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喝喝看。”
方开明浅尝了一口,顿时愕然,“这不是羊奶……”
是奶的一种,但不像牛乳。
“是椰奶。”
“椰奶?!”他大感震惊,看着她神气的笑脸,心里不由得开始佩服起她来。
在品尝了椰奶的滋味后,方开明又再度被季薇所震撼,她如数家珍的介绍椰子的用途及价值。
“……椰子水能炖鸡,炖出来的汤清甜可口,有退火功效,直接喝或拿来做汤头的锅底也成,椰奶也能做成锅汤,冬天里煮一锅热呼呼的椰奶火锅最过瘾,你加猪肉、加羊肉、加兔肉都行,再把菜蔬涮一涮热汤,那滋味可说是妙不可言……”
椰子有多种功能,能生饮也能做菜,一颗椰子剖开有几种用法,连坚硬如石的外壳也能剖成四瓣,晒干了当柴烧。
周玉娘很是热情的留了方开明主仆用膳,她用了季薇教的方法做了几道椰子水、椰奶、椰浆、椰肉的南洋料理,准备了一桌椰子大餐,吃得宾主尽欢,意犹未尽。
椰子的好处一下子就被方开明惦记上,他照样以生意人的口吻开口要买,但是一心发财的季薇却一反常态,将银子往外推,几百颗的椰子她说什么也不肯卖。
原因无他,因为她也是个固执的,在没将椰奶弄成椰子粉之前,没有完整的商品怎么能卖。
所以她要留下一些椰子做材料,好让她成功的研制出好携带的椰子粉,冲泡、入菜两相宜。
另一方面她也需要留下一些来种,这里的椰子树被她采摘得差不多了,成熟的椰子已经摘下了,剩下的是刚开花和小椰子,等它们长成椰子少说要一、两个月,她必须留种好培育幼株,以免之后来不及栽种。
“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人家才一吃饱就把人赶走了,好歹让人家喝杯茶解解腻、消消食啊。”饭后积食对身子不好。
“避免瓜田李下呀!不能给村里的人闲言闲语,咱们一家孤儿寡母的,能留个男人在家里吗?”季薇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只差没把一本《礼记》搬出来,大谈男女有别。
其实她是不在乎什么名声的,未来的女人都可以靠人工受精养自己的小孩了,根本不需要男人,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现代人还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吗?小意思,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的,连片头皮屑都不掉。
可她娘在意,也十分重视这件事,坐了一回回头轿的女儿已经名节有损了,不能再雪上加霜,让名声败坏得更彻底,否则日后就找不到好婆家了。
所以季薇一说,周玉娘就无语了,苦笑的摇摇头,她也晓得流言有多可怕,会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但难得遇上丈夫的学生,她真的舍不得这么快就分离,好歹也再稍坐一下,于是她说:“也不用急得像送瘟神似的叫人快走,还让人别惦着你的东西,你也不过做了一瓮果酱而已,稀罕个什么劲。”周玉娘取笑女儿的小家子气,既要贪小便宜又不想吃亏。
“娘,一瓮果酱让我们赚进六十两,你说种一年地能赚得到吗?”哪里不稀罕了,有银子还买不到呢。
周玉娘朝女儿的鼻头轻点,“瞧你臭美的,说你胖就喘起来了,做人要虚怀若谷,不可浮夸。”
“是的,娘,女儿谨记在心。”季薇将收到的银子、银票全往母亲怀里塞,理所当然由她保管。
“你这是……”周玉娘有些手忙脚乱,不想收又怕掉了。
“家里的钱财应该交给娘,因为娘最大。”她要用钱向娘拿就好,管钱很麻烦的。
“这些银子是你辛辛苦苦上山采果子、摘蜂巢赚来的,娘不能要。”自己都不能为女儿添点脂粉钱了,怎能再要她的银子。
周玉娘推却不收,她认为那是女儿的血汗钱,理应由女儿收着当私房,日后再择亲时也有体面的嫁妆。
“娘,你收着吧!推来推去的多难看,不然银票先放你那里,等下回收到卖果酱钱时再一并存入钱庄,二十两银子我拿着零花,看缺什么就买什么。”她把银票往前推,只捡银锭子。
