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子也绝了,只说还地,未谈及两年的租子。
不过乔立春也不在意他们给不给银子,她只要地,有了地后就能种植,她勤奋一点就不怕没饭吃了。
「两亩种麦,一亩撒上油菜花籽吧!我好收了菜籽榨油,油铺子的油太贵了,快吃不起。」她力求自给自足,不求人。
因为孩子还小,乔立春不想离开他们太久,她又要上山又要下地的,若还要往镇上买些油盐等杂物得耗上不少时间,她宁可挪出空闲来陪陪两个乖巧的孩子。
再说仍是那句老话——她也不想碰上前夫,平安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有上千口人,可也不知是不是应了冤家路窄这句话,她三次入镇都不巧遇上他,他还假仁假义的上前问她日子过得好不好、缺不缺花用,要不要他周济周济。
看到那副恶心的嘴脸,她真想踹翻他,他还装什么深情,真要有心就掏出千儿百两的银子,用实质的方式表示关心,而不是口头上说得好听。
乔立春心想,她也该把野物送到县城卖,以后她打的猎物会越来越多,平安镇太小了。
村长假意思忖了一下。「好,我会跟大壮提一提,反正不费事,不过你也要注意注意,瞧你这模样成何体统。」
丢人现眼的样子也敢出来见人。
「我怎样了?」她摸摸头发,没乱,就是衣服湿了。
「你呀,还像个女人吗?去找面镜子照照。」村长嫌弃的甩袖子离开,连多看一眼都嫌刺眼。
我又怎么了,不就煎坏了条鱼,值得大惊小怪嘛?觉得脸痒的乔立春举起手一挠面。
「娘,脸黑。」乔弘书干净的手拉拉娘亲的裙子。
脸黑?
摸着脸,乔立春往装水的水缸一瞧,一张木炭似的黑脸映入眼中,她大叫一声捂着脸,往屋内跑去。
一会儿她又提了一桶水入屋内,留在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男人相视一眼,认命的为她善后。
【第五章 为了生计做盘算】
「你怎么又在做了,不累吗?」
带着心疼的斥责,出自面有怒色的韩重华口中,他自认自个儿已经很勤快了,趁着入冬前,他几乎日日上山釆摘各种草药,再分门别类地交给弟弟负责暴晒和切碾。
药有不同的药性和煎服方式,预先做好处理方可方便取药,他们能动用的银两不多,能自己做的事就尽量自个儿动手。
可是和隔壁的乔家妹子一比,那真是微不足道。
韩重华擅长的是医,他也专注在这上头,整日釆药、辨药、分药,偶尔出个诊赚点诊金维持生计,而乔立春不仅隔三差五的上山打猎,她还利用闲暇时开垦山脚下的荒地,一锄一棚的将杂草除尽,挖出土里的石块。
虽然辛苦,但她甘之如饴,流汗得来的结果她十分满意,靠自己并不难,只要持之以恒。
「就差一点了,快好了。」不用半个时辰,努力了十来天的田地就完成了,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上地。
根据本朝的主拌结,无主的荒地若自行开垦,不足一亩以内不记名,收成归开垦者所有,也不用缴纳税金,而一亩以上归开垦者私有,三年内免缴税,可自行利用。
望着一片被翻起的黄土,乔立春心中满是骄傲,这完全是属于她个人的,不用与人分享,只要到衙门做了登记,让里正带人来测量,两亩地的地契便会写上她的名字。
因为乔家还有个失踪的大儿,在未确定死讯前她总觉得有天乔家的一切要还给他,他才该是继承乔家一切的人,而她不能鸠占鹊巢,毕间她不是真正的乔立春。
所以她也想拥有自己的家业,等乔立秋出现时,她便将他该得的还给他,不贪这份家财。
这些日子她打了不少猎物,部分用盐腌了,搁置在地窖里,一部分拿到镇上。
当个猎户的收入还不错,她卖了两次野物赚进二十七两银子,赚的可不比种了十亩田的稻子少。
至于剥下来的皮毛她还没打算卖,她想等天气再冷一点才整批卖给皮货商,大枇的买卖较划算,省得她一家一家的卖,累了身子也赚不了多少钱,还得看人脸色。
她已托人打探城里的皮货铺子,看哪家规模较大、哪家的价钱公道不会瞎吭人,等她弄够了一车的皮毛再上门,那时才好谈价钱,给自己增加一笔财富。
她短期的目标是拥有百亩水田、五十亩旱地、一座小庄子,当个放租的地主婆坐收其成,曾经的戎马生活太辛苦了,她想松快松快,什么都不想的抚养一双儿女成人。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阶段这样就好。
