他们家的狗跟主人一样凶。
「叫他去。」杜朵朵恼怒地指向看戏的沐东轩。
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自然由他摆平。
「沐……二少,我妹妹有点任性,请你多包涵,我想她还在适应你们的新关系。」这一对欢喜冤家呀!叫人好笑又好气。她想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们俩更速配的。
一个慢条斯理,一个急性子;一个心思慎密,脑子里装着千丝万缕的细腻,一个是惯性直线思考,一根肠子通到底,性格互补,无形中拉近彼此。
杜暖暖不爱计较,但不表示她笨,和前夫的那场错爱让她成长了很多,为母则强,为了女儿,她想通了不少以前不肯去想的事,也让自己改变,不求才有安乐。
「叫我东轩吧!一家人不用客气。」沐东轩举止优雅的拭嘴,态度谦和的展现贵公子风采。
「谁跟你一家人,不要给你一寸布就能裁成衣,你还在『试用』期。」杜朵朵插话。
他也不生气,一口把她最讨厌的蘑菇吃掉。「你和伯母之间的小磨擦我不宜介入,若由我出面她恐怕会更介怀,你们县母女,你知道她想听什么,我不行。」
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说他是真心喜欢杜朵朵,想要未来有她的陪伴,排除万难也要相守在一起,这话杜妈妈不会相信。
但如果是女儿说的,她会全盘接受,信任不需要理由,因为骨血相连的亲情,没有人会怀疑至亲至爱的人在说假话。
所以他不行,他只是得到进入杜家的通行证,尚未被认可,离成为「一家人」的目标还很远。
「你这是推卸责任,明明是你引起的,却要我前去打鬼。」杜朵朵不满的咕哝,二十九岁的女人还幼稚地鼓起腮帮子。
她是外表冷艳,内在童心未泯,十分矛盾。
他轻笑。「你说伯母是鬼?」
「不要挑我的语病,讨厌鬼。」她妈很少发脾气,可是一凶起来的确像鬼,爸爸生前最怕妈发火了,他说像是十座火山齐爆发,怒焰冲天直上云霄的程度。
「吃饱了?我们去约会。」见她不吃了,沐东轩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让她擦拭手上不慎沾到的番茄酱。
其实他更想做的是亲自帮她,可是以她此时不稳的情绪肯定会给他一拳,让他带伤滚出去。
为了长久的未来着想,他还是先忍忍。
「约会?」她像听到猪会跳探戈般睁大眼,表情充满怀疑。「我只想回家睡觉补眠。」
「好,我陪你睡。」他笑得狡黠。
「我自己睡,『一』个人。」不欢迎陪睡。
「朵朵,你似乎常常误解我的意思,自行进入漫无边际的幻想,我是说我陪你睡着了再走,我想目前为止伯母不会允许我留宿的,你太心急了。」他一副她急着吃掉他,而他好心配合的模样,要她忍住欲火焚身,不要试图勾引他。
他的话一出,正在算帐收钱的杜暖暖噗哧一笑,趴在柜台抖动着双肩,笑不可遏地直想妹妹碰到对手了。
「沐东轩——」气极的杜朵朵大声一吼。
「我在,要牵手吗?」他伸出宽厚大掌。
「鬼才要牵手,我……」她倏地脸一红,抿唇又瞪眼,想甩掉厚厚的手,可是又停住。
看着相握的手,明亮的大眼蒙上一层水气,他的手很大,让她不由想到把她扛坐在肩上的父亲,他们都有双足以包住她小手的大手。
很温暖,令人怀疑。
「有我们这么好看的鬼吗?」他笑着握紧她,锐利如刃的黑瞳闪烁着对她的柔情。
她懊恼的一横目。「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现在这算什么,闲着没事拿我寻开心是不是?」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理直气壮的率直,不论前方有什么等着你都勇往直前。」他缺少她大无畏的勇敢,他会瞻前顾后,先做一番考量才踏出第一步。
当初她也是被他一激,毅然决然地远赴他乡,独自一人在美国打工求学,不靠任何人,咬牙完成艰辛学业。
「哼!你再耍得我团团转,看哪一回我当真了,转身不理你……」蓦地,她睁大眼,表情有些愤怒。「那个臭老头在干什么,他怎么敢找上我奶奶,还搂着她的腰……」