“也好,我先替你收好,过阵子再放入钱庄生息。”这些终归是女儿的,她要怎么用都由她。
拿到银子装出小财迷模样的季薇笑嘻嘻的偎入娘的怀里撒娇。“娘,我们家会越来越兴旺,屋子肯定不够用,等秋天一到还得收粮食呢!屋子都住人了,粮食没地方搁了。”

☆、第十四章

“那你的意思是?”女儿一张口她就看出她脑子在想什么,周玉娘笑笑的轻拧了她珠贝一般的粉色耳肉一下。
“咱们把房子再翻修一番吧!旁边盖三间相连的厢房,前头往前推搭个屋梁,隔出能待客的厅堂,后头弄两座大谷仓来存放米粮,再把地窖挖大一点,日后好备冬粮……”
她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不做会全身难受,有银子在手还愁炕不暖吗?她承认她也是好享受的人。
唉!都是猪头老板害的,他用的全是高级货,吃的、喝的也非极品不用,跟在他身边做苦工,她还是得到不少好处的,也因为这样,导致自己也爱享受,另外他用过不要的就会丢给她,她网拍的二手价都是以万元起跳的。
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想念龟毛的猪头老板,虽然她只是一根小小不起眼的螺丝钉,不过老板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薪水任她涨、奖金任她喊,员工旅游不是度假胜地便是城堡,让人过足了公主的美梦,她想念鱼子酱和法国香槟。
“这样会不会太张狂了?我们和谢家的那件事刚刚过去,分家的事又和你大伯父他们闹得不怎么愉快,再盖新屋恐怕又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她怕的是邻里间的口舌,说他们分家致富,把本家的银子全给掏光,存心让人过不下去。
季大爷、季三爷很不高兴的将土地、银子分给二房,他们的妻子詹氏、李氏逢人便诉苦,数落二房一家人不厚道,极尽所能的抹黑二房,说尽二房一切的不是,好像自个儿才是苦主。
尤其是来自山沟村的村民们,她俩是一逮到机会便大肆的胡说一通,导致村里的人都不愿与他们家往来,除了纪老爹等少数人之外,他们真的被孤立了,名声欠佳。
不过季薇正试图扭转村里人的观感,开垦出的十几亩田她自个儿做不了,所以以一天十文钱的工资雇用当地人帮工,在银子给得爽快的情况下,来帮忙的村民也不好给雇主脸色看。
一来一往就有往来了,虽然短期间还看不到多大的成效,但日久见人心,一旦相处久了还能生分吗?詹氏、李氏说得再多也不及朝夕相对的近邻,人要比较才能见真心。
“哪有张狂,我原本是想把隔壁两亩荒地给买下,但怕人家说我们财大气粗,所以我半点动静也不敢有,想等秋收了再作打算……”人家有钱关他们什么事,管得真宽。
决定了加盖几间屋子和正堂,接下来的几天季薇都很忙,忙得不见人影,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她累得一沾床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像小猪似的打呼。
梯田弄好了,椰苗也长三寸高了,就等着上头放水下来,田里吸饱了水就能插秧,等待丰收。
长出椰苗的椰子树她也让人依间隔三尺的距离种下,因为椰子的数目不多,只种了一、两百棵,沿着梯田的斜度种植,土埋得很深,梯田的边土掩得很扎实,以防崩塌。
而她还抽出时间到山上采紫蓝果,采完之后还不忘到附近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紫蓝果果树,同时她也将采收完的果树做一番修枝,然后打上记号,准备做完果酱后连根掘起,运到自家的院子来种。
她真的很忙很忙,忙到有点晕头转向,可是她还不忘自己的椰子粉制作,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居然让她成功了,和母亲、弟弟的通力合作下,绵白如雪的椰子粉终于问世了。
“你怎么又来了?”