「我来帮你。」挽起袖子的韩重华下了地,抢过她手中的锄头往下一锄,认真的锄起地。
「不用了,韩大哥,就剩一点点了,实在不好让你费心。」这人是怎么回事,老抢着帮她做事。
乔立春不想欠人太多人情,她想她还没弱到需要帮持,可是性情看似温和的韩重华却异常坚持,老认为她需要帮忙,明明她做是好好的,他偏要插上一手表示是举手之劳。
去他的举手之劳,他没发现他过度的关心已引起村民的侧止吗?偶有流言传出,大家看他们的眼光也意味深远,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嗳昧一般。
「一边歇着去,少开口。」这土这么硬实,她怎么掘得开,肯定又伤了手,待会得给她瞧瞧。
韩重华也不懂为何独独对她特别关注,也许是第一次在面摊碰见时,她苍白瘦弱的病容让他印象太过深刻了,因此他一直认为她身子骨不好,做不来重活,才想帮帮她。
人都有恻隐之心,帮着帮着就习惯了,一见到她就想帮忙,让她省点力气。
渐渐地,他也没拿她当外人看待,有时他弄了饭菜会端去乔家,或直接留在那边帮厨艺差的女主人烧菜,顺便留下来用饭,最后连韩重阳也会端着空碗来蹭饭。
好在韩家的外围的围墙较高,外人瞧不见两家院子的情形,而西边的周婶家也不是碎嘴的人,乔立春的名声得以暂且保住,没被人当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是我的地。」乔立春无力的抗议。
这人是牛呀!听不懂人话。
头也不回的韩重华将衣服下摆一提,往前头的腰带一塞,露出藏青色褶裤。
「我就像是你的兄长,立秋不在,我就代替他照顾你,你把汗擦一擦,免得风邪入身。」
这人真唠叨。袖子一抹,她擦掉额上薄汗,喝了口竹筒里的水。「你这几日要入城吗?」
他一顿。「明日。」
「那我搭个便车可行。」驴子拉的车比牛车快,她卯时出发,午时前就到了,省了不少时间。
若用走的,大概要走上一天,她没法当天来回。
「行呀,伹你要去城里做什么?」他聚精会神,连条地龙都小心的避开,留着它们替土地松土。
蚯蚓是田里益虫,在土里钻动可挑出地肥。
「我前两天不是打了一头鹿吗?割下了一对鹿茸,趁着新鲜我想拿到城里卖。」鹿茸价钱很高,够她买几亩地了。
乔立春的本事大到惊动全村村民,她一个没几斤重的女人居然拖了一头重达两百斤的雄鹿下山,那头鹿的体型有她两倍大,后腿肉比她大腿还粗,她脸色发白地将雄鹿拖进村里,一到家门口就累瘫了。
幸好隔壁的韩家兄弟合力将雄鹿抬进院子,不然她真没气力再动了,连喝了几碗水才缓过气来。
村里的人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雄鹿,全好奇的跑来乔家围观,乔立春见状便以两文钱便宜卖些鹿肉给乡里,他们个个乐得你三斤我两斤的买回家尝尝鲜。
一头雄鹿最后只剰一条后腿肉和十斤左右的腰腹肉及一些杂碎。
乔立春把腰腹肉留下,后腿送给常帮她的韩家,至于鹿杂碎就被周婶拎回炖了一大锅汤,连着周、乔、韩三家都能喝上碗公大的杂碎汤,把众人撑得肚胀。
至于鹿茸在肢解鹿躯前就已取下,还带着血,被乔立春收入屋里,隔日用热水烫去茸毛,洗出白色的茸角。
药材行只收处理过的鹿茸,未去毛的鹿茸价格偏低。
「那对鹿茸有三十斤重吧!」看起来挺沉的。
「差不多,一只鹿茸十五斤,一对重量加起来应该有三十斤。」她本来还想打只母鹿,可她怕带不回来。
若是战铁兰,双肩各扛一头鹿也绰绰有余,脖上还能别上十来只小型猎物,可是乔立春的身子太差了,那头雄鹿还是她用藤蔓编成的架子硬拖回来的,她边拖边休息,花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脚程。
「剥下的鹿皮你要做什么?」
那一大块鹿皮足以做件男人的短袄,冬天穿来特别保暖。
「等日头好一点拿出来晒一晒,再硝制一番,给宝哥儿、贝姐儿做双鹿皮靴,剩下的做成头绳和腰事,给贝姐儿绑头发,让宝哥儿系衣服。」
她头一个想到一双儿女,希望给他们最好的。
听到她只想着孩子而遗漏她自己,韩重华心中升起一抹不舍。「那你自个儿呢,不怕冷?」
她一听,心头微暖。「过两天我看能不能上山猎头狼,做身狼毛大氅也不错,显得威风。」
「不行,狼太危险了。」他一口否绝哪有什么动物不危险,任何动物濒死之际都会奋力一搏。「我会找落单的孤狼,成群的狼我也不敢招惹。」