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沐东轩轻咳了几声像在掩饰笑意。「臭老头是我爷爷,我想他们搂着腰是在跳舞。」
杜朵朵实在不敢相信沐奚世居然会主动加入社区土风舞,和一群上了年纪的婆婆妈妈扭腰摆臀,四肢僵硬的左手画圈,右手拍屁股,笨拙的左点、右点脚触地。
他根本跟不上节拍,总是漏掉一、两拍,然后表情严肃得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一个个都该以死谢罪。
她以为他又要故态复萌臭脸骂人,正想上前踩他几脚,管他是谁的爷爷都一样,无缘无故欺人太甚就是不对,他的年纪不县他脱罪的理由,在场岁数比他大的有十来位。
可是接下来的「惊悚」画面让她差点掉下眼珠,连身边的沐东轩也看傻了眼,何美丽女士胆大包天,竟然一掌拍向……沐奚世缺乏弹性的臀。
而且他居然笑了,还十分开心地扭动腰,和人跳起一点也不优美的波浪舞,节拍错乱的甩手踢腿,让一个八十几岁的阿公拍他的背,没有嫌弃的挥开。
由于太惊讶了,杜朵朵久久无法忘怀,事情过了好几天她仍震惊不已,无法忘记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杜医生,又有你的花了,在你的办公室。」像是听到热滚滚的八卦消息,小护士张心雅异常兴奋。
冋过神的杜朵朵没好气地斜睨一眼。「仰先生?」
「是呀!是呀!是仰先生,好大的一束紫色玫瑰,大概有九十九朵吧!我双手都快抱不住了。」很沉手,玫瑰花的花形硕大,每一朵有她的巴掌大小,当然重得她差点抱不动。
「照旧。」真浪费钱。
「什么?又要把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混入茶叶中当花茶泡?」杜医生真残忍,那么漂亮的花她也狠得下心辣手催花,糟蹋送花者的一片真心。
「不然你把它做成花饼我也不反对,玫瑰无毒,养颜美容有净白作用,你看着办吧!」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她一向不沾手,她哪来的闲功夫和隐形的爱慕者瞎搅和。
仰先生不姓仰,他的全名是「仰慕者」。
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送花,每隔两三天送一次,花束上附了写着情诗的卡片,署名只写上仰慕者三个字。
他一直未露面,只是不断送花,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花束,非常大手笔的一掷千金,所赠送的花都是品种罕见且名贵,单价不低的。
可谁说女孩子就一定是喜欢花,见到仰慕者送稀奇花卉会欣喜若狂的,杜朵朵就是例外,她对花「过敏」,凡是和浪漫、爱情扯得上关系的事物皆拒于门外。
所谓的「过敏」不是真的过敏,而是下意识的抗拒,包括情人节和巧克力,她觉得那是商人搞出的噱头,不具任何意义,何必大费周张弄出华而不实的排场,钱太多拿去做公益,助人为乐岂不更好。
而她也不喝茶,花瓣晒干后制成花茶便转送爱喝茶的秦元泽,总之仰先生的一番用心付诸流水。
「你要是觉得可惜就抱回家,只要不引起家庭革命就好,听说你家那位陈先生醋劲很大。」一想到又有个难缠的追求者,杜朵朵的心情整个大走山,很是烦躁。
张心雅芳龄二十一岁,陈家辉是她老家的邻居兼同居男友。
「杜医生你很讨厌耶!这种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说,你会害我害羞啦!」
说到心爱的阿辉,羞答答的小护士一脸真不自胖,好像巴不得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
呿!能不能别那么恶心的晒恩爱。「记得做好避孕措施,我不想三天两头换护士。」
大肚婆行动不便,她还得反过来照顾她,而且一请产假,她就要适应代班护士,很麻烦。
闻言,张心雅脸上三条黑线。「杜医生,你可不可以别杀风景,做快乐的事谁还会想到其他。」
她经期一向不准,有吃避孕药调整,但不是百分百有效,还是会慢上几天或微量出血。
「快乐之后是无止境的悲惨,小孩呱呱坠地时我会补上一份满月礼。」
「杜医生……」她不会那么倒楣中大奖吧!