睡迟了的季薇刚要出门,一抬起头正好瞧见到了门口要下马车的方开明,她口气不善的一瞪眼。
因为没睡饱,她有起床气。
“不是说好了给你送蜂蜜来,我一天也没耽搁,全是上等的野生蜂蜜。”稠度浓得没有气泡。
“你不是有小厮,让他跑一趟不就行了,何必自个儿劳累。”凡事亲力亲为会累死,她已经觉得自己有过劳死的迹象了,人还是要量力而为,等忙过了这阵子她要好好休息休息。
“小师妹关心师兄的身子?”他咧嘴一笑,牙口白得让人想敲掉他一口好牙。
“小师妹”咬牙怒视。“你想多了,我是不想你老往我们家里跑,若被脑子长歪的人瞧见又是一阵难听的耳语。”
嘴长在他们脸上她管不着,其实她根本不当一回事,爱说由他们去说,可她娘听不得,一听就难过,两眼泪汪汪。
为了杜绝娘的多愁善感,她得先消灭这个祸源再说。
“正当的往来何惧他人的异样眼光,行得正、坐得端、行事坦荡荡,君子所为无可畏惧。”他一挥手,马车上下来包含清河在内的两名小厮,除了几罐蜂蜜之外,还有干货杂粮,风干的熏鸡、腌火腿、鱼鸭等生鲜食材。
“你这是在搬家呀!把杂货铺子都搬光了……”啊!辣椒,居然有一大袋辣椒,她能做泰式酸辣汤了。
“全是要孝敬师娘的,先生不在了,这是身为弟子的一番小小心意。”一家女人小孩的,不来看看他放心不下。
季薇嗤哼一声,认为他口不对心,两面做人。
“哎呀!明哥儿,你这是干什么,人来了就好还送什么礼,拿回去、拿回去,我们不缺这些……”看到大包小包的礼品拿进院子,正在炖汤的周玉娘连忙一抹沾水的双手,快步的从厨房走出。
“师娘别嫌少,明哥儿的一点心意而已,不花什么钱的,你可别跟我见外。”方开明进退有礼的寒暄着。
“你真是让师娘为难了,一口气送了这么多东西,家里不过三口人,哪吃得完……”她受之有愧的搓着手,苦恼着要拿什么做为回礼,可不能白拿了人家的好意。
“娘,你收下就是了,师哥的孝心你怎好拒绝,大不了吃不完拿一些给隔壁的纪爷爷,咱们搬来山沟村这段时日受了人家不少帮助,总要表示一下谢意。”反正不要白不要。
“啊!说得也是,纪老爹一家都是好人……咳,你这孩子真不象话,明哥儿还在这里呢!怎么可以拿他的东西送人。”周玉娘脸上发烫,有些难为情,当着送礼人面前就说要将礼物转手送人,实在太不应该,惹人笑话。
季薇一翻白眼,主动忽略当事人的意见。“他不会介意的,是吧!师哥。”
师哥比师兄听来好听,那一句娇软的“师哥”送入耳中,方开明的脸皮竟然有些微热。
“不介意、不介意,送了你便是你的,师娘要敦亲睦邻是我的福气,改天我再送一些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够用了,不要破费,你人来师娘就很高兴。”她连连摇手,唯恐欠下还不了的人情。
“师娘不必跟我客气,理应如此。”他认真的说。
“哪有老是让你破费的道理,我们有手有脚,还过得下去……”还有能力自食其力。
“娘,你不需要跟他说客套话,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还得巴结咱们呢!”有利可图的事谁会放过。
方开明一听,露出会心一笑,暗忖:真是个聪颖的小丫头,看出他心中所图了。
“你这孩子怎么老说气人的话,明哥儿是关心我们,你真是不知好歹。”哪来的羊呀?还羊毛哩!
“是,我不知好歹,所以我要把我们的客人拐走。师哥,你被绑架了。”咱们好好聊聊,她眼刀一射。
瞧着她眼神暗示的方向,方开明笑着先行一步,一遇上她,好像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她有让人忘了该做什么的本事。
两人离开家门后,季薇逼问。“说,你赚了多少?”
“什么赚了多少?”没头没脑的,谁晓得她指的是何事。
“卖果酱的钱。”她猜起码双倍。
因为方开明送来的礼最少要花上十几两,没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人送礼,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可能是毒饼。
“哦,你说果酱呀!”他笑而不答。
他卖了一百五十两,三倍价。
“你赚多赚少是你的本事,可是你别想再来坑人。”
“你还有东西让我坑?”他说时笑出声,很想揉揉她绑着头绳的发旋,她旋如其人,横着长,两个。
“椰子粉。”
闻言,他上扬的嘴角扯得更开。“你弄成了?”