蚊多咬死象,狼群一聚集,再多的人也招架不住,她再犯傻也不会以命相搏,做无谓的牺牲。
「你就不能少往狼口里钻吗?它们可不是山鸡野兔,让你一捉,蹬个两下就不动了,被凶猛的狼咬上一口就能撕下你身上一块肉……」她是在以身喂狼。
不想他老生常谈的一再提及她深入险境的事,乔立春打断他的话,把话题带开。「你在县城的铺子找得如何,赶得上在明年开春开馆吗?」
看了她一眼,韩重华好笑又好气的勾唇一声,「找了几间铺子都不错,就是价钱高了些,要再看看,我明天就是要去瞧瞧房牙子介绍的地方,铺子有点旧,地点尚可。」
「你是要买断还是长期租用?」前者是自己的,不用担心屋主出尔反尔调涨租金,后者能保有足够的资金调用,不必窘迫到买药材都得锱株必较,仔细盘算。
有利有弊,全凭个人看法。
「看情形,合适便买下,反之就只能以长期契约用租的,我是个穷大夫,要斤斤计较。」一哭完穷,他自个儿低低的笑出声,身怀数千两银子还算是穷人吗?
若是不当大夫,他这些银两足够他付个舒坦的余生,对泥里刨食的乡下人而言,他们穷其一生也赚不到一百两,更遑论破千,他已经是村里的「首富」。
可若想在城里买宅子,地点不能太偏僻,没有一、两千两是买不起的,他还要进药材、整修店面、雇几个捉药的伙计,林林总总算下来,真的有几分拮据,银子不太够闬呀!
所以他尽量节省成本,当用则用,当省则省,能自己做的事就不假手他人,把开支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可我瞧你却尽做傻事,有空闲不如多去看几个病人,别老往我家瞧,我们真的过得很好,无须你的援手。」他和他们家走得太近了,近到她有点心慌,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好不是嘴上说的,我有眼睛看,你常不在家,将孩子托给给隔壁的周家,你没想过孩子们更想娘亲在身边吗?」两个孩子都太懂事了,乖巧的不会向母亲哭闹一抹愧色掠过脸上,乔立春笑得涩然,「我是想趁都会入冬前多打些猎物,多储备粮食和银两,不在大雪一下,我什么也做不了,坐吃山空,苦的还是孩子们,而且宝哥儿明年就五岁了,我想让他到县城里读书。」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想出人头地不一定要读书,可是不识字肯定矮人一截,她没当过母亲,也不知道如何做好一个娘,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栽培儿子,让他在日后的人生中能抬头挺胸做人。
「为什么要到县城?」太远了。
乔立春干笑地将一摄落发往耳后撩。
「他爹是平安镇的秀才,碰上了不太好,尤其他的妻子怀了身孕。」
为了避免肚子太大露了馅,前不久钱平南已大张旗鼓的迎娶县令之女段锦如,随即发出「入门喜」的喜讯,当然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没人挑刺的说破,照样喜气洋洋的说了句恭喜。
在县令老爷的私心下,钱平南才能从童生身分变成秀才,岳父帮女婿天经地义,他如愿以偿的靠裙带关系提升了地位。
只是段锦如的胎象不太好,目前还在安胎中,想讨她欢心的钱平南常在街上溜达,买些有趣的玩意儿送给妻子。
乔立春上一次入镇就巧遇正在为新妇挑选簪子的前夫,他见她一身村妇打扮便奚落几句,嘲笑她是过不了好日子的落难凤凰,一辈子只能在低等人中打混,得过且过。
她是过得不如钱家没错,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给她几年光景,她早晚会把钱平南踩在脚下,让他再也张狂不了。
韩重华面上一凛。「你是怕见他还是不想见他?」
「有差别吗?」她不解。
「前者是尚余夫妻之情,见了难免伤感;后者是厌恶,想和他撇清关系。」那种斯文败类是男人之耻,说来该不屑与之为伍才对。
深秋的风吹来,乔立春打了个冷颤。
「韩大哥,好马不吃回头草,你看我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吗?」
对她而言,钱平南根本是个她连多看一眼都嫌弃的陌生人,和他做夫妻的是原主,她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和离是给了她方便,免得她杀夫。