懒得理人的杆朵朵挥挥手,手插在医生袍口袋走进诊间,开始工作,张心雅也尾随入内。
秦综合纪念医院的规定是一次只接受六十名病人挂号,超过便不再受理预约。
不是刁难或是和病人过不去,而是为了维持医疗品质,以一个病人平均看诊时间五到六分钟,早上九点开始看诊,看完六十个病患都超过中午十二点了,医生也要休息吃饭的。
下午亦然,二点开诊,五点结束,忙到六点多还看不完的话,就让七点的晚班医生接手继续看。
有鉴于此,不想累死的杜朵朵最多只肯允许五十个病人挂号,多了请转科,她体力有限,而且她的门诊一周只排三次,分别在一、三、五早上,一百五十个病人是她的极限。
至于排刀时间则不定,要看病人的情形需不需要开刀或是否有突发状况,原则她不若劂当上医生时那般热衷进手术室,大概是弹性疲乏吧,接触多了自然少了热情。
不过也是因为缺乏挑战性,割割盲肠,切切小肿瘤的小手术实在没什么挑战性,她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杜医生,我乳房上有块硬硬的,是不是乳癌呀?能不能开刀取出……」
「乳房肿块这方面有其他权威,我让护士帮你转给梅医生。」一分钟,搞定。
「可是我听说你是全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开刀技术是欧美等级,又快又零失误。」她冲着这一点才转了三次车来到这间医院,就为了挂杜朵朵的门诊。
「我们医院其他医生都很好,从一流医学院毕业,拥有一流的专业,再加上一流的医疗设备,一流的病房和一流的护理人员可以照顾你,下一位。」
慕名而来的患者被杜朵朵的一大串「一流」搞得晕头转向,她都还没听清楚医生讲了什么,忽然跳到「下一位」,笑容可掏的白衣天使就将她送出诊间,塞给她妇产科的挂号单,非常亲切地指示她上了二楼左转第三诊间。
「杜医生,我肚子胀胀的,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么坏东西,你帮我看看,我痛了一整夜……」
「便秘。」
「啊!」雌样?
「杜医生,我胸口很闷,老是觉得喘不过气来,爬楼梯会喘,夜里盗汗、惊梦,我看肯定是肺气肿,你给我开个药治治,能不开刀别开刀,胸口多了一道疤多难看……」
「更年期。」
一整个上午病人来来去去,真正的重症者没几个,大多是不放心来问问病况,是不是得病了,有没有复发,需不需要排时间做检查,开刀后要住院几天才能出院还有一些是闲着没事做来逛逛医院,明明没病却自觉一身是病,缠着医生东扯西拉的,从儿子不孝到媳妇不肯生,另一半外遇或自己有新情人,天南地北无所不谈,纯粹是来聊天的。
这类的病人还好应付,杜朵朵脸一板,叫病人做好准备,看诊的闲人马上吓得脸发白,灰溜溜的跑走。
准备什么?
谁规定一定是后事,准备转精神科也是准备,心理治疗师就是听人说话的,病人高兴说多久就听多久,按时收费,不怕花钱尽量开口无妨,治疗师始终维持平和笑容。
杜朵朵最不耐烦的是自诊型病人,医生还没问哪里不舒服就先叽哩呱啦说上一大堆病情,再自行判断病情。
「哇!结束了,终于解脱了。」呼!十二点零七分,还好,赶得上到医院餐厅吃午餐。
「是你解脱还是我解脱,你看起来比我还累。」真正累的人是她,骨头坐得都要发硬了。
「话不能这么说呀!杜医生,我是真的很累,装不出来啦!三十七号患者的话实在太多了,吨位又大,你看椅子都被他坐歪了,我要拉他都拉不动,要不是你把他吓走了,他大概会说上两个小时。」她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以为他打算在诊间筑巢呢。
跳号的灯熄了,医生和护士一前一后的走出诊间,脚步有点慢,看似在闲聊实则饿得快走不动,慢慢走向地下二楼的员工餐厅。
「叫崔娘娘送张新椅子来,旧椅子报销,你拿回去当纪念品。」
「给我喔!」张心雅喜孜孜的咧开嘴,她和男友的租屋处只有十坪大,什么都缺。「可是护士长不管桌椅的汰换,要找另一个部门,那里的赵主任不太好沟通,他力行节约……」
「那就请院长夫人出马。」不会变通吗?
「院长夫人不就是护士长,她……她们是同一人……」啊!对喔!她怎么没想到,直接向最上级申请。
杜朵朵嫌恶地瞪了她一眼。「脑袋瓜子是拿来用,不是摆着好看,除了你长得差强人意外,真不晓得张家辉看上你哪里。」
「杜医生……」她微恼地踩脚。
秦综合纪念医院的院区占地不小,除却公共设施、室外停车场和草木繁生的公园外,实际建筑物有三千多坪,楼高十二层,中庭有花圜广场和一座维纳斯喷水池。
为了节省能源,一过中午十二点医院的手扶梯是停摆的,不开放使用,十台电梯只有五台运作,因此她们走过长长走廊又拐了几个弯,由避难楼梯走下去用餐。
可刚走到楼梯口,忽闻有道低沉的男声一唤。
「杜朵朵。」
咦!叫我?