“量不多,我没打算卖。”她另有用途,吊人胃口她最在行了。
“其实你没开口我还没想到。”多谢她的提醒。
“那你来干什么?”无事献殷勤,必定有诈啊!

☆、第十五章

他笑了,黑眸染上淡淡春色。“今天不是放水的日子吗?我来瞧瞧你家的水道……”
喔,是来偷师的!季薇撇嘴的想着。
【第五章 不曾有过的怜惜】
“喂!你走慢点,赶着去投胎呀!拉我一下……”
“拉你一下?”
望着朝他伸出的麦色小手,那原本是白皙细嫩的,经过多日的阳光曝晒和劳作,手变粗了,但匀称的肌理散发小麦颜色,让人不禁联想夕阳西下,遍野的黄金麦杆随风摇曳,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麦浪。
“明老头,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拉我,我走不动了。”季薇快喘不过气来了,爬上山头比在山里乱走累多了。
听到甜软的娇声,方开明好笑的低头,“是谁老了,亏你整天山上、山下的跑,体力怎么会这么差。”
她面不改色的以话顶回去,“当然是你老,你比我老六岁,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头子。”
她是在山里头跑来跑去没错,可是最多只到半山腰,再往深山里她也不敢去,深山野林多野兽,她还不至于找死。
唯一的一次上到天池也是被人拉上去的,纪老爹的儿子用一根竹竿绑上布条,她就把布条卷在虎口,纪大叔在前头拉着竹竿,她就在后头被扯着,一扯一拉的,边走边休息的走了老半天才爬上天池。
天没亮出发,到了天池时已是近午,用了干粮和饮水后丈量水道的宽度和深浅,做下标记等人上山挖渠。
她还设计了一道闸门调整水量,用水量多时就开闸,大水倾泻而下,无须用水时便把闸门放下,以防水太多祸害了庄稼,或是冲毁了水道两旁的挡土,造成水道堵塞。
她仿看过的水闸以手动式升闸和降闸,粗钢打造的铁链紧扣石板两侧,宽六尺,厚度三寸,重达百来公斤,嵌在池岸边巨大的石壁凹槽,不管水势多大也不会动摇。
除非是走山了,或是天池从中间裂开,否则石闸稳如一座山,不可能被大水推倒。
“此话有争议,我还没老得走不动,而某位不老的小姑娘却行将就木,需要人搀扶才走得动。”方开明停下来等她喘口气,大大的嘲笑她力有未逮,是空心萝卜,中看不中用。
“我是弱女子。”她强词夺理。
“你气势腾腾和我讨价还价的时候怎么就不弱了,杀得我步步退兵。”她比商场老将还强杆,一步也不退让。
“你没听过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你要是嫌黄白之物俗气就不会和我计较一两、半两的成本价了。”她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若是她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赚大钱。
他发笑的戳破她的自满。“哪来的成本价,蜂蜜和果子都是野生野长的,还不用你费心照顾,最多费几日心力去采摘,若以短工的工资来算,给你一天三十文都算多了。”
季薇吓了他一声,眼带得意。“可是能把果子和蜂蜜融合在一起做成果酱的,我是第一人,你们谁能想到把野生果子弄成酱当食材出售啊,这一辈子都是井底之蛙,尝不到酸酸甜甜的好滋味。”
“这倒也是。”说她胖,她就喘了,真是要不得。尽管如此,他却是宠溺的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一向与人不浓不淡往来的方开明和季薇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原本他看她只是个淘气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很顺眼,像摊子上卖的笑脸娃娃。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相处后,他发觉她是个很有趣的姑娘,看似朴实的性情却暗藏聪慧,嘻笑嗔怒中有她的坚持,外表柔弱内心坚强,让人有种要打倒她十分困难的感觉。
说句心里话,他挺喜欢她那永不认命的乐天心性,相信走上去就有路,不接受“不可能”,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活着,而且很大方的乐于分享,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着她往上爬。
“当然,我是穿……穿针引线的高手,看我巧手一拨,天上都会落下大鱼,活蹦乱跳的等人烹煮。”她差点说错话的想说她是穿越达人,好在及时改口。
她不想被当成妖物烧死,太高调的穿越人士通常死得快。
“还大鱼呢!能让你像活过来似的健步如飞吗?”以她慢吞吞的脚程,天黑前都到不了山顶。
他一戳就戳得她泄气,志气变没骨气。“所以我才要你拉着我走嘛!我没力气了。”
“你把箩筐给我,我替你背。”明知要上山还背个累赘,她真把自个儿当成打小在山里生活的村姑吗?