闻言他笑了笑,又弯下腰掘地。「你打算在这块地种什么?」
「地里无肥,就种上土豆、玉米、大豆之类的杂粮,先养养地,种些短期作物,赶在下雪前收成就好。」还有个把月,应该来得及给家里添得食粮。
院子里的柿子都红了,可以做柿子饼了,卖了一半的枣子所剩无几,过两日摘了放在窖里冻着吧,等过年再吃……「也好,等要下种时别忘了喊我一声,我来帮忙。」他理所当然地算上自己,不把自己当外人。
「韩大哥……」她无力的一喊。
这男人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他是大夫,不是按察大人,什么都想管,何况两亩地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东北军缺粮的情况相当严重,因此在战铁兰的父奈还活着时就大举屯田,让不打仗的军士去种田,上至将军下至小兵都得下田去干活,以所获米粮养军队、所以乔立春上山能杀虎,下地能种田,举凡气力上的活都难不倒她,她欠缺的是一位会烧菜的厨子。
「好了,可以回家了,拿起你的锄头,咱们回去做饭。」一抹汗,韩重华背起掘置一旁的药筐。
咱们?
这句话听来真嗳昧。
好像他们真是一家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目光一闪的乔立春垂下眼眸,还真贤慧的跟在韩重华身后,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三步,乍看之下真有几分夫唱妇随的意味。
但谁也没想到她脑子里转的是想拾块砖往他脑门上敲,看能不能把他敲得清明些,别什么话都未经大脑就说出口。
她和他能是咱们吗?
顶多是较有往来的邻居罢了,你送我一把菜,我还你几根葱,偶尔借借酱油,不交恶的摆个笑脸而已。
「娘,你回来了。」
「娘,我好想你。」
看着朝她奔来的孩子,乔立春笑着一迎。
「有没有淘气,有没有听菊芳姊姊、菊月姊姊的话。」
「没淘气,听话。」四岁、两岁的娃儿异口同声的回话,小脸满是见到母亲的欢喜。
「是吗?我得问问两位姊姊,看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看着周婶家的炊烟升起,乔立春才想到孩子大概饿了,趁着菊芳姊妹在厨房忙和时跑出来,看她回来了没。
对于孩子,她有几分愧疚,又要顾家又要干活,她确切的体会分身乏术的难处,没法面面倶到。
「真话、真话,不说谎。」娘欺负人,小孩子才不会骗人。
「好,真话。」乔立春往女儿鼻头上一点,又拍拍儿子的头。「宝哥儿,你跟姊姊们说一声,说你和妹妹跟娘回家了。」
「好。」
乔弘书很乖的跑进周家,一会儿又跑出来,使命完成。
但接下来的情形才叫乔立春傻眼,拉着她手的乔雅音同时也牵起韩重华的手,他居然就这么跟着她们进入了乔家。
「大哥,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也是我要问的话,为什么我家多了一个人。

 乔立春无语地看向趴在围墙上嘻笑揺手的韩重阳,心里也有这个疑问,她是不是太放纵韩重华那男人了。
韩重华笑得和善,从院里的菜园子摘把菜,又拔了一手葱。「今天吃小葱炒鸡蛋和凉拌青菜,你还不淘米下锅,一会儿菜弄好了还没有白饭上桌,你就等着啃桌角。」他对着弟弟说。
吓!这是他亲大哥吗?竟然威胁不给他饭吃。韩重阳连忙下了墙。
「还有肉肉。」无肉不欢的小家伙连忙提醒。
乔家什么最多,鱼肉、鸡肉,一堆的肉最多,全都是腌制好的,要吃的时候只要烤软了便能切成片端上桌,对乔立春这种厨艺不佳的人来说,方便又简单,好配饭。
「好,再炒一盘咸肉片,叔叔得先把咸肉上的盐洗去,再用葱伴炒,然后煮个鱼干豆腐汤。」韩重华看了乔立春一眼,意思是说:除了晒鱼干、咸鱼、咸肉,发硬的肉干,你还会做什么。
「哇!我要喝豆腐汤,耗叔叔煮的汤比娘还好喝……」不说谎的孩子一不小心就往亲娘的心口插刀。
这是叛变吗?连孩子都被收买了。乔立春不满的一瞪眼,但她不得不承认,韩重华烧的菜比她好,连她都宁愿吃他煮的饭菜,而不愿咽下自己弄的木炭菜。
「娘,我们要去哪里?」
小孩子爱发问,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入城。」
「入城做什么?」城是什么,可以吃吗?