没什么元气的杜朵朵回头一看,闪进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很高」,而后她才注意到是一个男人,五官方正有型,算得上帅,但是眼神有些冷,嘴唇很薄,神情足不可一世的狂傲。
无言,但危险。这是她的评价。
无言的意思是不会伤害她,不是来寻仇的,而危险指的是此名男子相当具侵略性,他锁定的猎物不会轻易放过。「有事?」杜朵朵站得很随兴,神色慵懒。
「你不认得我了?」男子的语气带着责怪。
又是熟人?「我有必要认得你吗?你是我家的远亲还是近邻,或是曾共事过的同事?」
他的气场很强,慑人于无形,肯定不是医生,他比较像黑道大哥,一出现就镇住所有人。
但她,不怕。
「我姓沐。」他冷然沉目。
怎么又姓沐,她跟姓沐的结的仇真是化不开。一听到「沐」,杜朵朵的脸上又是刮风又是下雨,风雨交加。先生要挂号请走右边,不过现在是休息时间,请你一个小时后再来,目前柜台服务人员用餐中。」
「我找的是你,杜朵朵。」一双全无温度的眼眸闪着冰寒光芒,如丛林中猎食的灰狼。
「可是我很饿,等我有空再回电……」你找我就得应吗?太看得起自己了。
男子倏地长臂一伸,捉住她润白的手腕。「我请你吃饭。」
第八章
「你……你说你叫什么?」
不会有那么凑巧吧?!
「沐东岳。」
就有那么凑巧,不认都不行。
「你有个弟弟叫沐东轩?」
「没错。」
「还有叫沐东峰的小弟,妹妹是沐香云,两人相差一岁?」能不能给她小小的希望,不要是那家人?
以为她调查家庭成员是想起昔日的记忆,沐东岳脸上冷硬的线条稍微松开。「你还记得他们,看来你颇为重情,并未忘记。」
重情个屁,她早就忘光光了,要不是他们沐家人像鬼一样又阴魂不散的缠上她,她哪会翻开蒙了灰尘的记忆相薄。
「请问你找我做什么,你爷爷已经出院返家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热爱医院的工作不兼任居家医生,你有照护上的需要请联络社工处,他们会替你安排。」杜朵朵做了「慢走,不送」的表情,不太痛快地吃着她的午餐。
不是人家说要请吃饭就一定要跟着走,骨气比人家多一咪咪的杜朵朵自行到了医院的员工餐厅,叫了一客猪排盖饭和紫菜蛋花汤,闷着头狂吃,一点也不在乎形象。
只是吃惯了家里煮的饭菜,再咬下一口炸得过焦,满嘴油的猪排,她的味蕾所受的冲撃升到最高,几乎是含着泪硬吞。
本来就不怎么美味可口的餐点,对面又坐了一只蟑螂……不,是和蟑螂差不多讨厌,避之唯恐不及的沐家人,她的胃口能大开才有鬼。
「和我祖父无关,我要追求你。」他开门见山,不带一丝遮掩的坦承来意,神情是恩赐。
沐东岳并未掩饰他高高在上的倨傲,眼神是帝王般的骄傲,他纡尊降贵地走下云端的宫殿,小庶民就该叩首恭迎,以无比的欢愉感谢他的垂怜。
他对周遭的环境并不满意,觉得人声太吵杂了,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在眼前走来走去很碍眼,他们三三两两的成群交谈,不时向他这桌投来奇怪视线,让他打心里厌烦。
「什么,追求?!」倏地,她喷出一口汤。
杜朵朵太惊讶了,嘴巴有点阖不拢。
「收到我送的花了,还喜欢吧。」沐东轩的嘴角上扬,但看不出他是真心在笑还是冷笑,感觉上他不常笑。
「什么花……咦!花是你送的?」吓过一次后她比较镇定了,这回仅仅两眼一睁,小有讶异。
但是她不惊喜,反倒是某人兴奋得大惊小怪,两颗眼珠子快变成心型,急切地冲上前大叫。
「你是仰先生?!」
「我姓沐。」
「仰先生的花实在太好看,太别出心裁了,每次的花都不一样,次次换新,让我们看得眼花缭乱,好生羡慕,你在哪里买的,很贵吧!我们杜医生看了很喜欢,巴不得你天天送花来。」很喜欢是没错,但最后两句是她自己加的。
喜欢做成花茶,院长一高兴就加薪。张心雅这句话没说,她总不好扫兴的直言杜医生讨厌花。
君到一名莫名其妙的护士靠近,开口便是毫无重点的聒噪,不耐烦的沐东岳原本想赶走她,但是一听见「杜医生看了很喜欢」就作罢。
「杜朵朵,你的意思呢?」
「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元宵节猜灯谜呀!
她根本没把他所谓的「追求」当一回事,只当他是寻开心,他是不需要追女人的,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群追逐名牌的败家女投怀送抱,他大可左拥右抱大享美人恩。
「当我的女朋友。」他的眼中充满自信,认为她拒绝不了天上掉下来的好运,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杜朵朵一怔,用狐疑的神情看他。「你知道我们医院有精神科吗?我慎重建议你去做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