到底是镇上来的娇娇女,气力上不及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他们做惯了田里的活,锄头一拿就能整出十亩地。
而她只能在边上看,除除草、摘摘果子还行,真要干起劳力活,怕是第一个叫苦连天,大喊她宁可饿死也不下田。
季薇真把背上的箩筐卸下来,双肩顿感轻松许多。“师哥,你人真好,师嫂嫁给你肯定幸福。”
方开明脸微红,弯下身背起箩筐。“哪来的师嫂,我尚未成亲。”
“什么?你一把年纪了还销不出去?”在她的那个年代他的年纪是个大学生,可在这里,就算是滞销的大龄青年了。
他嘴角微露苦涩,语气尽量不露出异样,“你要不要凑合凑合,我等你及笄。”
他说的是玩笑话,半带打趣意味,在他眼中,季薇就是个有点小任性的妹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
“我要守孝三年。”哈,你等不了。
守孝真好用,一拖就是三年,本来就不想太早嫁的她正中下怀,为父守孝理直气壮,谁敢叫她嫁。
“不孝”的大帽子一扣,上至龙椅上的皇上,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一个人承受得住,还有人因此丢官呢。
守孝三年……三年后她都十七了……突然的,他心口一动,想象着她十七岁时是何等模样。
“你带着箩筐干什么?”碍事。
“上一回我到山顶的途中看见几株长势很好的野葡萄,我想挖回家种。”她备了小铲子和镰刀,准备连根带土挖起。
季薇已在鸡舍上方搭了个棚子,她在撑起棚子的柱脚下种了丝瓜和南瓜,想再种两株葡萄增加野趣。
日正当中,几串讨喜的紫色小葡萄垂挂棚架,几朵丝瓜花和南瓜花开满一片黄,绿绿的小瓜果参杂其中,夏天在棚下乘凉,特别心旷神怡。
这是她想要的农林趣味,而她一定要完成。
“……”方开明无语了,她当是在踏青吗?
“师哥,我脚疼,你想看我脚废掉吗?”走了一大段路后,她戳了戳他的背,鼓起的腮帮子圆圆胖胖的,像刚蒸的馒头。
他很无奈的回过头,“小师妹,你要不要把椰子粉卖给我,我们三七拆帐。”他七,她三。
“奸商。”她一啐,用力捉住他比她大一倍的手掌。
软得不可思议的手像是没有骨头,突地塞进手心握住他的手,没预料到的方开明身子一僵,耳朵后头的皮肤慢慢变红,接着越来越红,变成暗红色,他觉得自己整个人正在变酥软。
“小师妹别胡闹了,快松手,若是让人瞧见了,对你的闺誉有损。”他不能害了她,她还要嫁人。
季薇不放反而握得更紧。“都坐了一回回头轿的人,还怕人说三道四吗?我的闺誉早在八百年前就没了。”
“那不是你的错,是谢家太无耻了,假借名目悔婚背信……”谁家没老死翁,以克父为由悔婚太欺人。
她不在意两人相握的手,只道:“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迟了,工头老张不一定会等我去开闸。”
放水要由东家去主持,焚香上告天地和山神爷爷,取三牲素果和水酒祝祷一番,香轻不熄即礼成。
“你……你真的不介意?”那道坎真的跨过了吗?以一名女子来说,谢家的作法实在太伤人了。
花轿到了大门口才说不娶了,无礼粗鄙的找了个小管事来打发花轿回头,还把无法合婚的理由推到女方身上。
他当日见到的两顶花轿坐的其实都是同一人,只是一去一回,当时听到的啜泣声,现在他依然能感觉到那沉重的伤心。
季薇翻了翻白眼,龇牙咧嘴。“方老先生,你可不可以别再啰唆了?快走啦,误了时辰我唯你是问。”
方老先生?“你真是……得寸进尺。”他一喟。