「卖鹿茸。」再不卖就老了。
「为什么要卖鹿茸?」
「因为卖了鹿茸才有银子给宝贝儿买新衣、新鞋,你们想不想吃桂花糕和糖葫芦。」小孩子的最爱。
「想——」两张小嘴巴喊得响亮。
「嗯!要有银子才能买,所以娘才要卖鹿茸。」天上不会掉银子下来,要努力才有收获。
「可是这是鹿的角呀,怎么叫鹿茸。」乔弘书不解的摸着比他手大的犄角,以小指头戳戳。
「是小时候的鹿角,它还没变大人前就叫鹿茸,它还没变硬,我们可直接把它切下来。」硬的鹿角只能用锯的,虽有药性却不如鹿茸,滋阴补阳的功效不大。
「那我长大了会变成什么?」他会长出角吗?
乔立春笑着抚抚儿子小脸。「那就由宝哥儿变乔弘书,以后不能叫你小名,也不可以跟娘撒娇。」
「我现在还小,不长大了。」他聪慧地抱住娘亲,不当大人,他要一直在娘的身边。
「可娘会老,你不长大赚钱,以后谁养我?」童言童语最有趣了,总能逗人开怀大笑。
正倚在母亲怀中打盹的乔雅音忽地睁开眼,出人意表的说了一句,「叫韩叔叔养你,他煮的饭很好吃。」
石板路上的驴车搭了篷子,像马车一样有个车架子,乔立春母子三人坐在车内闲聊,韩重华坐在车子前头的车辕上,挥着皮鞭,轻声喝着家里的驴子在前走。
就像一家人出游般和乐融融,他满脸笑意地听着车里母子的对话,眼神发柔的看着前方。
冷不防的,乔雅音的童言童语叫他差点跌落车轮下,他哭笑不得的坐挺身子,后脑杓却撞上后面的车板,他痛呼一声揉着头,苦笑着流年不利,尽招些倒楣事儿。
此时的驴子似有灵性的回过头,嗤的露出鄙夷神情,嘲笑他似的。
「怎么了,韩大哥,你撞到头了吗?」乔立春捂着女儿的嘴,关心的问着。
贝姐儿说的那句话真叫人害臊呀!她都不晓得如何面对他,人家的好意却成了孩子的玩笑话。
「没、没事,一时没坐稳撞了一下,不痛……」才怪,他脑门一抽一抽的直发疼,刚刚撞个正着。
「呃……刚才贝姐儿说的话你听到了吧。」真对不起他,当了他们的免费车夫还得忍受小儿的无知。
「童言无忌,当不得真,小丫头也没说错,你烧的菜难以下口,当真是不如我。」没想到他那点厨艺真的见得了人。
乔立春干笑的瞪了女儿一眼,家丑不可外扬,偏偏拆她台的是她女儿。「人有专才,我只是在其些方面差了些……」
「譬如如女红、裁剪、刺绣k」她无一精通,拿起针线如临大敌一般,她可以瞪着针孔半天却穿不过线。
乔立春无语了,装死。
那些全是她的死六。
「不过最起码你做的腌肉很入味。」
是硬了些,但越嚼越有滋味,浓郁的肉味会从肉里透出来。
「……你确定这不是在调侃我?」为什么她有面上无光的感觉,像被人狠狠的取笑一番。
蓦地,他低声轻笑。「你太多心了。」
「我一点也不相信黄鼠狼的话。」他一向狡猾。
「我什么时候变成黄鼠狼了,为什么我不知情。」好歹知会他这个当事人一声,他好装上狼尾巴。
「你一直都是。」没变过。
「那你与狼为邻,我们是不是该叫狼狈为好。」韩重华语气轻快的说着,带了点调戏意味。
「谁跟你是狼与狈,我是循规蹈矩的良家妇人。」她乔立春不当卑鄙之物,狼和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循规蹈矩的良家妇人岂会独自一人上山打猎。」她尽做些男人的事,还把别人的劝说抛诸脑后。
她一窒,气闷。男人当猎户就天经地义,女子成猎户便是离经叛道?为什么没人瞧见女将军战铁兰的不世功勋,多少男儿还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